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飛龍山方鴻劫道 將軍堂豪傑聚義
李雲貴道;“話雖如此,可自來流言最毒,三人成虎,百人成災。事以如此,解釋已是枉然,再者,即便是我的部下所為,也自是怪我管教不夠,又能怪誰?”李雲宗突然歎道;“這幾年來,我二人不知道被多少豪傑在背後暗地戳脊梁骨恥笑,可沒奈何,這個黑鍋我兄弟二人不背,又有誰來背上?”
楊瓊與柳青相互對視,半晌都說不出話,異口同聲道;“真是難為兩位哥哥了。”李雲貴道;“此後,南燕天王心中便對我二人心壞歧視,諸多事務皆不相信我等,在他的眼裏,我二人已成了反複無常的小人,不論如何的解釋,天王他也無動於衷。時日一長,我等心灰意懶,隻能任由天王去猜想罷!這便是我等與南燕天王生隙之因。”
柳青道;“我明白了.難怪你和大哥一樣,開始也不願上恒山,要不是我爹爹設法逼你前去,你也不打算去了麽?”李雲貴道;“青弟,你可別把這事說出去,此事已在武林中逐漸的淡忘,可不要再起風波.節外生枝。”柳青笑道;“我和楊兄都是聰明人,是不會有損阿貴哥的名譽的.就是做夢,也不敢說.”李雲貴笑道;“有你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楊瓊點頭道;“小弟也不曾想到,兩位哥哥與南燕天王之間竟有過這般巧合的緣分,真是教人臨聽了一場大戲,可惜小弟卻未能親眼所見。”說出這話,頗感失誤,自覺語氣上對南燕師伯的大為不敬,好在是囫圇之言,當不得真,遂將之一笑而掩.’
李雲宗道;“原先隻是一場誤會,現在卻變成了一場怨恨,真是教人好不頭痛。”楊瓊見他兄弟兩個都為誤綁天王一事內心愧疚,深覺不安,卻又不該如何的勸導。微笑道:“都說江湖豪傑沒有隔夜仇,哥哥們既是無心之過,又非流言之人,該當是無過釋懷,不必自責.至於南燕天王是何想法,咱們又左右不得,琢磨不透.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事已至此,那裏還抽空去理會這樁陳年往事?”
兄弟兩個見楊瓊說得合情合理,頓時釋懷,將酒大碗價般來飲.此刻正陽偏西,已到未時.李雲貴早是酒足飯飽,立身喚起柳青,與李雲宗道;“小弟要赴恒山之宴,哥哥既另有要事,也就不強說了.小弟可不能耽擱了時辰,便先行一步.”李雲宗點頭不言,柳青見說要走,早在暗後悄悄的付了店掌櫃銀兩。
楊瓊與他兩道了別詞,起身目送他兩上馬朝北路而去。兩個於路疾奔一個時辰後,此時近臨到一座巍峨落懸的高山腳下。柳青出自富貴豪門,又少走江湖,於地理路程上一概不知,隻是隨行。抬首見到眼前這峰巒環繞、崇山峻嶺的異鄉之地,便唯諾的緊挨過李雲貴身邊,問道:“這裏的山脈起伏真是驚人,嶺大峰高的,一定是個凶險的去處。”
李雲貴熟走江湖,見多識廣,遍識各地的山脈路程,關卡礙口。見柳青有些心虛,笑道;“這與咱們要去的恒山相比,可謂是小巫見大巫,相差甚遠了。”柳青笑道;“那這裏叫什麽地方?”
李雲貴策馬左右環視一會,說道:“這叫飛龍山,川陝交界的山脈。過了這山,便入了黑蓮教的核心地境,沿路北上,朝東邊再行幾天便到北嶽恒山了。我記得三年前曾路過此地,看來此處的景色毫無改變。”
柳青聽說路程甚遠,眉目上便生下委屈。他本是富貴哥兒,哪堪吃苦,一時心有懈怠,嘀咕道:“居然還有這麽遙遠的路,真是要活活累死人,走江湖可真累,我以後再也不出門了。”
李雲貴笑道:“這算什麽遠,當年我從山東南下兩廣,於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的連趕七八個晝夜.到了鎮江時,連骨頭都快散架了,也沒有像你這麽說累的。”柳青撅嘴道:“你是男人,再苦再累也不算什麽,反正有的是氣力,我可不行。” 李雲貴笑道:“你現在不也是男人嗎?怎麽能輕易的說不行?”
