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朝廷來人

“等等。”不過耶律連夜想走,卻不代表有的人就樂意讓他這麽輕鬆的走了,郭雪寒出聲阻攔,一抬手就是一道真氣拍了過去,耶律連夜不閃不避,甚至沒有以真氣抵禦,任由那道真氣貫穿自己的一條手臂。

“可以走了。”郭雪寒眼眸深邃,盯著耶律連夜的背影,這一招隻是警告,也算是耶律連夜在紫恒天必須吃下的虧,不然如此一趟,本就已經受了重創的紫恒天,怕不是連最後一點威望也被耶律連夜給親手碾碎。

耶律連夜隻是冷眼掃過郭雪寒和錢耀平兩人,轉身直接離去,相比之下,隻是被真氣貫穿一條手臂跟自己的命比起來,顯然還並不算虧,隻是心中還是憋了一口氣,不單單是對紫恒天的郭雪寒和南楚朝廷錢耀平,更多的是對他北遼朝廷的那位平江令的怨氣更大,畢竟來紫恒天尋釁出自他的注意。

耶律連夜徹底離開南楚之後,錢耀平和郭雪寒不約而同的收斂各自氣勢,猶如兩個世間最普通的凡人一樣,相距數十米,隔空相望,眼神交錯,卻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你來此想來應該不單單是為了紫恒天解圍而來的,我與那耶律連夜廝殺到最後,也不過是個五五開,終究是誰也奈何不了誰,故而,你來此,應該還有別的事。”郭雪寒目光落在錢耀平身上,聲音平靜,絲毫沒有大戰一場之後的模樣。

錢耀平深吸一口氣,聲音盡量放的緩和,他開口說道:“我來此,想見見你們紫恒天的那位新天主。”

“雲白穀如今不在山中,已經出去多日,怎麽,你們南楚的碟子就沒有發現?”郭雪寒嗤笑一聲問道。

錢耀平頓時愣了愣,有關這點,他的確不知,畢竟南楚皇帝為了防止他這個當朝太尉擁兵自重,所培養出來的碟探自己根本無權插手,所得諜報,直接送往禦書房的書案上,壓根不會經過自己的手,故而,就算是南楚朝廷知道雲白穀不在山中,他錢耀平也不會知道。

“那郭俠士知道雲天主如今在何處嗎?”錢耀平並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詢問郭雪寒是否知道雲白穀現在在哪。

“他去了何處,跟我無關,我又為何要關注他的動向,你若真想尋他,大可自己去問那龍椅上的皇帝,而不是在這裏,跟我一個女子浪費口舌。”郭雪寒說罷,直接轉身回到紫恒天上。

眼中滿是警覺地紫恒和虞北也是在錢耀平身上深深看了一眼後,跟在郭雪寒身後離開,他們並不害怕這位南楚太尉會不惜身份名聲來如上一次般的闖山,而且從錢耀平的語氣來看,對方來說和的幾率更大。

紫恒天中的那棟獨棟院子裏,徐淮安正逗弄著那條雪白小狗,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統問題,這隻雪白小狗除了剛來的那幾年長大一些,之後就一直是這個模樣,怎麽也長不大。

“徐先生。”虞北敲門而入,紫恒卻沒有一並跟來,他去了山腰出,最近紫恒天招收了不少新鮮血液,要他這個紫恒天二把手親自去篩選出一批有天賦的弟子出來,好好培養,所以來徐淮安這裏時,就隻有虞北一人。

“虞先生客氣,坐下說話。”徐淮安起身將虞北迎到位置後,親自到了兩杯茶。

“虞先生來此,應該是朝廷那邊派人來說和了吧?”徐淮安眼神深邃,卻沒有看虞北,而是看著杯中熱茶,開口問道。

“嗯,多半是,來人是錢耀平,指名要見天主,不過以廟堂對我們紫恒天的不信任,應該早就知道如今天主並不在紫恒天,可問題……”

“問題是他錢耀平還是在紫恒天找天主了,對吧?”徐淮安笑了笑,說出了虞北後半句話。

“其實也簡單,錢耀平在南楚位高權重,本就是執掌邊軍,若是其手中在多了碟探網子,那南楚的皇帝睡的安穩?”徐淮安並不意外錢耀平不知道雲白穀在何處,要是知道,才奇怪。

“錢耀平是來說和的不假,不過很顯然,南楚的那位皇帝並不打算讓一個武夫來說和,後麵應該還會來人,至於是張奕齡還是別人,就不得而知了,說到底,之所以讓錢耀平過來,隻是來看看紫恒天的態度如何,而至於山門前的那一幕,多半是碰巧。”徐淮安端起茶杯,一飲一啄。

虞北默默聽著,最後還是歎了口氣,出生問道:“那以徐先生看,朝廷的說和,帶著幾分誠意?還是說隻事擺架子給外麵那些人看的?”

