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動。雨還在下，烏雲的第一波**被壓製住，但很明顯第二波還在醞釀。

北京市市郊及京津區氣象管理局的管理人員們再次加班。

“觀察報告出來了，密雲、海澱和房山區上空都有比較大的雷雨雲。”技術人員熟練地查看雲雨圖。

負責人皺了皺眉頭，按照趨勢下去，這座電磁之城遲早會被雷暴光顧。雷電會讓大量設備產生故障。北京是全國網絡的起始點，最嚴重的情況就是網絡癱瘓。所以人工消雷技術才得到獨特的重視。不過，目前的技術並非完全消除了雷電，隻是把產生雷電的可能性一次一次地向後推，遲早有一天會消雷失敗。

負責人很慶幸自己已經快六十歲了，估計退休之前沒問題。

年輕的技術員做完了模型評估：“根據計算結果，海澱區北四環誌新橋區域上空需使用至少十顆消雷彈，分三次投射……”

負責人根本沒聽進去，反正一直沒出過問題，隨便手下人折騰，他隻需要確認執行。

一輛汽車飛馳進氣象管理局，一個年輕人不顧全身被淋濕，衝進辦公室：“我有上麵的命令，這裏……由我接管！”

門衛心中一驚，他掃描對方全身，仔細核對了一下信息。這小子說的竟然是真話，他的權限出奇的高。他急忙把人帶進辦公室。負責人知道後覺得這清水衙門也不能怎麽樣，幹脆就當甩手掌櫃，爽快地交出了權力。

謝李揚名大口地喘著粗氣，王圖靈那裏沒有給他取消任務的指示。他冷靜了幾秒鍾，然後問道：“消雷彈有沒有打出去？”

“已經開始啟動了。”一個技術人員很自信地說，仿佛應對老師檢查作業的中學生。

“什麽？”揚名激動得要過去揪他的衣領，對方幾乎破壞了他的任務。

海澱區某地，人防地下工程的自動門再次緩緩打開，黑黢黢的炮管從才半開的門中伸出。它將要再次發射，擊潰上空狂躁不安的雷雨雲。同樣的圖像經由監視器，呈現在氣象管理局的監視屏上。

大炮所在地附近的市民們呆呆地望著消雷大炮，在猜測、打賭這次會用幾發。然而，他們失望了。人類的法杖在亮相之後，任由雨水“啪、啪”地拍打，似乎失去了魔力。

恰逢此時，天上的狂雷終於積蓄好力量，一道電光從天空直劈而下，巨大的電流通過金屬炮管，把地下的電路燒斷，發出難聞的味道。閃電仿佛第三樂章到第四樂章的合奏，如同山洪暴發一般。

市民們時隔多年聽到了雷電的笑聲，老人們淚流滿麵。孩童的啼哭聲和雷聲一起，此起彼伏。第二道、第三道……白色的光亮照亮了世界，卻把這一片區域送入了黑暗。

“電磁之城”的電磁場開始劇烈紊亂，無數的設備設施遭到衝擊，雷擊就像給輪盤加上了一個推力，讓它迅速地旋轉了起來。所有的可佩戴智能設備都在瘋狂地報錯。人類再一次受到自然偉力的衝擊。

所有接通的智能通話都同時斷了線，人們在忙音之外聽到了一聲淒厲恐怖的慘叫。那似乎是一個老年男人的聲音。

王教授收到了它發來的最後一條信息：“救我！”他還沒來得及應答，所有的顯示屏都黑了下去，網絡崩潰了。

揚名的手還按在代表緊急停止的紅色按鈕上麵，心中忐忑，並不知道這麽做究竟對不對。

氣象管理局的技術人員們呆若木雞。他們都看到雷電在空中一閃而過，雷聲在數秒之後把他們喚醒。

失敗了？哦不，消雷居然被一個外行人強行停止，網絡全麵崩潰，這肯定是一場需要被追責的事故。

技術人員的手無力地癱軟下來，無數報表掉在地麵上，發出一聲聲悶響。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負責人，他衝過去拉開謝李揚名的手，給了一巴掌：“混蛋！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國家損失得有多大，你懂個球兒？你個混球兒！”氣象管理局的人員衝了上去，在儀器上一陣敲打，似乎在找補救的方法。

揚名呆呆地，他癱坐在地上，還在擔憂那邊的情況。成功了嗎？

“揚名，進攻停止了！勝利了！”緊急通信頻道被臨時啟用，裏麵傳來了李淺渡的歡呼聲。

命運被打破了，人類獲得了勝利。

揚名看向忙碌的氣象管理局人員，不由得感慨：“真是悲喜兩重天。”

建軍節當日七點四十三分二十二秒，不知名的強人工智能對銀行係統的攻擊正式停止。但就在兩分鍾之後，大樓的值班人員發現李紅兵院士在實驗室內非正常死亡。死亡時他正使用神經入網係統，死因尚需法醫檢測才可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