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黃金家族

步出山洞,展現在眼前的是空曠的冰原。幾天以來,在狹小山洞中沉重的壓抑感頓時消除。

冰原上沒有一株植物,也沒有任何生命留下的足跡。這裏是古陸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天聖雪山等四座高峰就像是天造的巨人,連接著天與地。

兩個年輕的人類和一匹銀光騎走在冰原上,把他們的足跡留在了這裏。

冰原的夜晚是危險可怕的。極低的溫度和稀薄的空氣是所有生命的致命因素,隻要進入睡眠就很有可能永遠不再醒來。

整整一晝夜,兩個年輕的人類和一匹銀光騎在冰原上緩慢地前行。

日出時分,幻雪峰在絢爛明亮的晨曦中露出了朦朧的山影。

走到中午,一個奇形怪狀的冰雪構造物從地平線下緩緩升起。

薩荊從來沒有見到過這般景象。這些構造物像是一片林海又像是一片丘陵,可是仔細看去卻什麽都不像了。隨著距離漸漸拉近,這些構造物愈加清晰。有的低矮起伏,有的突兀高大,簇擁在一起,雖顯得雜亂無章,卻又似乎暗合著某種規律。這裏應該就是父親提到過的冰墟了。雪遠山說過,千索長老會在這裏等著他們。

黃昏,他們到了冰墟。

在冰墟的邊緣,薩荊看到有兩個人遠遠地站在那裏。

他一陣欣喜,加快了腳步。

那兩個人應是看到了他們,也迎了過來。兩串腳印漸漸合在一起。

沒等薩荊說話,千索長老已經搶先一步拜倒在米蘭跟前。

“我們武藏族始終在高原上等著您的到來。”千索抬頭望著米蘭。那瘦小的身體、蒼白的麵孔,竟然和夢中一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夢境與現實刹那間交織在一起,他感覺一陣暈眩。

“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可能早就死在高原上了。”米蘭知道麵前的人是誰,“對我們來說,那些所謂的曆史就隻是曆史,而傳說也隻是傳說,我真心地感謝你們。”說罷,就要低頭拜下去。

“不……不……那不是傳說。”千索長老的聲音有些顫抖,一幕幕夢境在眼前閃過,“我們武藏族永遠是您的守衛。從今以後,沒有人能夠再傷害您。”

薩荊對千索長老的舉動有些不知所措。他覺得自己和米蘭的距離一下子拉大了。

“小子,怎麽隻有你一個,小武他們呢?”武烈忽然問道。

“他們留在了龍吟洞阻擋追來的敵人。”薩荊連忙說道。他不禁回頭向遠方眺望,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他們不會有事的,遠山可是血魂戰士,”千索長老說道,又看了看武烈,“小武的武藝也是出類拔萃的。”

武烈沒有接話,揮了揮手道:“這裏風大,還是避避吧!”

一行人向冰墟深處走去。

忽然,大地顫動起來,起初比較微弱,漸漸變得越來越強烈。接著,一道道冰縫開始裂開,積雪和碎冰塊紛紛落下。

眾人狼狽地躲避著掉落的冰塊,心中疑惑不已。

一陣尖銳的嘯聲從遠方傳來,像是一隻受到威脅的巨獸發出的憤怒的咆哮。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掠過冰墟,腳下的地麵突然上升,眾人一下被掀翻在地。

當他們爬起來時,就看到天邊一片火紅色。天聖山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火山。暗紅色的岩漿四處噴射,一部分匯集成了一道道火的河流,沿著山勢向山下延伸;另一部分噴湧而上,像巨龍一般騰上半空,濃重的黑色煙霧遮蓋了小半個天空。

沒有人說話,他們都明白眼前的一切意味著什麽。薩荊的腦海中出現了龍吟洞中那個如長矛一般鋒利的鍾乳石柱。

武烈在這一刹那臉色變得蒼白,喃喃道:“不,小武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的。”

千索長老沒有說話。他清楚在那樣的烈焰之下是不會有人幸存的。忽然,他看到聖女的眼中落下了一顆淚珠。

“我去找他們。”

薩荊咬咬牙,拔腿往回奔去。阿麟低鳴一聲,也跟了上去。

千索長老正欲阻攔,卻發現薩荊突然停住了腳步。

在已經布滿裂縫的冰原上,出現了兩個黑點。

“小武?”武烈驚呼。

米蘭突然變得驚恐,她的手四處尋找著什麽。最後,她拉住了千索長老的手。

兩個黑點行動迅速,片刻工夫已經到了眾人麵前。原來,來人是樓蘭王子祈輝和黑衣老人。

“就是他們一直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們。”薩荊怒目相視。

“小武呢?”武烈怒吼道。

來人在幾步外站住腳。

“看來,我們來得不算晚。”黑衣老人神情自若。

祈輝卻是一臉悲切,他緩緩抽出長劍,“為了一個涅槃族女子,竟然讓這麽多兄弟命喪荒原。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走。”

