第8章 :一言點癡人

經過剛才簡單的交手後,雲白穀也不再理會這個話癆的大叔了,說又說不過,打又打不過,倒不如隨他自己一人在那說一會兒,當他覺得無趣之後,自然而然的就閉嘴了,可雲白穀還是小瞧了這人的嘴炮功夫,就算隻有一個人,他嘴皮子也沒停過。

一會兒說今天算卦會遇到貴人,沒想到還真算到了,之後跟著雲公子會紫恒天,說不定憑這一路上的交情還能換個閑官做做,一會兒又說起了張昀峰年輕時的一些糗事,被張昀峰一巴掌拍在腦袋上後老實多了,但這個老實,可不是嘴上老實,不說張昀峰的事,他也能說上個三天三夜。

“趙道長,我覺得你不該當道士,你應該去做個說書的,就憑您這嘴上功夫,別說吃飽,就算再養活一個美嬌娘都不成問題。”雲白穀實在受不了,隨口說了一句,卻不想這一句話徹底打開了趙知命的話匣子,什麽哪地方的女子生的好看啦,什麽哪地方的女子生的粗獷啦,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雲白穀恨不得鑽到劍譜中,離開這紛擾的世界,張昀峰卻跟個聾子一樣,雙手揣袖一步一步往前走,這趙知命不敢去在張昀峰身邊當隻蚊子嗡嗡嗡,卻敢賴在雲白穀身邊,畢竟這小子打不過自己。

“趙道長,要不您歇歇,讓小的的耳朵也歇歇行不。”雲白穀苦笑連連,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過,求饒又不聽,雲白穀實在是受不了了。

“沒事沒事,這不過是貧道一成功力罷了,雲公子您還想聽哪段,貧道再給你講講,我老家鄰居的秘事有沒有興趣?”趙知命擺了擺手,一副我沒事,我還能說的樣子。

“張天師,用個神通封了他的嘴吧。”雲白穀知道跟趙知命講道理是沒用的,索性跟張昀峰求助。

“好主意。”張昀峰似乎也是嫌棄趙知命話太多,抽出一隻手,屈指一彈,原本嘰嘰喳喳的趙知命直接閉嘴,不過不是張昀峰封了趙知命的嘴,而是把趙知命直接震暈過去。

“果然清淨多了。”張昀峰掏了掏耳朵,繼續往前走。

“那這位怎麽辦?就這麽丟在這嗎?”雲白穀踢了踢昏死過去的趙知命。

“要麽你就背著,要麽我就把他叫醒,你挑一個。”張昀峰開口說了一句。

“就不能放在這嗎?反正放在這也沒事,就算是被老虎叼走了,那老虎能不能咬動這混蛋還是個問題。”雲白穀十分嫌棄的看著地上的趙知命。

“也不是不行,但這小子醒了後,未來一個月你都別想好過。”張昀峰好心提醒。

貌似是想到了把趙知命丟在這裏的結果,雲白穀打了個寒顫,本想著拖著趙知命走,但想了想後果,說了句我真是欠你的,就將趙知命背在背上,跟在張昀峰身後。

三人一路走一路停,終於是碰到了個能落腳的客棧,雲白穀將死豬一樣的趙知命丟在床鋪上,扭了扭酸脹的胳膊,準備去買些吃食,一路上雖然沒聽到張昀峰說餓,但他的的確確的是餓壞了。

買了兩碟子雞肉,一壺臨春酒,一碟花生米回到房間,還沒等雲白穀動筷子,趙知命這個話癆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舉著一雙筷子坐在桌前,眼神盯著那壺臨春酒,直冒綠光。

“你是不是早就醒了,一路上給我裝暈呢?”雲白穀可不傻,對方這像剛從昏迷中醒來應該有的樣子嗎?誰家昏迷一天了醒過來的時候生龍活虎眼睛冒綠光的?

“公子可不能亂說,貧道可不是那樣的人,貧道的的確確是剛剛醒來,現在還有些頭重腳輕,得吃點東西恢複恢複,本想自己去買些來的,卻沒想到公子已經買了回來,既如此,貧道也就厚著臉皮簡單吃些好了,貧道先謝謝公子酒肉了。”趙知命憨厚一笑,話還沒說完,雲白穀手裏的酒肉就已經出現在桌子上。

趙知命毫不客氣的掀開酒壇的泥封,抬頭豪飲三大口,至於雲白穀是不是用殺人的眼光看著他趙知命,他可不管,先吃飽再說,死也要做個飽死鬼才行。

“張道長也入座吃些東西吧。”雲白穀見趙知命毫不理會自己,也懶得理會這臉皮厚如城牆的漢子,抬頭跟一旁打坐的張昀峰喊了一句,後者微微抬了抬眼皮,搖了搖頭後又閉上了眼。

“得,你們兩個修道的啊,一個辟穀,滴水不進說不上,但這飯食確實是省了,一個臉皮厚如城牆,吃飽就行,至於是誰買的,反正跟自己沒關係,道教祖庭的人都這樣嗎?”雲白穀抽來一張板凳坐下,也懶得動筷子,伸手捏起一塊雞肉塞到嘴裏。