柳青努嘴道:“我這是為了方便,誰想到現在會有這麽累人。”李雲貴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我獨自一人去恒山好了。”柳青著急道:“阿貴哥好狠心,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不管,我隻說累,又沒說不去,你答應我的,可不能言而無信。”李雲貴嗬嗬道:“那你就少說兩句泄氣話。”
柳青首出遠門,不懂得照顧自己,纏附依賴之心從未斷過,見阿貴哥說起了狠話,誤以為真,無奈點頭道:“我都聽你的便好了。”李雲貴道:“這還差不多。”兩人小心翼翼的饒著山徑小路而過,策馬騎至空曠山穀崖下,隻見四下都是鮮花紅蕾,絨草青綠,好一派生機勃勃的春色畫意。但見:
孔雀爭屏,豔芳求賞,百靈翠鳴,尋覓佳偶.漫天竄飛的紫燕,獨枝私語的鴛鴦.麋鹿深森癡望,幾欲草木皆作兵。獐狼灌叢暗窺,每聞風響消逝影。虎豹洞中嘯吼,猴猿枝頭啼月.九天飛鶴鳴山過,鳳擇良犧入林來。
深山曠野僻所,本是清幽靜謐,忽迎不速之客,頓時百聲鼎沸,如同鬧街。柳青本是個喜好遊玩的花季公子,涉世不深,見身處鳥語花香,流水潺潺的仙境怡地,便愛於閱色美景之情,詩意大發,歡笑的朗念道:“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他聲音雖不是高亢洪亮,但山穀之中的餘音卻是不小,嚇將一側的孔雀收屏,候鳥竄飛.猿鹿獐狼沒命也似的消聲匿跡。刹間,山穀返回了初時一般的寧靜。柳青念詩畢,笑問道:“阿貴哥哥,你說我這唐詩念得如何?李雲貴笑道:好好,不過火燒眉毛了,你有心念詩。”
柳青聞言一驚,疑問道:“該不會是我闖禍了吧?可我隻是念了一句唐詩,怎麽叫火燒眉毛了?”李雲貴淡淡笑道:“沒事,隻是前方有些障礙,須要看清形勢。”柳青眼珠一轉,問道;“這山穀裏該不會有強人打劫吧?”李雲貴沒有答話,隻是左右抬眼看著這兩壁高崖徐徐策馬放前。柳青笑道:“我說這裏肯定沒有強盜,這太平時節,誰吃飽了來做這無聊害人的事,那真是無聊死了。”李雲貴把刀尖往前麵深處的穀口指道:“你看此山兩廂坐落高大,前方盡頭有一個狹小的穀口,占據著南北要衝,若是有人截住此穀口,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你我二人隻怕是難過去。”柳青吃了一驚,忽笑道:“阿貴哥也曾占山為王,那也是威風八麵。既然你們一般是同道中人,人在江湖,總有三分薄麵.他們不會為難我們吧?”
李雲貴道:“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不也沒幹那事了麽?且去看看如何情況,你須要聽我之言,不可冒失。”柳青見阿貴哥哥的麵色顯有憂慮,自己又無主意,不知道兩人能不能平安的過這飛龍山,不敢自作主張,連忙用力的點頭應可。
兩人徐徐放馬策入穀內,於路無話,柳青見過半晌也無一個強人出現,歡笑道:“真有綠林強人截道,阿貴哥有萬夫不當之勇,便是千軍萬馬也是攔不住你的,不是嗎?”李雲貴見柳青盡說些隨意調皮的無知之言,不禁輕笑道:“你這楞頭青,滿口瞎話,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在莊上你爹疼你,莊客讓你.可如今到了外麵,我可不講什麽情麵,你要是闖了禍,那就自個擔待,我可不管.柳青嬉嬉道;我就是闖了禍,也會說是阿貴哥指使我做的,你不管不行,我一定把你拖下水。”
柳青的話落音,前方葫蘆穀折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陣的哈哈笑聲,音勁亢揚,響側在山穀之中,教人震耳欲聾。柳青著實嚇了一跳,緊緊的勒住馬韁,驚奇不已。李雲貴聞這聲音出自內力應和,猶如波潮來襲,無形無影的餘音勁力迎麵層層似湧,刺耳生痛。尋思道:“此人的功力不淺。”
柳青原以為這山穀裏無人,故此言無所忌,卻不料自個說的話早被他人所聽聞,問道;阿貴哥哥,這裏不會有什麽大事吧?”李雲貴見柳青有些膽怯,怕他會臨時出亂,勸笑道:“不會有事,前麵的穀口有人把守,你在此地慢來,我先去看一看。”柳青本不知該如何應對,見說無事後,放心的道:“但憑阿貴哥哥做主。”
李雲貴穩坐寶鞍上,刀柄往後一擊,雙腿一夾,那坐騎便負痛仰嘶,忽的前蹄往前一縱,如黃河決堤,一泄千裏.柳青騎技之術卻差,把馬韁生拉硬扯,胡亂踢打,那馬反兒顛沛行駛得慢吞吞,似有不滿之意,遠丟落在其後.
