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店裏的氣氛突然變了。

好像什麽消息傳了進來,人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然後大聲呼朋引伴、結賬離席。服務生收著小費,滿臉寫著與李勘他們一模一樣的疑惑。

“康老師,出什麽事了?”李勘衝屋子另一頭大聲喊,老康應聲趕了過來。

“小李小陳,快走,有好戲看了。”

三人跟著人流走出餐廳,李勘看見所有人都往山上走。他正想跟上,被老康拽到了一邊。

“咱開車啊。”

上了火焰花下的吉普,李勘和陳青曼同時發問:

“什麽好戲?”

“哎,昨天晚上半山腰的一個村子不是失火了嗎?基地的消防官兵還去幫忙來著,你們知道吧?”

李勘點點頭,他半夜被警笛聲驚醒了兩次。

“整個村都燒沒了,有一些傷亡,不過具體人數還不清楚。”

“那太糟糕了。”青曼輕聲說。

“是啊,按理說這裏雖然有不少樹木,但火災還挺少見的。當地人都說這是神物的作用—鳳凰涅槃。”

“鳳凰?”李勘感到不可思議,“這傳說可離這裏的文化傳統有些距離……怎麽不說是道友渡劫呢?”

“你小子放尊重點!全球化帶來的影響可不隻是深入村落的可口可樂,強勢文化經典符號對原始地區的植入超出你的想象……·不過這回,他們真的找到了那隻鳳凰。”

顛簸一陣,又穿過幾個人群,三人很快上了山。

老康停好車,拉著李勘就往不遠處的人堆裏跑。他聞到一陣燒糊的味道,抬起頭,不遠處的幾顆火焰花都被燒得隻剩黑黑的樹幹了。

前麵幾十個人正圍成一個大圈,各色人種都有。跟著老康擠進人群,李勘自己身上多了各種汗臭和香水的混合氣味。他不停說著Sorry,轉眼就到了最中心。他跌了一下,要不是被青曼拉住,差點撞到一個鐵籠子上。

反應過來,李勘趕忙後退幾步。人群的中心有一個半徑三四米左右的空地,放著一個黑黢黢的鐵籠子。也許是有些年頭了,籠子的東北角與幾株兩人高的鐵墨色灌木糾纏不清,幾乎融為一體。就好像……那籠子就是從那些枝條藤蔓中生長出來的,還點綴著絲絲白花。

“她是誰?”青曼指著籠子問。

李勘愣了一下。他本來想問:“那是什麽?”

“是鳳凰。”

老康回答。

李勘又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有個活物似乎蜷縮在角落裏。他以為的花朵則是那人手腕和臉頰在灰色汙漬中露出的皮膚。

“這太可怕了,太不人道了……怎麽能……”

“沒事,咱們的消防官兵取工具去了,一會兒就到。”老康按住了想要衝過去的青曼,“機會難得,你快去和她說說話。”

“說話?”青曼皺起了眉頭,“她是人,不是展覽的動物!”

老康拍了拍青曼,示意她往那邊看。

有幾個當地婦女蹲在“鳳凰”旁邊,正用奧羅莫語輕聲與她交談。但“鳳凰”拒絕了遞過來的食物。她們搖搖頭走開了。

青曼甩開老康,脫下自己的外套走上前去,從鐵籠的縫隙裏遞給“鳳凰”。女人看了青曼一眼,從襤褸的衣衫裏伸出一隻白得瘮人的手臂,摩挲著青曼手中暗綠色的化纖織物。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