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路

荒涼的冰墟。

從昏迷中醒來,有那麽一陣,薩荊不知道自己是誰。換句話說,他搞不清自己的身份。數不清的影像在腦海裏閃過……喜怒哀樂、愛恨情仇於輪回中旋轉……他睜開眼睛緊張地向四周張望,沒有化成灰燼的巨大殘骸,沒有橫屍遍野的古戰場,沒有燃燒的火刑柱和那道無形的目光。他看到了一條狹長的甬道和甬道盡頭一片白色的冰雪世界。他明白了,自己一直是那個普普通通的武藏族少年。記憶快速閃回,鮮血染紅了長矛。薩荊伸手去摸傷口,皮襖上的破洞還在,可是傷口卻沒有了,腹部的皮膚連傷疤都沒有!他腦海中一陣眩暈。隨後,他的目光投向了金字塔建築的深處。他匍匐在地,虔誠地叩了三個頭。

威嚴而仁慈的雪山女神,無所不能的遠古神跡,是你們讓我重新醒來。我明白你們的深意,我也明白自己該怎麽做。

薩荊叩完頭,站起身來,覺得渾身精力充沛。他知道,自己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已經脫胎換骨。腦海中的記憶並非夢幻,它是真實發生在古陸上。他身上承載著諸多期望,包括那道照徹心靈的目光,他不會再讓她失望。

在薩荊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發現身邊還躺著兩個人。千索長老眼中沒有了生命的光輝,神秘的力量拯救了自己,卻沒有眷顧他。他的目光又落在另一邊的祈輝背上的長匣上,他清楚地記得黑水冰湖上空那道可怕的紅色光芒。而此時,發出光芒的武器就躺在匣中,他剛要伸手去解,卻被一隻手攔住了。

“想拿別人的東西,至少要經過主人的同意。”

祈輝,原來沒有死。武長天的那一掌雖未致命,卻嚴重損傷了他的內髒。

薩荊眼中亮起寒光,隨即又柔和下來。

“既然你受到了雪山女神的恩澤,我不殺你,從前的仇恨就此了結。”

“我們之間本無仇恨。不過,現在有了共同的敵人。”

祈輝掙紮著坐起身,反手解開長匣,托在手中:“我把它送給你,去殺我們的敵人。”

望著薩荊遠去的背影,祈輝心中五味雜陳。一百一十八名戰士跟隨自己出生入死,沒想到竟葬身在這雪藏高原之上。更沒想到的是,與他朝夕相處的師父竟然對自己下了毒手。如果不是貼身穿著古陸至寶天翼甲,自己恐怕已命喪黃泉。如今,自己已經是個殘廢,後半生恐怕都會在床榻之上忍受傷痛的折磨了。這一刻,祈輝想到了死。可是,父王對自己寄予重望,幾個哥又不爭氣。自己死了,那父王該怎麽辦呢?

祈輝想著,想著,劇烈咳嗽起來。黑紅色的鮮血從嘴角淌出,與此同時,幾滴淚水也滑過臉頰。

天氣寒冷,小武的額頭卻淌著汗水,而每一滴汗水的落下,都帶走了他的一些精力和一段生命。

小武已經又走了整整一晝夜。他不吃不喝,忍受著劇烈的傷痛,仍然向前走去。終於,幻雪峰近了。他回身望著走過的冰原,心中十分暢快。

說來也怪,這段路開始時極度困難,有一段時間,小武渾身沒了一點力量,雙腿重若千斤。冰冷的大地像溫暖的床榻一般充滿**力,他真想倒下去美美地睡一覺。可是,他不能。隻要一倒下去,就意味著永遠與這個世界告別。而現在,自己就站在雪山腳下。他驚喜地發現,自己不但沒有筋疲力盡,反而充滿了力量,腿也輕鬆了許多。

在小武前麵不遠處,立著兩座巨大的雕像。這兩座雕像原本被冰雪覆蓋,在經過震動之後,露出了裏麵黑色的岩體。可惜,小武分辨不出雕刻的是什麽。雕像中間,一道長長的階梯一直向山上伸去,看不到盡頭。除此之外,幻雪峰完全是一派原始景象,再也看不出一點人工雕琢的痕跡。小武極力向山上眺望,卻找不到一棟建築,甚至一個洞口。

一座雕像旁拴著一匹銀光騎,那是薩荊的坐騎阿麟。見到小武,阿麟發出急促的呼嘯,前蹄在雪地上急躁不安地刨動。小武解開了韁繩,阿麟一縱身向冰原深處奔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小武穿過雕像,沿著階梯向上攀去。台階上凍結著冰雪,稍不注意就會滑倒。在這樣的地方行走是非常危險的,可小武反而覺得比起冰原上的那段路程倒是輕鬆多了。

