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滅賊

“李將軍,請勿動手!”

眾人循聲望去,樞密使蔣玄暉從街口處匆匆而來。

雁門節度使李克用自然認識樞密使蔣玄暉,他是宣武軍節度使朱溫的心腹,這是長安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樞密使蔣玄暉恭敬雙手作揖,鞠了一躬:“李將軍,兩位是我的朋友,不知與您有什麽誤會?如果真的有,我代他們向你賠個不是了。”

話說的很漂亮,也很恭敬,雁門節度使李克用“嘖”了一事聲,感到頭大,本來高季興、陳浩男兩個白衣殺了也就殺了,現在樞密使蔣玄暉攪進來了,而且還是朱溫的人,這事就不好辦了。

“蔣樞密,這二人殺了我副將沙江壁,我自然是來報仇的,我勸你這件事還是不要管了,免得惹火燒身。”

剛才還恭敬陪笑的樞密使蔣玄暉,臉色逐漸陰鬱,沉聲道:“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拜托我照顧兩人,高季興是朱溫的義子,而這位陳浩南也是他的得力助手,你要殺兩人,恐怕不妥吧!”

“義子?!”雁門節度使李克用慍怒:“難道我堂堂雁門節度使李克用,還不配殺兩個白衣?!”

“還真不行!就在剛才兩人已經獲得朝廷武將官職,高季興仁勇校尉,陳浩男仁勇副尉,九品官雖然不大,但也是天子賜封,真要弄個是非曲直,可以到聖上麵前分辨。”樞密使蔣玄暉說話有理有據,軟刀子捅得十分漂亮。

雁門節度使李克用感覺折了麵子,卻又有點無可奈何,“好!我們就到聖上麵前分辨!”

“請!”樞密使蔣玄暉有恃無恐。

……

長安,金鑾殿。

“來來來,吃串葡萄!”

“陛下,你好壞……”

唐僖宗李儇左擁右抱,喝著瓊漿玉酒,吃著水果,尋歡作樂,很是快活。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雁門節度使李克用、樞密使蔣玄暉、高季興、陳浩男等一眾相關人等,以及幾位肱骨大臣,立於殿下。

宰相鄭畋咳嗽了兩聲,實在看不下去了,拱手稟報道:“宣武軍節度使朱溫、雁門節度使李克用二位將軍,已經等了好久了。”

唐僖宗李儇醉眼朦朧,“兩位愛卿,這事朕大概前因後果我已經知道了,何故僵鬧如此?”

雁門節度使李克用道:“宣武軍節度使朱溫下麵的人殺了我的人,我總得討回公道吧!不然以後還怎麽帶兵?給陛下分憂!”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笑道:“分明是你管教不嚴,手下的人為非作歹,我義子高季興出手教訓,維護天子法度,何錯之有?”

“義字”二字用了重音,意思很明顯,你不給我麵子,可別怪我掀桌子。

雁門節度使李克用怒道:“我不管,殺了我的人就得賠命!!”

“這事隻怕輪不到你做主!”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冷笑,向唐僖宗李儇稟告道:“請陛下做主!”

唐僖宗李儇這個昏君根本不想做主,眼神迷離,昏昏沉沉的說:“二位愛卿不要吵了,吵得我腦殼疼,鄭畋,你出個主意,給二位調和一下,不要鬧了。”

宰相鄭畋麵露難色,這不是扯嗎?這兩個軍閥他誰也得罪不起。

雁門節度使李克用問:“鄭宰相,你怎麽說?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我隻怕那些兵士會鬧事。”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不鹹不淡的說:“宰相,鬧事好說,我去平叛就好了!”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比雁門節度使李克用實力稍強,鄭畋果然不愧是當宰相的,緩緩道:“兩位節度使,同朝為官,應和平相處,互相提攜,為陛下分憂。

“如今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還在作亂,二位合作的地方還很多,我看這樣,兩位失手殺人者向李將軍賠禮道歉,朱將軍再賠一筆錢給李將軍,安撫死去的沙副將以及眾將士,如此可好?”

雁門節度使李克用沉默不語,宰相鄭畋繼續道:“李將軍,差不多就行了,難道真的要打起來才好嗎?”

雁門節度使李克用借坡下驢,“那好吧!此事作罷!”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哈哈笑道:“謝李將軍寬仁!明日我便將五千金送到你營帳!”

“高季興、陳浩男還不向李將軍賠罪!”

