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一報還一報
青城山前，從長安城回來的李恒並沒有著急回到山上，而是在青城山腳下駐足回望，似乎在等什麽人，不過身後卻是空無一物，連個行人都沒有，可就在李恒準備轉身回山上時，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頭。
“你知道我要來？”郭子儀看了看身旁這位中年道士，說不上胡子邋遢，但隱約能看見小胡茬，眼神清明的看著自己。
“猜到過，前輩來此應當是為了關天門，之前在長安城，前輩認為我派上玉京更適合如此，其實，相比之下，趙知命的長生碑更為合適，隻是前輩心中覺得有愧白雲子前輩，故而才說上玉京合適。”李恒語氣平淡，沒有一絲波動，看向郭子儀的目光更是清明至極。
郭子儀點了點頭，收回了搭在李恒肩頭的手，往前走了幾步轉身說道：“我與你們青城山的張筠峰也算是舊相識，當年……算了，都是些陳年舊穀子的事兒，說了也沒意思，今天之所以找你並不是為了天門的事兒，而是為了你青城山的那位客人。”
“紫恒天的新天主，雲白穀？”李恒眉頭挑了挑，有些詫異。
“這小子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自己的一身真氣武運，甚至連同一身氣運都被其當做雲青蓮姐弟二人的嫁妝，為其飛升鋪路，若不是雲胡靈最後關頭將一股道門真氣倒返回雲白穀體內，估計現在的雲白穀真就隻是個空有境界的紙老虎了。”郭子儀想了想，開口繼續說道。
“前輩找他，是為了……”
“還個人情罷了，當年，也不算當年，以前算計這小子的姐姐，後來算計這小子的弟弟，算計來算計去，最後算計的這小子徹底成了一個孤家寡人，說心中過意不去是假的，所以，也算是補償一番。”郭子儀說著，朝著青城山登山而去。
李恒跟在郭子儀身後，默然無聲，對於郭子儀的話，李恒隻是心中歎氣，雖說他早已知道雲白穀的命格是早已被人當成棋局，隻是沒想到掌棋人會是眼前這位活了不知多久的老人，怪不得當初問張筠峰掌教之時，老道士隻是苦笑搖頭，並沒有解釋的意思。
青城山上，雲白穀正坐在山峰大殿中打坐，聽到身後腳步聲，回頭之餘，看到了那位在洛水平原上一麵之緣的老人，正站在大殿門口，沒有看自己，而是抬頭看著那尊太上老君坐蓮像。
雲白穀抿著嘴唇，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是要感謝老人當初提醒自己，還是怨恨老人當初提醒自己，雲白穀自己也說不清心中所想，隻是沉默的看著老人。
“我知道你心中對於老朽是有謝意，有怨氣，但老朽來此，隻是為了還你一個人情，也算是替南楚朝廷給你的兩個解釋之一。”郭子儀邁步走入大殿之中，抬手一指點在雲白穀眉心之上，原本應當渾身氣運被抽離之後消散的紫色印記，緩緩浮現。
“老朽雖然是個窮光蛋，但最不缺的就是氣數。”周圍一絲絲散發著柔弱光芒的細線開始匯聚，一點一點的沒入雲白穀眉心處的紫色印記，雲白穀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痛苦，瞪著眼睛看著眼前老人，想掙紮起身，卻動彈不得。
身後李恒跟了進來，見此一幕也是心中微微驚訝，卻沒有出聲，站在一邊默默注視的老人，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老人的呼吸逐漸加快，原本密密麻麻的絲線已經減少的隻剩下一小部分。
忽然，門外傳來兩道氣息，欲要打斷郭子儀的手段，而站在大殿中的李恒自然不會任由他人破壞眼前一幕，果斷出手，拂塵一揮，一道清風在大殿中吹拂，燭火搖曳幾下，但那兩道氣息卻已經被攔下。
“兩位來我青城山若是請簽問卦，李某自然歡迎，若是來問道的，李某自然也歡迎，但如此不合禮數，也太不把青城山看在眼中了吧。”李恒走出大殿，不遠處站著兩道倩影，呼延若華和澹台玉竹。
“李掌教言重了，本宗隻是想取一些氣運，可沒想過與李掌教問道。”呼延若華聲音柔和，溫婉一笑說道。
沒等李恒繼續開口說話，郭子儀卻從大殿中走出，揮了揮手，示意李恒回去照看因為被強行注入氣運而受到衝擊昏死的雲白穀。
“呼延若華，不是跟別人做了兩次買賣，就覺得這天底下的氣數就都是你的，不守規矩的話，還是趁早滾回你的東海。”郭子儀看了眼呼延若華，默然開口。
“郭先生哪裏話，隻是郭先生此舉實在有違天理，本宗也不能不管，說到底，在那扇門沒有徹底關上之前，我還是上麵的人。”呼延若華依舊保持風雅，語氣十分客氣。
“天理？也對，天門不管上你呼延若華的確要看著天理說話，但我郭子儀在的地方，什麽時候還要看天理？”郭子儀一抬袖子，風雲色變，原本萬裏無雲的天空一瞬間烏雲密布。
“郭先生當真好手段，我說那日洛水平原之上的欺天圖去了何處，沒想到竟然是落在了郭先生手中。”呼延若華抬眼掃過天空。
“本就是無主之物，在誰手裏自然算誰的。”郭子儀並沒有否認。
“那郭先生就真的這麽肯定，那天門能徹底關上，這天下真能太平？”呼延若華目光中閃過一絲嚴肅，語氣也不禁認真了幾分。