台階上還留有一些淩亂的足跡,他們一定就是從這裏經過的。看來,他得加快腳步了。

山勢逐漸升高,走了很長時間。在小武覺得終於走到盡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過剛剛抵達第一道山階。

即便如此,這裏也可以俯瞰整個冰原。冰墟成了不起眼的小黑點,天聖山仍然噴湧著火焰和濃煙,冰雪的外衣已完全褪去,隻剩下黑色的岩石和紅色的岩漿。

向上望去,幻雪峰依舊直插雲霄,階梯也隨之延伸,仿佛深入碧藍的天空。幻雪峰是古陸最高的山峰,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這道窄窄的階梯是一項浩大的工程。當初,人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修建這道階梯的呢?都說它通向聖女的密室,那是否也通向另一個世界,通向生命的另一個頂點呢?

走在這樣的階梯上,小武的心情漸漸凝重起來。

登上第二道山階的時候,再向上的階梯就變得愈加陡峭和狹窄。小武感覺階梯的終點越來越近了,他不禁有些興奮又有些忐忑不安,就快見到她了,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她周全。階梯這麽窄,她的身體又那麽虛弱,而且看不到腳下的路,不知道一路要吃多少苦呢?從前的聖女是如何攀上去的呢?

到達第三道山階,階梯終於消失了。在平台盡頭的峭壁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洞口。洞口旁堆積著曾經封住洞口的冰塊,幾串腳印伸向洞中。

小武謹慎地向洞口靠近,手中緊握著千索長老的獵斧。

洞口看上去和普通山洞沒什麽兩樣,但洞壁異常光滑,平淡中透著遠古技藝的鬼斧神工。兩扇破敗不堪的門倒在地上,看樣子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被毀壞了。

再向前走,拐了一個弓字形的彎,這段距離一片漆黑,小武走得極為小心。在轉過彎後,小武看到了火光。

火光來自插在洞壁金屬飾物上的兩支火把,這兩隻火把一定早就在那裏了,現在被人點燃了。火光照亮了拱形大廳,勾勒出大廳的輪廓。

大廳內一片狼藉,到處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物體。經過漫長的歲月,這些物體已經麵目全非,看不出是什麽。牆壁和穹頂上隱約可見壁畫的痕跡,但也已斑駁不堪,無法辨認。靠近地麵的牆上有火燒過的痕跡,但是大廳裏空無一人。

小武取下一隻火把靠近地麵,看見一些模糊的腳印。他跟著腳印走進大廳,不經意擦過一個像木箱一樣的物體時,木箱化作了塵埃。他的腳步停在大廳對麵的牆壁前,腳印到這裏消失了。恰在這時,火把熄滅了,黑暗的牆壁上隱隱透出幾縷微光。小武伸手去推牆壁,一扇門開了,他走進去後,門又無聲地關上了。

又是一條甬道,甬道兩側排列著許多拱形門洞。看樣子,門洞裏麵是一個個房間。

甬道盡頭是一麵雕刻著精美花紋的石壁,小武已經大致了解了建築的構形,便伸手去推。果斷,門開了。門後,一雙眼睛怒視著自己。小武刹那間揮動獵斧,卻突然停住了,原來是一尊雕像。這尊雕像的一身盔甲已經鏽蝕,一雙寶石鑲成的眼睛在火光下炯炯有神。

“是小武嗎?”

小武聽見了父親的聲音。

他繞過雕像,看到幾步遠的父親正在向自己招手。接著,他看到了武長天。而武長天也正看著他,還微微點了點頭。小武怒火中燒,但是他沒有衝上去。因為米蘭就在武長天的身邊,正昂首撫摸著岩壁。他走到父親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武長天,眼睛的餘光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與外麵類似的鬥室,隻是規模小了許多。地上布滿灰塵,且散落著一些早已腐朽的物件;牆角擺放著一張石床和一張石桌,幾個石凳雖被掀翻在地,卻還算完整;牆壁上沒有壁畫,而是雕刻著密密麻麻的細小的花紋,像是某種文字。看來,這裏就是聖女的寢室了。沒想到,竟如此簡陋。

火把熄滅了,武烈又點燃了一根,地上扔著四根用過的火把。他們一定在這裏逗留了很久。

米蘭全神貫注地伏在石壁上,手指仔細地摸著那些花紋。不覺間,與武長天拉開了些許距離。就在這一瞬間,小武發動了攻擊。他的身形騰在半空,獵斧劃出犀利的弧線向武長天劈去。

“住手!”武烈暴喝道。

小武根本沒有聽父親的話,他所有的精神和力量都集中在這致命的一擊上。他知道此人有多麽可怕,也明白自己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所以,他隻有這一次機會。

