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齊聚定安
定安城中,雲白穀站在城頭,眺望著離他不過幾十裏外的北遼兵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座一直按兵不動許久的北遼兵營此刻有所反應,先是從北遼境內將所有精銳皆是抽調過來,一方麵算是徹底押寶在禹州,另一方麵還不忘給幽州施壓,使得幽州一時間也不能抽調出多餘兵力前來支援禹州。
另一邊更是針對雲白穀腳下的這座新城,抽調過來小百十輛攻城所用的弩車,似乎一切都準備妥當,大有一副魚死網破的局麵,雲白穀見此也不禁苦笑搖頭,自己折了麵子請過來的那些人,現在看來在最後這場定鼎天下的局麵之中,終歸是要先死,不然,靠著禹州的那點兵力,也最後兩輪大型撞陣之後,便就徹底沒了下文。
雲白穀雙手攏袖,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來的要稍晚一些,明明到了大雪將落時分,卻隻是覺得有幾分冷意,仍舊沒有雪花飄落,雲白穀轉身走下城池,北遼那邊還不會動手,至少在耶律連夜與呼延若華那場買賣沒有敲定之前,雲白穀仍舊是有時間去多留下一些後手。
北遼軍營大帳之中,本應該作為禹州戰線主帥的平江令早幾日已經離開兵營,一同離開的還有之前是郡主的艾青,平江令隻留下一封書信,說是要帶著艾青去東海隱居,之後的戰事便不再摻和進去,北遼是輸是贏,都跟他這個官場得意的老家夥沒有半分錢的關係。
而如今坐在主帥位置上的,便是北遼的大將軍,耶律連夜,此事這位天下實力拔尖的高手卻是眉頭緊皺的看著坐在下手位置呼延若華,兩人之間已經沉默了半個時辰,誰都沒有說話,而相比較於眉頭緊皺的耶律連夜,呼延若華麵色如常,隻是安靜喝茶。
耶律連夜轉頭看著呼延若華開口問道:“呼延宗主當真要做這筆買賣?”
“本宗如今隻剩下自己這麽一個孤家寡人,與誰做生意,是賠是賺都已經不重要了,當初封禁天門之前,平江令曾經說過,北遼曾經通過某種手段,強行從天上取下一分氣運,溫養在皇宮之中,你隻需要將其取來,本宗自會助你吸納那份氣運,而作為報酬,雲白穀的那身人間氣運都是我的,而且若是以後本宗有機會飛升上界,要吸納人間氣運時,你不能阻攔,如何?”呼延若華放下茶盞,抬眼看向耶律連夜,聲音默然,開口說道。
耶律連夜略微沉默片刻,雖說自己已經吸納了北遼的剩餘氣運,但麵對雲白穀也隻是能說有了一戰之力,想要穩勝雲白穀的話,這點東西終究還是不夠看的,故而,接下來的那場大戰,自己若是想勝,隻能聽取呼延若華的計劃,同意她的買賣。
最終耶律連夜點了點頭,起身消失在原地,看樣子是去北遼皇城取走那一份溫養的天上氣運,而如今的皇城之中,因為前線戰事,以及東方明月留下的那封遺詔和耶律連夜的施壓,原本應該為慕容秋玉舉辦的登基典禮,最後出麵的也隻是那些不曾出京的文官。
當耶律連夜落在皇宮廣場之時,慕容空竹作為目前的燕京城中唯一一位高手,自然要出麵質問,畢竟當初他們可是說好了,耶律連夜可以聽從東方明月的遺詔,但這輩子都不能踏足燕京城,可如今,耶律連夜竟然主動破壞約定,這讓慕容空竹心中不悅的同時,多了幾分如臨大敵,畢竟對方可是天下拔尖的武夫高手,自己一個半吊子,估計連一招都走不下去。
“本將軍今天來隻為了取走一樣東西,不想多生事端,讓開。”耶律連夜看著慕容空竹,默然開口之後,直接越過慕容空竹直奔金鑾殿而去,不多時,再返回手中已經多了一樣東西,是一團似有似無的物質,看不清楚,卻能感受到一股無言的溫暖之意。
慕容空竹看著耶律連夜手中那團東西,神色複雜,他們不是沒打過這方麵的主意,隻是偌大皇城之中,竟是沒有一個人能靠近這團東西的,大多都是在八尺開外就被直接掀飛出去,甚至連那些煉氣士也隻能多往前走兩尺就被推飛,而如今這團東西卻被耶律連夜輕鬆握在手中。
似乎是看出了慕容空竹眼中的複雜,耶律連夜隻是冷笑一聲,並沒有理會,而是直接身形流轉,消失在原地,而這道天上氣運被取走之後,北遼原本這泱泱大國,似乎像是國庫虧空一樣,氣運枯竭如同無水之井一般。
