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聖女廟梟雄嫁禍 陰風林豪客大義
柳青勉嘴一笑,自要獨飲杏花村,隻輕呷一口,眉目頓喜,又莢了一片紅燒肉,入口便覺得勝似山珍海味,瓊漿玉液.’原來他莊內廚子雖也是好廚藝,卻是千遍一律,不敢弄奇.哪裏及得山寨豪客般的飲食,熟肉蘸著蒜泥醬便入口吃?都是隨意大膽變新,諸般菜肴也做得出美味.柳青初食這山寨裏的佳肴野味,反覺無比鮮美,一時之間,歡喜得無拘無束,口中隻是道好.’
李雲貴見了,方才舒了一口氣,也不管他,隻是和方鴻輪番把盞,大碗飲得暢快.柳青雖不忌酒,酒量卻也不高,連杏花村也飲得微醉,左右蹦蹦跳跳,將席桌上的乳豬,嫩羊,熟肉,燒魚,臘味,烤鴨,鹽雞,湯菇,菜蔬諸多佳肴盡掃個半空,又連吃幾碗香噴噴的米飯.不知不覺便已醉飽沉睡.李雲貴與方鴻隻顧飲酒談笑,輕呷慢洇,哪曾理會?初時還不知,比及仔細看時,倒也吃了一驚.方鴻便令幾個孩兒將柳青扶進客房安歇.又令人收拾了席桌上的殘汁冷湯,速備一席.李雲貴見青兒一人便壞了一席盛宴,好生過意不去,隻是賠禮.方鴻哪裏計較?隻是一笑而過.兩人暢聊輕飲至深夜,實實的酒足飯飽後,方才尋榻共寢.
至第二日,李雲貴未及卯時便已起身洗漱理畢.’方鴻昨夜痛飲過量.酒氣難消,卻是醒不過來.山寨中事便自發由二當家作主,李雲貴卻自有解酒之法,因此能早早起身.’喚起柳青後,用了膳食,留了辭別之語放於二當家那.投北而上,兩個於路快馬加鞭,晝行晚歇,於路無事.不出三日,快馬便過陝西,越漢中.卯時之際已至恒山北峰路下,卻正值是三月十五日.
自古恒山位列天下名山之尊,名稱北嶽.巍峨聳立,靈秀雅觀.西望雁門關,東躍太行山,南掩三晉地,北澉雲代州,山脈連縱百裏,橫入塞外之鄉.可謂之兵家險爭,地理極要.其景靈秀,美似畫卷.古往今來,不知多少朝代的信誠將相官吏,皆在此祭山建工,以求賜福.更不禁無數的遊士騷客,慕名仙跡,賞景來訪,在此吟詩作對,獻遺**.諸多名勝古跡,山水壁淵,其景不甚盡言,隻好引人思遐.
李雲貴即已來此恒山腳下,卻也不急先上山,欲在曠野樹林裏挑一處僻靜之地,暫且少歇.柳青正要消除這數日奔波的疲勞,也不催迫,隻要偷閑.兩人便在樹林中慢悠悠的牽馬閑聊.柳青道;阿貴哥,今日的恒山之上,必定有很多人,我怕人太多,與你走散,到時那裏尋得你來?
李雲貴道;你也不小了,既然身入江湖,就該當是趁此時機多交納些武林好漢,你是仙劍莊的少莊主,隻要真心待人,與他人推誠相見,日後更能穩固仙劍莊在江湖上的威名,你以後繼承了產業,也就高枕無憂了.
柳青道;我不和那些不三不四,粗氣暴厲的人說話,有辱斯文.還是阿貴哥哥最好,最會溫柔體貼了.李雲貴笑道;我可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山大王,一生殺人無數,喜好打鬥,每日裏天涯奔波,整著刀槍入睡,我是這般人,如何懂得什麽溫柔體貼?
柳青歡笑起來,扯住衣襟道;會有的.阿貴哥哥足智多謀,能征善戰.還是一言九鼎的人,無論答應了誰,都會如期做到.要是你哪一天座上了武林盟主,青兒就做你的跟班,任你調遣,萬死不辭.
李雲貴見他又耍起了孩兒脾性,誌濾單純,隨心所欲,隻是搖頭一笑.幸得此處無人,不然就憑那武林盟主四字,也會惹來無端的麻煩.
兩人正林間徐步行使著,卻見一片深林曠地上有一座廟宇.李雲貴笑指道;咱們去看看那廟裏供奉是哪路神仙?柳青笑道;我也向來是遇佛參拜,見廟上香的信徒.’兩人遂將馬在樹林中放溜,一齊往那廟宇去.’
行至廟前正門,抬首見廟門上方橫額牆刻寫一行整齊的小篆,書法嚴整,剛勁有力.李雲貴念道;金蛇聖女廟.’念畢,卻一時難解,不禁疑慮起這廟宇之名的含義,似有所思.’
柳青是書香門第之家,自然也認得這行字,卻也納悶不已,搔頭疑道;我隻聽說過關帝廟,孔夫子廟,九天玄女廟,龍王廟和諸多不同祭拜的廟宇.可從來沒聽說過有’金蛇聖女廟’這廟名可真是與眾不同.莫非這廟裏供奉的是一個金蛇轉變的聖女?
李雲貴也見這廟名古怪,正是想不明白,隻見這廟宇裏外雜草從生,苔蘚滿牆.顯然是一座幾近廢棄的廟,晝夜犧禽睡獸,廟內肮髒惡臭,無比冷清,遂一時也心懶,無心進去參拜.便在廟外的一處曠地石墩上養精聚神,坐功練氣.
柳青見無人說話,便自覺煩悶,好奇的將廟門推開,把一些躲藏的在內的夜蝠獐狐嚇得四下亂竄,抬眼一看,隻見廟台神壇上有一尊人頭蛇身的石雕塑像,咋眼一看,十分觸心.一時被嚇得呆了,失聲慘叫起來.
李雲貴聞得報急,連忙提刀奔入廟內,早被柳青急急的攔腰抱住,顫顫抖抖的指前道;阿貴哥,那高台上供奉的是神仙麽?’他隻是稍指一下,連忙收回,不敢再看.’