李雲貴前騎剛見至穀口,未曾細心打量,隻見前方一隻雁淩羽箭射在馬蹄下,似在警告.連忙將馬韁勒緊,仔細一看,隻見兩邊的穀口上方排列下一隊隊的旗幟分明的嘍羅,頃刻間便將一個本來狹小的穀口滿占,略略估算,至少有三百餘人馬,無不是衣飾鮮明,身壯彪悍的漢子.’這地勢卻是西高東低的山窪穀,李雲貴坐於馬鞍,居高臨下,看得親切,前隊是一百個盾牌刀斧手,盡著黑衣黑甲.中隊是一百個飛刀長槍手,盡著紅衣.合後是一百個弓弩手盡著白衣,刀出鞘口,箭搭弦上.雄風赳赳,氣勢昂昂.頗似一支既要出征沙場的精兵,隻不過人數卻是少了一些.
李雲貴暗暗喝彩道;想必這山大王是個武將出身,故此能嚴整軍紀,排兵布陣,不似一般烏合之眾.’因未見到他軍中主將,便不急一時,喚過柳青,一齊待主將放行.’
柳青應聲趕到後,見之大嚇一跳,失叫一聲,不知高低.李雲貴教柳青勿慌勿動後,當先一騎奔向前方,彼此尚餘五十步時,弓弩手中突然又急射出一支雁淩羽箭,攔在馬蹄下,示意原地駐馬,不可靠近.
李雲貴會意勒馬停留,把刀插於地上,就馬上拱拳禮朗道;中原義士李雲貴借道飛龍山,望大王以江湖義氣當先,開關放我等北上,所納黃金白銀,不敢少缺,乞大王放行.’這話本是他占山為王時所創之言,教傳與部下的訓言,自改邪歸正後,這話自然也就用不上了,不料今日起用此語求他人放行,真個是此一時彼一時.他心中雖無懼意,但對綠林中的規矩還是尊重,畢竟自己當年也曾同源共事,怎能忘本?’
隻見前穀方形隊陣中波開浪裂,眾嘍羅威武喝聲之下,擁出一個八尺好漢,徐徐放馬入核心.兩人知道那漢子便是這一山之主,不禁同視.好一個精壯的青年將軍,但見;
方頭肥麵,口大氣粗.發冠箍紮錦綸,身披銀甲塗霜.肩扛重斧賽袁達,跨下飛騎勝赤兔.眼放寒光,未言先怒.豪傑生世原有路,卻待天恩將罪還.
那將軍直腰挺腹的馬至核心,見李雲貴亦是八尺稟稟玉軀,氣勢吞山河.哪敢視為等閑,失以禮數?就提起大斧還施了一禮後,問道;兩個壯士是何方人士?又為何事要過我飛龍山?
李雲貴道;在下是逍遙山莊左先鋒李雲貴,因趕赴恒山宴會,行至寶山,未敢擅闖,故此冒然借道.指著柳青道;這位是仙劍山莊少莊主柳青兒.請大王放我等北去,自當感激不盡.
那將軍聞聽兩人的來曆,暗自一驚.’一個是逍遙莊的好漢,一個是仙劍莊的少莊主.兩方皆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如何敢去得罪生事?’遂嗬嗬回笑道;原來是中原左先鋒李大俠和柳少莊主,真是久仰大名.今幸從飛龍山大駕,也算是我等有緣.’率先下了馬,轉首對眾嘍羅喝令一聲,那孩兒們便各自歸規有序的退回山寨,真是來也如初,去也初如.’