高季興、陳浩男能屈能伸,跪地磕頭認罪,連磕了三個響頭。

“李將軍,請恕罪,對不起。”

“對不起,請恕罪。”

雁門節度使李克用雖然心裏不舒服,但也隻能如此了。

唐僖宗李儇見皆大歡喜,大手一揮,“朕,以後還得仰仗兩位愛卿精誠合作,既然來了,不能讓你們白來,每人賞夜明珠一顆,玉如意一對,以示表彰,事情就這樣了,我腦殼疼,都退下吧!”

無功而賞,急著尋歡作樂,宰相鄭畋哭笑不得,其他大臣也是紛紛搖頭。

雁門節度使李克用與宣武軍節度使朱溫互相施了一禮後,各自退朝。

一次危機消失幹無形。

……

黃巢敗亡一年後,曾經的舊部秦宗權在蔡州稱帝,國號沿用大齊,以示繼承黃巢起義的事業。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在他的蔡州轄區,以及控製區域,手段極為血腥殘暴,其殘暴甚於黃巢,行軍用車載鹽屍充作軍糧,四處擄掠百姓,任意烹食。

橫征暴斂,隨意殺戮,所克州縣無不焚殺擄掠,惹得天怒人怨!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內心極度膨脹,四處與周邊軍閥交惡搶占地盤。

陳州刺史趙犨向朝廷求援,已經繼位的唐昭宗李曄派四鎮之兵,起兵征討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

……

陳州城下。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起兵三萬,增援陳州,與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的奉節軍對峙。

門外屍橫遍野,城內一片蕭瑟。

米價飛漲,遍地餓殍。

刺史府內。

陳州刺史趙犨看見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哭訴道:“朱將軍,你來了就好,秦宗權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圍困這裏三月有餘,我拚命抵抗,快要守不住了。”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寬慰道:“當今聖上已詔令四鎮平叛,我帶來了三萬人馬,有我在,秦宗權必敗!”

“如此我就放心了……”陳州刺史趙犨老淚縱橫。

“報!”傳令兵急聲而來,“朱將軍,叛軍在城外叫陣了!”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將腰中佩劍“鏘”的拔出,“這個反賊,來送死來了,眾位將士隨我來!”

……

夕陽西下,天空一片血紅。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在高樓之上,觀察敵軍。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身穿皇袍,禦駕親征,身後跟著奉節軍萬餘人。

但見士兵陣型整齊,兵強馬壯。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若有所思,“秦宗權殘暴凶殘,治軍還是有一套的……”

“誰敢去戰上一戰?”

悍將牛存節主動請纓,“我觀此賊乃土雞爾,我願當先鋒!”

高季興插言道:“義父,黑夜將至,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這個時間挑戰,可能有詐,明日再戰也可。”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想了想:“牛存節,你領兵五千衝上一衝,得勝即可,不可戀戰。”

“是!”

戰鼓擂起!

悍將牛存節拍馬大喊,率領五千唐軍直衝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車駕。

秦宗權其弟奉節軍上將秦賢道:“我去會會唐軍的先鋒!”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叮囑道:“隻許敗不可勝,可明白!”

兩兄弟心意相通,秦賢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

悍將牛存節與奉節軍上將秦賢兩隊人馬混戰在一起。

悍將牛存節極為悍勇,揮舞著長斧,左突右衝,連斃十幾人。

奉節軍上將秦賢稍作抵抗,一觸即潰,丟盔棄甲,開始潰敗。

“不過如此!”

悍將牛存節謹遵宣武軍節度使朱溫的命令,沒有在追,而是得勝鳴金收兵。

次日,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的又來率兵攻城,再次潰敗。

一連三日,連敗三場。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退兵三十裏,似乎有逃跑的意思。

中軍大賬,唐軍在召開軍事會議。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哈哈大笑,“秦宗權這個反賊,連續損兵折將,我看也不過如此,我意明日我們全軍出擊,全殲奉節軍!”

大將賀瑰、悍將牛存節、張歸厚,張歸霸等人群情激動,信心滿滿。

“明天就去取秦氏的狗頭!!”

“哈哈哈哈哈,你不要和我搶,讓我來!!”

“打完這仗,我們得勝還巢又可以加官進爵!”

站在末排的高季興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陳浩男小聲問:“二哥,莫非,你也看出了不妥?”

高季興壓低聲音:“你也覺得有問題?”

