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做別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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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雲來老樓看小龍,她在院子裏轉來轉去地看,正值盛夏的院子裏,植物一派生機昂然,竹子以及樹下的潮濕泥土上生出了淡綠的青苔,小龍正忙著收曬台上的葡萄,今年,曬台上的葡萄接了二十幾串,老遠就能聞見澀澀酸酸的葡萄香味,悠悠房間的窗簾關得很嚴實,偶爾有嬉笑聲從窗子的縫隙漏出來,它們就像一些小而帶著利刃的石子,打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地疼,他一邊剪葡萄一邊說悠悠我愛你,我愛你所以我要你快樂……

這樣喃喃地說著,葡萄架子上漸漸失了色,眼前的一切就模糊了起來,他抬手往臉上抹了一把,,不知什麽時候淚已將臉弄得濕漉漉的了,他往下看了一眼,看見了在院子裏轉悠的巧雲。

他正要招呼巧雲,忽然見一個女子心事重重地上了台階,小龍覺得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正拚命想在哪裏見過那個女人,就聽見閣樓的門,呼啦一聲洞開了,陳年壓抑著憤怒,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你怎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來?

陳年的腳步次地遠去。

悠悠委屈的哭泣,從閣樓裏飄出來,猛然間,小龍想起來了,剛進院的女子就是陳年的妻子。

小龍什麽也顧不上了,從凳子上一躍而下奔到閣樓門前,從裏麵把門關嚴了,悠悠驚詫地看著他,已止了淚,厲聲道:伊小龍!你要幹什麽?

小龍慌張道:我在曬台上看見陳年的老婆了,正往你這裏來呢。

正說著,門就被敲響了,小龍從門縫裏一看,是陳年,他臉上的怒色已不見了,隻有愧疚和無奈,身後,站著他氣勢洶洶的妻子。

小龍對悠悠說:是陳年,開不開門?

悠悠從**跳下來,她還穿著性感的絲綢睡衣,赤著腳,塗著豆蔻的腳趾象花瓣一樣漂亮,閃爍著水晶一樣的光澤,她看也不看小龍,就徑直走到門前。

小龍把著門不讓她過來:是陳年和他老婆……

管他呢。悠悠擺出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架勢,劈手,就將門一把拉開了,陳年幾乎不敢看她,這時,陳年的妻子把陳年扒拉到一邊,站過來,笑吟吟地對悠悠說:我來,沒別的事,就是想讓陳年跟你說一聲,他愛的是我不是你。說著,她又看了看小龍,擺出很意外的姿態說:哎呀,你男朋友也在啊,我倒不明白了,你也在陳年也在,悠悠小姐是怎麽處理好這個三角關係的……

悠悠美麗的眼睛越睜越圓,美麗的小胸脯一起一伏地忽閃著,忽然,她衝陳年夫婦狠狠地啊呸了一聲,拉著小龍退回閣樓,咚地一聲關上門。

悠悠拉著小龍坐在床沿上,呆呆地看著門口,就聽見陳年的妻子說:你說呀,你不是在家跟我保證過的麽。

門裏門外,是那麽地靜,小龍能聽見他們在門外的推搡中衣服相互摩擦的聲音,葡萄葉子在窗外一片一片地旋落。

許久,他聽見陳年說:悠悠,我們就此做別吧。

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在樓梯上愈來愈遠。

小龍看了一眼悠悠,她像傻了一樣,兩眼呆滯,大顆大顆的眼淚顆顆相連的往下滾落,他晃了晃她的肩,說悠悠,悠悠……

突然, 悠悠轉過頭,衝他倩然一笑,將胳膊勾在他的脖子上,柔情似水地說:說吧,說你愛我,小龍,我覺得我要死掉了,我的心髒快停止跳動了,它正在一抽一抽地縮小,求你了,你說愛我。