“老朽懶得與女子多費口舌，二位若是再不走，老朽可就不讓你走了。”郭子儀揮了揮手，頓時罡風四起，呼延若華神色有些難看，縱然心中有些不甘心，但還是帶著澹台玉竹轉身離開。
“替本宗轉告雲白穀，本宗與雲白穀的交易，仍舊有效。”不過離開之前，呼延若華仍是以聲音回**整座青城山。
郭子儀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眼神凝重，最後還是歎了口氣：“終歸是禍患，早知道當年就該直接一巴掌拍死算了。”
聲音並不小，剛好能讓離去不願的呼延若華聽到，果然，聽到此話的呼延若華一瞬間的臉色更為難看，最後也隻能恨恨的看了青城山一眼，步子飛快的離開了。
大殿之中，悠悠然蘇醒的雲白穀看向四周，早已沒了郭子儀的身影，握了握拳頭，隻感覺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五髒六腑間翻湧，雖然這股力量很微弱，但卻讓雲白穀精神一陣。
“這是，真氣嗎？”雲白穀運轉上玉京心法，內視一周之後，一股難以壓抑的狂喜在心頭翻湧，就是真氣，雖然隻有一絲，但對於武道之路被一拳砸斷的雲白穀來說，無異於說明一件事，他雲白穀又有希望重登武道，而且更可怕的是，如今雲白穀的境界，可是貨真價實的萬象。
似乎那所謂的古往今來第一人的名頭最後還是要落在雲白穀頭上，但狂喜之後的雲白穀徹底冷靜之後，陷入沉默，他不明白老人之前所說話中深意是什麽，更不理解老人為何要如此幫助自己。
“好好修煉，不然空有境界而無真氣輔佐，仍舊隻是一隻嚇唬人的紙老虎而已。”李恒拍了拍雲白穀的肩頭，雖然已經知道了雲白穀上玉京已經修行到了自己還未能觸摸到的境界，卻仍然又一瞬間的心悸。
“上玉京的最後一層，名為玉京，所謂玉京就好比現在的天庭，當你來到這一層境界之時，在道門中無異於已經比肩當初的開山祖師，放在任何一個修道之人的身上，修煉到了玉京，便可飛升過天門，成一位飛升道人，而你因為自身體內沒有一絲一毫的真氣，故而也隻是空有境界。”李恒說著，在手心處畫了一道符籙拍在雲白穀額頭。
“這一道符籙是前輩讓我打上的，說是為了防止你氣息外露，引來天劫，畢竟前輩剛剛所行之事，無異於逆天而行，若沒有這一道符籙護身，想來不等你真氣躋身歸元，便能引來一道天劫將你直接劈死。”李恒開口解釋。
雲白穀摸了摸眉心，隻感覺眉心有一股溫熱，隨後還是朝著李恒點了點頭，複而閉目溫養真氣去了。
之後的一段時日裏，雲白穀都在溫養那一絲來之不易的真氣，雖然無法看到自身氣數如何，但卻能看到原本隻是若不可查的一絲真氣如今已經成長到手指粗細。
“是時候回去一趟了，又給青城山添麻煩了。”雲白穀找到李恒辭別，眼中多了幾分笑意。
“朋友之間如此言語就有些見外，保重。”李恒微微點頭，朝雲白穀抱了抱拳，雲白穀自然回了一禮後，與秦雙意兩人離開了青城山，本是打算在走一趟長安城，但卻在半路遇到了一位天罡衛，說是徐淮安就急事需要親自見到自己，故而隻能先跟著天罡衛回一趟紫恒天。
紫恒天中，雲白穀看著手中書信，眉頭緊鎖，時而轉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徐淮安，時而低頭沉思著什麽，臉上隱約能看到一股糾結神色。
“淮安，對此你的看法是什麽？”雲白穀終於開口問道，聲音低沉。
“天主自行決斷便可，想來天主這一身修為之所以能在回來，多半也有朝廷的影子在其中，至於出力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徐淮安沒有轉身走入屋中，而是坐在門檻上，背對著雲白穀。
“南楚的皇帝李玉泉約我見麵，說是要跟我說一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以及這背後的原因，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他們。”雲白穀歎了口氣，排在桌子上，手中翻動著那封出自皇帝的親筆密折，拿不定主意。
“其實，從南蠻與南楚的江湖紛爭開始，你在心裏其實已經開始偏袒南楚了對吧，不然也不會讓這麽多紫恒天老一輩一個接一個的出山，送死。”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徐淮安微微停頓一下，最後更是加重了力道。
雲白穀沉默無言，徐淮安說的對也不對，那時候雲白穀心中確實對南楚有所偏袒，但也不至於盲目相信，可如今自己的一身修為又是因為南楚朝廷從中撩撥，以及當初初次在長安城見到崔雲鶴的時候，兩人所交談言語，雲白穀最終決定，去見一見這位南楚明君。
背對著雲白穀的徐淮安咧嘴微笑，早已知道雲白穀會這麽選擇的徐淮安起身伸了個懶腰，扭頭說道：“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自然是最好的。”雲白穀猛然坐直身子，看著徐淮安開口說道，有了徐淮安在身後跟著，雲白穀心中多多少少還是踏實一些。
徐淮安聳了聳肩，他繼續說道：“那就過幾日再出發，你剛回來，還是在紫恒天安穩幾天，也讓下麵的人見見你這位新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