“不知道,感覺太順利了。”陳浩男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高季興聲音愈低,“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並不是一個無腦之人,感覺敗的太快,太容易了。”

陳浩男:“那你怎麽不提醒?”

高季興嘴角微勾,“我軍連勝,此刻我說這話,會惹義父不悅,何況……”

“何況什麽?”

高季興沒有說話,在陳浩南掌心悄悄用食指寫字:“咱兄弟倆一直未受重用,他不遇險,豈有我們表現的機會。”

陳浩男恍然大悟,還是二哥高季興高,將亂世處變之道發揮淋漓盡致。

“看樣子他對所謂的義父,也沒有什麽真心。”

“幸虧他是我的兄弟,不然這樣的人真得小心。”

二哥雖然奸詐,但自己兄弟還是可以原諒的。

……

翌日。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親自掛帥,率三萬唐軍從陳州大門傾巢而出。

秦宗權其弟奉節軍上將秦賢大喜過望,“朱溫,傾巢而出了!”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撫掌笑道:“這一戰,打掉朱溫的主力,他就跳不起來了,一切依計行事。”

“是!大哥!!”

兩軍列陣,開始互相攻傷。

奉節軍上將秦賢一萬人主動迎戰,悍將牛存節為先鋒進行進攻。

大齊奉節軍便開始潰敗奔逃!

隨後,大齊奉節軍整軍再戰,又敗。

如此連敗九陣,敗退百餘裏,唐軍得意忘形,為得全功,各自爭功,大將賀瑰、張歸厚、張歸霸兄弟,悍將牛存節等各路將領,一路奔殺,陣型拉得很開,首尾不相顧。

高季興此刻看出了不妙,對陳浩男小聲道:“你保護好義父,我回陳州城帶兵接應,咱兄弟立功的機會到了。”

“明白!”

突然,一聲炮響!

剛才還在敗逃的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突然出現在右邊側翼,他的身後漫山遍野都是奉節軍,“哈哈哈哈哈,朱溫小兒你中了我的埋伏了,我這裏埋伏了精兵二十萬,你們完了!”

“殺!!”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這才發現自己三萬人馬,陷入了二萬人的包圍圈,頓時心中恐懼不已。

而奉節軍上將秦賢反戈一擊,唐軍的正麵、側翼遭到凶猛攻擊,稍稍支撐一會,便全盤崩潰。

“殺死朱溫!!”

“別讓他跑羅!!”

“把他的狗頭給砍下來!!”

漫山遍野的叫喊聲,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大喊道:“撤退!馬上撤退!!”

唐軍全線潰敗,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親率騎兵一路追擊,宣武軍節度使朱溫一路奔逃,狼狽不堪。

河邊,宣武軍節度使朱溫看到隻剩下陳浩男和十幾名親兵,其他將領不知所蹤,四麵八方都是喊殺他、活捉的聲音,頓時悲從心來。

鏘!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拔出寶劍,將劍橫在了自己脖子上。

“沒想到我朱溫,竟兵敗如山倒,與其被反賊亂刀砍死,不如我自行了斷,以免受辱。”

“朱將軍!”陳浩男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勝敗乃兵家常事,你還有二州之地,河北、河南之兵,我帶你突圍,再打過就是!”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稍稍冷靜了些,將劍回鞘,陳浩男不由分說,背著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就跑!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此時已追了過來,看到正在奔逃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大喜過望,指著朱溫道:“別讓朱溫跑羅!取他人頭者賞萬金!!”

奉節軍發了瘋似的,死死咬住朱溫不放,陳浩男背著朱溫,數次險些被追上,好在大將賀瑰拚死殿後,才暫時性命無虞。

一路狂奔三十餘裏。

陳浩男背著身材胖大的朱溫,體力已近崩潰邊緣,踉踉蹌蹌勉強支撐。

而後麵還有一隻奉節軍的百人小分隊,窮追不舍,不過百米之距。

此刻陳州大門大開。

高季興領著城中僅剩的五百守軍,立於橋門之外。

陳浩男終於看到了高季興,大聲疾呼:“二哥!救我!!”

“義父!三弟!速速回城!這裏我來抵擋!”

高季興勇猛無比,衝入奉節軍百人小分隊,一刀砍翻隊長。

“跟我殺!”

守軍士氣大振,一會功夫,將這隻百人小分隊殲滅在城外。

……

當夜。

陳州中軍大帳。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滿臉汙垢,狼狽不堪。

而將領賀瑰、張歸厚,張歸霸,牛存節等個個也是灰頭土臉。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強穩心神,“現在我軍情況怎麽樣?”