李雲貴本是刀口舔血的好漢,死且不懼,何況見一物?真個仔細一看時,見那石像卻是一個精心雕刻的蛇女,約有七尺高下,上半是個美人身,清瘦窈窕,左指背手捏個劍訣,右手掌心緊握一把三尺劍,斜下一指,一雙嚴森冷漠的鳳眉眼看著劍尖,散披著長發,頭額上有個發箍,如鑲寶石,眼中似乎散發著一股剛正不阿之氣.雖是女子之身,卻威風稟稟,教人肅然起敬,不可褻瀆.下半身卻是蛇腹至尾的摸樣,立宛旋略,條理曲線,修弧邊度,無不精美,顯然是出自雕刻巧匠之手,故有此妙作.
李雲貴觀看良久,恍然大悟,那了那神像的威烈儀容後,嘖嘖的驚歎不已.見柳青為此仍自在驚嚇中時,也就顯得不足為怪了.讚道;原來世上真有’金蛇聖女’一事,我道隻是個傳說,看來真相大白了.今日總算是睹見真容,此生難忘啊.’朝聖女像跪拜三叩首後,口中不禁深深的唏噓一氣.’
柳青不知是何意,也糊裏糊塗的跪拜三叩,問道;阿貴哥也信奉神靈的?李雲貴道;有些信,有些不信.柳青疑道;這怎麽說?李雲貴笑道;若是關帝廟,藥王廟,孔孟廟祠,我自然是相信的.可那龍王廟,觀音廟,九天玄女這些神仙廟宇,我卻不信.人世間凡事在人為,豈可胡亂的假托於這些傳說之神,自欺欺人罷了.
柳青指道;這廟宇陰森怪氣,到處是奇摸怪樣的牆畫,真是嚇死我了.李雲貴見這聖女廟雖然建落得並不寬大,但其內布景卻異.四方牆壁上都塗滿壁畫,都是些大山大河,奇花異草,蛇蠍蝦蟹,鬼魅精靈.千姿百態,不俱一形.看似年代已久,窗戶門框風吹日曬,早已是朽爛不堪.四向壁畫也是模糊難辨,牆裂之跡顯而易見.
不禁感歎道;沒想到聖女廟會如此的冷清,真是眾生愚蠢,難識聖女真像!’眼睛不禁癡癡的望著那尊聖女像,似乎想起了什麽.’
柳青見阿貴哥似乎對這聖女蛇像情有獨鍾,隱有心事,霍然不解道;阿貴哥在想什麽?這麽投入?李雲貴道;青兒,你可知道這金蛇聖女廟的來曆?柳青搖頭道;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李雲貴點了點頭,突然到神壇將聖女台上輕輕撫掃幹淨後,廟堂中徘徊一時後,道;青兒,我說個故事給你聽,你要牢牢的記住這個故事.柳青點頭道;一定記住.
李雲貴清了清喉嚨,徐道;五代大梁之時,山西龍門縣轄下一個名叫'百合村'的窮鄉僻壤之地,有一對結發夫妻,丈夫名叫馮磊,妻氏金聖.他們本是一對情蜜恩愛,與世無爭的賢惠伉儷.馮磊是漁夫,隻以江河湖畔之上打魚買賣為生,而妻子金聖,則每日足不出戶,孝敬雙親,伺候丈夫每日早出晚歸的閑內之人.兩人日子雖是過得艱辛,卻也盡享天倫之樂,逍遙自在.
'常言道;'厄運**,禍從天來,'忽有一日,一個身受重傷的江湖中人,為躲避仇人的追殺,躲入了他們家中.當時,金聖女慈悲為懷.及時救他一命.才使得他死裏逃生,得保賤命.
夫妻二人自以是救人一命,功德無量.卻不料那人感恩未至,竟然恩將愁報.他見金聖女貌美,便喪盡天良,起那*褻之心,將自己的救命恩人強行**.柳青驚怒道;這人真是個畜生,該死的賊人.
李雲貴不理青兒的憤言,接道;丈夫馮磊知後,氣憤不已,與他說理.反被他毒打一場,以麻石捆身,沉入湖底.''那賊兀自不足,又一把大火將馮家茅屋燒夷為平地.'一時之間,金聖女家破人亡.那賊以為毀屍滅跡,無人知曉,方才*威而去.柳青聞說這話,氣憤難平,恨恨罵道;這賊人連畜生都不如,真該下十八層地獄.
李雲貴又接道;或許是上天注定金聖女命不該絕.大火之後,堅強的活了下去.'從此,她的腦海之中,隻有報仇之念.她發誓一定要手刃這個禽獸不如的奸賊.'於是她遍走萬水千山,曆經從從的磨難.終於拜得一位世外高人為師.她不忘仇恨,刻骨銘心.其師與人歎言;此女子非魔既仙,卻不是個凡人.
金聖女要報仇雪恨,血洗這段塵世冤孽.'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年之後,江湖中出現了一個殺人如麻,刀口舔血的女俠.因她心如蛇蠍,毫無憐免可言,刀光閃動,人頭落地.江湖黑道邪惡之人皆懼稱為'金蛇聖女'
後來,她終於將當年那狼子野心的賊人擒獲於手,將他押至湖畔,活剮了一千三百餘刀.,以肺腑心肝,祭亡夫靈魂.
“她得報此大仇,戾氣頓消.做回了原來那純潔善良的金聖女.她淚中喜悅.腦海中回憶起了昔日夫妻之間,海誓山盟,同生共死的情意.她痛恨自己當年識人不明,導致此禍.此時的她心態悲涼,自覺一個人孤獨的生活在這恩怨是非的亂世中,已無任何意義.人世間的無情惡性,她早已通透徹悟.如今,大仇以報,心中再無未了之事.思夫心切,度日若夢.她告別親友,杜絕挽留.揮劍自刎,隻見血光之下,一縷香魂,化身為湖.“
柳青聽完,早是赤心顫抖,泣不成聲,半晌回神,輕道;那湖一定很美麗.
李雲貴也正值說到那動情處,深深歎道;那不是湖泊,那是一個女人思念丈夫,留下的傷心眼淚.
柳青怨道;這金聖女俠也太短見了.丈夫之死,本不是她的錯,幹嘛非要自盡不可?江湖上還有那麽多行俠仗義的事情要做,她怎麽能想到去死呢?
李雲貴微笑道;這隻是傳說,你記住就行,不要刁鑽的強問,褻瀆了金聖女俠.柳青道;既然隻是傳說故事,阿貴哥為什麽要叩拜?幹嘛又要我記住這故事?李雲貴道;這隻是出於我等練武之人的敬仰俠士之情,你不必追根問底的.柳青笑道;我就是愛把事情弄明白,不然教我自個去想像嗎?那可多累.李雲貴笑道;你可真麻煩.
