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曲陷阱

文/美菲斯特

一

艦長趙暘像平常一樣在艦橋值班，突然發現“精衛”號的曲率引擎在飛快地失去動力，像掉入鬆脂的飛蟲般突然停在太空中。

趙暘立即通知各級主官，大副陸柯和輪機長顧盼趕忙調閱曲率引擎數據，沒有發現任何故障。航海長吳垠一直關注航線：“有外力在將我們拖離航線。”

引力源像盤踞在蛛網裏的狼蛛，強有力地回收著捆縛獵物的蛛絲。飛船開始傾斜，如瀕死的巨鯨緩緩滑入“深海”。在與一顆小行星擦肩而過時，船體猛地一震，右舷被劃傷了，掉落的碎片像暴風雪在飛船周圍掠過。冬眠艙中的船員都被叫醒，投入修複右舷的工作中。

陸珂盯著屏幕上彈幕般密集變化的數據，緊張地說：“難道是高維度向低維度墜落？”

“錯！”一個聲音在艦橋上響起，主官們回頭一看，是隨隊的數學家沈棋：“沒有坍縮過程中釋放的巨大能量，並非向低維度坍縮！”

趙暘皺一皺眉，就聽沈棋舉著手中的PAD說：“這裏是雙曲空間。”

陸珂怒道：“非相關人員不準進入艦橋，請出去！”

趙暘抬抬手阻止他，轉頭問沈棋：“那為什麽曲率引擎會失效？”

“引擎隻能在曲率同向處運行，即曲率皆為正，哪怕其中的曲率具有連續變化，也能驅動飛船航行。”沈棋盡量簡明扼要，“然而雙曲空間不一樣—每一處的曲率皆為負，而且曲率變化是非線性的，曲率引擎自然會失靈。”

趙暘逼視著他，問道：“你說的怎麽驗證，有證據嗎？”

“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沒有其他理論能解釋現在的困境了。”

陸珂看到趙暘若有所思，勸道：“艦長，事關船上300多人的生死，不能輕易相信這人。”

沈棋似乎生怕還不夠石破天驚：“雙曲空間對曲率引擎有致命打擊作用—換句話說，這是針對裝備曲率引擎的行星際旅行者而設置。”

顧盼忍不住插話道：“哪個文明會做出這種事？”

沒人回答，沈棋指指大屏幕上的綠點，其他人想起此行的目的地—南門二星係。

趙暘麵色一沉，命令道：“啟動核聚變引擎，重獲動力。”

趙暘還沒鬆口氣，就聽沈棋說：“我們的麻煩剛剛開始。”

“怎麽說？”

“各位見過捕蠅草吧？曲率驅動的飛船飛到此處，如同飛蟲觸發捕蠅草的閉合機製，自然而然被這空間關在裏麵。”

“我剛才說過，雙曲空間每一處的曲率皆為負。一旦進入雙曲空間，首先正負曲率抵消，曲率引擎失效。然而，負曲率繼續作用於曲率引擎，推動飛船將向無窮遠的‘邊界’處墜落，就像剛才那樣。”沈棋冷冷地說，“從中心到邊界，雙曲空間無窮大，如果‘精衛’號以恒定速度沿著一個方向航行，它永遠無法到達邊界！”

“精衛”號依然在墜落，隻是和深邃幽寂的太空相比，她的墜落如瀑布中的一滴水珠，幾乎無跡可尋。趙暘按捺住心底的恐懼，問道：“我們怎麽辦？”

沈棋的十根手指像織布的梭子，在PAD上劃來劃去：“我正在建立數學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