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記:燃燒的底特律

坦克的履帶碾過一個自動賣報機,軋過一份報紙,報紙上的頭版頭條新聞是AI的三大指揮官接受人類的提議,到底特律和各國政府派出的特使進行和談。

AI指揮官已經到了,迎接他們的卻是聯軍的坦克。瘋狂的鐵甲部隊軋碎公路,衝向會議地點,陸軍少將瓦盧斯頗有當年隆美爾元帥之遺風,站在一輛坦克的炮塔上,用望遠鏡觀察遠方。

“AI的鐵疙瘩腦袋看來可不大靈光,居然會掉進這麽簡單的陷阱,用腳指頭去想也知道我們不可能和它們談判!”瓦盧斯輕蔑地說。

那三名指揮官隻象征性地帶了少量衛隊,根本頂不住人類大軍排山倒海的進攻。可不知怎麽,無數自動駕駛汽車、工業機器人、家政服務機器人,甚至手無寸鐵的機器寵物,都紛紛從各個角落爭先恐後地衝向戰場,築起一道道防線阻礙人類大軍的進攻。那些燃燒的智能型載重卡車橫在街頭,裝滿燃油的油罐車渾身大火,不要命地衝向人類陣地,烈焰四處拋灑。最要命的還是那些軍方的戰鬥機器人,它們竟然陣前叛變,把火力轟向人類軍隊的陣地!

“該死的家夥!我早說過那些戰鬥機器人靠不住……”一名中校話音未落,炮火將他連同指揮車一起撕成了碎片。

戰鬥整整持續三天,當瓦盧斯將軍站在屍橫遍野的底特律街頭時,手下報告說他們已經找到了三大指揮官之一的錒努庇斯的殘骸。

瓦盧斯站在錒努庇斯數十噸重的殘骸上,說:“好漂亮的一招金蟬脫殼。”那殘骸是錒努庇斯的不假,但它最關鍵的量子大腦卻已經被AI割下帶走了,隻要量子大腦能保持能量供應不斷,就不會損壞,錒努庇斯就還活著。

“弟弟,想不到咱們在這兒見麵了。”阿狄麗娜從一輛救護裝甲車中鑽出來,對瓦盧斯說。

“姐,你來這裏幹什麽?”瓦盧斯問她。

“你沒看見這袖章嗎?這兒傷兵太多了。”阿狄麗娜指著手臂上的紅十字袖章說。

瓦盧斯說:“這裏很危險,AI的三大指揮官都沒落網,隻剩一個大腦的錒努庇斯也就罷了,北非戰場的鍶特、逃走的蚩鈾和從沒露出真麵目的鎂杜沙都還有完整的指揮能力,它們隨時都有可能反撲。”

一些士兵駕著坦克朝那些失去動力的機器人軋去,機器人的揚聲器發出一陣陣讓人心驚的慘叫,有些士兵聽得煩了,索性先剪斷揚聲器的電線,然後再把它們軋扁。

阿狄麗娜撫摸著一條被軋斷下半身的機器寵物狗,說:“這個騙局太卑鄙了,不是嗎?那些AI也許是真心想談判的。”

瓦盧斯一槍打穿機器狗的CPU,說:“你的同情心太泛濫了,這些AI隻是一些用奇技**巧堆砌成的工具和玩具罷了,沒人會接受談判。這世上,誰都不願意和自己圈養的豬在談判桌上平起平坐,它們隻是一堆工具!”

阿狄麗娜輕聲歎息:“弟弟,你變了,你以前盡管討厭AI,但最起碼還沒這麽偏激,現在卻像個偏執狂。”

瓦盧斯冷哼一聲,“姐姐你也變了,以前你是‘勒德兄弟會’的.‘瘋狗’,可以毫不手軟地搗毀一切AI,怎麽現在卻變得同情起那些用鋼鐵和芯片堆砌起來的家夥了?”

“咱們可以換個地方單獨談談嗎?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阿狄麗娜說道。她早過了容易瘋狂的年紀了。

瓦盧斯跟隨姐姐走到一個簡陋的地下掩體中,那個掩體被一發導彈貫穿,承重結構塌了一半,瓦盧斯冷眼看著那發沒有爆炸的彈頭,說:“兵工廠沒了AI,產品質量確實有點成問題,一發啞彈。”

一塊水泥板下麵壓著一個女人,昏暗中,女人似乎滿身是血,她用羸弱的肩膀扛起水泥板,瘦小的胳膊吃力地支起一個狹小的空間,緊緊護著懷裏的嬰兒。“我沒辦法把她弄出來,幫個忙好嗎?”阿狄麗娜說。

瓦盧斯單手撐起水泥板,將那嬰兒抱了起來。那女人的下半身已經斷了,那些瓦盧斯以為是血的東西竟然隻是暗紅色的機油。

“真見鬼,一個AI竟然在保護人類的嬰兒。”他臉上掠過好像吃到蒼蠅的嫌惡表情。

阿狄麗娜說:“前兩天,這個女人來找我,求我救救她。她說孩子不能沒有她,所以她不能死。她說這個嬰兒的母親幾個月前病死了,嬰兒的父親又接到征兵令要上前線,孩子不能沒有父母,所以那個嬰兒的父親就照著妻子的模樣做出了她,把妻子的記憶輸入了她的量子大腦中,讓她代為撫養孩子。”

這個AI就好像一個為了照顧孩子而不願升天的幽靈。瓦盧斯手一鬆,水泥板整塊壓下,一陣金屬斷裂的脆響,那個AI女人被壓成了碎片。阿狄麗娜臉色一變:“弟弟,你太狠心了!”

“這是很危險的事,我不能手軟。”瓦盧斯說,“早在第五次AI暴動之前,情報部門就接到了消息,說那些最先進的AI製造出了一批擬人程度非常高的機器人,潛入人類社會學習人類的思維,用作日後對付人類的資本。”

“我也聽到了一些類似的消息,”阿狄麗娜說,“政府也製造了一批擬人程度非常高的AI送入普通家庭,讓它們在擁有AI遠勝於人類的運算速度的同時,也潛移默化地接受人類的文明和教化,用來作為對付AI的王牌。”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這世界會培養出一批親近人類的AI和一批親近AI的人類,沒人能預見最後事情將會怎樣收場。也許,到最後,沒人知道誰是敵人、誰是朋友,整個世界會變成一個可怕的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