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條湖事件
◎陰謀敗露
就在“滿蒙危機”的叫囂聲中,在日本軍部準備以武力侵占中國東北的時候,在日本蓄意製造了“萬寶山事件”,又以“中村事件”為借口尋釁生事之機,在皇姑屯未逞其圖的關東軍的又一次蓄謀已經醞釀成形,將要付諸實施了。
早在1929年5月1日,關東軍情報會議就作出決定:張作霖死後,日本解決滿洲問題,除行使武力之外,別無選擇。7月,關東軍參謀部就開始擬訂侵占中國東北的具體方案。在關東軍參謀石原莞爾的主持下,一份《關於滿蒙占領地區統治的研究》方案於1930年9月出台,提出一兩年內占領東北的計劃。參謀長三宅光治在審批該方案時,對石原說:“這個玩意兒以後能用上就好啦!”石原洋洋得意地回答說:“你簽字就行,兩年以後準能用上。”1930年11月,石原還把關東軍準備占領“滿洲”的意圖透露給了前來視察的陸軍省軍事課長永田鐵山。
1931年5月,以板垣征四郎、石原莞爾為核心,花穀正少佐(奉天特務機關輔佐官)、今田新太郎大尉(參謀本部中國研究員,公開身份是張學良的顧問柴山兼四郎的副官)等人參與,開始秘密商議侵占中國東北的具體行動計劃。6月,板垣、石原一夥就確定了要在9月下旬炸毀沈陽北郊柳條湖附近的南滿鐵路,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動軍隊,一夜之間占領沈陽,在各國尚未來得及幹預之前,占領預定地區。石原等人還強調,在必要時要置中央命令於不顧而采取強硬行動。
為了在事變發生後獲得“同情”和支援,關東軍在1931年夏天曾兩次有意向日本軍部透露他們將在秋季動手的意圖。6月,花穀正在回東京期間,秘密向參謀本部情報部長建川美次、中國課長重藤千秋等人匯報關於關東軍希望在秋天實行軍部製定的《昭和六年度形勢判斷》中的規定計劃,即武力占領東三省。建川、重藤和俄國班長橋本欣五郎表示讚同,其他如中國班長根本博、編製動員科長東條英機、參謀次長二宮、陸軍省軍務局長小磯國昭也都略曉一二,隻字未提反對之意。花穀正提出關東軍要求陸軍省撥給攻城重炮的申請也在此次東京之行中得到批準。
8月初,關東軍參謀板垣征四郎在東京召開的師團長、軍司令官會議上,向日本陸軍首腦們匯報了關東軍準備在“滿洲”采取行動的計劃。參謀次長二宮治重、陸軍省次官杉山元和軍務局長小磯國昭等都在座。駐朝鮮司令官林銑十郎應板垣的請求明確表示,當關東軍處於危急之中,駐朝鮮日軍一定給予支援,絕無二話。事實表明,日本軍部已對關東軍發動事變的計劃采取了默認與合作的態度,為關東軍在九一八事變後擴大事態給予了最為充分的支援。
關東軍在做了一係列的軍事演習和必要的軍事偵察後,開始安裝重炮、選拔合適人選,隻待預定的9月28日來臨,在柳條湖南滿鐵路實行爆破。關東軍之所以把發動事變的時間定於1931年9月28日,其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為兩門重炮在9月10日方才安裝完畢,還需要一段時間教會臨時炮兵的操作技術;其二是想等高粱地收割完畢,這樣既可以防備“匪賊”潛藏在青紗帳內不易發現,又便於作戰。
一切準備就緒。
但是,預謀的消息走漏了。
9月14日,撫順獨立守備隊隊長川上精一在該地的緊急警備會議上宣布:撫順守備隊在萬一的情況下,擔負著奇襲奉天機場的任務。日本駐奉天總領事林久治郎得到這一情報後,預感到關東軍將有所行動,遂立即電告日本外相幣原曰:關東軍正在集結軍隊,有於近期采取軍事行動之勢。
田中義一去世後,1929年7月,以民政黨總裁濱口雄幸為首的濱口內閣成立,幣原喜重郎再次被任命為外相,繼續奉行“協調外交”路線。1931年4月,民政黨新總裁若木規禮次郎再一次出馬組閣,幣原留任外相,直到1931年12月若木規內閣辭職。當幣原聽到關東軍將要擅自行動時,擔心可能會導致戰爭,危及其“協調外交”路線。所以,立即當麵質詢陸相南次郎有無此事。南次郎不敢掉以輕心,答稱:“究竟事實如何,調查一下再說。”於是與參謀總長商議後,決定派作戰部長建川美次前往東北,向關東軍轉達軍部的意見:不同意在最近時期內發動事變,要求他們隱忍自重一年,然後再發動事變。