李雲貴見他毫無敵意,卻有誠心.遂下馬道;看來將軍原也是朝廷命官,方才以嚴令治軍,如此陣容,在下也是第一次所見,真個是非同常聞.柳青笑道;阿貴哥,你原先也是一山之王,也懂得象將軍這樣排兵布陣,號令眾人嗎?李雲貴笑道;和將軍相比,真是羞愧難題啊.那將軍笑道;小人倒不曾為將,隻原是揚州都頭,一介末官,讓李兄見笑了.柳青問道;那將軍為何不做都頭?要來川中做大王,想必是厭倦了官場上的勾心鬥角,做山大王才自由自在.
李雲貴怕柳青這句話引來尷尬,連忙笑道;將軍休聽這冒失鬼的胡說,他初省人事,滿口胡柴,將軍莫與他一般見識.柳青將嘴一努,自知此地無險,便策馬四處閑溜.
那將軍卻也是個落落大方的好漢,並不計較什麽.反而心直口快道;小人在揚州做都頭時,職位倒也清閑.去年在城內路見不平,失手打死了一個惡霸,吃了官司.不料本州知府與那惡霸是沾親帶故,要與他報仇.便誣陷小人是什麽私練兵甲,意圖謀反的罪名,打入死牢,隻待秋後處斬.小人本情願吃那窩囊的官司,卻怎生受得那狗官的侮辱,說什麽謀反之事.小人世代忠良,怎敢謀反?索性不做不休,一怒之下,帶人殺進了府衙,一刀斬了那賊官.李雲貴聽得痛快之處,大喜道;幹的好,將軍真個是好漢.
那將軍笑道;延安府經略與家父原有舊交,小人本欲投他的帳下,尋個差事,日後博個功名.路過這飛龍山時,正直這山主糊塗自大,以為小人要來奪他的山寨,便擺陣廝殺,爭鬥中小人將他殺死後,本欲自去.卻當不住這一山孩兒們的請求,便留下來住了這山大王.隻待朝廷招安,那時便一心一意的報效國家.
李雲貴聞言,伸指讚道;將軍真乃忠義豪傑.忽然省悟起還未曾請教彼處姓名,便以說了這麽多話,暗下自責失禮.笑道;請教將軍高姓大名.那將軍道;小人姓方名鴻.家父方天南,原是江州兵馬都監.
柳青道;方老英雄的威名,我曾聽過,攻打黑山,為民除害.真是了不起的英雄,小弟仰慕已久.李雲貴楞了青兒一眼,尋思;方天南是南方官府中人,連我也隻是聽說過其名.這青兒初涉世事,卻想著拾人牙慧,這番弄巧成拙了.
方鴻默然失色道;家父五年前在攻打黑山一役中,身中毒箭身亡,方某無孝無能,連家父的屍首也未曾找到,如今又是占山為盜,不忠不義,真個是枉為人子.’言畢,淚如雨下,甚教人聞之傷心.’
柳青原是囫圇說些讚美他人的言語,哪料反是在方鴻的忌諱傷口撒了鹽.’他本無此意,但總因此事由己生起.一時也不敢胡亂說話,隻能是將無助的眼神將旁邊的阿貴哥哥來看.’
李雲貴勸道;方兄保重,尊父累代忠義將門,黑山一戰,雖死猶榮.方兄定要激勵圖強,替天行道,為國為民,為報家仇,也該當剿滅黑山,殺絕賊寇.
方鴻聞言,就淚聲中雙膝拜道;久聞哥哥是中原威名遠揚的豪傑,小弟敬佩多時.逍遙山莊是天下豪傑雲集之地,小弟也向往久矣!隻因身在官府,又不得高人推薦,實是小弟的憾事.今日天幸遇見了哥哥,還請不惜費著唇舌之勞,舉薦攜帶,小弟願終生與哥哥生死一處,唯命是從.
李雲貴慌忙上前扶身道;方兄不必行如此大禮,你我年齡相當,如此豈不是折我陽壽?此事足可商議.方鴻道;若是哥哥不答應小弟所請,便是跪死此處,也決不起來.