大將賀瑰稟報道:“我們收拾殘部,城中大約還剩八千人,現在叛軍二十萬人駐在城外,隨時都會攻城。”

將領張歸厚道:“朱將軍,不如現在撤退,現在走還來得及。”

高季興反對道:“不可!我們據城而守,不至馬上崩潰,一旦棄城,叛軍從後急追,到時一發不可收拾,那就真是兵敗如山倒了。”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歎了一口氣,自責道:“都怪我輕敵冒進,才致如此困局。”

高季興建言道:“不如我們聯手河東雁門節度使李克用之兵,再抗叛軍,如此勝負未知!”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苦笑:“我素來與雁門節度使李克用不和,現在我兵勢危急,他巴不得看笑話,怎麽可能幫我?”

“不見得,隻要利益足夠大,他一定會出手。”高季興侃侃而談,說出自己計劃:”義父!李克用那由我去說,我有把握能讓他起兵助我們,賀瑰將軍回咱們地盤兩州之地,再調集兵馬,我們做兩手準備,如此大事可成!”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眼睛一亮,“我兒當真能辦到此事?”

高季興自信篤定,“能辦到,義父,盡可放心。”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撫掌大笑:“哈哈,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陳浩男扯住高季興的手,小聲道:“二哥你別忘了,咱倆可曾經殺過雁門節度使李克用的副將,他萬一刁難於你,甚至有去無回報私仇都是有可能的。”

高季興微微一笑:“此一時彼一時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要我曉以利害,我有自信說服於他。”

“那二哥,你一切小心。”

“你也要保護好自己。”

……

河東,並州之地。

是河東節度使李克用的地盤,這一地區僅次於中原之地,非常重要,擁有這個地區,可以俯瞰整個中原。

進可攻,退可守,虎踞龍盤。

朝廷為了拉攏他,李克用剛剛獲封河東節度使,心情正好,忽聞高季興來求見。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環視眾將,“高季興是朱溫的義子,此時而來,所來為何?”

義子李存孝冷笑道:“高季興隻怕是來討便宜來了,我收到消息,宣武軍節度使朱溫被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在陳城城外打的大敗,隻怕是想拉攏義父,來喊救命來了!”

眾人一陣哄笑!

義子李存孝是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幾位義子當中,勇猛善戰,世之無匹,深得李克用信任。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大笑:“這家夥,朝堂總是跟我唱反調,我才不會幫助這廝,待我折辱於他,將高季興亂棍打出!”

史敬思出主意道:“既來我地盤,便是落入我手,這高季興和他兄弟陳浩男殺了沙副將,我看正好報仇,不如殺了更好。”

“不可!沙副將乃是咎由自取,死了也就死了。”長子李存勖沒有笑出言反對,他性格沉穩,聰慧過人,多年一直跟著親生父親南征北戰:

“父親,朱溫擁有中原兩州之地,實力尚存,不易翻臉,不如我們先看一看高季興有什麽說辭!”

“我兒有理……、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微微點頭,“好!請高季興上來!”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的義子、大將們個個麵色肅然,手握劍柄,一副蕭殺之色。

高季興麵色如常,邁著八字步,瀟灑走入堂中。

“拜見河東節度使李將軍!”高季興淡淡一笑,標準施禮,臉上無一絲驚懼之色。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故意問:“高季興,你所來何事?”

高季興道:“今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犯上作亂,四處劫掠,危害州郡,我義父奉天子之命前去征討,已與反賊大軍對峙在陳州,今日特找李將軍合作,建功立業,以安社稷。”

“合作?”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搖頭嘲笑,“高季興,你別胡扯了,朱溫兵敗形勢危急,你是來喊救命來了!”

“哈哈哈哈哈!”

“你主子打仗真是不行啊!”

“打哭了沒?好意思喊救命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更是大笑不止。

高季興不卑不亢,提高音量,聲如洪鍾:“反賊狡詐,我義父小敗了一場是事實,但並沒有傷到元氣,義父坐擁中原兩州之際,已經調兵準備再戰,他特派我來與李將軍談合作,待打敗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平分他的土地,如此不是兩全其美。”

“而且天子已傳檄天下,詔討反賊秦宗權詔書,你剛剛獲封河東節度使,竟然不出一兵一卒,不立寸功,你素以忠臣自居,竟如此回報天子,虧你還姓李?!”

