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他們在自相殘殺,你得停下來。”陳墨坐立不安地看著顯示器裏的一切。

“我以為這是你想要的。你說,要辦個同學會,OK,我們來辦個同學會。你說我們需要怪物,沒問題,總有一款合你口味。啊,我終於想起來缺了點什麽……”肖如心突然挑了挑眉毛,按動控製台上的按鈕。

“什麽?”

“派對裏怎麽能夠沒有音樂?”

度假村裏所有的揚聲器都打開了,聲量巨大的複古舞曲回**在寂靜的山穀中,驚起一群夜行動物,伴隨著歡快節奏四處逃竄。

“Let the children lose it. Let the children use it. Let all the children boogie.(讓孩子們體會失去。讓孩子們懂得珍惜。讓孩子們盡情跳舞吧。)”肖如心輕輕哼唱著,轉動座椅。

“不,這不是我想要的!我討厭他們的自戀、勢利、虛偽和不擇手段,但不代表著我想要他們死。我當時隻希望他們能夠看清楚自己,現在也是。”

“那你看清楚你自己了嗎?”

“我……”

“你以為自己跟他們真的有區別嗎,陳墨?”

陳墨避開肖如心咄咄逼人的視線,轉向空無一物的白牆,仿佛那裏隱藏著答案。

“對不起……”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

“我隻是人類大腦中的一個瘤子,哪來的對不起?”肖如心歪了歪那顆美麗的頭顱,如這世間任何一個純良無害的少女,“在你們吃散夥飯喝得不省人事的時候,這個地方打下了第一根樁。我了解人類,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忘記這一切,成為各自人生的贏家,即便偶爾想起,也會被強大的心智合理化成無關痛癢的小事。就像在果嶺上的表演,令人讚歎。這就是你們活下去的訣竅這就是所謂的文明。”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怎麽?”

“也許我和他們確實沒有什麽兩樣,但是這次,我不能坐視不管。”

“哈。請問英雄,你打算怎麽拯救你的同伴?別忘了,這可是我的扭曲現實力場。”

“不,你並不能扭曲現實,你能扭曲的隻是意識。你讓我們相信儀式的力量是真實的,就像高涵讓學校相信你父親性騷擾是真實的一樣,都是在製造幻覺。”

“那麽,你要怎麽打破幻覺?”肖如心眯起眼睛,形成兩道甜蜜的弧線。

“殺了我?”

“我做不到。”

“嗯?”

“在這場儀式裏,每個人都是可悲的罪人,隻有你,你是無辜的。”陳墨望著肖如心,他的眼神複雜,畏懼夾雜憐憫。

“你利用了我當年憤世嫉俗的答案,以及對你的好奇,構築了這場同學會。當我在車上看到銀色牙套時,就已經隱隱覺出了不對……”

“我說過你很特別,特別敏感。”

“那是當年迎新舞會上他們捉弄我的把戲,為此我被取笑了整整一學期。那些照片我到現在還留著,用來提醒自己,你永遠不可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可憐的小墨墨,我都快心碎了。”

“你還說過,不會拿我的命去冒險,對吧?”

肖如心收起了調侃的表情。

“所以我猜想有一種可能,也許……”陳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門邊。

“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墨從原先站立的位置消失了,他的身影快速穿梭於監視器牆的各個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