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時間：地球年915年

“一號模擬器，正常。”

“二號模擬器，正常。”

……

“大氣壓讀數：1013.2帕。標準值。”

“大氣成分：氮75.084%，氧23.946%，水汽0.25%，二氧化碳0.058%。氮氣和氧氣的比值能看出人工改造痕跡。”

“影響值：1.21。”

“文明級別：A。”

諾雅在文明模型基地工作。模擬器是一堆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電子設備，她每天需要做的，就是巡視每一台模擬器中新產生的數據，報出讀數讓朱耶記錄下來，倆人再整理出值得注意的部分，遞送給這個項目真正核心的那些人研究。

回到座位，才看見顯示屏右下方出現新郵件提醒。諾雅忐忑地點開它，不出所料，“駁回”兩個醒目的大字出現在她遞交的申請郵件中。

心有不甘，她想了想，轉身問朱耶，“你知道組長什麽時候來嗎？”

朱耶打開一堆表格查了查：“他後天會過來。你要找他？”

“嗯。”諾雅點點頭。

“你找他做什麽？他甚至都不認識我們。”坐在滑輪椅子上的朱耶迅速滑動到諾雅身後，諾雅來不及關掉郵件。他一眼看到標題欄裏的文字：《關於拓展係統中宇宙細節的申請與設想》。“你要找他談這個？”

“對。”諾雅不打算再瞞下去，幹脆點頭闡述，“難道你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想法嗎？給一個能夠達到光速的物種那樣狹窄的空間，太殘酷了。”

“婦人之見。”朱耶搖搖頭，“如果覺得殘酷，一開始就不該移民—我想，用殖民這個詞可能要合適些。憐憫是他們才有的情緒，你看太多原生人的書了。”

“我一直以為你是站在我這邊的。”

“我當然站在你這邊。無論怎樣，你看，我們兩個共同從事這個基地裏最無趣的工作，私底下也是不錯的朋友。但這和我認同你的想法是兩回事。”

“你不用管了。我去找組長談談。”

組長是建模項目組的負責人。他每周來基地巡查一到三次，了解項目進度。該項目目前已進入常規期，一般不會出什麽意外。

模擬器簇建在地下。由於要承擔大量運算、描繪大量細節，這裏的空間被最大化利用，地麵、牆麵完全由光電感應器鋪成。如此一來，數台單個模擬器被串聯為整體，數據信號像光河般流淌在四壁。諾雅和朱耶每天都待在這兒，看守這一堆奇形怪狀的機器。

一道自然光從入口處透進來，是組長開門過來了。他看了看，“嗡嗡”的細微轟鳴聲顯示機器們運作正常，他滿意地露出微笑，關上門要走。

“組長，請等一等！”諾雅急速滑行到門口。

“你是……”組長皺起眉頭。

“我是這裏的數據整理員。”

“出什麽問題了嗎？”

“沒有……可是，他們就要進行載人試驗了，我想……”諾雅在思考措辭。

組長接過話茬：“噢，我記起來了，你前段時間提交過申請。”

“是的……您看過了？”

“沒有，隻是聽其他人向我提起—作為一個笑料講給我聽的。”

諾雅剩下的話全都被噎了回去，之前準備了很多條理由來說服組長，現在也隻能焦急地請求：“組長，請您考慮一下吧！這樣下去，如果他們發現真相，他們會停步不前，那我們的實驗目的……”

“五光年已經很大了。”組長打斷她，“但願你能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你看過公元時代的原生人留下的資料，他們建造動物園，為了讓動物們感到仍處身於野生環境，會製造逼真的石山、池塘。可他們不會為動物建造一整座真正的森林。”

“但他們並不是動物！製造出光速推進器，那就達到A級文明的標準了。他們有資格去更遠的地方啊！”

“對，他們不是動物。”組長離開這兒，又轉身補充道，“他們隻是模擬器裏的一堆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