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7

我不得不放鬆警惕,讓有關她吉光片羽的記憶潰堤而來。

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叫作“琉璃”,那是一種源自東方的美麗彩色玻璃。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她本人卻不太滿意,說那是極其昂貴且易碎的玩物,在她祖輩所在的國度,隻有古代的君王才有幸可以賞玩。

我父親與他父親不在同一車間,不過不約而同選擇居住在公寓樓,主動放棄了市郊的獨棟住宅。我的父親要承擔母親的昂貴贍養費——事實上,我對母親的印象很淡薄,她對我來說隻是每個月要分走一大筆生活費的陌生女人罷了。而她的父親則由於股票投資失敗,欠了一大筆外債,不得不節衣縮食寄身於免費的公寓樓中。

我們很小就認識了。在廢棄的甲殼蟲汽車出現的時候,我們總是一起騎著自行車去上小學。當甲殼蟲汽車裏長出茂密灌木的那一年,我們早已是無話不談的玩伴。那個年紀的男孩女孩會將感情當作羞恥的事情看待,情竇初開的我不敢坦白自己少年維特的煩惱,而她似乎遲遲不肯長大,隻對耳機中的搖滾樂著迷。

之所以對12歲那年夏天發生的事情記憶深刻,不僅因為那是我初嚐感情的甜蜜與苦澀滋味的日子,也由於一件大事在這座城市發生。第十四屆“世界機器人大會”在這裏召開,全球最新的各式機器人雲集於此,這是所有喜愛機械與新潮電子產品的孩子的饕餮盛宴。我從小迷戀著機器人,而她也對這些鋼鐵造物很有興趣,我們被學校的機器人協會推舉出來,要在世界機器人大會開幕式上代表整座城市表演節目。我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該準備些什麽,而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二人羽織”。

“你不覺得那很像機器人嗎?我是頭腦與麵孔,而你在後麵負責雙手的動作,扮演著我自己的手臂,那不正像人形機器人剛學會走路時的奇怪樣子嗎?一定可以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她盯著我,粉嫩的臉頰映著下午學校的陽光,纖細的汗毛若隱若現。

“……聽你的。”我情緒複雜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