但是,就在小武砍中武長天的時候,武長天卻奇跡般消失了。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手腕上,獵斧脫手而飛。

小武知道自己今生沒有機會了結對手了。他輸了,輸得一幹二淨。他摔倒在地,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武長天又出現在麵前,抬起了手—那隻殺人無數,連小武的四影刀也無法抵擋的手。但是,武長天沒有什麽動作,隻是在小武額頭輕輕撫了撫。

“不愧是我黃金家族武氏的子孫。”武長天感歎道,“我年輕時大概也沒有這麽強的武力。”

“小武,竟敢以小犯上,還不快快跪下!”武烈喝道。

“不知者不怪。”武長天道,“若是我武氏的後代都如此勇武,還愁辦不成大事?”說罷,哈哈大笑。

“這是你的叔祖。”武烈望著迷惑的小武說道。

“父親,”小武掙紮著站起來,“就是他在天嘯林海傷了我。遠山叔恐怕也是死在他手下。”

“若不是我猜到了你的身份,一掌把你震飛,那天你是逃不出林海的。”武長天似笑非笑,“至於雪遠山,雖然僥幸成了血魂戰士,但是一介莽夫。我給了他一次公平的決鬥,還不夠嗎?況且,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小武略一思量,似乎確如武長天所說,但他覺得哪裏不對勁。

“你叔祖名叫武長天,”武烈道,“是我們武家的直係先輩,自小在古陸各地遊曆,所以你不知道。可是在古陸,你叔祖可是絕世的高手、有名的俠客。”

“千索長老和薩荊,還有那個樓蘭王子又是怎麽死的?”小武仍舊心生疑竇。

“有些事說來話長,日後再向你慢慢說,”武烈沉下臉,“難道,你連為父的話也不相信嗎?”

“那他們為什麽要為難涅槃族聖女呢?”小武搖著頭,仍舊不依不饒。

武烈剛要發怒,武長天擺了擺手,道:“武藏族曾經是涅槃族的禁衛軍,而我們黃金家族世代都是聖女的貼身侍衛。所以,你誤會了。我們不正在……”

武長天的話音斷了,他感到一絲異樣。轉過頭,他就看見薩荊從血魂戰士的雕像後麵走了出來。

薩荊先是打量著鬥室,然後把目光落在米蘭臉上。

“經曆了死亡的試煉,你終於獲得了新生。”米蘭微微一笑。

其他人看到薩荊都愣住了,沒人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不可能。”武烈望著武長天詢問的目光連連搖頭。

“年輕人,無論碰到了怎樣的際遇,你能夠平安,我們都很高興。”武長天的話是真摯的,沒有一絲嘲諷。

薩荊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他緩緩走向米蘭,好像周圍的人根本不存在。

“我恢複了許多記憶。我才知道,在一段段人生中,我們的關係是那麽緊密。可是,我一次次地失去你……”薩荊伸出手,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撫著米蘭的臉頰,“你曾是我心中聖潔的聖女,我一直把自己的感情深埋在心底,你知道嗎?每次失去你的時候,我的心都碎了……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失去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你終於醒來了。”米蘭眼中滑落了淚水。

“別哭,”薩荊為米蘭擦去淚水,“我知道你的感受,結束了,那些噩夢般的日子都結束了。”

“不,你還看不出來嗎?”米蘭忽然緊緊抓住薩荊的手,仿佛害怕失去一般,“我們的命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為了古陸我們注定要在孤獨與思念中煎熬……”

薩荊臉色陰沉下來,周身散發的殺氣愈加濃重:“即使毀滅古陸,我也不會再讓你離開。”

說罷,他盤腿坐在石台上,將背負的長匣放在膝上打開。薩荊得到裂天刃之後也沒有開啟過長匣,此時,他伸手去解獸皮。

“聽我說,”武長天出奇地耐心,“冰墟發生的事情是一場誤會,我們並不是敵人,我們同屬武藏族,隻是……”

薩荊根本沒有理會。

“冰湖的那一幕你一定目睹過了,”武長天道,“裂天刃之所以極少現世,是因為這件驚神泣鬼的武器實在不該出現在古陸。你要是擅自動用它,必遭天譴。”

獸皮已經展開,裂天刃與薩荊想象的大相徑庭。它僅僅是一節黑乎乎的金屬棍,沒有紋飾,更沒有鋒刃。但是,當他握住裂天刃的時候,裂天刃發出了紅色的光芒,並且很快通體都變得通紅。這紅光沒有熱度,但它的光芒越來越盛,讓人無法直視。

