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交河之水
強烈的窒息感讓周新疆恢複了意識，他發現自己沉浸在水中，喝了兩口水之後，他終於掙紮著露出了水麵，胡嚕一下臉上的水，他抬頭張望，隻見海天一線，茫茫無際，自己竟然處在一片遼闊的海麵上，不，水是無味兒的，是湖水，海洋一般的湖麵。
怎麽會出現這麽大的水域，雲上西域乃至真實的新疆都沒有這種地貌啊？周新疆迷惑不解，不過他來不及多想，當下首要的是如何逃生，他環視四周，放下心來，原來就在自己身後百餘米處，橫亙著一座島嶼。
他伸展雙臂向那座未知島嶼遊去，他的水性並不好，好在水麵平靜，無風無浪，過了十幾分鍾，終於接近了島嶼。但是他發現，這座島的沿岸竟然都是陡直的峭壁，嚐試了幾次，他終於放棄，並確定根本無法攀爬上去。
正在焦急間，他突然感到一絲異樣。回頭看去，平靜的水麵上**起了一道箭頭形狀的漣漪，這說明有某種體型巨大的生物正在水下高速遊動，看箭頭的方向正好朝向自己。情急之下，他仰頭向懸崖上麵呼喊起來。
懸崖上麵根本無人回應，這是意料當中的，可是漣漪的箭頭急速接近，根本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就在他陷入絕望的時候，一個係著繩子的救生圈突然仍在眼前的水麵上。他仰頭張望，一個苗條的身影和那腦後晃動的馬尾讓他倍感親切。
套在救生圈裏，爬上懸崖的時候，周新疆精疲力竭，還是不忘衝李征戰笑了笑，卻換來對方的一個白眼兒。
翻身吐了兩口水，躺在地上歇了片刻，終於恢複了力氣，周新疆踉蹌著站起身。
他發現李征戰就站在自己身邊，稍遠一點兒，幾十個行動隊員和幾百位遊客或坐或站，正不約而同看向自己，眼神中透著異樣。
“發生了什麽事？我們這是在哪裏？你……”周新疆問道，但是他的聲音突然停止了，因為他的眼睛掠過人群，隱隱看到後麵矗立著一座壯觀的寺院，不禁驚呼道，“我的天哪，這是，這是交河城！”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柳若涵睜開了一雙不屬於人類的眼睛，奪目的光芒中，所有人都昏迷了過去，陸續清醒之後，大家發現雖然自己還在交河，但是顯然已經不是那個為人熟知的故城遺跡。交河成了一座孤島，周圍的世界都被滔天的洪水淹沒，並且像酒店等現代設施都消失了，而佛塔、寺院、官邸、市場、民居等隻剩殘骸的古代建築竟然恢複了它們千年前的樣子，完好無損地坐落在那裏，就好像眾人回到了漢唐時的西域交河城。
“雲上西域並沒有這個場景啊？”周新疆站到李征戰身邊，一臉難以置信，“難道我們穿越回曆史中了？”
“曆史裏吐魯番地區會有這麽大的洪水嗎？”李征戰懶得在與周新疆置氣，有些惱火道，“這恐怕是把你迷惑得神誌不清的柳若涵幹的。”
“她？她怎麽可能做得到，”周新疆搖頭，“這是翻天覆地重構了一個小世界，幾百台超算，幾千名科學家大概也要數月才可能完成，這根本不是她能夠做得到的。”
李征戰感歎道：“雖然我同樣不相信，但是……她的嫌疑最大，想想火燒雲事件吧，別再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並不是你想象當中的柳若涵，你認知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周新疆默然無語，眼睛望著氣勢恢宏的交河城，良久才道：“小戰，並不是我被感情衝昏了頭腦，我知道火燒雲事件背後一定隱藏著更大的陰謀，也知道雲上西域處在未知的危險之中，我始終對匿名登錄者保持著高度警惕。但是，在與柳若涵或者說雲小宛的接觸之中，我感知到的，是一個雖然有些敏感和多愁善感，卻是心思單純、溫婉善良的普通女孩兒。”他轉過頭，真誠地望著李征戰，“小戰，希望你相信我的判斷。”
李征戰也看著周新疆，似乎在他的眼睛裏尋找什麽，然後道：“好吧，作為多年的戰友，我相信你，不過我想你也不得不承認，雖然還沒有被感情衝昏頭腦，但確實被幹擾了。”
周新疆並沒有否認，說：“是的，我喜歡她。”
李征戰沒想到周新疆這麽幹脆就承認了，想了想說道：“我們對於火燒雲事件背後的企圖，始終沒有頭緒，現在開始露出冰山一角了。”