兩個正歡鬧戲說一時,李雲貴突然正容屏息道;有兩個人來了.咱們先避一避.柳青道;阿貴哥哥不認識他們嗎?李雲貴道;且暗下看看是何人,說些什麽話.你快躲起來.柳青雖然愛逆言語,性格偏行.卻也是聰明曉事之人,不會教人話說三遍.隨既笑道;好.’見高台上的聖女像塑造高大,適宜隱蔽.便將身藏在尊像之後,凝氣屏息,一動不動.’
李雲貴見狀也喜,躍於梁格上,將刀橫擱.’這聖女廟雖是不寬,從外見內一目了然,卻足有三丈高下,梁柱上多有寬大木板,足能掩身.料想門外之人本無防備之心,自然是難已發現廟脊上有人在暗窺.’
正等待著,隻聽廟外傳進一陣腳步聲,清晰可聞.先聽到一個中年漢子說話道;燕聖使約孫某到此來,不知有何賜教?聽那燕聖使嗬嗬一笑道;實不相瞞,燕某特約孫掌門來此,原意便是要避人耳目,說些開門見山的武林事務.
那孫掌門道;原來如此,那請燕聖使先說開話題.’兩人言語交談間,步伐卻早已進了廟中,孫掌門見了聖女像後,吃了一驚道;原來此地有聖女廟?以前也隻是聽說過,沒想到真有這事.
柳青緊貼藏於神像之後,將他兩人言語聽得十分親切,心中尋思;阿貴哥隻說是個故事,怎麽聽那人的語氣嚴謹,不像是故事,倒像是真實的事?
李雲貴暗藏於梁脊天格裏,偷眼一看,隻見一個手持紅葉劍的魁梧漢子,正是那飛劍門掌門孫世林.另一個精壯英武,手握青花武士刀的青年卻是陝西黑蓮神教的聖使燕中雲.
他不禁心疑道;一派掌門,一教聖使.兩個都是身份不同尋常的武林豪客.相約到這靜僻的古廟說話,必有不可告人之事.且仔細聽他們說些什麽.’心中正這般想定,卻又有些擔心柳青不慎暴露了行蹤.眉目間有些憂慮.’
李雲貴知道這兩個的本事,皆是武藝高強,十分精銳之人,在這狹小的廟宇中,稍稍有些風吹草動,露一丁點口鼻氣息,他們也會察覺得到.
他兩似乎並未發現什麽異常,隻聽燕中雲道;還有兩個時辰,南燕承便要祭山立祖,成立恒山一派.不知孫掌門有何感想?孫世林聽言,微微一笑,卻不言語.
燕中雲接道;孫掌門本是山西響當當的英雄豪傑,與王掌門平守地界,並駕齊驅.在武林中是何等的英雄事業?燕某一介小小使者,可真是望塵莫及啊.不過眼見今日形勢不同,在下是心有不平哇.孫世林道;燕聖使卻有何不平?
燕中雲道;孫掌門試想,好端端的一個山西,原已一分為二,如今卻還要來個三足鼎立.飛劍門,雙刀門,恒山派都是江湖中有名望的名門大派.如今三派卻集攏一處,從分地盤.山西原本是與江湖無爭之地,卻不料今朝出了異常,受外勢之力強涉.故此燕某為孫兄鳴其不公.
李雲貴暗驚道;這燕中雲是黑蓮教的聖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言所行,皆可表教會之決.逍遙莊與黑蓮教已密有約定,他身為一教聖使,不可能不知道這事.今日怎麽說起這等反水嫁禍之事?呂莊主為南燕天王在恒山立派一事上許諾了他黑蓮教極大的重禮,黑蓮教當時也是默認其事的.這燕中雲竟然敢私下挑撥策反孫世林和南燕天王為敵,這不是在借刀殺人嗎?到底是這燕中雲真不知道他神教和我逍遙莊已有密約,還是他在有意圖的離間嫁禍?
他覺得燕中雲的一言一行皆是代表著神教.既敢說出這話,定不是在胡鬧,也不敢如此自作主張.而是在策劃一場不為人知的陰謀.不過他細細一想,也就漸漸的覺得不再奇怪,黑蓮教的人向來多詐計,又兩敗於中原,焉能不思量複仇雪恨?
不禁聽得更仔細時,聽孫世林歎笑道;孫某無能啊,才藝平平,勢單力薄.止有一個能幹的師弟,卻都舍家棄業,自謀大事去了.休說是南燕承要入主恒山,便是天龍幫,逍遙派等諸派一並都來.孫某又能如何,還能怎樣?
燕中雲道;令師弟王府台不識大體,義氣用事,孫兄勿惱。孫世林歎笑道:皆為我這做師兄的不仁而起,怨不得師弟!若有王師弟在彼,山西怎生有如此多的事故?
燕中雲勸道:孫兄休得氣惱.你乃是江湖有名望的豪傑,怎可自墜銳氣?常言道;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且看今番之事,無論孫兄有何高見,在下必唯兄台調遣,絲毫不敢退卻.李雲貴聞言,大覺疑惑.’堂堂黑蓮教的聖使,早晚是榮升教主之人,何等的英雄氣概?今天卻無端的說出這話,便是拾人牙慧,奉承他人,那也真是太言過了.’
孫世林聞言一楞,也覺得這話不大對勁.
他既是一派掌門,為人處事之道自然是敏銳過人.他自知飛劍門不過才數十年的宗跡,門人弟子隨口可數.黑蓮教卻是天下第一教派,獨霸川陝西域,門人數萬,高手如雲.已有百年史跡.二者不可同日而語,今聞聽堂堂神教聖使卻要聽自己的調遣.不由得不心疑起來.’問道;燕兄之言,能表貴教主之決嗎?
燕中雲道;這是自然.在下臨行之時,教主密令在下傾其所力協助於孫兄和王兄.還說;若是南燕承在恒山立派的話,不但是不將飛劍門和雙刀門放在眼裏,遲早也會染指我神教的境地.這可是唇亡齒寒的道理.恒山派一旦在山西根深蒂固,必定會將其境內的派係一一臣服吞並.那時又豈能不打我黑蓮教的主意?
