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恒山台天王施道 群英會雙刀激變

兩人略歇片刻後,眼見通往恒山上的西路石階並無多少武林豪傑,隻有零星的幾個散客陸續的上山.兩人既以來到恒山腳下,自然不會無端誤時.往西峰山路上行無一時,柳青便覺得身乏疲憊,體力不支,口中隻是叫停,索性的行起懶惰,不肯上行.

李雲貴見狀,隻是無可奈何.’既要上恒山之顛,豈有半途而累之理?若被武林同道見之,必是怡笑不迭,鄙視其行.顯得是太過於金枝玉葉,連恒山都上不了,如何又能廝混這茫茫江湖?’

不禁勸道;各路英雄豪傑已在恒山顛上等候多時,今天可是難得的好日子.你怎麽生起懶惰之心?

柳青自幼在密罐裏長大,可謂是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這奔波江湖,登山涉水之事,卻還是生平體驗.哪裏吃得下這般顛沛流離之苦?一見到恒山天峰,就連心都懶了.料想半天也走不上去.見阿貴哥催得緊時,更是心煩意亂,半天也難邁上幾步.

李與貴也不強迫,也不慰問.喚過青兒,一指綽在脖項下,封其啞穴.將他背在腰上,蓄一口真氣,功力一縱之下,足下猶生旋風,身似箭般朝山峰青石階梯一陣速登.初時腳下石階還算平坦伏低.到半山腰間時,隻覺山垂峰倒,盤旋傾下,十分的陡峭險峻.柳青雖是負於背上卻感耳畔邊風聲呼嘯,寒霧繞聚而過隻嚇得雙睛緊閉,恍惚神遊.過不一時,李雲貴忽將他放下後,解了啞穴,氣喘連噓道;已經到了.

柳青驚喜不已,睜眼看時,眼前一幕青山蔥鬱,峰疊染濤的景色,淩崖岸邊俯視下望,如臨萬丈深淵,望眼不穿.’他不敢相信阿貴哥是如何將他背上這挺拔靈秀的恒山之顛,隻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不到半住香的功夫.便登上了這座高峰天台,此刻心中愧疚不已,難已言謝.

‘背負一人上恒山之顛卻是談何容易?須冒費著極大風險和功力.稍有疏忽,便是粉身碎骨,幸得李雲貴內力深厚,又是久行於山嶺峰穀之人,柳青又是體格春秀,身輕如燕之人.一個高手在無人幹擾之下,以內力貫濟於輕功腳力上,行步如騰,完全可一鼓作氣,將功力盡情發揮驅使.隻因不能走神,故此要先行點封住啞穴,免亂了心智.’

柳青黯然羞涉道;阿貴哥真好.這恒山西峰上可真美麗.李雲貴道;如今上了恒山,你須聽我的言語行事.千萬不要自作主張,任意胡鬧.今日高手如雲,龍蛇混雜,你可不能再使性子,切不可強出風頭,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好麽?’言語中似有懇求之意,他本是個豪爽之漢,諸事皆講究利索幹淨,不會節外生枝.但柳青卻不同,初入江湖,為人失警,又偏愛無事找樂,他身負監督之責,因此隻得叫苦.’

柳青見阿貴哥對己是全力照顧,又未嚐少些禮數,適才又毫無餘力的背負自己上山,心中早是過意不去,哪裏還敢道半個不字?力點頭道;青兒保證聽阿貴哥哥的話,再也不任性,也不敢胡鬧了.李雲貴笑道;這還差不多.’又將他手心挽住,逕往北山主峰而去.

這恒山路徑,他曾遊曆數遭,頗為熟悉.沿著邊峰向南行無一時後,相近北山主峰天道峰不足二十丈遠處,早聽見群豪熙嚷嘈雜之聲,兩人立上一處石崖,居高臨觀.隻見豪傑皆混聚在紫劍觀正門外亭的一片寬敞的大校場上,如有千軍萬馬,氣勢磅礴.北方武林中的各方門派旗幟鮮明,遍立於側,皆成編製有序的隊伍排立,絲毫不亂.卻是那些沒有門派所屬的豪傑散客不曾規矩,來往縱橫,擠擠嚷嚷,混亂不堪.