“裂天刃原本為我黃金家族的一位先祖所有。當時,那位先祖已是古陸最強大的武士。但是,他在得到裂天刃之後,竟然喪失了神誌。而且,一夜之間屠殺了七十二名族人,其中包括他自己的父母妻兒。後來,他清醒後,自盡在裂天刃之下。”武長天道,“裂天刃在給人強大武力的同時也會攝取人的魂魄為它所控。時候久了,就沒人能夠擺脫。”

薩荊站起身來,釋然一笑:“我的生命得到重生,是為了完成一項使命。”

“你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武長天謹慎的眼神中帶著希望,“你和武藏族已經在高原上蟄伏得太久了。你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強大,古陸將是你自由馳騁的舞台。”

薩荊的眼中燃起充滿**的火焰:“小時候,我就夢想有那麽一天。可是,枯燥的日子過得長了,夢想也就淡了。現在,這一天來了,可是……”他直勾勾地盯著武長天,“在此之前,我總要將仇報了。”

“我知道你父親的下落,他並沒有死。”武長天仍不甘心。

薩荊並不理會,自顧說道:“以我一人之力,對付小武都不見得行,更別說你們三個了。幸好天賜這個寶貝,我的命反正是撿回來的,我不在乎……”

他的話沒有說完,武長天和武烈已經同時出手。從薩荊的語氣中可以判斷,再說什麽也已無用。

鬥室本就狹小,武長天和武烈的身形已經擋住了鬥室的門口。他們一個揮掌直切薩荊脖頸,另一個挺矛刺向小腹。而薩荊身後就是米蘭,他隻有硬接兩人的招式。

可是,薩荊已不再像個初出茅廬的孩子。他側頭躲過掌擊,裂天刃向長矛襲去,長矛一下斷作兩截。武烈一聲驚喝,閃身避開裂天刃的鋒芒,兩個人之間出現了一個縫隙。薩荊的身體順著這個縫隙,掠入了鬥室。但是,他還是低估了武長天。武長天的右掌不過是虛招。在從薩荊身邊擦過的時候,他的左掌陡然翻起,一把奪過了裂天刃。

薩荊背靠著血魂戰士的雕像站定,他的神情有了一絲慌亂,但眼中的怒火更盛。

武長天冷冷地與薩荊對視:“知道你是薩家的子孫之後,我本對你垂愛有加,怎奈你非要自己走上死路。今天,這幻雪峰的廢墟,便是你的墳墓!”裂天刃在武長天手中竟因為殺氣而暴漲了幾寸,像是怪獸嗜血的長舌。

“不能傷害他,”小武叫道。

武烈反手一掌將小武打倒在地。

武長天低頭看著裂天刃,他的手臂竟然也泛著紅色的微光,仿佛已經與裂天刃融為一體:“這是件至凶之器,使用者反會被其所噬。況且,真正的武士怎可憑借器之淩厲呢?今天,我便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武藏族血魂戰士。”

說罷,武長天反手一揮,裂天刃劃出一道紅光,深深沒入岩壁。

與此同時,武長天的身形一晃,就到了薩荊麵前,右掌向薩荊胸前拍去。這看似普通的一掌實則波及了半個鬥室,薩荊根本無處可躲,他隻有抬起雙掌奮力迎了上去。

轟然巨響,鬥室中煙塵彌漫,血魂戰士雕像碎裂成數塊。而薩荊的身體翻滾著飛入甬道的黑暗中。

武長天看著一地碎石,歎道:“何苦呢,這是你逼我的。”接著,他看到薩荊搖搖晃晃地從甬道深處走了出來。他手中擎著石雕的頭像奮力朝自己擲來。

武長天一聲冷笑,石雕頭像飛至他麵前一寸便停滯不前,“去。”

薩荊悶哼一聲,仰麵撲倒。頭像竟撞擊在他胸口,瞬間一口鮮血湧出。但是,他還沒有死,他的手腳還在動,他就要爬起來。

武長天見狀,怒火中燒,瘋狂地道:“那女人給了你什麽?她用什麽迷惑了你的心智?是武藏族內心深處淤結的奴性在作怪嗎?”

他縱身向前,雙掌雨點一樣落在薩荊身上。

“夠了,住手!”小武聲嘶力竭地喊道。他知道武長天的可怕,知道那一掌的威力。他目睹雪遠山傷在他的掌下,僅僅一掌就要了血魂戰士半條命。

但是,武長天並沒有停下。他不斷地打著薩荊,發池著自己心中的不安。

薩荊感覺不到疼痛,他隻是覺得悲傷,無以複加的悲傷。一次次的分別,一次次的失去,又將再一次重演。他明明有著無窮的力量卻無法施展,生命在飛快地流逝,他隻能看著她的身影逐漸遠去……

難道,這就是命運,無法抗拒的命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