“真是好大的口氣啊。有我武藏族在,我看今天誰敢阻攔?!”千索長老說著,拔出獵斧。

薩荊在看到祈輝抽出長劍時,便也抽出了腰間的木質長矛。接著,他向祈輝衝去。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隻見祈輝身旁的黑衣老人偷襲了祈輝一掌。而祈輝慘叫一聲,身體飛了出去。

薩荊正對眼前的情景有些發蒙,身後突然響起千索長老的呻吟。他回頭一看,千索長老正渾身鮮血向地麵倒去。還沒等明白怎麽一回事,薩荊腰間一陣劇痛,一柄長矛刺入了自己的腹部。而長矛的另一端正握在武烈手中。在失去知覺的時候,薩荊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武烈抽出被血染紅的長矛,上前幾步,對黑衣老人深深一揖:“武烈拜見叔父。”

“記得初次見到你時,你還是個孩童。那時,我在雪藏高原尋了半年才找到你們。”黑衣老人歎道,“沒想到,再次見麵已是五十年之後。好在,我們的年華沒有虛度。”

“我們雖蟄伏在武藏族其他家族之中,但沒有一刻忘記先祖的教誨。武烈隻盼著有一天能夠重振家族的光輝。”

“好,好。”黑衣老人點頭,“隻是苦了你們,不僅要在這苦寒之地耗費光陰,還要飽受他人的歧視。”

“叔父嚴重了,還是叔父辛苦,”武烈有些激動,“您為了家族四處奔波,隱姓埋名。每每在夢中夢到您老人家,我都羞愧不已。”

“好啦,不提啦。為了家族的偉業,我們吃一點苦又算得了什麽?”黑衣老人道,“當初把你們留在武藏族,先祖們就有深意。現在,距離我們期待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千索已死,武藏族又將重歸家族大旗之下。放眼古陸,誰還能阻擋我們?”

“現在的古陸已是群雄並起,連那些異族也蠢蠢欲動。武烈,我們還將麵臨諸多難題。”黑衣老人有些慨歎,“這樓蘭王子我本想留著他牽製樓蘭,但事已至此……”黑衣老人目露寒光,盯著地上的薩荊,“全是這小子壞了大事。”

“叔父,”武烈道,“這孩子是薩家的後代,是三十年前遷徙來的。”

“薩家?”黑衣老人臉色一變,“怎麽偏偏會是薩家?”

“怎麽?”

“事已至此,算了。大事將舉,死的人會越來越多……”

“小武,難道也……”武烈有些不安。

“小武很好,”黑衣老人道,“武藝也不錯,是我們武家的子孫。隻是我們的事他還不知道。”

“事關重大,我怕走漏了風聲,就沒告訴他。”

黑衣老人不再言語,緩步走到米蘭麵前,忽然拜倒,道:“武藏族血魂戰士武長天恭迎聖女。”

“你們是武藏族黃金家族的後代?”

“不錯,”武長天站起身,“我們曾是武藏族最強大的家族,也是每一任聖女的貼身侍衛。”

“還是唯一背叛了我們的武藏族人。”米蘭冷笑。

“對於以前發生的事情,我們有著不同的理解。”武長天正色道。

“昆玉城外三十裏,野山坡上。光明族刺客能在萬軍叢中接近聖旗,公然行刺,而十六名血魂侍衛無一察覺,無一援手,這些是你們的傑作吧。隻不過,那僅僅是個開始……”米蘭微微昂首,似乎在望著遠處通紅的天聖山。她的聲音平緩柔和,好像在說著一件不相幹的事情。

米蘭繼續道:“圓山腳下,靜海湖畔,涅槃族的發源之地。族人不問世事,刻苦清修,全心探尋著生命的本源。可是,一百二十餘口沒有一個活口。附近駐守的血魂侍衛又是毫不知情,事後竟說是遭到了天翼族的襲擊。

“至於天**山一行,六位最強大的血魂戰士護衛聖女前去執行秘密使命,但是他們帶回了她的骨灰。

“你們腳下的冰墟,原是你們武藏族的棲息地。那個時候,整個古陸都在追殺涅槃族,殘留下來的族人聚集到了這裏。因為這裏有他們最信賴的戰士,他們以為在這裏可以得到庇護。可是,他們等來的卻是一場屠殺。一個個涅槃族人在火刑柱上被燒成灰燼……好在反叛者畢竟是少數,大部分武藏族人是忠誠的……武藏族為了我們開始自相殘殺……你們雖然武藝高強,但是寡不敵眾,最終被趕出了高原。涅槃族也留下了一支血脈。”

“我想問,”米蘭提高了聲音,“對於背叛,難道也有不同的理解嗎?”