兩人仔細打量著這主峰上的建築,隻見紫劍觀外道場上有一座麻石砌就的封禪石台,丈餘高下,十丈方正,石台四角石柱擎天,中央一隻千斤巨鼎,鼎中香黃燭紅,紫煙冉繞.忽聞得鼓聲急促,號角低吟,原本閑聊散漫的群豪頓時消聲清靜,不再言語.禪台下千餘對眼睛都往紫劍觀門處癡看,甚為仔細.

李雲貴閱曆廣闊,知曉這是南燕天王開山立派前所設的告天祭山典會,是為正式成立恒山派做一鋪墊.’自來江湖豪傑欲要立開門戶,都是先邀請天下武林同道共為見證,經此序例,經許群豪認可,才算得上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其門人弟子行走江湖之時才有顏麵可言.若不依此例,自以為重,便視天下英雄如無物,自然是失道者寡助,為群豪所不齒.’

兩人迅速的下了北峰高崖,也不尋找本門中人,也有意避開與其他門派的接觸,隱蔽身份,混入群豪之中,見有諸多可疑的南江湖及禁王府的內線之人,心中默然牢記.待無一刻,聽見紫劍觀前彩聲悅耳,群豪**之下,讓出一道,擁出一個魁梧昂然的道長.

群豪一致齊見之餘,口中無不唏噓讚歎,隻見那道長:

身高八尺,麵色古奇.梨冠發紮一條逍遙巾,古銅體著八卦道袍服.一表清容多恭謙,行步扶風立身正.左指反背,有金童舉一把驅邪降魔的桃木古劍,右手折胸,見玉女捧一支祈福消災的銅柄塵拂.’那道長目若朗星,麵色凝重,將兩側圍觀的掌門英豪入眼不見,隻是拖拂道袍徑往封禪道台去.

群豪無不知曉這道長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上難見真容的’鎮西天王’南燕承.見他神威稟稟,道氣仙風,不愧是有一代宗師的道祖風範,群豪中有人議論暗讚,驚歎不已.

柳青扯住李雲貴輕笑道;南燕叔叔勢吞河山,威風八麵.比阿貴哥還有氣勢.你要是穿上道袍,整裝一番,也不知好看不好看?

李雲貴正聚精會神的觀望,見青兒甚不老實,喝道;莫要胡說,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恒山上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待事情過後,你想怎麽玩都隨你的便,隻是現在不行.柳青道;那你說恒山上有什麽好玩的山水景色?

李雲貴道;待你叔叔立派之後,方才詳言不遲.柳青一時舊病複發,不依不饒道;好哥哥,你現在就說給我聽.李雲貴吃逼不過,便道;恒山五百裏山道,鬼斧神工,乃天下奇觀.又有懸空寺萬丈深淵,有碧龍潭,通元穀,斷天溝.諸多奇景.。。。。

正說著間,柳青早是心不在焉,另有所見,突然笑道;先看看南燕叔叔的劍法如何.李雲貴苦笑一笑,隻得無語.“若換成別人,他自然是受不得這般顛三倒四的無理糾纏.但他已經習慣了青兒那心猿意馬的言行舉止,也就不曾在意,任由他鬧.”

南燕承迭足輕步踏上封禪台,以罡步漫走香鼎三圈,,**開桃木劍,運使幾路劍式.隻見他袍劍飛拂,身飄魅影.幾路劍式之下,身分開八個劍影,各有不同.有些豪傑認識這是移形換影之術,驚訝不已,無不稱奇.

此刻正是午時,恒山顛上藍天白雲,風和日麗.一輪金日當空照耀,四周巍峨的山巒盡顯在三春陽光之下,更為青脆明朗,秀氣怡人.南燕承使開幾路道派劍術後,退了木劍.取過塵拂,架於掌心之上.閉目默念一段道術心訣,左指捏個劍訣,右掌執塵拂,安身不動,似乎在等待什麽.

這南燕承是江湖上掌法第一高手,無人比肩.縱橫武林三十餘載,更無匹敵.因他掌法名列天下第一,多有西域高人聞之不服,與其過招,僅數十招之下,便大敗虧輸.當年曾威震華夏,掌下亡魂數不勝數.正道上的英雄豪傑皆尊稱為鎮西天王’近十年來深研道術,少現江湖,俠蹤難尋.後得一山中異人傳授天罡五雷心法.儼然已是一派宗師,故此要開山立派,傳揚道家學術.