高季興說話很高明,先擺利益,再在道德製高點壓製李克用。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感到耳尖發熱,雖然高季興話說的難聽,但天子待他不薄也是事實,還賜姓李,各種封賞一從來都少不了他,跟著自己的人也個個風生水起。

剛才還大笑的眾人也不笑了,氣氛有些尷尬。

長子李存勖道:“父親,忠君愛國是做臣子的本分,你與朱溫本是同朝為臣,更應精誠合作打擊奸佞,匡複大唐,我們應該進軍。”

“而且我們隻有打勝仗,才有更大話語權和利益,當然,這隻是我私下跟父親說的意思。”

長子李存勖話說的很漂亮,一半肺腑,一半為了利益,話都擺在明麵,沒有遮遮掩掩。

眾將也是頻頻點頭。

“咳咳!”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高季興,你說的有道理,明日,我親率五萬人赴援解陳州之圍,各將做好準備,隨我建功立業!”

“是!!”眾將群情高漲,眾口一詞。

……

一周後。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沙陀軍加漢軍共計五萬人,駐紮於汴水岸邊。

而大將賀瑰又又從中原河北河南兩地,又調兵二萬,屯入陳州城內。

如此兩方聯軍共有八萬人,與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二十萬人對峙。

見河東人馬甚為雄壯,秦宗權看到不敢出寨,堅守不出,一時兩方僵持起來。

兩方小規模攻伐,互有勝負。

時間一長,齊軍軍糧不濟,人心浮動。

議事廳內。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河東節度使李克用,以及眾將正在商議破敵之計。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坐、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兩人坐在中間主位,各方主將分屬陣營,各自側立一旁。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先開口道:“如今戰事焦灼,眾將可有好的破敵之計。”

大將賀瑰道:“我們收到線報,齊軍糧盡,軍中已人肉為食,我們應該跟他繼續拚消耗,堅守不出,待他頂不住撤退,歸途之中,我們再乘機追擊,可獲全勝,此乃避其銳氣,擊其惰歸之計。”

李存勖道:“如今反賊秦宗權已是強弩之末,我們隻需兩軍全力同時出擊,必獲全勝。”

“而且齊軍如此暴虐,周邊地區已經被他們殺的赤地千裏,那些百姓也是人,西至關內,東極青齊,南出江淮,北至衛滑,魚爛鳥散,人煙斷絕,荊榛蔽野,如此抄掠屠殺,世所罕見,不得人心者必敗。”

“此刻我們隻需要巨大勇氣,隻要我們在第一仗擊潰他!秦宗權必敗!!”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滿意點頭:“我兒之言甚善!”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麵露驚訝,沒想河東節度使李克用長子李存勖有如此見識,勇武過人,不禁有些羨慕嫉妒恨,想想自己蠢笨如豬的幾個親子,默然搖頭。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好奇的問:“朱將軍,你是不同意主動出擊嗎?”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尷尬一笑,“當然同意!久耗下去也不見得對我們有利,那我們相約時間同時進攻即可!”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稍作思考,爽朗的說:“選時不如撞日,不如我們就今夜子時進攻,打叛軍一個措手不及!”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點頭,環顧眾人:“各位還有什麽意見?”

所有人紛紛表示願戰!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拍板道:“那就今夜,全麵發動進攻,務求全勝!”

……

當夜,朗月當空。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因戰事不利,獨坐帳篷中喝著悶酒。

忽聞帳外喧嘩。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怒道:“外麵什麽情況?!吵朕清靜!!”

其弟秦賀聽聞動靜,進帳稟報道:“剛才有幾個士兵想逃跑,已經被我抓起來了。”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拍著桌子吼道:“我沒有給他們飯吃嗎?!居然背叛於我!!”

秦賀麵露尷尬,欲言又止。

“我去看看!這些背叛寡人的人是些什麽狼心狗肺的東西!”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帶著幾分醉意,走出帳外,徑直走到幾個被俘小兵麵前。

“朕帶你們不薄嗎?!沒有我,你們早餓死了,居然敢背叛我?!”

逃兵們自知已無生路,一逃兵道怒噴:”你天天大魚大肉,姬妾成群,逼我們吃人肉,動輒打罵,我們是人不是畜生!”

“你根本就是一個畜生,有你那麽殺人的,好多都是我們的父老鄉親!”

