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建軍節當天下午六點半，天空依舊昏暗—雷雨要等到人們下班之後才開始。

李淺渡在自助機上購買了咖啡。在戰鬥之前，他還有閑暇去欣賞祖國的大好河山。幾乎所有的經濟行為都需要依賴網絡。但如果銀行受到了嚴重的攻擊，正常的交易秩序被破壞，這個國家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

但他還有更深的一層擔憂，如果對方真的無孔不入，已經全麵信息化、依賴於現代化網絡技術的軍隊究竟會怎麽樣？《天網》裏麵的場景會重現嗎？

王圖靈最近研究的東西和李淺渡的完全不一樣，他根本不關心前幾次攻擊的代碼和報錯信息，而是專心研究國家統計局內參的統計數據。

大雨終於開始了，它再一次考驗首都的排水係統。沒有人會擔心水淹，就像不會擔心閃電一樣。國家對電磁之城的保護無微不至。

“每一次人工消雷都很壯觀。”說話的是王圖靈，他拉開窗簾，望向遠方。

李淺渡凝視著那團黑雲。

王圖靈為李淺渡拿來一杯咖啡：“但每次消雷使用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李淺渡喝了一杯咖啡，沒有說話。十年的時間，讓王圖靈變成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他改變了話題：“你現在喜歡什麽音樂？”

“還是命運交響曲。它今天會來的。”

不出意料，關鍵戰役真的如期而至。

“發現對方行動特征，掩護碼被抹除，數據量增大！”警報聲響徹辦公區。龐大的數據量經由“天河四號”和“天河五號”，從各處擠向銀行係統。數據流量指數由綠色直接翻紅。命運敲響了大門，王圖靈仿佛聽到開場那四聲恐怖的音符。

李淺渡握緊了拳頭，終於捕捉到它的痕跡。雖然強智能很強大，但並非全知全能。

第一輪戰鬥開始！事先建好的虛擬銀行被投入使用，利用容易形成死循環結構的語句進行反擊。無效運算的數量一下子增大，受到超級計算機計算能力的拖累，它的入侵速度慢了下來。

但虛擬銀行的防禦方式曾經被采用過。它快速地割裂了無效運算，幾乎在瞬間修改了虛擬銀行的代碼，導致其徹底崩潰。

“通過時間：零點三一秒！”負責計時的人大喊道。

所有人心中一緊，比上一次又快了近百分之十。

但樂曲還在奏響，真正的戰鬥即將開始。它開始攻擊係統的各種後門，數據屏幕上不斷顯示有後台調試程序進入，但在幾秒之後，前一條記錄就會消失。王圖靈趁機測試了一下程序，發現對方入侵的痕跡已經被齊整地抹去了，仿佛對方能直接進入硬盤修改信息一番。

“關門！”防禦人員嚐試切斷數據流。把雙向的數據流變成單向的。今晚的防禦戰可以不計代價，出現問題也沒關係。

就像兩個人扳手腕一樣，它在各處嚐試進入，而人們負責關門。不含有網絡功能的高頻攝像機以每秒六百幀的速度記錄下屏幕上的每一幕變化，放慢即可以得到數據。戰鬥！敲打鍵盤聲仿佛第一樂章的旋律。

這項工作因為參加人數的眾多而產生了效果。幾秒鍾之內，它雖然依舊向前推進，但占用的運算資源過大限製了它的速度。它和人類進入了相持。

李淺渡的手速保持在每分鍾四百下，仿佛指揮著千軍萬馬。他開始懷念起李院士的神經上網係統。人類通過手或者語言進行信息輸入總是有極限速度的，但通過神經電係統就不一定了。

就是這個機會，他看準時機，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海量的數據運算請求被送進了“天河四號”和“天河五號”。即使是新一代超級計算機，運算負荷也過大。冷卻器和排風扇以最大功率工作，聲音如同雷鳴一般。

第一樂章發展至**，人類的旋律漸漸蓋過人工智能。

強智能隻能放棄開關門角力，轉過頭去清理網絡垃圾。攻守雙方第一次對換。技術人員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李淺渡停止繼續傾瀉網絡垃圾。他得意地在屏幕上打上一行代碼，意思是：“垃圾的滋味如何？有本事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