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偶遇熟人
青城山老君閣前，李恒換掉了那身常年伴身的灰白道袍，穿上了那與掌教身份還算相關的青白道袍，依舊背負兩把劍，隻不過其中一柄由當初的桃木劍，換成了一把天下第七的名劍，黃鹿。
“這兩年還沒開始打仗，就已經開始死人了，白雲觀的白雲真人，也要死了。”柳葉真人坐在李恒身側，他的身子骨早已沒當初那麽硬朗，就連多站一會兒，都會覺得腿疼，李恒默不作聲，隻是看著老君閣裏頭供奉的太上老君坐蓮像。
“小何那孩子呢，有些日子沒見過他了。”柳葉真人又問道。
“估計也下山了吧，最後一次看見他，還是在天師洞那，不過卻沒有進去，而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就離開了，在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何落羽開口回答，何落羽的下山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故而並沒有多大意外，隻是偶爾閑暇時間，會擔心這孩子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這孩子，還真是鬧騰，跟他師父，一個模樣。”柳葉真人啞然失笑。
“白雲真人死後，多半是趙知命，接手白雲觀，那小子，一定不樂意，估摸著，正在心裏罵師兄死的太早呢。”柳葉真人歎了口氣，最近這世道，死的人太多了，而以後，死的人隻會更多。
泰安六年春，白雲觀當代掌教，白雲子，坐化於靈官殿，死前遺詔，願以真人命，為天下太平求一線，趙知命接任白雲觀掌教。
依舊是那個偏僻村落裏，老頭郭子儀躺在竹椅上，雙眼微眯，春天的太陽算不上毒辣，落在身上反倒是暖洋洋的，忽然心有所感，起身走到那張棋墩子前，佝僂著身軀，低頭看著棋盤。抬手，一連取下七八枚白色棋子，又放下了三五枚黑棋，最後想了想，又將角落處的一枚黑棋換成一枚白棋。
“小子，死的太早了，不過也不打緊，隻是這世間，能看懂老朽布局的又少了半個啊，老朽不愛喝酒，今天，就當為你送行，大醉一回。”郭子儀轉身回到屋裏，取出一壇看上去有些年頭的酒壇，掀開泥封，酒香四溢，又從懷裏拿出兩個陶瓷碗擺在地上，就這麽席地而坐。
“這一碗，敬你心中大道，為人不為仙。”郭子儀端起一碗酒，潑在身前。
“這一碗，敬你為黎民百姓，敢死不苟活。”
“這一碗，敬你，知我所想。”三碗酒，三聲敬，郭子儀哈哈一笑，舍棄酒碗，竟是抱起酒壇，仰頭豪飲，直至酒壇見底，郭子儀抱壇大醉而睡。
天地做床被，何處不可眠？
雍州臨近揚州邊境，雲白穀在那遇見了個熟人，青城山小道士，何落羽，不過看樣子這小道士應該是偷跑出來的，這日子過得不怎麽好，看著拿著不知道是誰施舍給她的兩個白饅頭，何落羽隻是咧嘴一笑，靠在牆根上，張開口就是一口。
“小道士，怎麽你也學你師父，偷摸下山，看看這吃人的世道？”雲白穀帶著裴若秋走到何落羽身前，笑眯眯的問道。
何落羽先是一愣，定眼一看，才認出了雲白穀，不過卻隻是白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麽，而是專心致誌的消滅自己手裏的兩個白饅頭。
解決完手裏的白饅頭，何落羽長出一口氣，這才起身拍了拍塵土，就看著雲白穀，直勾勾的眼神看的雲白穀心裏發毛，裴若秋仰著腦袋，一會兒看看雲白穀，一會兒又把目光擱置在那個年輕小道士臉上，似乎不理解這兩個人這是在幹什麽。
“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本來想著去南蠻給你收屍的。”何落羽一開口直接讓雲白穀愣住了。
“那你下次可得趁早，不然，我屍體都被人切碎了，你去幹嘛？給我籠絡籠絡骨灰帶回來？”雲白穀撇了撇嘴，這小道士說話太氣人了。
“要真是那樣，我還不去了呢，浪費時間。”何落羽不甘示弱，兩人就像是針尖遇麥芒，火藥味十足。
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最後都是負氣冷笑，撇過頭去，誰也不看誰，裴若秋倒是沒覺得雲白穀兩人是之前路上見過的那種死敵仇人，隻是樂嗬嗬的站在一邊，像一個小大人一樣，一副我早就看透一切的模樣。
雲白穀忽然想起了死在老君閣前的老頭，轉過頭看了眼何落羽，總感覺，這小道士跟那個老道士很像，也是灑然一笑，攬過何落羽的肩頭，牽著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裴若秋，朝揚州境內走去。