李雲宗見方鴻肯歸附逍遙莊,內心中早是歡喜不已,但又恐他是一時氣憤,隻為報己私仇而無明白的大義.便道;此事須從長計議,非是哥哥我能自作主張,若方兄真有入盟逍遙莊的誠心,待我稟上莊主,莊主向來宅心仁厚,忠義過人.我隻有先稟明於上麵,方好行事.
方鴻迫切道;不知莊主何在?李雲貴笑道;他已在恒山,待南燕天王慶會過後,我立稟天王,保舉方兄加入逍遙莊,我料天王必是大喜,定來迎接,逍遙莊內最喜方兄這般敢做敢當的好漢,也會是錦上添花.
方鴻聞言也喜道;小弟一定不負所望,灑得一腔熱血,斷得一個頭顱,都無怨無悔.李雲貴點頭笑道;隻要方兄過了莊主的逍遙三關,其下的手續都在李某身上了.方鴻驚訝道;呂天王要親自考核?不知考核的是什麽,可否請哥哥先行透露些口風.小弟好從容而備,以待所需?柳青在側忽的一笑,相視不語.
李雲貴便問柳青道;青兒,你可知道逍遙山莊考核的是哪三關?
柳青笑道;我當然知道.逍遙莊的第一關則是考核來曆的黑白,第二是人品的優劣,第三是武藝的高低,若能過此三關,那便恭喜方二哥,逍遙莊又多添了一位英雄豪傑.
方鴻道;小弟原為朝廷武官,如今雖是落草為寇,但事出有因,非吾所願.哥哥不也曾是綠林出身嗎?李雲貴點頭道;方兄這話有道理.方鴻接道;小弟祖上三代將門,今番雖沒落,卻也不曾有失豪傑氣概,非財不取,非禮不為.隻截取貪官惡霸,達官顯貴的財物,不曾欺壓良善百姓,行那不仁不義之事.李雲貴道;方兄言之有理.方鴻又道;小弟雖是武藝低微,卻也曾到東京校場應聘武舉,隻因不懂官事奉承,未得重用,隻落得個都頭的卑職.自幼習學十八般武藝,諸般兵器也曾使得.此上所言句句屬實,請哥哥明見.
李雲貴見方鴻能通得這逍遙三關,心中大喜,尋思道;這方鴻卻非那浮言浪誇之人,我首聞他內力渾厚,又見他將第一支箭精準的射開二百步之外,膂力不小.如此箭術,我也沒有十分把握做到.他手中一把金蘸斧少說也有一百來斤,拈手如同草芥,武功也是自然不弱.如今我逍遙莊也缺乏高手良材,忠勇俊傑.呂天王雖已在江湖上廣閱賢士,但能通過三關者卻十不足一.這方鴻諸般皆過,又有至誠之心,今日我何不趁此良機,先行答應了他.待邀呂天王來時,一切的後備續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這般想好時,嗬嗬笑道;方兄誠意動人,李某若還敢推三阻四,卻顯得是拙睛不識英雄了.方鴻喜道;哥哥是答應小弟啦?李雲貴笑道;李某答應了,不過呂天王那裏卻還三五日的功夫,畢竟方兄與莊主從未見麵,此地又離恒山尚有三日的路程,我若憑一己之力越權的話,莊主必是見怪,顯得逍遙莊毫無納賢的誠心.
方鴻大喜道;哥哥言之極當.小弟絕無二話,還請哥哥在天王麵前多多美言幾句,如此小弟甚幸.李雲貴道;過不多時,你我兄弟便將同處一室,生死一處,這是自然的.’忽的向柳青使個眼色,將手中兩刃刀旋舞著一道屏風,以示暗言.’
柳青會意的笑道;方二哥,小弟和你說個秘密.方鴻好奇道;賢弟請說.柳青便展開那七巧玲瓏之舌,八麵招風之才,扯話道;二哥知道呂天王的本事嗎?方鴻道;隻是聞聽大名,卻又無緣相識.柳青笑道;其實呂天王原也是邊關的將軍,和方兄一樣,也是不懂那等官場奉承之事,被無罪遭罰,他一怒之下,將樞密院的賊官們盡情的屠戮後,棄了官誥入江湖做了好漢.所以說二哥和呂天王是出於同道,你的入盟所請,他是必定會答應的.