孫世林道;燕兄還得到貴教主的哪些密令?燕中雲道;教主之意,其實是要誠心誠意的與孫兄和王兄聯盟,對南燕承在恒山立派一事上齊力反對.教主說了,南燕承在山西的地境立派,那可是有違逍遙莊和黑蓮教的協定的.在天下英雄麵前必無合理的說法,若是敢強行在恒山立派的話,那便是以*威欺眾,有意挑發武林大亂,正好一雪我神教十年前的敗績.
孫世林徘徊一刻,回話道;“屠龍教主可真是用心良苦,人在陝西,卻能以高瞻慧眼洞察著千裏之外的恒山.可謂是雄才大略,眼界卓遠.”他是山西之主,自然是不喜他人在自個的地界上開山立派,強占地盤.但更知道黑蓮教也不是好惹的主,即便是南燕承不在恒山立派,以黑蓮教那咄咄逼人的勢頭,也會早晚霸占山西,今日借機起事,為的還不是自己利益?又何曾將飛劍門的存亡放在眼裏?
孫世林本是貫於攻心為上,見勢行事的好漢,他清楚的知道黑蓮教不過是想’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罷了,想借飛劍門與雙刀門的實力,強行阻擋南燕承西進,一旦彼此不容,立刻火並.最好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黑蓮教介時刀不血刃的取有山西的所有實權.這是他心知肚明的事情。
此刻他心中最想的倒不是如何的抵製南燕承是否在恒山立派,而是該如何的避免與南燕承有直係的交惡.飛劍門是夾在黑蓮教與逍遙莊的一個小門派,恰似一塊肥肉.兩者都欲染指,隻是雙方各有顧忌對方的實力,不敢明目張膽罷了.因此孫世林也隻得是左右奉承,也不敢真正的倒投一方,卻反而造成兩邊都不討好,隻得是欲哭無淚.
燕中雲又勸道;孫兄不必猶豫不決,有道是;唇亡齒寒,缺一不保.倘若是恒山派得到了整個山西,不但是貴派之禍,我黑蓮教也是在劫難逃,教人好不安心.話意是說;假若你飛劍門不先行抵擋住南燕承,恒山派一旦成立,以逍遙莊和各大門派的支持,山西必會易主,我黑蓮教失去了這最後屏障,也隻能是迫以刀槍在山西相見,以定勝負.
孫世林卻是不急燕中雲那滿口唇亡齒寒的廢話,這十年來,若非是逍遙山莊在東側布以重兵守衛,震懾住了黑蓮教的貪心,整個山西怕不早已被納於轄下.因此黑蓮教的威脅遠遠要大於逍遙莊,他最擔心的恰恰不是南燕承和恒山派,卻是黑蓮教的滿腹禍水.恒山派成立,雖說山西多添一主,地界必要三分.但實力卻可穩住,可保飛劍門在江湖上尚有立身之地,早晚有事也能和恒山派打上交道,而恒山派與逍遙莊又無彼此之分,形如一家.一個門派能在武林中屹立不倒,永遠要比一個有虛無實的虛名重要.
回話道;若憑心而論,孫某自然不樂見恒山立派.但以實力而論的話,孫某也無力阻擋.正所謂人各有誌,能者居之.山西幅員遼闊,人傑地靈.多來幾個門派來湊湊熱鬧也不妨事.這一切都得看天意.若是人心所向,正道難違的話,便是日後飛劍門聽令與恒山派,那也隻能是怪孫某無能,該當如此.
李雲貴見孫世林在言語上說得十分嚴謹,既無答應,也無拒絕,顯然是在相機行事.心中暗道;恒山派不是為了要在山西爭名奪利,而是為了發揚傳授道教精義.你若懷著敵意相待,真個挑起了爭鬥,那也隻是咎由自取,自討沒趣,反而中了黑蓮教的圈套.
燕中雲聽得這話,微微笑道;孫兄這話卻有些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了.南燕承強行霸占山西,倚他是匹夫之勇,也說不過一個理字.孫兄怎麽忘了,你先有雙刀門為劍,後又有我神教為盾.隻要我等同心協力,並肩一戰.那南燕承也隻是個孤老殘陽,沒有三頭六臂,也非勇不可當.隻要孫兄有心殺賊,又豈在乎一時之勞累?大丈夫眼放千裏,自圖功名霸業.此便是班超’棄筆從戎’之故.
李雲貴聽得那燕聖使如此生搬硬套的歪曲捏造,讒言胡扯,又將中原豪傑說成是賊,心中火冒三丈,暗自怒罵道;若非你是一教使臣,擔著千絲萬縷的幹係,我早當是劈了你這廝,教你在這離間挑事.
孫世林道;孫某繼承家師遺業,隻求保存飛劍門,雖不求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卻也不能出有任何的閃失.那等上賢高明之輩,孫某是學不來的.隻要恒山派與飛劍門相互尊重,井水不犯河水,他傳道行,我教劍術,彼此是毫不相幹,在下胸無大誌,也沒有什麽好爭執的.’他道出恒山派三字,顯然是默認南燕承在山西開派,雖然態度時陰時晴,尚不明朗,但終究證明是無多少敵意.’
燕中雲冷笑一聲道;看來孫兄今日之行是要給南燕承賀喜來了.你才是山西之主,如何到去給外來強賊做賀,這可真是教人匪夷所思.
孫世林麵不改色,淡淡而回道;既非慶賀,亦非爭執.自知之明,人當有之.飛劍門不是那震驚武林的大門派,哪能和貴教相比?能和中原人馬爭武林第一?
燕中雲也不理會這話裏針刺,接道;不知孫兄可曾與王兄商議過此事?是要協力抗賊,還是要半迎半拒?飛劍門一但不保,我黑蓮教又豈能無憂?望孫兄慧眼辨時,切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
孫世林笑道;燕聖使這話似乎言重了.我飛劍門永遠不會朝夕不保,也不會被任何門派所吞並.隻要我不犯人,在武林中信守是非大義.若敢有來敵侵犯,孫某必以命相護,雖死猶榮.至於王掌門是何想法,那是他的事情,孫某無權過問.’
他知道南燕承在武林中的威名,又是在中原七大門派庇護支持下,方才在山西立派.那是武林中的形勢所逼迫,任何人都無法阻攔的事.與其憤憤爭執不休,倒不如順水推舟,做段人情相送.愚蠢之人才會逞氣去以卵擊石,白做犧牲.’省理奪勢,通曉時務,本就是飛劍門在武林的立派存身之道.’
李雲貴聽到那燕中雲言語字字有若是殺人的利器,’口中的每一句話,都足可在頃刻間斷送數千英雄好漢的性命,借刀殺人,坐觀龍爭虎鬥,己卻好盈利其中,當真是惡毒無比.’