“南楚現在可不敢擺架子啊,畢竟北遼那邊已經開始動了,誰也不知道北遼什麽時候會大軍壓境,到時候兩朝國力相當,可身為南楚江湖之手的紫恒天一旦選擇袖手旁觀,即便名望不敵當年,但有了今天郭前輩出手一次後,相信還是會有不少宗門樂意給紫恒天一個麵子的,到時候南楚隻會被北遼慢慢蠶食。”徐淮安隨意分析,他並不了解南楚朝廷與江湖的恩恩怨怨,但卻能看出隻要兩方不和解,那最後吃虧的,還是南楚朝廷。

虞北點了點頭,沒有在繼續說話。

徐淮安起身走到廊道旁,看著院中的雪白小狗忽然說道:“虞先生,在下有個問題,想問問虞先生。”

“徐先生請說。”虞北端著茶杯,慢慢品味著杯中微微苦澀的茶水。

“若是雲白穀選擇與朝廷和解,雲禦峰當年的謀劃徹底落空,沒能將自己的兒子送到那至尊之位上,你這個作為當年最重要一環的棋子,心中如何做想。”徐淮安聲音平淡。

虞北一時無言,隻是默默將杯中茶飲盡後,長處一口氣,才開口說道:“當年背井離鄉,隻是與禦峰說了些氣話,卻從沒想過一別即永別……以後的天下,終歸是屬於他們這些年輕人的,我們這些上輩子的人隻能活在仇恨裏,卻也不想將這種仇恨待到下一輩身上,不值當。”

“當年雲禦峰天主的死,應該另有隱情,我雖然對此一無所知,但想來我那位遠在長安城的師兄,應當對此了如指掌,不然也不會成了如今的太子太傅。”徐淮安從袖中拿出一封密信,當著虞北的麵,一點一點的撕碎,隨手一揚,紙屑紛飛,如同天空飄雪一般。

紫恒天外,錢耀平站在原地等了好久,最終還是沒有闖山,轉身回了長安城,畢竟他這次來也算是帶著誠意來的,不然遭受如此冷落,錢耀平早就打上紫恒天了,就算有郭雪寒坐鎮又如何,同樣敢出拳,隻是這一趟,注定不能隨性而為。

可錢耀平前腳剛離開不久,便又有兩人來到了紫恒天下,而身為紫恒天幕僚客卿的徐淮安早已在紫恒天下等候,身旁站著虞北和兩位紫恒天的老人。

“徐先生,久仰大名。”來人正如之前徐淮安所猜測的一樣,南楚當朝首輔,張奕齡,身後跟的是當年首次來紫恒天說和的那位青衣太監,如今換成了一身鮮紅蟒袍。

“首輔大人認得我?”徐淮安眼中沒有驚訝之色,可言語間卻滿是驚訝之言。

“崔太傅的師弟,我之前與崔太傅閑聊之餘,聽崔太傅提起過,隻是這是第一次見到徐先生,看到徐先生親自下山相迎,看樣子是徐先生猜到了我們會來。”張奕齡言辭拿捏的十分到位,彬彬有禮。

“既然是師兄提起,那首輔大人也應該知道是我會在此地迎接,而且也知道如今天主並不在紫恒天,故而首輔大人這一趟,怕是要白走一遭了。”徐淮安微微一笑,開口應對道。

“無妨,雲天主不在這件事我自然知曉,之所以還回來,是想讓徐先生給雲天主帶個話,當年之事,陛下會親自與之解釋,希望到時候能化幹戈為玉帛,放下彼此之成見,驅趕外敵後在做清算。”張奕齡拱了拱手,從袖中拿出一封折子遞給徐淮安。

“此乃陛下手信,還請徐先生到時候轉交給雲天主,我等就不去山中喝茶,先行離去。”張奕齡說罷,便帶著老太監轉身離開,沒有一絲一毫拖泥帶水的意思。

徐淮安看著手中手信,眉頭微微皺起,最終還是將其收入袖中,看著張奕齡離去的背影,轉身與身旁的一位老人說道:“如何?”