因這山西地境原本是黑蓮教與逍遙莊的緩衝之地,互不能涉入.其內又有雙刀門,飛劍門,清涼寺等諸多名家流派掌管山西之地.黑蓮教曾與逍遙莊有過協議,彼此皆不能將其勢力擴充至山西地境上,違者便當是挑屑爭端之舉.南燕承既為逍遙莊之人,又是武林中的一代高人,其實知曉其中的厲害.為此,呂天王特意與黑蓮教商議此事,彼此同意各讓一步.南燕承在恒山立派的同時,逍遙莊也割讓中原三鎮與黑蓮教轄管,如此方才無事.

南燕承步踏罡鬥,作法一時後,右掌執起塵拂子往西峰山巒一揮,霎時,山風忽然呼嘯,自西往東吹入東山林海中,左臂輕往南天門位上一指時,隻見金日閉光,烏雲染空,好端端的一片青天白雲瞬時天昏地暗,伸手不見五指,恰如是天狗食月一般,空中旱雷滾震,電光霹靂.山風嗚咽寒吹,十分驚懼.有些初走江湖的浪子俠客,不知是道法之術,驚得心慌失措,竄亂不迭.隻有見過世麵的成年好漢,卻知道這是道行法術,呼風喚雨,移星換鬥.故此十分鎮定.柳青從不曾見過道術,隻是驚嚇得將李雲貴緊緊抱住.,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頃刻,南燕承將塵拂子左右一揮,收了法罡之氣.一時雷息電止,風消雲散.烏雲漸漸往四周散開,日出光現,從回初時般的明朗光景,讓群豪覺得好似經曆一場夢幻之中,耐人尋味.

群豪中一人高聲朗道;南燕天王有呼風喚雨之能,更兼掌法名列天下第一.真乃當世高人.理當獨攬大旗,發揚所學之藝,實乃武林之幸,天下之幸.’一群豪傑擁喝之下,言語之中顯然是讚同恒山立派’.一大漢接道;天王德高望重,武藝非凡,若似天王這般的老英雄皆不能在山西占有一席之地,至於我等晚輩,豈非永無出頭之日?

又一喬姓大漢道;以南燕天王的武功聲譽及才華,在武林中罕有匹敵者.開創恒山一派,座上頭把交椅,完全合乎情理,若有不服者,老子首先與他不容.群豪聞言應聲大笑,

有一個豪傑回道;喬兄,你的口氣也逆大了些,天王在恒山立派,須征得各路掌門人的認可,你便對天王有此誠心,那也是作不得主,不必操之過急.

那喬大漢省悟後,哈哈大笑道;喬某向來敬佩天王的武功.今幸聞天王創立大業,成立恒山一派.喬某收此喜帖,第一個趕來恒山助興,說不準投入天王的門下,做個大師兄也不是沒有可能.群豪聞言,俱是大笑不止.人聲鼎沸如潮,震響山巔.

這紫劍觀上,寬敞廣闊,多有新興石木所建的屋宇亭榭,觀宇皆為新建築,並無森森古跡之相,反有龍騰虎躍的朝蓬之氣.院庭高闊,內堂新置.主堂有紫劍觀,清風觀,禪道院,崇真閣,議事廳,聚義廳.壘形建築,一字列開.紫劍觀耳房及兩側後院庭宇則是五六十間瓦屋,由本派門人所居住.前後建築布置並非得當.立於地勢較高之地便一目了然.與少林寺的大雄寶殿和嵩山峻極禪院相比雖顯得遜色不少,卻亦不是簡單之建築.

南燕承祭天作法之後,下了道壇.兩側豪傑海呼山擁,陣陣賀喜之聲傳來,爭先恐後.南燕承為人雖是言語不多.但此刻逢著大喜之日,無可擔待.向群豪一一回禮畢,道;老道乃無才之人,欲在武林中求得一安穩之地,揚道家學術,立三清神觀.感蒙天下英雄不棄,如約而至,令某不甚榮幸.今日開創一派,未敢自專.但請天下英雄共為見證,老道感激不盡.’

群豪疑慮之間,相隨南燕承步入紫劍觀內,這紫劍觀修建得寬大,正堂高台上塑立三清神像.觀內共有十六根鐵杉冷柱,粗如腰體,那石磚瓦梁,構造得精美結實,自高台前撒下百十把交椅,延伸至門庭口處.內有十餘張桌幾,一齊可容納三四百餘人.此番恒山上的豪傑不下於三千餘人,這紫劍觀自然是立身不足.無數英雄豪傑皆曉事知趣,並不強入觀內.觀外門廊走廳上也聚集數百好漢,無不屏聲促息,

李雲貴和柳青站立於呂天王的身後,隻待聞聽.

