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　　話

這件事情曆史上被稱作“8·1”雷暴事件。因直接經濟損失很大，被劃入了特別重大事故，由國務院組成調查組調查，據說有一些相關責任人受到了處罰。事後，國家投入了更大的研究經費，多家研究所開始研究更加有效的消雷技術。

對於人民來說，他們關注的東西更普通。第二天，網絡就被全麵修複好了，國家似乎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應急預案處置非常迅速。

同日，人民銀行和銀監會公布了關於銀行係統臨時調整的公告，數據恢複花了整整一天。這兩天內無法使用虛擬貨幣，現實紙幣突然成為了人民喜聞樂見的物品。

同年，某項網絡使用限製法案也被提上日程，具體情況要等到下一次會議披露，估計會對現有行業產生巨大的影響。網絡上對此加強網絡監管的法案多有議論，但腦洞再大的人也無法把它和“8·1”雷暴事件聯係起來。

幾個月後，李淺渡坐在月光餐廳，等待貴客到來。

王圖靈獨自趕來，此刻的音樂恰好是節選的命運交響曲。他們準備在這裏好好吃一頓，權當慶祝。兩個人也算是老交情了，他們邊聊邊喝，漸漸地有些醉了。

“那個喜歡說‘並不’的年輕人呢？”王教授首先問道。

“他領到一大筆獎金，忙著出去玩了。”

王圖靈小心翼翼地問道：“後來就沒問題了嗎？”

“沒有。它真的死了，被雷電殺死了。”

王教授想起來它最後說的那句“救我”，不禁感歎：“其實我們不見得做了件好事，它背後有操縱的人吧？”

李淺渡把手搭在王教授肩上：“不管好壞，我隻忠誠於職責。關於這件事，你也是有資格知道的。”

王圖靈豎起耳朵，認真聆聽。

李淺渡平靜地說：“那天，樓上的李紅兵院士因為使用神經入網係統，不幸因神經無法承受壓力導致腦死亡，被認定為因公殉職。我表示很惋惜。”

王圖靈不敢相信讓人尊敬的李紅兵院士會是幕後黑手：“他為啥要那麽做，明明……”

李淺渡無奈道：“這是一場個人實驗，由他和他的學生共同開啟的實驗，但這項實驗計劃實際上並沒有立項審核通過。對他們來說，和我們玩對攻獲得材料比賺錢有意思得多。”

“那我們擊敗的是一群人了？”

“不是，李院士的實驗記錄被找到了。他記載了每次實驗的感受，當進入之後，他就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比擁有權力和名譽更讓人癡迷。毫無疑問，我們擊敗的是一個真正的強智能。”他頓了頓，“不過，李院士本來隻打算進行對攻戰。但提高運算權限後，龐大的社會意識實在太強大了，超出了他能控製的範圍。根源上來說，人們其實早就厭惡了追逐虛擬金錢帶來的壓力，社會意識有一種脫離虛擬貨幣而實現共產主義的願望。我想，他應該是被社會意識給綁架了。”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強人工智能可能隻是一個技術問題，但它背後還有很多技術無法解決的事情。技術沒辦法改變一切。時代的變遷摧枯拉朽，任何人都無法阻擋。

“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強人工智能如此強大，為什麽沒有預料到你的雷電戰術呢？”

王圖靈的嘴角劃出一個狡猾的弧度：“因為北京這麽多年沒打過雷，就連平民百姓都認為沒有雷電是天經地義的。它所依賴的邏輯判斷根本不認為北京會打雷。”

兩個人都鬆了口氣，真相大白。

王圖靈拿出一本裝幀精美的紙質書，標題為《逆向圖靈學·修訂版》，遞給曾經的學生：“我把‘逆向圖靈悖論’加進去，重寫了一遍。我可以重新開這門課了。”

李淺渡接過書，小心翼翼地收好：“謝謝老師！”

酒過三巡，杯籌交錯。

王圖靈舌頭也大了，嘴巴就把不住關，一不小心展露了烏鴉嘴的本色：“也許事情還沒結束，難道就隻有我們國家發現了強智能嗎？國外的網絡可比我國的大得多啊！”

李淺渡嚇得酒醒了一半，他抬起頭望向夜空，美國人的衛星天天從中國上空劃過。他看著沒有月亮的天空，仿佛在等待某種並不溫情的對視。

北京的夜空蒙上了一層奇怪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