方鴻心中對入盟逍遙莊一事上本是懷揣不安,唯恐不成事.此刻聽得柳青一說,如同是吃了顆定心丸,將那等疑慮也拋到天邊.笑道;多謝賢弟相告.柳青笑道;小弟雖然有心在呂叔叔麵前推薦二哥,但又不知道二哥的武藝如何?不如請方二哥大顯身手,和阿貴哥哥切磋一番技藝,權當是交流武功心得.不過一定要盡心盡意,不能作弊.小弟若是看見你們兩個各自懶惰不勇,我便在天王叔叔麵前舉報你們以公謀私,意在欺騙.
李雲貴原意便是要和方鴻鬥上一場,以測量他的武功底細,以求實正.但又不能明言,讓方鴻誤會是挑屑.’凡是要入戶逍遙山莊的豪傑皆要通過莊主的三關測試.但此事實出偶然,良機不能錯失.自覺得不能一味循規蹈矩,該當是果斷決心.此地是黑蓮神教的管轄地境,呂天王又不能在神教的地境上收攬豪傑,他唯恐神教省悟後,將方鴻奪了去,便索性一發做到底.
見青兒已是領悟己意,不負所望時,微微一笑,以失讚許.方鴻聞說,尷尬的笑道;真要如此嗎?柳青點頭道;當然啦!即便是方二哥麵見了呂莊主,也是要武藝考核的,那才叫難為情呢!你和阿貴哥哥隻是切一切武藝,就這麽簡單,不論是哪個豪傑入莊前,都是要顯露些拿手絕活的,以便好教傳後輩.難道是方二哥心虛啦?
李雲貴佯怒道;你這愣頭青,怎麽和你二哥上話的?沒大沒小?柳青笑道;我隻是告訴方二哥實情而已,規矩是祖宗定下來的,呂叔叔也不能越軌,二哥早晚是要知道的,不如我現在就告訴他.
李雲貴笑罵道;你這烏鴉嘴,四處調弄爭鬥,你好看熱鬧,早晚要拔你的牙.柳青得意笑道;你若是拔我的牙,我就詛咒你終生取不到媳婦.
方鴻見他們在那笑言笑語的爭執,心下尋思;這柳青欺我武藝不精,我不怪他.我也向聞左先鋒李雲貴是個勇猛善戰之人,他兄弟兩個,在江湖剿滅過無數山寨匪幫,是中原大大有名的好漢.其胞兄李雲宗綽號’旋風手’,快刀無影無形,也有萬夫不當之勇.我要入戶逍遙莊,自然是不允他們小瞧,若不顯我些武藝給他們看,便是入了莊,日後也渾然是受他人冷眼嘲弄.如此想定,遂笑道;小弟願與哥哥切磋一番.一來是仰慕哥哥的武藝威名.二則是就請此處考核小弟的武藝,若不能中哥哥的心意,便任由處置,小弟無怨無悔.
李雲貴正是要激他出手,見有允諾時,笑道;如此也好.那請方兄不須手下留情,必要盡力施展.就請這個少莊主權當一次考核官,將績效詳細的報與呂天王知曉.
柳青聞言,便策馬饒開一側,肅一肅嚴麵,朗道;公事上我必鐵麵無私.李雲貴方鴻聽令;必要用心盡力,若敢投機取巧,貽誤莊規,我必嚴懲不貸.’兩人聞說,各自尊諾.’
方鴻正要顯一顯手段,用心無多.轉首對山寨中的嘍羅朗道;傳吾號令,教山寨裏的弟兄擂鼓助興,齊聲呐喊,為我等壯威.那些孩兒們見說有大戰可看,皆歡喜領命.霎時,鼓聲如雷,震撼山穀.飛禽遠避,走獸匿影.兩岸嘍羅相互搖旗高喊,甚是巍巍壯觀.
