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觀危機

文/ 蘇文麗

第36小時。饑餓難耐……

我早已察覺到時間的流逝,如精準的機械齒輪帶動撞針指向那一刻——生命的終點。而全部的記憶碎片一下子完整地重現在腦海中,隨後被刪除得一幹二淨。

第29小時。所有的希望已經破滅,我嚐試了之前總結出的所有方法,但都始終無法達到目的,生命的警鍾已敲響。我跌跌撞撞地衝向最後的“枯井”,用盡最後的氣力將那唯一的利器刺入皮膚,然而這次連一開始的鐵鏽味道也消失了,手足發軟的我立刻從一米之高的台緣墜落,狠狠砸在了水泥地麵上。

那是具屍體,僵硬得險些折斷我的刺針。

第24小時。我開始運用最新得到的情報實施計劃。盡管沒有接到任何關於動用“刺針”的指示,但為了生存,我不得不嚐試所有的操作。

在選中目標的同時,我已計算出精確的針刺位置。眼前顯示出活動人體的紅外掃描圖像,紅色區域即為最有可能得到補充能源的地方。

我選擇在那些生物手忙腳亂的時候快速逼近,一針到位,一股鐵鏽味兒呼地直衝腦門。我想我身體中的主控製係統一定損壞了,不然我的紅外感應器不可能一片漆黑。黏稠的**侵入了中央處理器,人類的尖叫聲通過聲控係統混亂地傳遞過來,形成了恐怖的聲波共振。

我啟用最後的備用能源,震動翅膀,飛向通風管道。由於紅外係統故障,有幾次我都撞上了管道壁,然而憑借光感係統,我總算逃到了另一個房間。

我歇了歇腳,開始懷疑那隻母蚊子的真正意圖,或許她僅僅是為了繁衍後代。

而我對此肯定一無所知,又或許那個生物是口“枯井”,我決心再挖一口碰碰運氣。

第23小時20分。她帶著滿載深紅**的身體,從我身邊沉甸甸地飛過。我猛然得到了啟示:據已知數據顯示,吸管與體內能源倉是相連通的,那正像她的有機構造一樣,我得救了!

第23小時18分。正當我計算出自身能源不足的時候,一隻瘦弱的母蚊子停在了其中一個人類生物的皮膚上,她尖而細絲狀的吸管輕直深入到生物的皮膚,紅色**緩慢地注入她的腹部,仿佛一隻貪婪的吸血鬼。她心滿意足後便留下自己的止痛劑,抽出細絲,迅速離開。

第20小時。玩樂過度導致了我的頭暈,準確地講是主係統過熱。人類生物始終對我沒有任何興趣,或許我應當加入真正有機昆蟲的行列,遠離這裏。然而頭暈過後,我竟開始感到了“饑餓”。

第17小時。我飛快地轉身離去,沒有任何一隻蚊子可以與我相比,他們有機的身體不能負荷如此劇烈的運動。而對於一隻微電子蚊子來說,這僅僅是熱身。

我平穩地落在不斷運動的肌肉上,人類生物皮膚上的油脂和汗液幾乎讓我的六肢生鏽!

哈!開個玩笑,擁有有機構造的我不可能生鏽,我隻是本能地排斥而已。

肌肉震動更加劇烈了,人類生物將電擊設備開到最大,砰的一下,在被電磁波衝擊到之前,我便以20米/秒的速度逃開了。對此請不要吃驚,因為我是最快的短跑手。

第14小時。我意識到從現在起我便是一個獨立的自由體,我可以像空氣中的浮遊生物一樣自由飛翔,超越一切束縛,甚至主控製係統。於是我開始憧憬周圍的世界,沒有人類生物注意到我的離去,因為微電子控製儀出現了某些難以預料的程序故障。

我的出生是有意義的,至少從現在起。

第4小時。指示突然中斷了,我腦中那根緊繃的弦一下子斷開了。程序上要求與控製中心取得聯係,然而我卻呆呆地藏在角落裏,生命或許已經終結。

第3小時。下一步需要將探針深入患者腦部,並測量體溫,以便實施手術。然而人類生物大腦皮層驟然傳來了一股強烈的電波,通過探針傳輸到我那脆弱的微電子控製器上。我隻覺得全身一陣抽搐,被彈出好幾米的距離,落在黑暗的角落裏。

第2小時。我被從培養皿中取出,記憶數據一股腦兒流入我的中央數據庫。我剛想弄清這是怎麽一回事,那個命令語句使我無法自主控製身體,翅膀便自作主張地張開,帶我飛離了培養皿,直奔大腦皮層。

第1小時。電流流過全身,我感到充滿了未知的力量,透明的世界上不知有沒有我的生存空間。為何會來到這裏,完全是個謎。

第36小時。最後一隻醫療蚊子終於被電磁吸塵器吸附,送進回收站。這期間一人受到攻擊,所幸沒有受到感染,而患者卻因手術事故葬送了性命。醫療回收風波使得院方不得不再次對智能係統進行檢測,猜測是過於複雜的智能程序讓醫療用微電子蚊失控,不過人們始終希望智能產品帶給自己更多方便。

如果僅控製小蟲子來完成肉眼難以完成的工作,那簡直太神奇了。而且就算手術失敗,隻要把責任推卸給微電子產品及設計部門就可以了。

如此一來,醫療蚊子的工作便仍將繼續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