聽燕中雲歎道;看來孫兄是個聽天認命之人,隻可惜了王掌門的一腔淩雲壯誌,卻是孤掌難鳴,獨木難支啊!他若是在此聽了孫兄的這一番話,也不知他心中是怎麽去想.
孫世林道;王掌門確實與我商議過此事.他意是不想讓中原的人馬插手到山西的地境來.可人既然已經來了,總是要有個結果的.孫某隻是默認,無力插手.我聞中原七大門派一並讚成恒山立派,並以全力相助,我飛劍門能有多少人馬抵擋?結果隻能是你死我活,釀成二十年難解的血債.
燕中雲笑道;孫兄這話就差了些雄風膽氣.公道自在人心,有天下豪傑為證,何愁那中原門派的人強詞奪理?那南燕承明明是逍遙莊的前輩,卻為老不尊,聚集一夥三教九流,公然的在山西索地,何其猖狂?中原武人向來自稱什麽正道君子,不也在昧心的幹這事麽?我教中人聞聽之,甚是氣憤,思量著逍遙莊到底還有何陰謀.
孫世林道;難道呂長安還有什麽秘密陰謀?孫某怎的什麽也沒看出來?燕中雲道;教主在得知南燕承在三月十五日恒山立派的消息後.便以在中原四下裏布了內應.據燕某得到的密報.’逍遙派的前掌門無虛子在臨終時曾托付南燕承繼任逍遙派的掌門席位.可他卻再三拒之,卻把掌門位置讓給了大弟子蔣道雄.今天,他卻不請自來,氣勢淩人.中原乃是地廣人稀之地,若是南燕承真想開山立派,何不擇地豎旗?卻反到恒山來添亂,其意可真不敢令人想像.
孫世林道;孫某可不這樣認為,恒山乃傳承三清道教的祥和繁盛名山,又有五台山清涼寺為枝,一僧一道,同是慈悲普渡,替天行道.如此不也很好麽?
燕中雲道;孫兄這話卻是有些言不由衷了.你我盡知,逍遙莊已把契子打入山西,目的就是為了蠶食山西地境,一但時機到了,便會一口並之.孫兄雖是暫無憂慮,卻也不得不做長遠的居安思危之策,以免被人囊括其中,後悔當時.
李雲貴暗驚道;我與這燕中雲也有數麵之緣,見他為人也算是明朗正派,辨別是非曲直.算得是一個響當當的武林豪傑.怎的今日如此的反常出奇?以他那不善言語之嘴,這些話應該是很難說得出口的.怎的這次說得行雲流水,陰損惡毒?若非親身所見所聞,我是不會相信原來最壞事的人竟然是他?
孫世林微笑道;燕兄多慮了,中原豪傑向來是忠勇俠義,這名頭由來已久,早見實效.逍遙莊想要吞並山西之地,這話似乎無憑無據,僅是你我的一些憑空遐思,如何真個作數?如果說南燕承想要獨霸山西的話,孫某卻是不大相信.’話一說出,心中卻想;你黑蓮教欲以激將法激我飛劍門去對付中原七大門派,你卻座收其成.王闖性情火烈,可中你的下意,孫某卻不是那麽眼光狹隘之人.中原人馬若真是入侵,便舉整個山西之力尚不能抵擋,更何況小小飛劍門?我若真能與中原對抗時,豈容你這孺黃小子來說三道四.
燕中雲回道;孫兄是一片赤誠熱心,可呂長安卻不見得有如此古道熱腸了.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今日恒山立派一事上,孫兄定當要好生堤防應對,切不可孤處一室,教他人滅了豪氣.隻要孫兄與王兄一心一誌,互相犄角.最後加之我黑蓮教的鼎力相助.尚有青城派,清樂幫亦會為我等主持公道,絕不會教中原強賊的詭計得逞.今日若不能抵擋住恒山派,他日入侵山西者更多,那時孫兄與王兄還有何顏麵在武林中立足,豈可眼睜睜的看著祖傳基業遭毀?
孫世林聞言,眉梢微皺,踱步一時道;那依燕聖使之言,孫某該如何的去做,才不失所望呢?心想;這廝在一味的挑撥我和中原門派的豪傑爭執相鬧.其意十分明了.看來我也不必一口拒絕他,畢竟他是黑蓮教的聖使,我也不好明裏開罪,隻先敷衍一遭,卻又相機行事.
燕中雲微笑道;屠龍教主之意是要孫兄所部堅持反對恒山立派,不予承認.王掌門自是以讚同教主的觀點.到時事情一鬧大,我教必會出麵公正的處置這事.如此一來,我等卻有七分勝算.孫世林疑道;這是為何?
燕中雲道;自十年前我教與中原大戰之後,就已定下了彼此和平不侵的盟約.便是各自以山西為界,將其放空,雙方都不可逾越此約,違者自食惡果.可如今逍遙莊公然的撕毀盟約,唆教他人強行闖進山西奪地,分明是視我神教如無物,欺人太甚.我東來之際,教主已是有雷霆之怒,必要將此事宣揚天下,在天下英雄麵前控訴逍遙莊的一副醜惡嘴臉,教他無顏留在山西.這便是在下邀請孫兄到此對策之意.
孫世林歎道;孫某一介武夫,口詞不善,言行笨拙.那南燕承卻是江湖上赫赫威名的鎮西天王,盛名滿天下,其轄下多有能征貫戰的猛將.無論鬥智鬥勇,拚比名德,在下皆自愧不如啊!
燕中雲笑道;自古’賓不壓主’.隻要我等四大教派一致反對恒山立派,又可傳佐證與天下英雄共鑒,那南燕承必然是羞愧難當,還怎敢在天下英雄麵前放肆?隻得起卷起鋪蓋,連夜逃回中原,從今往後羞見人了.
孫世林淡淡一笑道;且看形勢如何?再做計較.那燕中雲卻似乎急切的想得到孫世林口中的一句立場分明的明言,道;還請孫兄立下果斷之言,若是猶豫不決,我等心不一致,大事必休矣!
孫世林聞他言語剛烈,有迫切相逼之意,心中十分不喜,疑視道;此乃山西事務,不敢勞煩燕兄多費心思了.凡事不可操之過急,隻怕會是物極必反.’他自然知道神教沒有好心思,如此的唆使他人備戰,其意可想而知.’言語間遂也不再客氣.’