一通鼓過後,正廳內撒開一條大道居中.中上首是恒山之主南燕承.左側邊下為山西本境地的派係掌門及四方豪傑.依次為五台山清涼寺普遠大師,雙刀門掌門王闖,飛劍門掌門孫世林,黑蓮神教聖使燕中雲,青城山龍虎觀觀主吳檢校,樂幫幫主曹見方.中原名客上官能,禁王府大明王禪師,一共八位.’原來王闖求力製南燕承在恒山立派,別出心裁,料想以山西本境的派係之力難已經抵擋住中原各大門派的淩厲之勢,故此不甘示弱.在江湖上大請幫手.他知道中原門派都是以逍遙莊為領袖.而逍遙莊又一向忌憚於黑蓮教與禁王府,雙方無論是誰幹涉入內,逍遙莊必不敢輕舉妄動,達到投鼠忌器的效果.’

右側之下則是中原七大門派掌門,依次為少林寺玄明方丈,丐幫幫主嚴鶴翁,逍遙莊主呂長安,天龍幫主葉玉琳,石英派掌門鍾清河,泰山派掌門慧鬆子,逍遙派掌門蔣道雄.七大門派向來是榮辱與共,互為策應.’

少林寺本為佛家門派,泰山北鬥,與逍遙莊原是立鼎而分,名聲相齊.按理說不應當以逍遙莊為首,更不當參與這武林是非恩怨之中,有損清譽.但少林寺自二十年前被練[地獄魔刀]的吳夜劍血洗後,高僧損失慘重,武林中的匪道梟雄又乘機侵入少林,偷盜武學秘籍,公然於世,禍害江湖.致使少林寺在武林中蒙受諸多不白之冤.泰山北鬥的威名逐漸在武林中衰敗,漸走下坡路.後繼方丈高僧無不想重振少林寺昔日的名聲,欲要休養生息,便要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不受外界的幹擾.思量利害之下,便與逍遙莊結盟,以逍遙莊為掣肘之力,抵殺侵入少林寺中的逆黨,彼此互助,成為犄角之勢.

廳內群豪漸漸平息聲響後,南燕承首道;老道受武林前輩所托,欲在恒山立派,揚道學餘輝,傳三清精義.上承天昭,下順名義.今日各路掌門應約前來見證,若無異議,老道隻好惶恐不讓.’話剛落音,雙睛便向左側座上掃下一眼.

他知道孫世林與王闖各為地方一霸,必是不服.猶以王闖為先,為人心狠手辣,狂妄勢猛,絕非等閑之人.

各大門派盡皆默默無語,群豪中卻**起來,有讚成恒山立派的,也有不讚成的,各執一詞.讚成者有理,不讚成者也是正理鑿鑿,反對者立於左側,讚成者立於右側,不料人數上卻是幾乎相當.左右兩陣相互指罵,鬥嘴不休.更有性情暴躁,不善言語者,一時氣急,忽的將刀拔出,驚得旁人忙不禁迭.幸得那漢隻是弄勢嚇人,若真動起刀槍,此大堂內人數眾多,密密擠擠.必會釀成血光之災.

南燕承止道;今日乃是天下英雄相會之日,看在老道的薄麵,有話盡可直言,莫要操動幹戈.老道有一言在先,若誰敢率先動手,各路英雄必饒不了他.’群豪聞言,對南燕天王懷著敬畏之心,果然是安寧許多.’又道;不知王掌門有何建議,但言無妨.

隻見普遠大師座下一個彪俊大漢猛的立身道;據王某所知,逍遙山莊與黑蓮神教曾有過協議.彼此間立山西為緩衝地帶,互不能介入山西地境.天王既是逍遙莊前輩,一言九鼎,天下皆知.更當是身為表率才是,何以如此大張旗鼓的入占恒山,似乎於理不當.天王此舉,是否已逾越了黑蓮神教的底線?

他欲使剝絲抽繭之計,一語說中要害,將話說開,方才有效.雙刀門的勢力名望遠遠不及逍遙莊,不論鬥智鬥勇,還是論文講武.皆不可能是南燕承的對手.最好之計便是由神教出麵幹涉,煽動成彼此爭雄之勢.雙刀門參夾其中,兩虎相爭,雙刀們方可座觀成敗.’