周新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讓心緒平靜下來，“我相信柳若涵也是被不明原因卷入其中，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花費了將近兩個小時，遊客們被召集在寺院前麵的廣場上。滯留在交河故城的共計十一支旅遊團，四百一十八人。經過清點，遊客們和導遊全部到齊，沒有人失蹤。其實隻有周新疆不知什麽原因落在了水中，其他人都是在城內清醒的。此外管理局各行動組總計五十八人，同樣滿員。
周新疆站在眾人麵前首先表達了歉意，然後叮囑大家不要擅自外出或單獨活動，管理局很快就會前來救援。
而後，組員和導遊負責維持秩序，包括李征戰在內的八個組長和周新疆來到寺院內的一間佛堂。
佛堂內四壁白花花的，描繪著佛教經文中的典故，雕刻精美的窗欞上糊著窗紙，射進來的陽光變得朦朧而神秘。房屋中央是兩根朱紅的立柱，明黃色的經幡從屋頂垂下，地麵上擺著十幾個有些陳舊的蒲團。在正對大門的後牆上供奉著佛祖的塑像，佛祖微闔二目，威嚴中透著慈祥，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複活一般。
眾人紛紛坐到蒲團上，他們有必要召開一個小組會議，討論一下當前的情況和下一步的行動。
“毫無疑問，這次行動失敗了，這一點，我們行動六組負主要責任。”李征戰說道。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一組隊長吳憲文揮了下手說道，他是行動組資格最老的組長了，“恢複與管理局的聯係了嗎？”
二組隊長王磊搖搖頭，道：“醒來之後，我們發現與管理局總部、網絡安全科以及可可托海超算中心都失去了聯係，此後我的小組始終在嚐試恢複通信，現在所有的手段都嚐試過了，仍然一無所獲。我感覺就像有一張巨大的屏蔽網把我們全部罩在裏麵了，以我個人的感受，我甚至認為……我們已經不在雲上西域世界了。”
“不，我們還在係統裏，”周新疆說道，“我們的生命鏈接同樣是一種通信，大家既然清醒過來，就說明生命體征的數據傳輸還保持正常，我們隻是被人有意切斷了聯係。。”
吳隊長點頭說道：“有道理，看來先要弄明白這究竟是哪裏了。”
“柳若涵被注入病毒之後陷入了昏迷之中，其實該病毒不僅有定位作用，”李征戰瞥了周新疆一眼說道，“它還會侵染匿名登錄者的虛擬身體，將其蘊含的信息全部凍結，以供事後研究和追查。按理說，那個時候的柳若涵從身體到思維意識全部失去了行動能力，可是，就在周新疆呼喚她的時候，她竟然睜開了眼睛，然後，我們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識，蘇醒後就莫名其妙來到了這裏。我相信，是柳若涵或者說火燒雲事件的製造者將我們帶到了這裏。現在細細想來，這一切或許都是對方早就策劃好的。”
“對方的目的是什麽呢？”吳憲文沉思道。
李征戰搖搖頭，“這個問題我想了很長時間，卻琢磨不透，瞧瞧這裏”，佛堂裏光線靜謐，檀香繚繞，地麵有明顯的打掃痕跡，“這裏的一切還原度極高，幾可亂真，就好像主人剛剛離去一般，虛擬仿真程度甚至超越了雲上西域，其實……其實它更像雲上西域的仿古升級版。”
“難道他們是想幫我們建設雲上西域？”三組隊長鄒傑脫口道，而後又自嘲地搖搖頭，“這情況，更像是擺個擂台與我們打擂呢。”
李征戰的眼睛一亮，“這倒也說不準。”
吳憲文有些不耐煩，指著周圍恍若真實的景物道：“構建一個這樣的虛擬世界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需要一個大國的舉國之力吧，難道就為了打擂？大家不用瞎猜了，對方這麽大手筆，自然會有後續動作的，我們等著就是。”
“這裏看似平靜，但處處透著詭異，我們還是要做一下防範措施。”李征戰說道。
“這樣吧，我帶著一組對交河城進行一次詳細偵查，二組繼續想辦法恢複通信，三．四．五組負責把遊客們安置下來，六．七．八組進行外圍警戒，以應對突發事件。”
說罷，吳憲文環視眾人，大家紛紛點頭，正在這時，外麵隱隱地傳來遊客們的喧嘩聲，似乎發生了什麽事，一個行動隊員突然推開門，臉色慌張道：“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