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這一夜極為漫長。周潮的船就停在燈塔旁邊,隨著海浪搖擺。鍾漁不知道為什麽周潮會做出如此舉動,是因為對家庭生活不滿的任性,還是一時衝動?不過一直以來總是這樣,自己以為足夠了解周潮,結果對方總是超乎自己預計。

周潮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和她脫掉時一樣優雅自然。

“你比上次表現好多了。”

鍾漁有些尷尬。也許每個青澀男孩都有這麽不堪回首的時候。

仿佛料到鍾漁的想法,周潮轉過頭來。

“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壞女人,有了老公還找別的男人?”

她說話一向直接,讓人難以招架。

“隻是有些不懂。”

周潮看著外頭,白鯨還未走,正遊來遊去朝裏頭張望。也許它好奇的是,怎麽多了一個小人兒。

“算補償吧……”

她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鍾漁目送她上船,和她的回眸遠遠相望,周潮轉過臉去。

有人說最讓人難過的不是得到,而是自以為會得到的東西卻失去。

鍾漁明白得很,周潮不過是路過,猛地想到自己就在附近,於是順路過來看看,然後發生了一點點意外。可人總會產生太多莫名的期望。

近乎半個月裏,鍾漁都鬱鬱寡歡。

直到他有一天突然發現,特雷西亞也不見了。

周潮是意外之喜,是彩票,而特雷西亞不同,那是孤海上最後的慰藉。他租了一艘汽船,每天除去上班時間就偷偷到處尋找。可是海域如此之大,找一頭白鯨如大海撈針。

就在鍾漁沮喪不已之時,周潮竟然又給他打了電話。

此次說得言簡意賅,她透露自己知道特雷西亞的去向。

鍾漁大為振奮。正要細問,周潮補充說她和丈夫要舉辦答謝宴,請他務必來。

簡直諷刺,邀請才和自己發生過關係的男人參加自己的宴會。鍾漁差點就誤以為那是周潮給自己的一根刺、一個嘲笑,不過他迅速想到那不是她的風格。鍾漁腦袋有些疼,本來是一個特雷西亞,然後變成了兩個,最後又變回了一個,而兩個卻都離開自己。為什麽?

想找些借口不去卻怎麽也找不到,隻會讓對方覺得自己可憐。唯一想到的朋友竟然是一頭鯨魚,太可悲了。

咬咬牙,鍾漁打通了管理部門的電話。

他是有假期的,一年五天,八年的量他準備攢起來結婚或旅遊什麽的。現在一口氣用掉一周,相當於一次新婚旅行。隻是新婚的主角不是自己。

在磨蹭了半個月後,一個不情不願的年輕姑娘乘船暫時接替了他的崗位,在他離去前還一再說:“師兄,一定要回來啊。上次有個人請假後就消失了,你可別害我呀,我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