南燕承道;王掌門的消息可真是靈通,逍遙莊和黑蓮教在十年前確實有過協議.此和約便是在山西所簽,此事人所盡知.不過當時老道可不曾聞說有雙刀門的存在.也就是說此和約簽定之後,王掌門才乘空占領山西,成立雙刀門,是這樣的情況嗎?’群豪聞言,無不嗬嗬大笑.無不認為雙刀門自虧其理.’

王闖強笑一聲道;依天王所言,那就是合情合理的入主山西了?逍遙莊與神教簽訂和約之日,王某確實人不在場,可王某當時已得眾豪傑所認可方成立雙刀門,王某不是神教中人,亦非逍遙莊人.但憑得一腔壯誌而入主山西,卻非侵犯山西.而天王卻大不相同.

南燕承笑道;倒聞其詳.王闖道;天王乃是武林前輩,又是與神教簽定立誓盟約的當事人,怎可明知故犯?強入山西,可是有損逍遙莊在天下英雄麵前的信譽,望天王三思.

南燕承徐徐笑道;王掌門自立大業之時,逍遙莊何曾幹涉其事?又何曾有過一言半語?若說強入二字,老道不敢對王掌門恭維.王闖道;天王這麽說,是怨王某強占山西,行的是不仁不義之舉?南燕承道;老道數十年來,潛山修煉,采藥煉丹,武林之事原本有些疏忽,王掌門是如何在山西幹的事業,貧道如何知曉?王闖點頭道;原來天王是在怒我.南燕承冷冷回道;貧道豈敢.

右座之下的天龍幫主葉玉琳麵有憤色,立身冰冷冷道;王掌門是如何進入山西,天下英雄心知肚明.是否不仁不義,人盡所知,何必自說?

她原是黑蓮教刀法教官葉雲風的小女,當年葉雲風反叛教會時,她因身份不同尋常,亦被牽扯其中.後退出神教,繼承叔父慕容天王事業任天龍幫主,中原第一個女俠,人稱’鐵娘子’,精通刀劍,威名卓著,武藝高超.原曾與王闖有過戀情,不料卻被利用.她本是剛守貞節的女子,哪容他人戲辱?心中常懷不解之恨,無不思量報複.後因中原豪傑的撮合,又與呂天王生戀,情感甜蜜,隻待大婚.

天下英雄皆知曉兩人之間形影不離的戀情,早被稱之為莊主夫人.葉玉琳性情剛烈,此刻情敵相見,撩撥起舊日怒火,難以遏製.一句話便震駭住群豪的私語聲,場麵頓時安靜得出奇.’

群豪見她雖是一介女流,卻言語明朗,英氣十足,絲毫不亞陽剛男兒,多有人視為武林中最厲害的女人,不禁各自暗暗點頭佩服.

王闖見說話之人是葉玉琳,眉目一喜,笑盈盈道;原來是賢妹,多年不見,你在逍遙莊一切可都安好?王某日思夜盼,就想和賢妹見上一麵,今日重逢,真是天大的喜事.

葉玉琳冷笑道;有勞王掌門費心.葉玉琳真是愧受其言,受寵若驚了.

堂內群豪盡知兩人以往的風流事,一時不便打斷他兩敘舊,但聽得葉玉琳言中帶刺,有意針對,料想不是幾句簡單的訴說,而是要翻說舊帳.數百群豪皆鴉雀無聲,瞪眼觀望.

王闖微微一笑道;賢妹容稟,王某雖非癡情之人,卻也是忠情不二之人.昔日王某愚蠢,確實有負賢妹的深情厚意,至今想來是萬分追悔,心如刀割.

葉玉琳聞言,又是冷冷一笑,將身一側,權當不知.

王闖道;若賢妹還肯念及往日情分上,請恕王某的一時之錯,日後再無二犯.如若食言,必遭天誅地滅.

他這話脫口而出,葉玉琳又是冷笑一聲,仍無回心之念.

群豪卻鄂然奇聞,麵麵相哧.都不曾料到王闖竟然會不顧一派掌門的身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郎情妾意之言,雖說言語行徑光明磊落,自家私事與外人無幹.但在群豪看來,此番上恒山絕不是來聽這兩人的感情私事.顯得兩人的言語脫卯,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與恒山立派一事,卻無任何幹係.