燕中雲尷尬一笑道;燕某也隻是見形勢著急,怕夜長夢多.又當不住教主的再三嚴誡,唯恐山西不保.落入賊人之手.
孫世林聞言,歎笑一聲道;屠龍教主眼界高闊,鵬飛萬裏之誌,孫某望塵莫及!’口中雖然是敬佩之言,意則是指責神教中人身為外方勢力,卻在此頻頻煽風點火,唯恐不亂.山西之事,應當自由境內的門派豪傑來妥善解決,哪得他人也來指手畫腳,令人做事?’
那燕中雲稍明話中之意後,歉意一笑道;孫兄既有高見,必是不會教我等失望,成功與敗.盡皆在兄的裁決.孫世林道;那請燕聖使先行一步,容孫某為聖女上柱香,恒山之顛,再會如何?
那燕中雲點頭笑道;孫兄也如此誠心信神?孫世林道;胡亂上柱香,以求心安.燕中雲笑道;即是如此,那在下卻先告辭一步.’他轉身行無數步,突然回身又道;不知這廟宇供奉的是何神仙,怎的如此清冷?
孫世林一愣,視道;這廟台上供奉的是金聖女俠,燕聖使忘了嗎?燕中雲一愣,將信將疑的笑道;果真是忘了.
孫世林點首笑應,目視他離開漸遠,方才從容不迫的朗道;好漢不下來一聚,更待何時?李雲貴見他已經察覺到了隱蹤,不禁暗自佩服他的功力,連一片吹灰拂塵的輕音,也不能逃過他的聽力.’遂從脊閣裏一躍而下,行個大禮道;逍遙莊左先鋒李雲貴見過孫掌門.孫世林點了點頭,還了禮後.麵轉聖女正容,朗道;你不出來,難道也想要做金聖女嗎?
李雲貴自知隱瞞不住,亦道;青兒,你快出來見過孫掌門.柳青聞言,方才聳拉著一張愁眉苦臉出來,極不情願的作揖道;柳青見過孫掌門.
孫世林疑惑的相視一番,卻不認識.問道;少俠是何人?柳青道;仙劍莊主是我爹,那你說我是誰?’他在石像後聽到燕中雲和孫世林商議的秘密勾當,所設計謀,頗為毒辣.心中氣憤不已.南燕承是他叔父,他怎肯別人要在後麵算計?故此言語間絲毫不客氣,隻是滿腹怒火.’
李雲貴喝道;青兒,你太不知道好歹了.孫掌門乃是與你父親同輩的前輩,怎麽能目無上下,強要耍橫?
柳青悶哼了一聲,把身體轉過不理.孫世林見柳青卻也隻是十八九歲的少年摸樣,青春年少,涉世不深,禮數上也就見怪不怪.笑道;好個倔強小子.你爹近來可好麽?柳青淡淡回話道;很好.孫世林笑道;剛才的話你全都聽見啦?
柳青點頭道;一字不差的全聽進去了.孫叔叔真的打算和神教聯盟,一齊來為難南燕叔叔嗎?你是深明事理之人,連小侄都已經猜出那燕聖使的企圖.隻不過是想利用叔叔的實力和中原的豪傑激化矛盾,他們便好從中取利.中原地域遼闊,人傑地靈.是不會侵犯山西的.想獨霸中原的隻能是黑蓮教,而不是逍遙莊.叔叔要明慎謹防黑蓮教的人用借刀殺人的伎倆.
李雲貴暗道;這青兒倒也真個伶牙俐齒,畫龍點睛,說得是有聲有色,妙語連珠.看看孫世林該怎麽回答.
孫世林道;賢侄多心了.柳青道;適才叔叔與那燕聖使之間所合謀一事,不正是為了對付南燕叔叔嗎?我聽見了,阿貴哥也聽見了,叔叔可推遲不掉的.孫世林淡淡笑道;是麽?
李雲貴久曆江湖,最知武林門派之間的大事,其實無不是爾虞我詐,損人利己的商議.無論嘴上說什麽倒也不十分重要.不外呼是紙上談兵,麻痹敷衍,皆是一種常規武林手段.私下的言語說說,還未到那緊急用派之刻,也就顯得無關重要.’柳青卻是首遇這事,不知武林規矩,又不假思索,隻要知無不言,揭題高論.’
他見孫世林不語時,隻道是自己說得在理,接道;孫叔叔是劍派宗師,南燕叔叔是道家術士.兩者可謂是各有千秋,涇渭分明.孫叔叔是山西之主,怎麽反去聽那姓燕的商議?他隻不過是想把叔叔當成一把利劍和替罪羔羊.
孫世林笑道;好一條三寸不爛之舌.真是伶俐得很,你是想要遊說你叔叔嗎?
柳青笑道;這都是為了孫叔叔著想,以免一時被人利用,誤入歧途.
孫世林聞說’誤入歧途’四字時,更是歡暢而笑道;你初入江湖便敢如此大膽,連叔叔也不放在眼裏麽?我來問你;叔叔已經答應了黑蓮教,又答應了雙刀門,現在可謂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那叔叔該怎麽辦啊?’這話分明是戲言,孫世林熟覽江湖,資質過人,老謀深算.豈有無謀無主之理?他是要考考柳青遇上這般難題,該如何的自解自救.’
柳青道;叔叔隻要默默無聲.無明確表態,黑蓮教必是心揣不安,不敢胡亂參合進去.雙刀門掌門王闖性如烈火,智術淺短.叔叔幹嘛不由他來說話,如此一來,叔叔豈不就做了幕後智者?
孫世林笑道;你是教叔叔腳踏兩隻船,左右都不得擺渡.此計好不凶險,一旦讓黑蓮教的人得知,大軍必定臨於我飛劍門前.那如之奈何?
柳青道;決不可能.黑蓮教雖說勢力強大,但也是僅僅限製於川陝西域,這裏是山西,不是陝西.他豈敢冒天下之大不諱,想要在山西一手遮天?南燕叔叔在恒山發揚道學,本與黑蓮教無關,他卻三番兩次挑撥栽贓,唆使叔叔去拚命,叔叔何不將計就計,讓黑蓮教和雙刀門去說去鬧,成與不成皆在於他們,叔叔默默無言,既順了意,又不曾與中原各路英雄鬧了縫隙,這不是兩全齊美嗎?
孫世林本是此計,見柳青也能想到此計策,不禁有些滿意,笑道;後生真乃可畏!