南楚長安城,今日天氣倒是不錯,皇帝李懿閑來無事獨自在禦花園中賞花,對於禹州戰線的膠著戰事,他這個當皇帝自然不可能真就眼睜睜看著紫恒天被攻破,但心高氣高的年輕皇帝也不願意就這麽讓紫恒天徹底在今後的天下站穩腳跟,畢竟一旦天下國泰民安,江湖和廟堂的那些陳年往事又會被拎出來,到時候依舊會互相摩擦,不可開交。
而心中更是比他這個皇帝更驕傲的雲白穀,自然也不會讓紫恒天對他俯首稱臣,當年上一輩的糊塗賬,其實怎麽算都算不清楚,就算兩人說的再開,其實在各自心裏頭都是有疙瘩的,誰也不樂意先低頭,而如今的局麵是雲白穀自作自受,也是他李懿一意孤行。
其實,若非是上一輩的糊塗賬,雲白穀和李懿也不是不能成為一對君臣相宜,隻是有些事就是這樣,讓人琢磨不透的同時又無可奈何。
“傳令,一旦紫恒天失守,立刻讓我南楚騎卒頂上去,紫恒天終歸不能丟,至於那些江湖武人,最好先由他們替我軍鑿陣吧。”李懿負手而立,身後陰影處走出一人,抱拳領命後,直接離開,獨留下李懿一人在原地,輕輕歎了口氣,
定安城外,有一輛馬車緩緩停靠在城門前,有甲士照例上前詢問,可當看清馬夫之後,便是畢恭畢敬的讓出一條路,江羽笑嘻嘻的跳下馬車,將馬夫的位置讓給了姚白奕,自己則是跟那位守城甲士攀談起來。
“如今來了多少為高手了?”江羽笑嘻嘻的問道。
那甲士想來這些天也見了不少人,而且再加上軍營之中,本就沒什麽秘密,也認得眼前這人是他們那位雲大將軍的至交好友,更是在軍營之中待過,當時回答道:“回稟大人,小人如今所知道的,除了陳大人和陸大人兩人已經來到定安城外,還有一位挎劍的老人,似乎是長安城那邊來的,名字叫旬正,還有洪大人也到了,其餘還有雲將軍請來的一個姓鄒的中年武夫,之前同大人一同離去的那對兄弟也在幾天前悄悄來到了定安城,其餘的,小人就不知道,還需大人去詢問雲將軍才行。”
“來的人不少啊,旬正,洪文閣兩個讀書人都摻和進來,要不是老子當初在長安城留了幾個心眼,而且有了宋慧山這位前車之鑒,不然還真以為這兩個是來拖後腿的,行了,你們忙,我去見見我兄弟。”江羽說話,朝著城牆之上一躍而去。
那位守城甲士眼神羨慕的看著江羽消失的背影,最後歎了口氣,心中說道:“我什麽時候才能跟江大人一樣,飛簷走壁,行俠仗義啊。”
定安城城牆之上,雲白穀依舊雙手撐著牆頭,眺望著北遼軍營,江羽悄悄站定,咳嗽了兩聲,哪知道雲白穀卻是說道:“不老老實實待在長安城,來這裏尋死,就不怕自家妹子傷心?”
“你小子還真是沒意思,想趕人走就說,怎麽還打親情牌呢。”江羽笑眯眯的走到雲白穀身邊,背靠著牆頭,手肘抵住牆壁後說道。
“當初讓你們離開紫恒天是為了什麽,你不也知道,現在再回來,搞的當初我有些小肚雞腸,你們倒是十分大度一樣。”雲白穀扭頭看了自己兄弟一眼,笑罵一聲說道。
“本來就是,你自己容不下比你才華橫溢之人,想盡辦法擠兌我們離開,讓後我們宰相肚子能乘船,不與你一般見識,毅然決然回來,這不就是事實嗎?”江羽確實一臉正色說道。
“滾你娘的。”雲白穀直接被氣笑了,當即抬腿就朝江羽踹了過去,
兩人嘻嘻哈哈,身後,秦雙意捂嘴輕笑,嵐閆鑫則是有些苦惱的扶額看著眼前兩人,一個已經是正兒八經的武道高手,實力直追師父嶽千重,甚至已經超過不少,另一個更是如今的天下第一,此刻卻如同兩個小孩子一樣。
“我聽說,元寶元財兩人的媳婦生了,真的假的?”江羽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
“這還能有假,原本是想讓咱們喝喜酒的,哪知道這兩人一直瞞著,現在孩子都四五歲了,咱們也不是才知道。”雲白穀笑了笑,這件事還是他去了一趟東海才知道的,其實元寶元財兩人的家眷是禹州這邊,當初兄弟兩個在紫恒天待不住,下山走走,沒想到還真拐騙過來兩個俊俏佳人,當時可把江羽羨慕壞了,說什麽也要下山,最後自然是被嵐閆鑫揪著耳朵一頓臭罵。
元寶元財喜結連理之後,因為兩朝開戰,元寶元財不忍自家媳婦受委屈,便將其送到了東海,畢竟說到底哪裏才是他們的家,之後這兄弟兩個便時長往返東海和紫恒天,也幸好距離不算太遠,元寶元財又都是武夫,腳力自然高人一等,隻是這對兄弟也知道兩朝開戰,不管是江羽還是雲白穀都抽不出心思去管別的,以至於自家媳婦生產這件事,他們誰都給說。
