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過了很長時間，蓋修和思明才回來，那時海邊已經傳來吵鬧的聲音，集市快要開始了，火箭季節也是。他們三人匆匆忙忙地組裝好了剩下的故事煙花，然後又滿頭大汗地搬到了集市去，好在時間掐得不錯，他們剛剛擺好攤位，火箭季節就開始了。

無數火箭拖著銀色的彗尾降落到火箭基地。集市的街道上，星際旅者們的數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他們像潮水一樣湧進集市，購買各種各樣的東西。站在攤位前的蓋修幾乎被奇形怪狀的人包圍起來，他不得不拿出平時少有的大嗓門，吆喝伊蓮娜幫他切一些引線。

“刀子就在那裏。”他大喊，“剛才思明用過的那把！”

他這麽一說，伊蓮娜才想起從攤位開張開始，就沒見過思明的蹤影。這讓她有了種不好的預感，蓋修的秘密，路塔的公式還有她伊蓮娜的想法，思明了解多少，她一點也不知道。不過在工作繁忙的時刻，她強迫自己相信思明隻是被滾滾的人潮隔到了一個角落裏，而不是偷偷溜走去向船長通風報信。

刀的確很鋒利，她刷刷地切著引線，組裝，賣出去，直到筋疲力盡為止。

等她終於能喘口氣時，伊蓮娜才發現時間已經接近深夜了。還有一個小時，潮汐花就要開放。她抬頭看看蓋修，他獨自一人站在那裏，也是一副累得半死的樣子，不過他還是強撐地對她露出個微笑。伊蓮娜把刀收進衣服裏，這時才終於敢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去找……”

蓋修還沒來得及回答，伊蓮娜的聲音就被沉悶的水泡聲打斷。一個泰格利亞人站在空****的攤位前，被水膜包裹的身體和眼睛都貪婪地看著最後一個故事煙花。他似乎想要殺價，伊蓮娜一點跟他糾纏的心思都沒有了：“這個……送你了。”

“咦？”泰格利亞人的水膜吱吱作響，“真的？”

“真的。”伊蓮娜滿臉疲憊地看向蓋修，“從我報酬裏扣吧！”

後者點點頭，伊蓮娜轉向她的顧客：“就當我送您一個禮物吧！”

“啊！”泰格利亞人拿到故事煙花仍舊喋喋不休，“這份人情我以後再還你。”

伊蓮娜沒心情再理他，隻是走到蓋修的身邊。她從來沒有那麽迫切地想要找到思明，她感到自己現在是那麽疲勞、那麽軟弱，迫切地需要一個對象來傾訴並且幫她做決定。她需要和思明說說心裏話，哪怕他以後會告訴船長都沒關係，他是她現在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她輕輕張開嘴，蓋修卻揮揮手製止了她。他說：“那我也給你一個禮物吧！”

他把手背到身後，兩秒鍾後，他不知從哪裏取出了一朵潮汐花。它有拳頭那麽大，是火箭軌跡般的銀色，最不可思議的是，它在盛開。

“呀！”就連伊蓮娜也要發出驚歎，“潮汐花不是午夜才能開放嗎？”

“我用了一些星際旅者的技術。能讓它們提早一小時開，可惜的是，沒法延長它們開放的時間。午夜過後，它還會凋謝的。”蓋修的微笑裏有種奇怪的味道，“不過我想足夠了。”

他彎下腰把潮汐花插在她的鬢邊。它細微的觸須很快吸附在她的鬢角，看起來就像是漂亮的發卡。蓋修接著說：“我覺得你應該有很多話要跟思明說。”

“嗯。”伊蓮娜點點頭，不知為什麽她緊張得臉有些發熱。

“你快去吧。”蓋修拍拍伊蓮娜的肩膀和腰，“他在山崖那裏。”

“好的。”伊蓮娜跑起來，“我很快就會回來。”

直到跑出很遠，她才模模糊糊地意識到，蓋修最後的動作，好像除了鼓勵，還是在確認什麽，對了，好像他想確認的是那把刀在不在她腰間的衣兜裏。

這讓伊蓮娜感到非常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