李雲貴尋思起青兒這番話確實有道理,彼此都能妥協的接受.’他最擔心的是黑蓮教,飛劍門,雙刀門連氣共聲,極力反對.如此一來,南燕承在恒山立派一事上必是十分棘手.即便能成,那也是在唇槍舌戰或刀光劍影中所分取而來,終是大煞武林豪傑之氣,又添禍患.如果飛劍門中立,雙刀門必是孤掌難鳴,黑蓮教也無法插手進去.恒山一派,從此可在武林中獨豎大旗,百年不倒.’他不禁向柳青投去讚許的目光,以示嘉獎.’
李雲貴便道;其實柳青之言,其中不無道理.黑蓮教的人一貫常反複無信,多挑是非爭鬥.這幾年對昔日所簽署的協議漸漸行逆不遵.其目的還是為了爭霸中原,取代逍遙莊.數月前,黑蓮教便以派人到逍遙莊洽談借租山東地麵一事,當時便被呂天王嚴詞拒絕.今番南燕承在恒山開山立派,一來是為了傳揚道學.二則是堤防神教不詭之心.卻不是為了強占山西之地而來,黑蓮教卻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唆使孫掌門和王掌門競相為其所用.此一節事,孫掌門務必要嚴防在意.
孫世林默然思忖一時,唏噓道;這燕中雲今日的言行舉止與往日大不相同,卻是奇怪得緊.似乎總有些不大對徑的地方.
李雲貴道;他剛才所言,其心顯而易見,絕非善意.李某閑常之時曾多番與他同桌共飲,稱兄道弟.卻不料他暗下裏竟然是這般奸詐陰險之徒,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孫世林徐道;這燕中雲今日的言行舉止與往日大不相同,卻是奇怪得緊.似乎總有些不大對徑的地方.
李雲貴道;他剛才所言,其心顯而易見,絕非善意.李某閑常之時曾多番與他同桌共飲,稱兄道弟.卻不料他暗下裏竟然是這般奸詐陰險之徒,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孫世林輕笑一聲,搖頭道;他找我之時,我便料定他會說出這番話.隻是奇怪他居然說不認識聖女廟,這可教人匪夷所思了.柳青問道:這是為何?
孫世林道:孫某之所以認識金聖女便是先前聽了他說的一段故事.開始我也不信,今日方才一見聖女真容.他自言拜謁過數次,又如何見了聖女後會明知故問?這可不符合邏輯。李雲貴唏噓一聲道:其實在下也有此同感,總是預感這燕中雲非同尋常。
柳青道;這是他欲蓋彌彰之計,故弄玄虛.是個表裏不一的偽君子.我記得數月前他曾去過我仙劍莊,那可叫正經呢!隱隱一個英雄豪俠的摸樣.不想今日說變就變,足足是個百年不遇的小人.’他出自豪門富貴的門庭,雖是調皮天真,但脾性溫和,儒學道經上頗有心得,粗言浪語卻是不會,本想罵一個惡毒之言來發泄,卻隻是拗口,難已說出.’
李雲貴怕他會將今日所見所聞之事宣揚出去,惹來是非.一側勸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在你孫叔叔麵前發發牢騷即可.切不可將今日之事說出去,這可是關係極大,牽扯著你孫叔叔的豪俠名譽,兒戲不得.
柳青本是聰明理智之人,自然知曉其事的厲害。若是說了出去,黑蓮教被當眾揭破了陰謀,顏麵盡失,惱怒成羞之下,吃不準就真個做了這事也是大有可能.但眼下卻又氣息不順,埋怨道;阿貴哥還互著他呢!他都要圖謀不軌,有所行動了.你和孫叔叔也不想辦法阻止他.’
他意是想孫世林保持中立,敷衍神教,牽製王闖.如此一來.黑蓮教便難已幹涉進去,雙刀門亦是孤掌難鳴.南燕天王方可在恒山高枕無憂.’
孫世林會意一笑道;孫某別無所長,卻擅與英雄豪傑登庭道賀.絕不會玩火自,焚.更不會與任何英雄為敵.飛劍門是山西小門派,可是經受不起任何人的利用和折騰!
李雲貴知曉言中之意,喜道;孫掌門明查事理,大仁大意.不愧是一派宗師的典範.李某先行帶南燕天王拜謝孫掌門的高意.
柳青笑道;侄兒一定稟明南燕叔叔,傳達孫叔叔的情義.還要大書特書,讓他當麵感激孫叔叔的恩情.
孫世林笑道;這可不要說成是天花亂墜,子虛烏有的事.
柳青得意道;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這世上沒有辦不了的差事.李雲貴笑道;真是個鬼靈精,自罵自誇.日後誰還敢要你過門?
柳青睜起怪眼,狠狠的埋怨道;阿貴哥又開始胡說八道了,看我打你.李雲貴嗬嗬一笑,便不再計較.
孫世林道;不到兩個時辰便是南燕天王正式開山立派,時候不早了.隻怕孫某不能與二位一同上山,唯受人以柄,挑生事端,容孫某先行一步.
李雲貴點頭道;孫掌門言之有理.便請先行,容在下和柳青稍候便到.
孫世林疾步出了廟門,飛身上馬而去.柳青道;孫世林的話可信嗎?我覺得不能全信,但也不可不信.李雲貴道;這叫什麽話,什麽信又不信?
柳青努嘴道;飛劍門在三年前就拖欠我仙劍莊一萬兩銀子,至於今日,仍還不清.他可是個地道的攻心之人,知道我爹爹仁義當先,不忍說出.他就鑽這空子,真讓人左右不是.
李雲貴笑道;你又不曾繼承你爹的基業,反倒催急著債務,你爹辦理的事情你也要管?錢乃身外之物.你倒是挺在意這一萬兩銀子,生怕人家賴帳不是?
柳青道;不是我在意.但也不可縱容他人言而無信.那把我仙劍莊放在眼裏麽?我最討厭那說話不算話的人,叫他做叔叔,真是不怎麽心甘情願.
李雲貴道;你是晚輩,他是你爹爹同輩的知己好友.叫一聲叔叔,理所應當,有何違心?柳青笑道;既然如此,阿貴哥怎麽不叫他做叔叔?李雲貴道;就愛胡說八道.柳青笑道:我怎麽胡說了?李雲貴道:我等都是老江湖了,相互尊敬,這稱呼能一樣麽?柳青道:我就知道你們都欺負我年輕。李雲貴笑道:年輕不好嗎?柳青笑道:當然不好,處處都要低人一頭,見人就叫叔叔,煩死人了。李雲貴笑道:你可真是強詞奪理,連堂堂飛劍門掌門也不放在眼裏,這天下英雄還有誰能讓你看得上的?