眼淚就模糊了小龍的眼,他環過她的腰,說:悠悠,你哭吧。

悠悠直直地看著他,忽然地,她張開了嘴吧,長長地,嚎叫了一聲,直到很遠很遠的後來,小龍都覺得,悠悠的那聲嚎叫,像一條悠長而絕望的山洞,沒有止境地開裂在他的心裏。

她嚎完那一聲之後,愛情,就在她心裏死掉了。

嚎完之後的悠悠,像一條僵硬的魚,直直地躺在小龍的懷裏,小龍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心裏,沒有一絲雜念,好半天,悠悠伸手摸摸他的臉說:五年了……

小龍喔了一聲:你和陳年在一起五年了?

悠悠捂了他的嘴一下:別提他的名字,一提那兩個字,我的心,就生生地疼了起來。

這時,巧雲的聲音,被上升的氣流帶上來,她正站在院子裏低低地呼喚著小龍的名字,小龍對悠悠說,我姐。

悠悠沒理會。

小龍說:我不能丟下你不管,讓她叫吧,叫一會她就走了。

小龍口袋裏的手機響了,還是巧雲,他沒接,等它不響了,便關了機,再過一會,院子裏的巧雲就走了。

小龍撫摩著悠悠的胳膊,輕輕地拍打著,很快,她就睡了,像哭累了的孩子,眼角還掛著淚,偶爾,還會在夢裏啜泣兩聲。

小龍將臉貼在她的臉上,說:悠悠,我是愛你的,從看見你第一眼開始。

悠悠又啜泣了一下,他覺得心酸,就拿起她的手,將她的指,一根一根地吻過去,忽然,他覺得有隻手鑽進了他的腰帶裏,他吃驚地看見,悠悠醒了,正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一隻手固執地沿著他的腰帶往裏摸,小龍驚異地看著她,緩緩地,說:悠悠……

悠悠執著地看著他,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她終於打開了他的腰帶,又一點點拉開了他的拉鏈,小龍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她,不知該怎樣做,才好。

悠悠的臉上泛起了一片潮紅,呼吸漸漸灼熱,她坐起來,眯蒙著雙眼將唇覆蓋向小龍,她灼熱的氣息,熱辣辣地噴到小龍臉上,小龍的矜持便再也管不住身體。

悠悠像一朵被摘下的白玉蘭花,張揚地盛開在**,她美麗的額頭和調皮的小鼻子上滲出了細細的汗水,忽然,她緊緊地閉上眼睛,大喊了一聲:陳年,你再也不是我的唯一了!

小龍瞪著紅紅的眼睛,大叫道:悠悠,忘記他,忘記他,在這個世界上你隻愛伊小龍!

後來,每當他和悠悠**,他就會情不自禁地訴說著相同內容的話,大抵就是我是最愛悠悠的人或是我是悠悠最愛的人。

悠悠已經不再說那句話,**的時候,她總是閉著眼睛的,她的身體很冷,像出水的魚,柔軟,卻沒有溫度,即使有了快感,也最多是身體**一會。

她的沉默,像石頭,重重地壓在小龍的心上。

他們常常像約好了一起玩某種遊戲的老搭檔一樣,在夜晚,很默契地躺在同一張**,**,很少說話,即使說,也是與愛情無關的,一次,做完愛,他們疲憊地躺在**看窗外的星星,悠悠別過臉,看著他,說:知道我為什麽和你**嗎?

小龍深深地看著她,說:我很怕。

怕什麽呢?

