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爭吵

隔天吃飯的時候,馬修沒有像往常那樣站在他家的窗戶邊衝我打招呼。

過去每次開飯前,他總會探出半個身子,用全風之皮爾城的人都能聽見的嗓門喊我的名字:“我聞到你在吃什麽了,炸南瓜的滋味真不錯!”或者,他會說:“今年的冬花魚太瘦小了,你覺得呢?”

隻要我走到窗邊就能看見他,臉色蒼白,快樂無比。

這天,他沒有站在窗戶邊衝我喊一個字。

蘇用湯匙敲著盤子,不停地看我。

這讓我很不耐煩,終於她先開口了。

“你的辦法也不錯。我差點做了不該做的事。”

“你在和我說話?”我抬眼瞄了瞄她。

“當然。”她放下湯匙,“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你要明白我們不能失去你。”

“你是說死人的事嗎?”

“是的。”

“我不會死。”

“對,這也是我要告訴你的。”蘇看著我,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也許……你出賣朋友的行為會讓祖父和我為你難過,但是至少現在沒人懷疑你—這很好。”

“出賣……你在說什麽?”

“沒關係,我們原諒你了。畢竟你才十三歲,救贖的道路還很長。”

她說著話,很奇怪地哽咽住了。

這副表情讓我厭惡,我把椅子往後一抽,站了起來。

“蘇,你神經衰弱。”

她哭著想抓住我的手,我躲開的時候手臂被她的指甲劃出了兩道血印。

“我們不能失去你。”她看起來真的很像突然失控的瘋子,“如果他們相信死人的事情是馬修幹的……那我們從此就閉嘴,再也不說一個字……”

“馬修?”

“是的。”蘇重新用她那雙讓人討厭的充滿淚水的眼睛望著我“幸好你對治安官撒了謊。你沒有告訴他你那個傍晚是在和我一起做傀儡娃娃吧?治安官去詢問了馬修,馬修告訴他自己在閣樓裏搓火藥的繩子。他沒有證人,但你有。治安官相信你們一起撒謊了。”

“我……”我吃驚地望著蘇,“你瘋了!你對治安官說了什麽?”

“我說我們一整夜都在做傀儡娃娃。”蘇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淚,難看地微笑著,“那天夜裏你沒有獨自出去吧?”

“他就為這個懷疑馬修?”

“是的,侏儒死去的房間裏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火藥粉末。世襲火藥製造商之子,案發時間沒有人做證到底在何處,還教唆朋友撒謊—你知道,這讓治安官的注意力完全從查找夜遊症患者上轉移過來了。”

我的目光落在蘇平坦幹癟的胸口上,我不想再和她說話。我遠遠地繞著她走近桌子,拿走了我的盤子。

蘇並不知趣,她還在我背後絮叨不停。

“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離開家半步。”

“你又在發什麽神經?”

“回到你的房間去,祖父已經把你的窗戶釘死了。你進去,過會兒我要來鎖門。”

“祖父?不可能,他遠遠沒有你糊塗。”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這個……吃生肉的夜遊症病人。”蘇突然歇斯底裏地對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