不過這兩位道門奇人誰都沒回應雲白穀的話,一個悶頭大吃大喝,一個閉目養神,也說不上多違和,倒是雲白穀徹底成了個外人,完全不知道做什麽好,喝了兩碗臨春酒,吃光了半碟花生米,半碟雞肉,走出房間,尋了個僻靜地方,從懷裏掏出那本殘舊劍譜,埋頭苦讀。

“你真就舍得將上玉京傳給一個不知何時就會死在江湖裏的愣頭青?”原本吃飽喝足入睡的趙知命忽然開口問道。

“你不也是帶著長生碑來的,五十步笑百步,賭桌上若不一擲千金,怎麽顯得自己豪氣。”張昀峰依舊雙目微閉,淡然開口。

“我是帶著長生碑,但就看著這小子配不配老天師的那句,人間無敵了,豪擲千金固然瀟灑,但血本無歸可是真的肉疼啊。”趙知命翻了個身不一會兒便傳出呼嚕聲,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睡著了。

“時來運轉,生之逢時,應天下而立,或立足於天地之間,不懼生死,不戀長生,方可為人間無敵。”恍惚間,趙知命耳邊回響起這麽一句話,是何意?不解何意。

屋外,雲白穀一手持劍譜,一手持寶劍,比照著劍譜裏講的一招一式,刺也好,挑也好,都學得有模有樣,但雲白穀卻總覺得少了些東西,明明跟劍譜中所教的不說一模一樣,八分形意也要有吧,可為何總覺得有那麽一絲不對勁,卻又怎麽也說不上來。

“修劍修劍,修的不是劍形,而是劍意,沒有劍意空有劍形,哪怕劍招再怎麽淩厲,麵對修成劍意的劍客,也不過是紙老虎,看著好看罷了。”忽然一道聲音響起,嚇了雲白穀一大跳,這天都黑成啥了,怎麽還有人閑到看人練劍的。

“葉老鬼的劍譜還是這樣,隻會教人修劍形,雖說最後能把劍形修大成的人也能成為名震江湖的劍客,但沒有劍意輔佐,又怎麽可能將劍形修到極致呢?”那道神秘聲音又說道。

雲白穀資質不差,悟性也不比資質低,就聽了那神秘聲音的兩句話,便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會覺得不對勁的原因,他不過是個第一次正兒八經練劍的雛兒,什麽劍形劍意的他自然不懂,沒有師傅領進門,隻能靠著手中這還算詳細的劍譜瞎練,可就算練到最後,說不準也還是個半吊子。

“前輩可知如何修劍意?”雲白穀高聲問道,哪管那人是敵是友,反正絕對是個高手就對了,也沒有第一時間取走自己這金貴頭顱,自然也不能說是壞人。

“自己悟。”那聲音說完這句話後,任憑雲白穀再怎麽大吼大叫,也沒有再有半點回應。

“自己悟就自己悟。”雲白穀索性也不再一頁一頁的往後翻,直接翻開最後幾頁,其中有幾句話倒是點醒了雲白穀。

“修劍練形,練形,形滿意自來。”

“劍形之大成者,意動劍自來,天地何物不可為劍?”

“劍形走八荒,意滿遊天下,江湖路深深,我劍定人間。”

“江湖劍道氣運一石,我葉白眉自稱獨占三鬥,憑我手中三尺劍。”

“無形是劍,無意是劍,無形無意是劍,有形是劍,有意是劍,有形有意是劍,萬物是劍,生靈是劍,萬物生靈皆可為我手中劍。”

“長劍不過三尺鋒,我意如海泄千裏。”

一字一句,宛如萬千小劍一樣刺在雲白穀四肢百骸,隻覺得心中壓著一口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憋得難受。

舍了劍譜,雲白穀如瘋魔一般,重複著刺,斬,挑,劈等那十二式基本劍擊法,一遍又一遍,汗如雨下,在這剛入春卻依舊帶著冷意的夜晚,雲白穀練劍,一刻未停。

翌日一早,張昀峰跟趙知命前後走出房間,屋外,雲白穀盤膝而坐,上身打著赤膊,長劍擱在膝蓋上,雙目微閉,呼吸勻稱。

“這小子挺有韌勁啊。”趙知命抱著胳膊走到雲白穀身邊,微微彎腰看著雲白穀,難得稱讚了一回,張昀峰閉口不語,默默離開了院子,看著小子的樣子,估計昨晚上練劍一晚上。

“張天師,你不該誇誇這小子嗎?”趙知命回頭看了眼張昀峰問道。

“錯過了習武的黃金年齡,若是不再下點苦功夫,還不如老老實實呆在紫恒天呢,出來吃習武求道的苦頭作甚,就算這紫恒天以後真的落寞了,就現在紫恒天的家底,讓他們一家子養老送終,頤養天年也是綽綽有餘。”張昀峰不以為然,仿佛這小子這麽做,才對的住這一趟出門習武。

“還是張天師看的遠啊,要是換做小道我,等著小子起身一定得誇一誇打打氣才行。”趙知命嘿嘿一笑,也懶得再多說什麽,難得起個大早,不吃個早飯可就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