怕你說和我**不是愛我而是報複他,因為他曾那麽迷戀你。

不對。

小龍竊喜了一下,捏住了她的手指。悠悠無謂地笑笑:和你**,是因為我很愛他,但是我很絕望,我總覺得自己就要死掉了,隻有和你**,我才能感覺自己還活著,我每天都覺得自己像遊魂野鬼一樣在這個世界上遊**。

小龍心中,已有冰冷的**淅瀝而下,悠悠是不愛他的,當女人愛上一個男人時,就想變成他心中的天使,並圍繞著這一目的不停地製造謊言。

悠悠的坦白讓他絕望。

絕望的夜裏,他伏在電腦上,瘋狂地製作動畫,抽煙,迷上了品酒,品著品著人就醉過去了,一些竊竊的笑,它們像一些小小的動物潛伏在塞滿了灰塵的牆縫裏,透明而無形,趁他醉眼朦朧時跑出來放肆,他站起來,趔趄著要去捉住它們,它們卻輕巧地跑了,跑進了牆裏,似要引導他穿樓板而上,穿古兩層樓板的上方,睡著悠悠,她不肯在他的**過夜,並且,準時把房租拍在他麵前,麵色凜冽說:如果你想看低我,就拒絕收它們。

小龍愛她,盡管她說一她直在等陳年來找她,在等陳年允許她繼續愛他。

她說這些時,窗外的玉蘭枝葉發出了海濤般的洶湧聲,一浪接一浪地撲在堅硬的礁石上。

2

小龍偶爾會買些禮物給悠悠,可,悠悠不要,即便是在他的千般哀求之下,悠悠收了,改天,他就會在閣樓的某個落滿灰塵的角落裏發現它,他想,悠悠是在用這種方式警告他,他們之間,絕對沒有可能。

就象那些角落裏的塵埃,注定了隻能是塵埃卻不是土壤一樣。

所以,悠悠從不去小龍的房間過夜,即便在一起,也是小龍上閣樓來,小龍問悠悠為什麽,悠悠就說:睡覺的地方往往決定了一個人的立場。

小龍恨事黯然,亦不再說什麽。

等悠悠來愛他,隻要他和悠悠的生命還在,他就有機會。

小龍等得夏天去了秋天來了,冬天深來春天淺了,悠悠依舊無動於衷,一年過去了,她已漸漸接受了陳年離她而去的事實,卻堅定陳年依舊是愛她的,離開她,是在老婆以死相脅下的無奈選擇。

她心情好的時候,小龍會反駁一下她:如果是這樣,事後他為什麽不向你解釋一下呢,為什麽不向你道歉呢?

悠悠瞪著他:正是因為這樣,才證明他是愛我的,若回來道歉,那是最為殘忍的溫柔,他老婆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他既不能和我在一起又勾起來我的無限希望,事實卻是,讓我更加放不下他,更要繼續等他愛我,而他明知,什麽都不能給我,你說,那豈不是更殘忍?

小龍在心底裏竊竊地笑:哦,原來他是為你的幸福著想,想讓你快點忘記他開始新的生活呀。

悠悠就颼地坐起來,衝他怒目而視:你用不著諷刺我,我就是要開始新的生活,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小龍連連點頭:我知的,我有自知之明。

悠悠就用鼻子笑:相信我,總有一天,他會回來找我。

每每黃昏,小龍便來到一家叫老橡樹的咖啡店,臨窗而坐,叫一杯檸檬水,慢慢地喝,喝完這杯檸檬水,悠悠就下班了,她總是一邊走一邊把手包甩來甩去地東張西望著,好象一個無聊到了極點的人在盼望故事發生,她的長發,在夕照中,像流淌的金子,眩人眼眸,偶爾,會有人與她打招呼,她笑一下繼續前行,然後依在公交車站的廣告牌上,兩眼懶散地望著車來的方向。

當她從公交車站消失,小龍便跳將而起,飛快奔向車站,在悠悠剛剛換上拖鞋並開始往下脫職業套裝時,他就已氣喘籲籲地站在了門前。

悠悠也總是瞥他一眼,便繼續嚼她的口香糖,任他從背後攬過來,任他溫暖濕潤的唇從頸一路爬到她的唇上,大多時候,她一邊嚼口香糖一邊同他**,待他起身氣,她像靈巧而皮毛光滑的小獸,滑離了他的身體,很快,衛生間裏就響起了嘩嘩的水聲,有些溫潤的沐浴液香味從門的縫隙裏蜿蜒鑽出。