柳青笑道;那他幹嘛要拖欠我家的債務不還?一定是想著時過境遷,不了了之.我爹不好意思向他討還,我可不管,好歹也得追回那筆銀子,免得虧本.
柳青支吾道;我可沒說,是你說的.’猛的省悟起言語中有別番用意時,又急又羞,哪裏分說?掄起個粉頭拳便打來.’口中兀自不饒人的罵.李雲貴隻是繞不過他,便任由著鬧.
兩人同出了廟宇,將馬騎了.輕奔於恒山腳下的西山客棧,這客棧中早有恒山下屬的接待.原來南燕承在恒山立派一事上安排辦理得十分的周到,勢在必行.其下屬之人衣飾兵器皆煥然一新,統一配調.沿著恒山腳下廣開十餘處客棧,繞山間接百裏,可同時容聚數千豪傑的居住食行,端的是花費巨大.客棧皆以石木所建,容納寬廣,建築新式.十分的簡逸方便,食宿皆免.無須花費前往恒山道賀的豪傑一個銅錢.大大的避免了武林豪傑雲聚一地所造成的人多亂雜,關內亭下,風餐露宿,散漫無章的不良之景.此舉可謂是大快人心,諸多事務皆能方便妥善的解決,不再象是往日豪客雲聚,一派亂轟轟的景象.
李雲貴與柳青行的是西路,西路左側的遼闊地麵,便是雙刀門的所轄管之地.故此從西路和北路上恒山的豪客倒不多見,從南路和東路上恒山的豪傑卻是數不勝數,畢竟那才是中原繁華熱鬧之所,名流名派,江湖豪客如同雲聚,早已是蜂擁而至山巔,隻待見證恒山正式立派之時.
兩人見西峰山下有客棧歇息,隱見午時,遂覺有些饑渴,擇了一副座頭,一個恒山小徒右手執筆,左手翻冊來問道;兩位英雄是要上恒山麽?
柳青道;廢話.武林中人有誰不知道今天是南燕天王開山立派的好日子,不上恒山,來這幹嘛?那小徒也不吃驚,這數日下來,暴躁之人見得多了,顯得是不足為奇,又小心問道;請教兩位英雄尊姓大名。
柳青道:你想幹什麽?遂將劍狠狠的往桌麵上一摔,頗似發怒。那小徒連忙止住道:英雄誤會了,家師傳下命令,但凡上恒山的豪傑都先要入冊大名,以便知悉,家師好於禮尚往來,願與天下英雄相識.
李雲貴恰要回話,柳青要鬧樂趣,又搶道;你叫什麽名字?你不認識我不要緊.難道你也不認識我旁邊這位大俠?
那小徒楞了一楞,笑道;小的名字薛永,承蒙天王不棄,投在門下為徒,實乃榮幸.隻因初入武林,孤陋寡聞.還請英雄不吝賜教.
柳青見他年齡與己仿佛,眼滴一溜便生起萌心,笑道;好啊,一家人也不認識,那你還是不是我家南燕叔叔的徒弟?
那叫薛永的恒山門徒見柳青大咧咧的語氣,又將師父稱為叔叔,料想是大有來頭的人,更為小心道;小的確實是初入師父門下,見識過少.敢請教兩位英雄大名,小的必不敢相忘.
他本是句戲言,那薛永生怕出事,唯唯諾諾答道;約有五百來人.柳青道;你在撒謊.薛永道;小的不曾撒謊.柳青笑道;我來問你,這五百人都是些什麽人,哪裏來的,是一夥的嗎?
薛永道;先一撥來的約有一百餘人,為首的好漢粗聲暴氣的自稱王闖,其下全為雙刀門的弟子.後一撥來的也計有一百餘眾,為首的掌門名為孫世林,乃飛劍門的掌門.其後便是五台山清涼寺的普遠大師,青城山龍虎觀掌門吳檢校,樂山綿竹幫幫主曹見方.還有黑蓮教的聖雲尊使燕中雲及諸多武林散客,今有登記名冊在此,英雄不妨驗看.
柳青笑道;量你也不敢.’從懷裏取了一碇十兩銀子,權當是賞銀.’薛永拜謝接納後,又問道;還請兩位英雄通報大名.小的是奉家師之命,不敢不尊令.請英雄不惜費一言之勞,小的感激不盡.
柳青餘興不盡,笑道;我若是說了,你感激我們什麽?
薛永畢竟鬥不過柳青,又陷入尷尬,支吾難語.李雲貴道;青兒,你不能好好說話嗎?竟來這油嘴滑舌的一套.柳青笑道;這等芝麻小事,阿貴哥也要管我.既然這樣怨我,那你來說.
;李雲貴歎笑一聲後,道;在下是中原李雲貴,這位是仙劍莊少莊主柳青。今日照期特來恭喜南燕天王成為一派掌門.所言是實,便請仁兄登記名目.我等即要上山.柳青笑道:李雲貴可是逍遙山莊的左先鋒,與南燕叔叔同出一室,若論輩分的話,你們都得叫他做師叔。
薛永聞說眼前這大漢是出自逍遙莊,雙膝忽的跪拜道;原來是師叔大駕,小侄們有眼不識泰山,對師叔失禮了.
李雲貴連忙將其扶起道;不必如此,師叔二字,李某卻是愧當了.還是以同門師兄弟相稱為好.
薛永既以聽說李雲貴與家師出自同室,哪敢以師兄弟稱呼?隻是禮數周全,又喚過山下的同門齊來拜見,卻都是些二十來歲的青年,約有數十人一齊呼拜。頓時師叔之聲不絕而來.
李雲貴無奈,隻得應了一聲,逐一回禮,遣散眾侄後,入座吃了幾杯素酒,幾樣清淡菜蔬,獨飲一杯清茶.柳青卻偏愛挑食,嫌棄清湯淡水,菜肴不佳.隻是將果子來吃,口中兀自在樂著笑。
李雲貴喝罵道:你這楞頭青,沒事總喜歡找事嗎?柳青笑道:我好歹也讓你做了一次師叔,你不感激我,還抱怨我的不是,難道我說錯了嗎?李雲貴無言以對,隻是嗬斥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