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婦兒是個新時代的盧德主義(1)者,她曾經是個重度的電遊玩家,後來被家長強迫報了一個戒斷夏令營,之後態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戲劇性扭轉。

我問過她很多次,那年夏天,在鳳凰山上名為“涅槃計劃”的營地裏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她從來不正麵回答。

這造就了我倆最大的觀念分歧。她認為這一貌似風口浪尖的所謂高科技產業,到頭來還是跟那些曆史最悠久最頑固的行當一樣,利用大眾千瘡百孔的心靈,假借進步、提升、拯救之名,行操控玩弄人心之實。無論你的手放在《聖經》還是iPad上,你都是向著同一個神起誓。

“我們隻是給了人們想要的東西,他們想要慰藉、快樂、安全感,他們希望自己變得更好,希望自己是人群中與眾不同的那一個。我們不能剝奪他們的這種需求。”我總是這樣反駁她。

“別裝大尾巴狼了,你們隻是在玩遊戲,以滿足自己的控製欲。”她說。

“別扯了,都是大活人,有手有腳有腦子,誰控製得了誰啊。”

“NPC。”媳婦兒吐出一個詞。

“啥玩意兒?”

“Non-Player-Controlled Character,非玩家控製角色。如果你相信有一個大的後台係統,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相應的遊戲進程邏輯,係統會反饋到這些NPC上,他們便會按照預先設定的程序進行反應。”

我盯著她的臉,像是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加入了什麽新型的邪教組織。

“你不會真的相信這個吧?”

我去遛狗了,這個點兒路上狗屎還少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