“這倆小子,當初一見麵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這麽大的事,瞞的倒是不錯,可惜沒能當臥底碟子,不然絕對是一把好手。”江羽笑罵一聲。
“你不去看看那倆小子?”雲白穀笑問。
“當然要去,我去瞅瞅他倆再回來,你小子可別跑啊。”雲白穀自然想見見被自己救下來的這對兄弟,轉身走下城頭。
定安城城門口,坐著一對從東海那邊跑過來的兄弟,一個叫元寶,一個叫元財,本就是一同落地的兄弟倆平日裏最大的樂趣就是爭論誰是大哥,原本他們不用來蹚這趟渾水的。
江羽一手提著兩壇子酒,一手提著剛去酒樓切的肉食,一路小跑,臉上帶著笑,看見大眼瞪小眼的元寶元財,笑意更是多了幾分。
“找你倆半天了,咋跑這裏了?也不怕城門被破,你們倆被他衝進來的鐵騎個踩成肉泥?”江羽攤開黃油紙,裏麵包著一隻雞一隻鵝,又從腰間取出幾根黃瓜樂嗬嗬的說道。
“就那群蠻子?在給他們八百個膽子也不敢,他元爺爺往門口一坐,嚇都嚇死他們。”生得一張粗獷麵孔的元寶滿臉不服氣。
元財相比較下更顯得滄桑一些,不過也最為圓滑,他沒有開口,而是趁著元寶一個不注意,果斷擰下了燒雞上的一個雞腿塞到嘴裏。
“元財!你他娘的不仗義!”元寶大眼一瞪,想擰下另一個雞腿的時候,卻被江羽搶先一步。
“我說你們哥倆不老老實實呆在東海,跑這來,我那兩個弟妹知道這事兒嗎?”江羽看著兩人,言語間多了一分嚴肅。
果然,江羽話音剛落,元寶元財哥倆有些躲閃江羽的目光,看樣子是背著家裏人來的,這讓江羽有些惱火。
“怎麽,聽說北蠻子跟南楚開戰,想著死在這能英雄一回?”江羽丟掉手裏的骨頭,語氣中也帶了幾分怒氣。
“江羽哥,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慫恿著元寶跟我過來的,想著憑捕魚的行當,養家有點難,咱們來殺蠻子,那天下第一的雲白穀說了,殺一個蠻子,能換一兩銀子,反正與其在東海裏窩窩囊囊一輩子,不如出來給家裏掙點是點。”元財扯出一個笑臉,元寶則低著腦袋不敢抬頭。
“扯淡!你們出事兒了,兩個弟妹咋辦,我兩個侄子咋辦?多大的人了,這點道理都不明白?”江羽指著元財的腦袋破口大罵。
“跟我說實話,你們這點把戲,想糊弄我?我跟你倆說啊,我那兩個弟妹可都找過來了,你們要在不說實話,我可把你倆綁過去。”略微平息怒氣的江湖坐下說道。
聽到自家婦人找了過來,這兩兄弟臉上也是閃過一絲慌亂,知道躲不過,元寶咬了咬牙開口說道:“是我跟元財說來幫你的,反正都是拚命,我們哥倆在海上什麽大風大浪沒遇到過,難道還能怕死?江羽哥,我倆的命都是你救的,你都來了,我倆不來,那不就是孬種了?”
聽聞此言,江羽忽然大笑起來,回過頭朝著街角躲躲藏藏的兩個婦人喊了一聲,兄弟倆見此起身就想跑,被江羽嗬斥一聲,垂頭喪氣的坐回原地。
那兩個婦人小跑過來,對著自家男人是又哭又罵,說兄弟兩個沒良心,這麽大的事兒也不跟她們商量商量,是看她們是女子就看不起人,說她們的家就在禹州,說一嘴又怎麽可能不讓他們來。
江羽悄悄離開,幾步爬上城頭,城頭上,雲白穀獨自抱膝而坐,眺望著城外,北遼的軍營大帳。
“元寶元財的家眷來了?”雲白穀沒有回頭,開口問道。
“嗯,正給下麵說呢,我就上來了。”江羽走到雲白穀身側。
“能勸回去就勸回去,定安城不用死太多江湖人,得給以後的南楚,以後的天下留些江湖種子。”雲白穀似乎有些疲倦,下巴抵在膝蓋上,眼神稀鬆。
“估計勸不動,你這位大財主都說了,殺一個蠻子換一兩銀子,他們弟兄倆窮,又有了孩子,他們不想讓孩子還過苦日子,想讓他們讀書,將來考狀元。”江羽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哈哈哈哈哈,等天下太平,好日子不就來了,沒必要為了蠅頭小利,把命留在這,你也一樣。”雲白穀笑意濃烈,有些憧憬未來的天下太平。
“再胡說,我就把你推下城頭,看看能不能摔死你這個天下第一。”一旁的江羽笑罵一聲,兩人彼此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