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一千年後,那顆定居的行星在超新星爆發中化為灰燼,然後又再過四千年,當年圖紙上遙不可及的星艦建造計劃已經化為漫天巨艦,遊弋在茫茫星海中。巨大的戴森球體籠罩著這些行星級的巨艦,隨著巨艦移動,阻隔了人造星體散發的光芒,讓星艦聯盟隱藏在黑暗的太空中,宛若幽靈般無聲無息。當大家再一次發現適合人類定居的星球時,流放者兄弟會早已改組為星艦聯盟,一艘艘宛若行星的星艦近距離地從行星邊掠過,每一艘都擁有著跟地球類似的生物圈,區區一顆行星已經無法再入大家的法眼。

對任何一顆星球而言,摸清周邊的環境都是很重要的事,對星艦聯盟來說也不例外,龐大的艦隊不停地遊弋在星海中,摸清自己所能到達的每一顆陌生星球的情況,才能保障聯盟的安全。

星艦聯盟為了安全而紮緊了自己的籬笆,在一些外星文明中,來自星艦聯盟的商品就成了緊俏貨,走私和緝私就像貓抓老鼠般一直持續不斷。

一支走私艦隊被緝私警務船押送回星艦聯盟,卻發生了一件不怎麽好的事情:走私船不敢走正規航線,它穿越了一條陌生的星際塵埃帶,數十名走私者連同押解他們的警察都被不明病原體感染,被緊急送往“斯堪迪”星艦的醫院救治。那些病原體傳染性極強,短短兩天時間,整個醫院的工作人員都被感染,醫院所在城市的居民被緊急疏散,所有的街道都被身穿防護服的士兵封鎖,避免病原體擴散到別的城市去。

疫情的惡化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最高執政官召集最優秀的傳染病專家對病情進行研究,同時火速趕往發生疫情的城市,他知道進入疫區是非常危險的事,稍有不慎,他自己也會被感染,但他既然是最高執政官,那就必須站在最危險的地方,穩定整個星艦聯盟的民心。

“情況怎樣?”醫院裏,執政官隔著厚厚的玻璃牆,向一名非常優秀的傳染病專家問道。

專家說:“我見過很多外星病原體,由於生命形態的差異,很多外星病毒無法對地球人的身體產生危害,但這種病原體不是單一的病毒,而是多種特殊病毒和病菌的複合體,它們專門攻擊人類的DNA鏈,並且非常精確地對特定基因進行改寫,讓人體發生某種特定的.變異……”

那是非常可怕的變異,專家已經被感染了,執政官看著玻璃牆後他的皮膚已經長出數不清的褐色斑點,慢慢形成堅硬的骨質外殼,他的眼角膜也產生異化,形成類似昆蟲複眼的結構,指甲變成堅硬的骨板,無意識地在玻璃牆上撓。他的症狀還算輕微的,很多感染者已經在利用新獲得的尖牙利爪破壞醫院的牆壁,逼得防化兵緊急地給醫院外牆安裝了鋼板。

執政官問專家:“你現在感覺怎樣?”

專家說:“非常糟,我知道有些病毒會影響人類大腦,比如狂犬病毒,它會讓人充滿攻擊性,瘋狂撕咬自己的同胞,好讓病毒進一步擴散到健康的人體中去,這種病毒有類似的作用,它讓我感覺到非常饑渴,想吃一些根本不算是食物的東西……”

執政官看了一眼專家手上被啃了半截的金屬物體,問:“你吃的是什麽?”

專家費了很大的意誌力,才強忍住不去啃手上的東西,說:“這是DNA測序儀,它含有一個放射源,現在已經被我吃掉了,這些病毒在改寫我的大腦,讓我們拚命去尋找各種含有放射性的物質,吃進肚子裏去。病毒改變了我們的消化係統,讓我們可以吸收這些劇毒的放射性物質,並在體內好幾個新生成的器官中富集,整個醫院所有帶放射源的東西,CT機、X光機,甚至煙霧探測器,都被我們吃光了。我曾經試過去找治療方法,但這些病毒跟人體的免疫係統、蛋白質編譯係統、DNA複製係統等幾乎所有的人體係統都結合得非常緊密,好像專門針對人體而設計的,我無法消滅它們,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執政官問:“我們該怎麽辦?”

專家說:“現在隻有兩個辦法可以選擇,在高強度的核爆炸當中,任何病毒都無法幸存,要麽你核平這座城市,犧牲我們這些人和這座城市,確保病毒不會在星艦聯盟中擴散;要麽你去找最高科學院的超級科學家們,他們一定有辦法救我們。”

留給大家處理這次災難的時間並不多,執政官意識到這不會是普通的疫情,他匆匆離去,趕往星艦聯盟與其他人商議對策。

“歐羅巴”星艦,沐浴在人造太陽的光芒之下的首都有著綠樹成蔭的城市森林保護區,從傳染病專家們提交的報告來看,那些病毒是根據人類的生命形態特點,由某種未知的智慧生物設計的。

地球人的生命形態是星艦聯盟的機密,誰都害怕外星人對地球人發動生物襲擊。由於生命形態的不同,哪怕是外星盟友,也不一定見過登陸其星球的地球人堅硬的動力鎧甲裏麵脆弱的血肉之軀,星艦聯盟甚至會因為某個外星文明非法竊取地球人的真實資料而開戰,哪怕那份資料隻是地球人的一張照片。議員們得知這個消息時,以壓倒性的票數要求政府出兵消滅那些危險的未知智慧生物,隻有少數拒絕出兵並認為這是一場普通的瘟疫。

“你們瘋了?我們連敵人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就要跟他們開戰?”執政官大聲反駁。

一名議員憤怒地說:“不然還能怎樣?他們都有預謀地設計針對人類的病毒了!”

星艦聯盟上一次打敗仗已經是兩三千年前的事了,好了傷疤忘了疼,現在的它過於迷信自己的強大,往往會不假思索地動用武力。

執政官氣餒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半晌才說:“至少,我們得去征求一下最高科學院那些‘老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