兩人相互返身退,相距約有十丈,方鴻猛喝一聲驅駕坐騎,綽斧急奔.李雲貴久不經陣,見鼓聲陣陣急促時,如同是撩撥起心弦,早是豪氣衝天,亦提刀驅駕迎奔.兩個好漢方才近身,便是好殺,但見;
重斧劈山兩裂,快刀斬斷石崖.一個山中猛虎,一聲巨嘯震風雷.一個雲海狂龍,一波沉吟亢雲雨.斧瀕寒霜,虛空裏降下北冬冷.刀射烈焰,平地上頓生南夏炎.這個一心爭雄,哪得斧留情?那個意在施威,怎堪刀長眼?一個曾是揚州都頭,官卑藝高真好漢.一個原為氓山大王,名惡心善強壯士.近看龍虎爭雄,遠觀麒麟搶端.正是那’自古英雄偏重武,好漢盡是染血人。
兩個一刀一斧,一來一往猛交鬥到三百回合,鼓聲正激烈擂急到間深裏,李雲貴將刀隔開大斧,將手一揮,撥馬走側,頓時鼓旗盡滅,兩岸觀戰的嘍羅哪裏見過這般好漢激戰?無不歡喜呐喊,拍掌稱快.
方鴻省悟後,急道;哥哥意下如何?李雲貴笑道;方兄武藝高超,騎技高駕於李某之上,真讓兄弟衷心佩服.方鴻尷尬笑道;若非哥哥手下留情,小弟焉能交戰三百合?其實早就輸了.李雲貴微微一笑,不禁喜歡方鴻直言快語的脾性.
柳青策馬近身道;兩位今日算是將遇良材,棋逢對手了.依我這判官量度,兩位英雄皆是棋鼓相當,這一戰,不分勝敗.平分秋色.’其實柳青也早看出,方鴻武藝稍遜一籌,若真是一場惡戰時,又哪堪真個容情,真見了生死之分.’他見阿貴哥哥尚且先行禮讓時,已知是為了互住方鴻的顏麵,免教他在孩兒們麵前失了威嚴,故此以柔和之言將場麵圓滑住,以保方鴻的內心虛榮.’
方鴻自是知曉敗戰,但聞聽柳青如此說時,心中也喜,暗自感激不已.李雲貴心下卻暗笑道;不知是這青兒看不出來,還是他早知我意,平日見他調皮無知,關鍵之時卻也是一把好手.
柳青見暮昏已沉,月色初驟.腹中已是饑渴,見阿貴哥隻是陪著方鴻講說武藝,閑聊些武林大事.’他本是心急好動之人,一身嬌貴之氣,見受了冷,又受饑渴,便心發怨言’道;天要黑了,阿貴哥哥,你說是要走,還是要留?’分明是在責怪方鴻忘了待客之禮,兩人來此已有半日,卻不曾見到半點茶水,隻是江湖武林的聊,打打殺殺的做.卻絲毫不見時辰已晚.’
李雲貴見柳青口無遮攔,說出這般教人尷尬之言,不禁悶哼一聲道;你餓了麽?柳青聳臉道;又饑又渴,阿貴哥也不管我.
方鴻一愣,後才想起柳青的話中之意,手掌往額上一拍,叫聲’怠慢’.連忙賠禮道;看小弟糊塗麽?隻顧著忙自個的事,卻不曾對哥哥盡到半點情誼?真個是糊塗了.’慌忙教寨中的孩兒們牽了馬,自在前方引路,於路隻是不盡的歉意.’
李雲貴見他手足無措,更知是無心無意之失,遂怒瞪了柳青一眼.柳青卻是裝作不知,暗地一笑而掩.三人剛入崗寨,隻見聚義廳上早已備好大桌宴席,四廂彪立著數個倒酒的孩兒,隻待三人入席暢飲.方鴻見狀,大喜道;這些孩兒們平日懶惰,即日倒也會看事.又教;今夜除了看守寨門的弟兄不得醉飲.餘下的弟兄皆可把糧庫裏的酒肉拿來分吃了,大夥一醉方休.’那些孩兒們聞言,歡呼一聲,各棄了刀槍劍戟,換了行頭,四處裏殺雞宰羊,搬弄魚肉酒糧,三五成群的忙得團團轉.’
三人獨占大席,兩個好漢相恨見晚,白酒便流水價般暢飲一通,甚是痛快.柳青雖是豪門富室的哥兒,貫用錦衣玉食.但異鄉別土的風味菜肴他卻是不曾食用.李雲貴正擔心他會漫天的胡話,破壞豪傑氣氛.便在耳邊輕道;你隻管吃,莫要將言語來胡說若是累了,自有歇處,隻是不許出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