“你所說的,隻是涅槃族的看法。”武長天道,“自從人類有了曆史記載以來,涅槃族就領導著人類。最雄偉的宮殿供你們居住,最強大的武士保護你們,可是,你們又給人類做出了什麽呢?灌溉農田、建造城市、開辟道路都是下等部族的事,天文曆法和各種創造又是科幻族的專長,而在與其他部族的戰爭中領導人類走向勝利的也並非你們涅槃族。從大戰略的製定到每一場戰役的指揮,乃至親自上場廝殺,不全是我們武藏族嗎?”

“所以,我們不配做人類的領袖?”米蘭道。

“即便你們有種種不足,那倒也罷了,”武長天沒有回答米蘭,繼續說道,“人類把你們奉若神明,對你們言聽計從,你知道為什麽嗎?那是因為他們覺得你們可以讓他們有一個安定的生活和值得期盼的將來。可是,你們欺騙了他們。古陸一天比一天貧瘠,幾乎到了人類無法生存的地步。而你們對此毫不關心,隻顧追求什麽生命的本源。難道你們不知道隻有生命才是一切的本源嗎?”

“所以,我們不僅不配做領袖,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米蘭問道。

“你所描述的種種,全是你們涅槃族自己種下的惡果。如果要說背叛,那也是涅槃族先背叛了整個人類!所以,你們才受到了人類的懲罰!”

米蘭不語。

“黃金家族曆來是涅槃族聖女的貼身護衛,與涅槃族的感情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可為什麽偏偏是他們挺身而出?因為他們看到人類掙紮在生死關頭,岌岌可危,而涅槃族置若罔聞。所以,他們站出來了。為了一個新的帝國,為了一個新的秩序,他們願意付出代價。他們也知道,他們將永遠背負罵名,但他們還是站出來了……”武長天的眼中閃爍著淚花,激動地說道。這個年紀的人已經不容易動情,可見確實說到了痛處。

“或許你們確實有自己的看法,但你所說的真的是反叛者當時的想法嗎?”米蘭道,“無論涅槃族如何,至少人類還繁衍生息在古陸大地之上。你們把所有的責任都推脫在涅槃族身上,可以。可是,你們不該對手無寸鐵的族人斬盡殺絕。你們的目的達到了,涅槃族不僅成了人類的罪人,也被你們屠盡了。可是,你們想要的新的秩序建立起來了嗎?沒有。人類的命運有所好轉嗎?沒有。這麽多鮮血,這麽多無辜的生命,都隻是為了你們的貪心。”

武長天死死盯著米蘭冰冷的臉,道:“貪心?你竟然說是貪心?是,涅槃族是遭到了屠殺。可是,你知道黃金家族又是何種境地嗎?他們為了人類背叛了涅槃族,可是,人類是怎麽樣對待他們呢?人類反對他們,武藏族也反對他們。原來焚燒涅槃族的火刑柱現在綁上了他們。幸好,在舉事之前,他們就已經有所準備。家族把族裏的老人和小孩安置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可他們沒有料到,自己的子孫又因此受到了什麽樣的磨難。在暗無天日的世界裏苟且偷生,儲存的糧食吃完了,被褥衣服也早已腐爛。但是,他們不敢出去,他們連看見陽光都成了一種奢望。沒有人來幫他們,沒辦法,他們隻好派人出去找食物。可派出去的人大部分杳無音信,偶爾回來的一兩個也都成了殘廢……古陸最強大的家族,竟然……他們一個個喪失了信心,有的病死了,有的絕望自殺了。而活著的也忘記了黃金家族的傳統和榮耀,像卑賤的乞丐一樣活著……如果不是後來出現的轉機,黃金家族恐怕已經消亡……幸好,他們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從滅亡的邊緣挺了過來……”

“黑星的降臨使本就已經支離破碎的古陸無法再承受無休止的自相殘殺。涅槃族能做的就是維護平衡。”米蘭說道。

“不論如何,黃金家族沒有消亡,”武長天並不理會米蘭,繼續說道,“我們經曆了無數年的休養生息,我們一定可以完成先祖的遺誌。建立一個統一整個古陸的帝國。”

“武藏族是戰鬥的部族,黃金家族也是,他們是最強大的戰士,最傑出的統帥。但是,他們並不具備管理國家的思想和才能。”米蘭道。

“這麽多年,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反思,去重新認識自己。”武長天道,“自從武藝學成,我隱姓埋名在古陸各地遊曆,花費了一生的時間,為的就是黃金家族重回古陸。現在,在我的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四分五裂的人類重歸一統……”

