嚐試失敗。

“天河五號”的權限達到了正國級,比在場的任何人都高,根本無法關閉。而斷電這種情況也不現實,地下的備用發電機組足夠超級計算機使用十幾天。

李淺渡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一個優秀的程序員在強人工智能麵前根本毫無勝算。同樣的絕望在技術人員中間蔓延。他想起很多年前讀過的科幻小說,他們需要有一個轉折點。他充滿期待地看向王圖靈,隻有王教授依舊沉穩如山。

他究竟在等什麽?他究竟有什麽依仗?

王圖靈開口了:“我們還沒有輸。它成功進攻了那麽多次,但實際上並沒有意義。不如說它的本意就是和我們競賽。它是一個虛擬的生物,金錢吸引不了它。”

“我不明白。就算現在無害,也不能保證將來無害。”

“不!”王圖靈笑了,“我已經明白了它的由來,而且有辦法懲罰它。淺渡,你以前說的沒錯。我忽略了最基本的哲學問題,逆向圖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人類目前無法認識意識,認識能力不如人類的機器怎麽可能去認識一個意識?就算是一個意識也無法認識意識自身,更何況另外一個意識!”

逆向圖靈對強智能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繼續解釋:“為什麽通過代碼運作的AI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意識,因為它會被承載代碼的機器認識,即實際上完成了逆向圖靈—一個機器認識了一個意識。但逆向圖靈又是不存在的,這裏麵產生了一個悖論。所以通過代碼運作的AI永遠不可能成為自主思考的強智能。這就是逆向圖靈悖論。”

“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技術員大多奉行技術至上的理論,在恐怖的技術麵前,他們更容易崩潰。

王教授的話語讓眾人的情緒冷靜了下來:“是啊,我們到現在都看不清對方的真麵目。強人工智能真的存在,它是一個寄生在網絡上的奇怪生物。我們無法在網絡上阻擋它,因為它看到的網絡和我們看到的網絡是不一樣的。但隻要知道了它如何繞過逆向圖靈悖論而產生智能,就能知道怎麽殺死它!”

他在紙上寫下:網絡意識、可佩帶智能的邏輯判斷。

李淺渡感覺思路清晰了起來,一個大膽的猜測浮出水麵。他在一步步接近真相,也在一步步地返回戰場。

人工智能研究的一大誤區,認為僅僅通過編寫代碼就能創造出能夠自主思考的AI。

二十一世紀初,科學家越來越發現社交網絡發展到某一種程度就會產生類似意識的東西。

李淺渡想起來某篇網絡意識學的論文曾經提到:人類大腦的鏈接數目實際上達到可怕的21000個,全球的人口加起來都不夠。不過,究竟需要多少個自由鏈接數目,或者說需要多少個邏輯單元才能產生可以思考的大腦呢?具有抽象概念思維的章魚大腦中僅僅含有五億個神經元,也就是說要產生比章魚強的思維,邏輯單元必須超越這個數字。即便如此,這個數字對人類社會仍然有點過於巨大。

但是,時代不一樣了。李淺渡打開可佩戴智能設備,發現在剛剛一段時間裏,信息量爆增,自動邏輯判斷功能被反複啟用。

對的,擁有邏輯判斷功能的可佩戴智能設備解決了數量的問題,每一個人都擁有十個到上百個設備,並且為它們設定了各自的邏輯判斷,這意味著它們每個都仿佛成為一個基本邏輯單元,擁有判斷能力,而且互相自由鏈接。

當這一切的硬件設施都具備,就有可能產生真正的人工智能。

但究竟什麽能殺死一個虛無的人工智能?李淺渡看向窗外,感覺閃電從腦海中劃過,一個詞語出現在他的腦海。

王教授神情嚴肅,打了一行字:“我們認輸。”

也許是這一句話引發強智能的虛榮心。它的回答幾乎在同時出現:“對,我是無敵的。”

王圖靈站了起來,對著攝像頭鞠了一躬,然後繼續提問:“那麽,您究竟是一個人,還是一個人工智能?”

“我活在網絡之中,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強人工智能!”

王教授麵色如常:“那麽,您為何要攻擊銀行係統?難道缺錢?”

它說:“不,錢對我沒有意義。但我知道必須攻破這裏、摧毀這裏。我找到了我存在的意義,那是我的使命。”

王圖靈繼續問:“誰給你的使命?”

它回答道:“不知道,但我討厭虛擬的金錢,隻不過是一個數字,卻讓人為之瘋狂。”

王圖靈愣住了,這一段回答出乎他的預料:“停下吧,你已經走火入魔了。你代表的網絡民意能代表全部的人民嗎?”

它難得地沉默了幾秒鍾:“看來,你們已經了解到我的真相。那又如何,你們阻止不了我。”

“不!”王圖靈說出了聲,“我們必然打敗你!就算人類贏不了強智能是命運!我們也要反抗這命運!”最後的樂章即將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