“怎麽不老老實實待在青城山，李恒道長剛繼任掌教，估計有一大堆事兒等著處理，你倒好，自己偷摸跑出來偷懶。”雲白穀笑嘻嘻的問道。
“李恒師兄那有柳葉師叔，白術師叔等一眾老人處理，用不到我，反正在山中呆著也無事可做，倒不如出來走走，看看這江湖到底好在哪。”何落羽拍掉雲白穀攬著自己肩頭的手，語氣淡然開口回到。
“那你可得瞪大眼睛好好瞧瞧了，就當是替老道士再看看。”雲白穀雙手攏袖，心神歸於寧靜。
“最近的南楚，有沒有什麽大事發生？”雲白穀忽然開口問道，何落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朝廷那邊最近小動作不少，而且暗中南楚跟北遼之間的摩擦似乎更加頻繁，去年年末，在青州地界發生了一次不小的摩擦，期間，更是連根就出好幾條北遼碟子在南楚培養的暗線。”
“看樣子，最近都不安生啊。”雲白穀隻是笑了笑，北遼跟南楚之間的關係早已僵持到一種地步，至於開戰，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不過對於這些，雲白穀都不關心，南楚跟北遼，想怎麽打就怎麽打，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戰火燒不到自家門口，那就全當不知道。
“還有件事，朝廷那邊之前不是派遣了一支五萬兵馬的軍隊駐紮在紫恒天外嘛，上個月南楚太尉，錢耀平親自去往紫恒天外的軍營內，看樣子，朝廷那邊也是怕你們紫恒天倒戈北遼，提前做出的布局啊。”何落羽又說道。
“錢耀平，百川殺雲海，看樣子，朝廷那邊也確實看得起紫恒天啊，接下來，你準備去哪？”雲白穀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卻是轉頭問何落羽的打算。
何落羽忽然一愣，本來他的意思是在這江湖裏走走看看，但是現在，也看了不少地方，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精彩，反而總是有一口氣憋在心中，怎麽也吐不出，可若是回青城山，自己又能做些什麽，現在的青城山在李恒師兄繼任以來，一切都在緩步上升，有那幾位師叔輔佐的情況，似乎也用不到自己，自己似乎好像也無處可去了。
“我打算去趟北遼。”何落羽思索半天，最終給了雲白穀一個答案，至於去北遼做什麽，他沒有，又或者說，他也沒想好去北遼做什麽。
“嗯，也好，總在南楚境內看南楚江湖，總會覺得無趣，去北遼那邊看看，順帶著也去問問北遼的道法。”雲白穀原本也是打算去北遼的，但現在看來，他這個身份要是在北遼暴露，那就不會是在南蠻那裏活著回來了，索性自己就待在南楚，實在安耐不住，也可去趟東海，聽聞東海那邊，似乎多了兩個用槍的好手。
之後，雲白穀還是將自己身上的盤纏都給了何落羽，畢竟是青城山上任掌教的徒弟，要是到了北遼還得靠人家的施舍的饅頭過活那也太不像話了，在加上自己現在已經在南楚，論盤纏，自己若是缺的話，直接會紫恒天不就行了，反正現在南楚跟北遼跟撕破臉皮差不多，自己去那不都一樣。
跟何落羽分道揚鑣之後，雲白穀帶著裴若秋並沒有打算現在就回紫恒天，畢竟紫恒天現在除了那五萬人的兵馬，還多了一個武評有名的太尉，與其現在回去，倒不如繼續在這江湖裏看看。
於是乎，雲白穀離開揚州，前往冀州，本想著去五台山走了走，卻沒想到在冀州，遇到了不下六次刺殺，且其中北遼出手的次數也不過隻有兩次，其餘幾次中，南楚出手一次，另外三次是誰雲白穀卻一無所知。
清河城中的一家客棧之中，雲白穀透過窗戶閃開的一條縫隙，觀察著街道上來往行人，之前的幾次刺殺，因為跟在身邊保護自己的幾位死士得以僥幸逃脫，而最近這兩天，那些刺殺竟然停止了，不過雲白穀卻沒有一點掉以輕心的意思。
“看樣子，除了南楚和北遼以外，還有人也盯上了我的命，是誰呢，總不能是南蠻三窟那幫人吧，沒道理啊。”雲白穀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下麵那些行人之中有多少在監視自己，索性坐回床榻，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到底還有誰對自己動手。
至於裴若秋那個小吃貨，此時正坐在桌子前看著一桌子吃食，沒心沒肺的往嘴裏塞著肉食，見此一幕，雲白穀也是微微一笑，左右想不出，索性也不再多想，事態如何發展本就跟自己沒多大關係，倒不如順勢而為，才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