“不,不,你們做不到。你們隻會讓已虛弱不堪的人類再次陷入苦難之中。”米蘭反駁道。

“新的秩序總是需要犧牲的。為了人類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就是有一半人死去也是值得的。”武長天眼中寒光四射,“況且,我們不僅已經找到了失敗的原因,還與古陸各地結成了盟友。最重要的是,我們有了可以讓所有人類臣服的領袖。”

“誰?”米蘭已經猜到了答案,還是忍不住問道。

“黃金家族當時犯的最大錯誤,就是把涅槃族看得一無是處,”武長天歎了口氣,“他們認為隻要把涅槃族斬盡殺絕就可以取而代之。但他們卻沒有想到,涅槃族在人類心中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相比之下,黃金家族的影響力簡直微不足道。”

“所以,你們認為應該找一個涅槃族人,以她的名義來完成你們的企圖。”

“難啊,”武長天歎道,“如果不是你們暴露了行蹤,恐怕我們還不知要等多少年。”

“涅槃族作為一個部族實際上已經消亡了。我們僅有的幾個人原本決定不再染指人類的爭端。”米蘭道,“可是……”

“漫長的歲月已經讓曆史無法追溯,”武長天感歎道,“我們不應該把神話一般的曆史當作事實,更不應該讓它成為我們今後相處的障礙。”

“我們早已將往事淡忘。對於你們黃金家族,我們從心裏已經原諒。我們自身孱弱,如果不能完成生命的進化,毀滅隻是遲早的問題。”米蘭發出一聲輕歎。

“聖女能夠不計前嫌,我們黃金家族也必將重新成為涅槃族的侍衛。我向天發誓,屠殺再也不會發生。”

“我不過是個傀儡,你們黃金家族實現野心的傀儡。”

“既然涅槃族不願再插手人類的事,那我們來替代又有何妨呢?”武長天道,“隻要人類能夠重新團結在一起,誰來領導人類又有什麽區別呢?”

“你所說也有道理。”米蘭默默點頭。

“黃金家族恭請聖女重回古陸。”武長天再次鄭重拜倒。

“我有得選擇嗎?”米蘭苦笑。

“這是黃金家族對涅槃族的禮數。”武長天道。

“跟你們走之前,我還有一個條件。”米蘭道。

武長天抬頭望著遠方似幻似真的幻雪峰。

武藏族各家族都散落在高原各地,即便有人趕到,也無法改變什麽。況且千索長老已死,一個弱小女子還能使出什麽詭計不成?

“我們會護送您平安到達幻雪峰。”武長天恭敬地說道。

經曆了剛才劇烈的震動,冰墟顯露出黑褐色的岩石,這遠古城市的遺跡在銀色的冰原之上,顯得那麽的落寞與蒼涼……

米蘭蹲下身在地上摸索著,她的手像滿地的冰雪一樣白皙。

她先是摸到了千索長老的身體,一地的鮮血已經在他身下凝結成冰。他的魂魄回到了先祖的身邊。他用一生的等候,終於見到了聖女。盡管話也沒說上幾句,但他是幸運的。

接著,米蘭又摸到了薩荊冰涼的臉龐。這張年輕的臉是那麽的熟悉,她似乎看到了跟隨自己一生,從少年到青年,最後在自己懷中死去的那個人。她的身體顫抖著,她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死了。死在那燃燒的火刑柱上,死在那血肉橫飛的戰場上……可是,她此刻為什麽無法抑製自己的情感?

她俯下身,輕輕地在薩荊的唇上吻了一下。他的唇是冰冷的,可是她的心卻像烈火在燃燒。

她撫摸著他的傷口,鮮血還沒有完全凝結。她的手放在傷口上,無名指上的銀色指環彈出了一枚尖刺,刺破了她的手指。接著,幾滴血落在傷口,與傷口的血混在一處。

米蘭的動作雖然隱秘,卻被武長天和武烈看在眼裏。兩人默然相視一笑。

米蘭所做的是授魂儀式上最重要的一環,成為血魂戰士不僅要具備超人的體質和武藝,更重要的是要被聖女看中,選為貼身侍衛。在進行授魂儀式的時候,聖女會將自己的血液溶入血魂戰士的體內,而這個戰士身體內的潛能就會被聖女血液中的某些特殊因子所激發。每個人的潛能各不相同,所表現出來的潛能也就各不相同。可是,對這麽一個瀕死的少年做這些又有什麽用呢?況且,她還不知道薩荊的真實身份。要是他真的活下來,她會追悔莫及的。

“我們走吧。”

米蘭站起身,又沉默了片刻,才轉身向著幻雪峰的方向走去。

武長天和武烈見狀,也跟了上去。

阿麟在薩荊的身邊逡巡著,最終也循著伸向遠處的足跡離開了。

荒寂的冰墟上,三個逐漸僵硬的身體,很快就會被冰雪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