偶爾的,小龍想把溫存無限延長,便尾隨她進了衛生間,可,當他看到了那枚被吐掉粘在洗手盆邊緣上的口香糖時,心就抽了一下,或許,在悠悠眼裏,他篤定了是枚隨時可能被一吐在地的口香糖吧?棄之後,無有任何留戀價值。

小龍想說服悠悠讓他去商場門口接她,悠悠拒絕得嚴厲:萬一他也來找我,與你碰上了,我就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小龍忍了心裏的酸楚,做無辜狀說:幹嘛要洗清呢?

因為,我想讓他知道,我有多麽愛他,我一直不曾背叛過他。

可,你在撒謊。小龍不死心。

所以說我是愛他的麽,女人越愛一個男人就越要對他撒謊,因為她想做他眼裏的天使。

房間很靜,有水的滴答的聲敲打著夜的寂寞,悠悠把睡衣從頭上往下套,小龍癡癡地看著她,幽幽歎息道:悠悠,我是愛你的。

剛洗完澡,皮膚潮濕,睡衣便有些艱澀地擱淺在了腋下,她裹在綿軟的睡衣裏,聲音微惱:我知道你愛我,但我不愛你,幫我往下拉拉睡衣。

她像一抹剔透的月光,立在紅豔豔的地板上,這具美妙絕倫的身體裏的那顆心,卻不屬於他的,他伸手,沒替她拉睡衣,而是,將她攬在懷裏,伏在她耳邊,用哀求的聲音說:悠悠,你愛我吧。

說話時嗬出來的氣流撲在悠悠的脖子上,她有些癢,哏哏笑著,欲要掙出他懷抱,小龍就覺有種冷,從腳下一寸一寸地升上來,他愣了一會,刹那間,覺得心在一點點變硬,便一把扼住了她的腕,低低地問:我在你心裏算什麽?

悠悠濕漉漉的腦袋從領口鑽出來,睡衣撲簌一下就墜到腳麵上,看上去她就像一隻修長的蜻蜓:當你寂寞無聊,你喜歡做什麽?

製作動畫。

悠悠像包裹起一束海藻一樣把長發用毛巾裹起來:你就是我的動畫,有點事做,我才沒空閑想那些絕望的東西。

長長的睡衣拖在地板上,幹淨的,一塵不落的地板。她拉開了門:你該回自己房間了。

在溫柔的月光下,她的眼裏滿是妖媚的笑,可,小龍看到一束犀利的冷光,正從她滿是譏笑的心底,撲麵射來,直中他的命門。

從那一刻起,小龍決定殺死她,以最為優美的方式。

3

她不會知道自己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可以不愛他,但不能傷害他,而且是傷害了他作為一個男人在愛情麵前的自尊。

次日,小龍便瘋狂地尋找一個叫陳年的男人,誰讓他就是那個不屑於讓悠悠撲下身子來愛的男人呢?

找到他,實在是件容易的事,因為悠悠不愛小龍,很多事不需避諱他。

甚至,大約在半年前,悠悠像個垂暮的老人一樣狂熱地喜歡上了懷舊,她的舊日美好,全是陳年,涼薄的陳年簡直就是鑲嵌在她青春歲月的裏的一顆璀璨鑽石,時光已經彌合了這個男人留在她心上的傷痕,這個名字也不再讓她疼了,每每她說起陳年的名字,目光裏就會流露出落難公主對昔日好時光回味無限的貪婪,她眼淚汪汪地看著小龍,說你知道嗎,我再也不會像愛他那樣愛上一個男人。

她說這句話時,小龍就那麽無助地望著她,像溺水的嬰兒,悠悠看不到他眼裏的疼也看不到他心裏的沉溺。

對過去的追憶嚴重侵略了悠悠的神經,她開始失眠,失眠的夜裏,她拎著一瓶酒叼著一棵香煙敲他的門,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囈語般的情素與陳年的種種過往。