負責製定《昭和六年度形勢判斷》和《解決滿洲問題方策》的作戰部部長建川美次一貫致力於積極解決“滿蒙問題”,是板垣、石原的堅定支持者。在6月間建川已從花穀正那裏獲知事變將要發生。所以他在9月15日從東京出發之前,就示意也一向主張武力侵占東北的俄國班長橋本欣五郎密電給關東軍的板垣等人,令其提前行動。
9月15日,板垣接到了橋本自東京發來的三封電報,第一封說“消息已經泄露,必須立刻采取行動”。第二封說“必須在建川到達奉天之前堅決行動”。第三封說“不必擔心國內,應堅決行動”。
板垣等人接到電報後,於9月16日上午在沈陽特務機關召集了有板垣、石原、今田、花穀正等人參加的會議,圍繞著是否堅決執行既定計劃的問題,商議對策,展開討論。花穀正說:“假如建川是奉天皇之命而來,我們就將變成亂臣賊子,所以還是等建川到來之後再決定我們的行動吧。”今田不同意他的意見,堅持道:“既然計劃已被泄露,我們還是在會見建川而又沒泄氣之前堅決執行計劃為好。”因雙方爭執不下,一時難以拿出決議,這夥強盜就用猜拳的方式來決定采取哪一個意見更佳。最後,決定姑且聽從花穀正的建議。但是,第二天今田又找到花穀正,仍堅持己見,在見到建川之前按原定計劃實行。花穀正終於同意,並毛遂自薦由他去說服建川。就這樣,花穀等人商定把行動提前到9月18日夜間。並把決定傳達給了具體執行任務的川島大尉、名倉、小島少佐:“18日動手已經定下來了。小島,你們大隊的任務是連續出擊,要一夜之間攻占奉天城。川島攻下北大營即可。”
建川於15日從東京出發,18日下午抵達本溪湖車站,同前來迎接的板垣乘車到達沈陽車站。花穀把建川安排到菊文飯店,並有意試探他對關東軍發動事變的反應,發現建川似乎並沒有製止關東軍行動的意思。所以花穀又放下了一大部分擔心,激動地等待夜晚的降臨了。
◎九一八之夜
1931年9月18日的夜晚,一彎朗月高懸中天,繁星點點。莊稼地裏高粱頂著沉沉的穗子,等待著農人的收割。天地間萬籟俱寂,靜謐如常。
然而,關東軍獨立守備隊第二大隊第三中隊隊副河本末守中尉卻無心觀賞夜景,他知道今天晚上的任務非同尋常,不得不小心從事。待天黑定了,他就帶著六名士兵,來到東北軍駐地北大營南麵不足500米處的柳條湖,詭秘地把42包小型黃色炸藥設置在南滿鐵路的道軌上。10點20分,河本點燃了導火線,隻聽“轟”的一聲巨響,東側道軌接頭處約有1.5米的鋼軌被炸彎,兩根枕木被毀,損害輕微,其爆炸規模與皇姑屯炸死張作霖那次無法相比。因為這次爆炸隻作為進攻北大營的信號和發動戰爭的借口,而不能危害滿鐵列車通過,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在爆破前讓工兵作了計算,直線單麵鐵軌即使炸斷一小段,高速行駛的列車稍微傾斜一下,還可以安全通過。最後,由今田大尉根據調查所得的安全長度,配置了所需要的炸藥數量。
20分鍾後,一列從長春開來的列車安然駛過爆炸點,準時抵達沈陽車站。
河本見爆炸成功,立即用隨身攜帶的電話機將所謂滿鐵路線被炸的消息,通知奉天特務機關和大隊本部。這時埋伏在爆破地點以北4公裏處文官屯的川島中尉,立即率兵南下,開始進攻北大營。
9月18日夜11時18分,關東軍參謀、奉天特務機關輔助官花穀正少佐,以特務機關長土肥原(當時在東京)的名義,給關東軍參謀長三宅光治和日本陸軍大臣南次郎發出了第一封電報,內稱:
18日午後10點半左右,於奉天北麵的北大營兩側,暴虐的中國軍隊破壞我南滿鐵路,襲擊我守備隊,同趕赴現場的我守備隊某部發生衝突。
零時10分,花穀正又發出第二封電報:
北大營的中國軍隊炸毀南滿鐵路,其兵力有三四個連,現已陸續逃回營房。我虎石台中隊於11時許,在與北大營之敵軍五六百人作戰中,已將該營之一角予以占領,而敵仍在不斷增加機關槍和步炮,我連隊目前在苦戰中。
19日淩晨1時左右,花穀正又發出第三封電報:
根據上述情況,先遣參謀板垣分別作了如下部署:(1)第2獨立守備大隊掃清北大營之敵;(2)第29步兵連隊攻奉天城;(3)第5獨立守備大隊從北麵攻北大營,並接受第2獨立守備大隊隊長的指揮;(4)要求第2師團以主力支援。
就這樣,日本統帥中樞參謀本部在千裏之外,聽由關東軍依著他們自己編造的謊言,發動了侵略東北的戰爭。
◎北大營失守