“將死之人,命不久矣。”老人看著張奕齡的背影,歎了口氣。

“可否有救治之法?”徐淮安低聲問道。

那老者卻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依然是病入骨髓,回天乏術,強行醫治,也不過是徒增苦痛罷了。”

“可惜,天妒英才。”徐淮安歎了口氣,與虞北等人轉身回了紫恒天,至於那封手信,徐淮安也沒心情,倒也不是徐淮安不想摻和進去,隻是信中多半也是要與雲白穀約見,看與不看結果都一樣。

離開紫恒天的張奕齡在一家酒肆前停下,朝身後那蟒服太監說道:“盧總管,小酌幾杯?”

“雜家平常不愛飲酒,總覺得飲酒誤事,但既然首輔大人親自開口,雜家就破例一回。”被稱作盧總管的老太監聲音尖柔,與張奕齡走入酒肆。

“小二,一熱一涼,一壺上好臨春。”走入酒肆的張奕齡隨口喊道,聲音未落,小二的回話就已經過來了。

兩人找了個角落坐下後,剛開始相顧無言,待酒菜上齊之後,張奕齡親自給老太監倒了一杯酒:“盧總管費心了。”

“雜家隻是奉命辦事,哪有什麽費心不費心的,首輔大人可是陛下的親信,這些小事,無足掛齒。”盧總管雙手接過酒杯,古板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上次多虧了盧總管,不然我這條命,估計就交代到國子監裏頭了。”張奕齡苦笑道,將自己的那盞酒一飲而盡。

“首輔大人這話就有些見外了,雜家當時也是沒能搞清楚狀況,差點與那位新任太傅大大出手,隻是首輔大人,您這麽瞞著陛下,就真不怕陛下到時候連一個封號都不給你?”老太監沒有喝酒,隻是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對坐獨子飲酒的張奕齡。

“不給就不給,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而已,我張奕齡讀書讀了一輩子,什麽虧沒吃過,一個封號而已,而是死後的,無所謂了。”張奕齡無所謂的笑了笑,又是一杯酒下肚。

老太監一時無言,隻是將麵前的酒一飲而盡,對於張奕齡如今的情況,他還是在上一次國子監偶然觸碰到張奕齡時才發現的端倪,氣血虧空,如今撐著的不過是一縷當散不散的精神氣罷了。

兩人聊得並不多,也並不投機,很多時候隻是張奕齡在自言自語,自問自答,一生未娶,膝下無子的張奕齡喝醉之後趴在桌子上,回想著這些年吃過苦,受過的委屈,如數家珍,清醒之時不敢與人說,隻能借著酒意,如蹦豆子一樣,時不時說出兩句。

老太監一直沒有說話,像是一個安靜至極的泥塑一般,枯坐在原地,隻是自顧自的飲酒,偶爾說一些不著邊的話,可大多都是說著說著自己便覺得沒意思了,也就不再說了。

“盧總管,若是我死在陛下之前,便不需總管費心,若我死在陛下之後,還請總管將我的屍體焚燒,骨灰撒到長安城的城牆下。”披頭散發,臉色出現一抹病態的紅色的張奕齡抓住老太監枯如朽木的手,臉上帶著笑,隻是那笑看的讓人揪心的疼。

老太監沒有點頭答應,也沒有搖頭拒絕,隻是看著張奕齡,若是換成旁人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語,早就被老太監一巴掌拍死,可張奕齡不一樣,他隻是喝醉了。

“想來如今的朝堂之上會有無數人盼著我死,因為我活著,會讓太多人睡不踏實,讓太多想晉升提拔親信的人放不開手腳,所以他們想我死,卻又不敢對我動手,隻因為我是陛下的親信,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首輔,是一個在各黨盤踞之下的廟堂裏唯一一個孑然一身的怪胎。”張奕齡真的醉了,口中哈著酒氣,有些讓人聽不清在說些什麽。

“可就算我死了,我一樣要讓這些人睡不踏實,讓這些將朝堂當成自家後院的那群狼心狗肺的奴才們乖乖夾緊尾巴好好做一條狗。”張奕齡臉色雖然呈現一抹病態的紅色,可眼神卻格外明亮,亮的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