她哭著說:你知道麽,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一想到他和他老婆要睡在一張**,我就會發瘋,發瘋的時候,我就用煙頭燙自己。說著,她就把胳膊伸出來,露出手臂的一截,在上臂根部,有一圈整齊的煙花烙,像一圈瑪瑙色的手鏈被推到了手臂上,妥帖中透著憂傷。

小龍就將她從地板上打撈進懷裏,他抱著她,不知該怎樣撫慰她才能使她的心不疼了,他那麽愛她,愛得他的心都在疼,可,他的疼,悠悠不稀罕,她寧肯稀罕陳年的涼薄。

說到陳年時她滿眼深情,拒絕小龍以任何親昵的方式碰觸她的皮膚,她說回憶過去是對愛情最至高無上的忠誠,而小龍不合適宜的親昵是褻瀆。

小龍想,殺了陳年就是要了悠悠的命。

小龍想,他一直在等待悠悠的愛,卻把自己的心等荒了,現在,他的心裏,長滿了荒草,隻要看見悠悠的時候,那些荒草,就開始在他的心裏,搖晃著生滿了毛刺的葉子,嘩啦啦的哭泣。

4

在這個黑夜,小龍從悠悠的房間裏出來,下樓梯時,他決定,殺了陳年,堅決。

然後,他就坐在樓梯上一動不動地看著黑魅魅走廊,他覺得掌心裏有些冷冷地東西在不停地往下滴落,那是冷汗。他把手合在臉上,一陣沁心沁肺的冰涼殺抵而來。

可是,他狂熱的心,還是不能降溫,涼薄的陳年毀了悠悠,也等於是毀了他,因為隻要陳年活著,悠悠愛陳年的心就不會死,而小龍的愛,就必然是永無可能。

小龍站起來,搖晃著往樓下走,他說:陳年,對不起,我愛悠悠,我沒辦法。

他的聲音,在黑暗的空氣中的打了個轉,又回來了,小龍說:陳年,我恨你,如果不是你,現在,我就不必下樓去單裘冷被。

說這句話時,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等著走廊將回音送回來,可是,送回來的聲音變調了,是個女聲,他聽到了隱約的啜泣,像是李小蘭的,她說:小龍,求你了,求你了……

小龍晃了晃頭,笑著說:求我什麽呢,我已經決定了,我必須除掉那個混帳東西。

然後,他覺得自己的耳朵被一個柔軟的東西噙住了,一陣氣流鑽進去,那些氣流發出的聲音是:小龍,給我搬家吧,你怎忍心讓我目睹你一步步走向毀滅……

小龍的眼淚刷地就掉了下來,他喃喃著說媽媽……

他一邊流淚一邊下了樓,坐在院子裏的台階上,他聽見風把老樓的窗子吹得呀呀呻吟,他聽到李小蘭的哭泣,隱隱地響在兒邊,小龍說媽媽你抱抱我吧,自從你走後,我就不知愛是什麽滋味了……

他覺得一陣溫柔的風,輕輕地繞著他身體轉了一圈又一圈,後來,他聽見李小蘭說孩子你長大了。小龍將手撫摩著風的邊緣問媽媽你好嗎?

李小蘭就哏哏地笑了,她的笑聲,那麽悠長,拖著長長的尾音,像一道遠去的煙霧。

小龍醒來時,天已亮了,他看到玉蘭樹下坐著兩隻貓,它們的眼裏閃爍著驕傲的寒光,見他醒來時,忽然地露出笑意義。

小龍向它們伸了伸手,它們卻一躍而上地跳上牆不見了,兩隻貓臥過的地方被刨了兩個淺淺的坑。

小龍說:媽,我知道了,改天我給你搬家。

一陣風,搖曳得甬道旁的風竹簌簌做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