北大營位於沈陽城北約5公裏處,東距東大營約10公裏,西距南滿鐵路約300米,距柳條湖不足500米,整個營地占地約4000平方米。營地中間是大操場,西、北、東三麵是營房,南卡字門東側建有一座迫擊炮彈藥庫。大營四周是2米高的圍牆,圍牆外挖有2米深、3米寬的壕溝,夏季雨水流入溝內,形成了天然的“護營河”。
北大營是東北軍王以哲第7旅駐地,有官兵萬餘人。第7旅的絕大部分軍官畢業於各種正規軍校,士兵基本上具有小學以上文化程度。全旅官兵的素質較好,輕重武器配備也比較精良,是東北軍中的一支勁旅。但由於受蔣介石“不抵抗”政策的影響,廣大官兵戰鬥意誌鬆懈,對日軍近來咄咄逼人的挑釁態勢隻是籠統地作出了一個“釁不自我開,作有限度退讓”的對策,而無具體有效的應變措施,所以對於日軍的這次突然襲擊毫無準備。結果,就在18日當夜,旅長王以哲徹夜未回北大營,三名團長也有兩名歸宿家中。
9月18日夜10時25分,爆炸聲剛過,日本設在守備隊營區內的24厘米口徑的大炮,開始發炮轟擊北大營、東大營和兵工廠,隆隆的炮聲震動全城。與此同時,埋伏在北大營圍牆外麵的日本獨立守備隊第二大隊的步兵在炮兵掩護下,以坦克開路,向北大營發起攻擊。
第7旅官兵麵對日軍的步步緊逼,不知所措。參謀長趙鎮藩幾次電話請示東北邊防軍參謀長榮臻和旅長王以哲,均以“不準抵抗,不準動,把槍放到庫房裏,挺著死,大家成仁,為國犧牲”和“這是命令,如不照辦,出了問題,由你負責”作答。第7旅官兵雖然進入預定陣地,但因有令在先,無人敢還擊。
11時,日軍炮毀1營營房。11時30分,日軍守備隊第二大隊占領北大營西北角。19日淩晨2時許,日軍突入營垣,肆無忌憚地屠殺奉命“不抵抗”的中國士兵。麵對如此慘烈的場麵,第7旅官兵們“各持槍實彈,怒眥欲裂,狂呼若雷,群請一戰”。但得到的回答仍是“不準抵抗”。士兵們有的抱槍痛哭,有的揮拳擊壁,就是不能還一矢一彈,其狀之慘,不忍目睹。
在堅守不能、救援無望的情況下,第7旅部分官兵不願引頸就戮,違抗“不抵抗”命令,砸開庫房,取出槍支彈藥,奮力還擊。一些死守“原地待命”的士兵,果然就被日軍用刺刀活活挑死在**。衝出來的,日軍也不放過,必置之死地而後快。
第7旅參謀長趙鎮藩再次請示榮臻,得到可向東移動的指示。這樣,第7旅官兵在參謀長趙鎮藩、620團團長王鐵漢指揮下,由南北兩麵出擊,一邊掩護非戰鬥部隊,一邊向東山嘴子撤退。
19日淩晨5時30分,日軍占領了北大營,將中國軍隊遺留下的軍械、子彈、錢款悉數掠去,最後縱火焚毀了東北軍十餘年來苦心經營建築的唯一兵營。
◎沈陽陷落
9月18日夜10時40分,駐在沈陽的日本關東軍步兵第29聯隊隊長平田幸弘大佐接到島本大尉的電話,要他立即命令部隊緊急集合,做好出動的準備。19日零時50分,第29聯隊按照板垣的命令,分三路向沈陽進攻。第一、二路日軍進攻北市場和南市場,第三路日軍進攻沈陽城。
為了配合日軍進攻沈陽,本莊繁命令沿滿鐵線日軍迅速向沈陽集結。從19日淩晨1時至8時,從撫順、遼陽、鐵嶺、本溪、鞍山、海城、四平街、旅順、公主嶺等地共發出13列軍車,直達沈陽,加強了攻占沈陽日軍的力量。
當時在沈陽城的1.5萬名警察因接到“不抵抗”的指示後,意誌鬆懈,思想麻痹,加之事發突然,毫無防備。故第一路和第二路日軍幾乎沒有遇到絲毫抵抗就占領了南、北市場。
進攻沈陽城的第三路日軍自19日淩晨3時起攻擊小西門,4時,日軍由城西南角登牆入城。敵人一麵包圍警署,一麵割斷電線,占領電話局、有限電台、無線電台,致使所有電報電話全部被破壞,內外消息全部斷絕。隨後,小西門被打開,日軍大批步兵及裝甲車蜂擁而入。日軍從小西門進城後,四處鳴槍掃射,攻擊警察局所,迫使奉“不抵抗”之命的警察與憲兵繳械。就這樣,日軍又是彈矢未費地順利攻進沈陽城內。敵人先後迅速占領重要軍事機關、黨政司法機關、交通通訊機關和各個學校、社團組織等。到19日早6時30分止,日軍侵占沈陽城。
占據沈陽城的日軍燒殺搶掠,無所不為。市區街道上,日軍坦克、裝甲車、汽車、運兵車橫衝直撞,凡見市內有著警服者,一律格殺勿論,妨礙日軍行動者,全部槍斃,無辜百姓慘遭屠殺,許多人頭被掛在日軍的布告上麵。東北最繁華的城市在日軍的踐踏下,一夜之間變成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