葉玉琳見群豪在私下裏指指點點,冷冷的回話道;王掌門是否想歪了心思?你身為一派掌門人,在天下英雄麵前盡說這等無聊糊塗的廢話,就不怕別人笑話?

王闖歎道;看來賢妹還是對王闖心懷怨恨,不能饒恕.不知賢妹還記得五年前在洛陽花會上,你我在花前月下的一首詩嗎?

葉玉琳並不作聲,仍由他說,隻是不理.

王闖見她麵若冰霜,無動於衷.感歎一聲,於廳內徘徊一時,突然朗頌道;紅顏漫步花叢間,輕笑牡丹配伊人.玉樽傾色勝有色,一曲長歌若情歌.

群豪鼓掌道;好.王闖又念道;一世江湖幾許秋,癡情兒女風雨後.東泛輕舟西湖岸,又見煙山月滿樓.’

各路掌門,四方群豪聞聽此詩,皆知曉是欲有歸隱林泉的江湖俠侶所作.都猜想是王闖與葉玉琳昔日相會相戀之時所合作的詩句.推測詩意的源寫,前麵兩句是王闖所作,後兩句是葉玉琳所作,卻是默契作合.一個作序,一個作結.一個輕舟泛湖,一個觀月滿樓.有高山流水之情,一拍即合.於詩的含義和字體的結構而言,自然是算不上高明,但有耐人尋味之妙,感覺別番有趣.

群豪見他們是昨日甜言蜜語的情侶,今番卻公然在天下英雄麵前對峙分歧,都覺怪異.納悶之下更生起無限好奇,都向葉玉琳投去疑惑不解的目光,都想聽聽她該怎麽應付王闖的詩情畫意.

葉玉琳見群豪疑視從從,“若對一個尋常女子而言,哪裏敢在天下豪傑麵前鎮定如初,不容失色?她卻習之為常,不慌不忙.”

她本欲不答話,又唯恐呂天王多心,眾群豪生疑,便從容的拍掌笑道;王掌門才華橫溢,七步成詩.其才真是不讓曹植.隻可惜葉玉琳天生愚鈍,不懂詩詞歌賦,難以奉陪.

王闖道;難道賢妹忘記這兩首詩麽?當年牡丹會上,西湖邊畔,你我各抒情懷,傾心而作,賢妹怎麽會不記得了?

葉玉琳道;真是絕妙詩詞,王掌門如此喜愛吟詩作對,那玉琳不妨為你引見.王闖疑道;賢妹這是何意?

葉玉琳便對著下首逍遙派掌門蔣道雄笑道;蔣兄才華欺世,文武雙全,乃是我中原有名的武狀元,對於詩詞之道,可謂是精通爛熟於心.王掌門若有閑情雅致,不妨和蔣兄切磋一番,也不枉所學的一腔文采.

蔣道雄省會其意,笑道;王兄高才,豈非區區在下可比?在下粗學陋才,承蒙葉女俠倚重,真是有負所望,萬分慚愧.

葉玉琳笑道;文學上的造詣,一直是玉琳力所不及之處,日後還望蔣兄多加指點,玉琳不勝榮幸.’這葉玉琳出身於武林世家,書香門第,自幼熟讀詩書古經,多才多藝.

她見王闖千方百計的挑起舊日之事,明顯是要挾以為重.一時又不欲與他多加交涉,更不願再提及昔日之事,恐呂天王在天下豪傑麵前尷尬不喜,又不能當堂喝斷,有失一代女俠的風雅.因此隻得轉嫁話題,讓群豪神色隨蔣道雄而去,避免一味陷在圈中.’

蔣道雄道;葉師姐過獎了,蔣某雖讀些儒學經書,卻不求甚解.進年來沉醉於練武,這文學之事早就荒廢一側,難以啟齒.

葉玉琳笑道;那可真是可惜.常言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國.文武相輔,缺一不能.如今朝廷官製奇異,刑不加文大夫.有此看來,文重武輕.也不知這是出於何故?難道曆代朝廷的官場都是如此的吏治嗎?

蔣道雄笑道;這官場之事,蔣某卻是一竅不通.在座的各方豪傑中,又有誰能比呂天王更為清楚的?’此言一出,立引**,群豪中雖有不少人知曉呂天王原是朝廷軍官,但也有不少人未曾聽說過.畢竟那是二十年前之事,後輩青年又如何能得知?“

青城派掌門問道;呂天王知道?

蔣道雄道;吳觀主有所不知.呂天王當年曾為燕雲十六州上將,常年沙場爭戰,抵禦契丹鐵騎,浴血建功於千軍萬馬之中.功德蓋世,天下揚名,幽雲天王之尊,便是那時而來.

吳檢校驚訝道;竟有此事?貧道寡聞,從不曾聽人說過,請呂天王為我等練武之輩說說為將之道如何?’他見呂長安年才四十出頭,又精通江湖武功,不曾想到過原是邊關大將出身,不禁有些佩服.’

群豪見各路掌門在朝廷官製上越聊越歡,顯然在恒山立派一事上各岔了道,無不感到莫名其妙.雖是聽得枯枝乏味,卻也不耐煩的將就一聽,權當消遣.

呂天王本是在恒山立派一事不便言語,但見眾人聊得歡洽.又聞蔣道雄無端將自己牽扯進去,遂開口道;咱們練武之人,性格剛烈,更偏於義氣用事,若逞一時之勇,便會全盤皆輸.為大將者,更應該虛懷若穀,隱忍不發,諸事皆要慎重,先謀後動,切不可冒失行事.古往今來,沙場上有多少將軍大帥皆因一時之氣,釀製無窮惡果.總而言之,為將者當是熟讀兵書,心係社稷安危,合理用兵布陣.如此,何懼夷狄犯吾大宋邊境?’群豪見說有理,皆歡呼讚歎,對呂天王佩服不已.’

蔣道雄笑道;若論才學之長,能勝王掌門者,各方豪傑之中,唯有上官兄一人,無人可及.葉玉琳笑道;玉琳道是忘了,上官兄文成武德,才高八鬥.小妹很是欽佩,今日難得相聚一堂,便請兄七步作詩一首,讓我等開開眼界,不知意下如何?

上官能尷尬笑道;小可文無點墨,武品低學,怎敢當眾獻醜?葉掌門切莫強人所難,隻求恕罪則個.

葉玉琳笑道;既是上官兄今日雅興不夠,容小妹日後登庭拜訪.

王闖正要說話時,葉玉琳又先於他道;上官兄為人謙和,厭爭功名.小妹萬分敬仰,若論江湖豪傑的飛針之術,唯有上官兄的金針絕技獨領**.勝過家姐多矣!這可是我等練武之人遙不可及之事,兄台之能足以開創門戶,坐鎮一方,日後若聞兄長喜訊,小妹必是第一個賀喜之人.

上官能連忙回禮道;豈敢勞駕.小生一介庸俗之人,所學之藝,實在是孤家寡道,自保不足,焉敢自立?小生從未有過此等妄想,賢妹廖讚了.

原來這上官能貌若書生,看似懦不禁風,並不顯眼,卻大有名堂.善以暗器為最,能使鶴菱針,流星鏢,飛葉刀,手裏劍等諸多些小暗器,與’冰夫人’葉玉容一道齊名武林,兩人都以飛針絕技而名赫江湖,江湖上盛有’上官玉容,金針無敵’的美譽.’葉玉琳恐上官能為王闖所用,在恒山立派一事上持反對意見.故此先要舒解其心,使其擺渡不定,不敢真投.如此一來便是間接的化解開王闖與他所謂的盟友關係,使其無助.

泰山派慧鬆子道長也希望上官能莫要錯了邊站,也勸道;那是上官兄台過於謙虛,貧道在此聲名;若上官兄有朝一日開設喜宴,增添我中原武林豪氣,貧道必然是全力相資,不敢有半分寥言.

葉玉琳笑道;憑上官兄的才智,足以在武林中成為一方雄主.家姐常言;能使飛針絕技名揚天下者,非兄其誰?日後若能用得上天龍幫的地方,小妹必效其力。

上官能連道;小生豈敢?.’群豪聞說,無不感到驚訝,都向上官能投去羨慕之色.’

其實葉玉琳也隻是想將上官能暗攏為己營,不為王闖所用.故此在言語上隻有是盡力恭維.她確實對上官能的絕技有所佩服,但還不至於傾心推舉,十分相信.若說是勝過了家姐葉玉容的名聲與本事,那更一時是追捧之言,隻有敷衍,不曾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