“畜生,你不得好死!”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大怒,指著逃兵道:“反了反了,將他們亂刀砍死,對了,還有他們同營的將官士兵,全部殺死充作軍糧,一個不留!”

秦賀勸道:“連累誅殺幾百人,這樣不好吧?!”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眉眼一挑,“怎麽?!你也想杵逆於我!”

“遵命!”秦賀無可奈何,士兵們個個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前方陣營鼓起,火光衝天!

一傳令兵匆匆而來:“報!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帶領沙陀騎兵,突然向發動進攻了!!”

“媽的!待我親自去會會他!!”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酒醒了七八分,騎上戰馬,帶兵倉促迎戰。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親率沙陀騎兵四處衝殺,齊軍陣型被攪亂。

隨即,另一方殺聲震天。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率唐軍城內傾巢而出,對齊軍形成兩相夾擊之勢。

齊軍連敗再敗,軍勢崩潰,紛紛逃命,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連殺十幾人,也不能止。

戰至天明,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一路逃竄,逃至汴州地界,隻剩下部將申叢和千餘人隊伍。

山道中,忽然天降大雨,泥濘難行。

嘶嘶嘶嘶!

淒厲的馬叫!!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的坐騎又累又餓不肯前行,他大怒揮著鞭子抽打著馬,邊打邊罵:“畜生!你也跟老子來添堵!!等老子回蔡州,征兵再和朱溫、李克用一較高下!”

部將申叢道:“道路泥濘馬不能行,我們下來走吧,不然被追兵至就死路一條了!”

鏘!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殘暴至極,抽出手中佩劍,一刀捅進馬的肚子。

“負朕者!都得死!!”

士兵們一陣心寒。

正在這時,山穀前方,浩浩****出來一營人馬!

高季興、陳浩男帶著唐軍在此設伏,不巧埋伏到了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

高季興滿臉喜色,這簡直是大功一件,拍馬微微向前,得意帶著調侃,“大齊皇帝,你這是要到哪裏去啊?”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滿臉尷尬,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嘴硬道:“戰事不利,暫回蔡州修養。”

高季興笑道:“我是朱溫義子高季興,隻怕你回不去了,奉天子明詔,爾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來人,將秦宗權拿下,生死不論!!”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依然暴虐無比,大呼道:“你們還不護駕?!保我出去!”

唐軍兵強馬壯,以逸待勞,琦君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部將申叢默而不語,親兵們也都一動不動。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指著部下士兵大罵:“亂臣賊子,我們莫非相反?!”

部將申叢早已忍無可忍,指著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秦宗權!!你如此暴虐,待我們如豬狗,將士們,將他活捉交給唐軍,我們還有活路,上!”

眾人一聽一擁而上,將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拿下,捆了個五花大綁。

高季興、陳浩男下馬走近,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扭動著被繩子五花大綁的身軀,嚷道:“我乃大齊天子,何故綁我如此之緊?”

高季興笑了:“綁畜生豈能不緊,豬下鍋拔毛之前,都是要綁緊一點的。”

嗤!

陳浩男抬腳就給了秦宗權腿肚子狠狠一腳,“媽的!少他媽廢話!你這個畜生死定了,不要叫了!”

部將申叢與眾士兵紛紛跪下,部將申叢拱手道:“我們願降,隻求將軍饒我們一命!”

高季興淡笑道:“既然棄暗投明,我們自當接納。”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並不甘心就死,小聲求饒,“高季興,我身上有兩顆夜明珠,價值連城,隻要你肯放過我,都是你的。”

高季興聽聞,眼睛一亮,盜匪本性露出,在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身上一陣摸索,摸出兩個錦盒,打開一看,果然是兩顆閃閃發亮的夜明珠。

“哈哈哈哈哈,傻X,我放不放你,這東西都是我的。”高季興將其中一個錦盒,往陳浩男手上一塞,“咱兄弟兩人,一人一個!”

陳浩男一愣,猶豫兩秒,還是接過了錦盒,高季興對他很大方了,“二哥,這會不會有點不好?”

“怎麽不好?在我手上便是我的,沒事的。”

“邪謝謝二哥了。”

高季興滿麵笑容,瀟灑大手一揮,“眾將聽令,給我把秦宗權押回營,他所帶錢財你們都分了。”

士兵一聽,個個喜笑顏開。

陳浩男略有不解:“二哥,你這是?”

高季興小聲解釋:“兄弟們跟著你混,就是想升官發財,咱倆得了肉,也得讓他們喝湯,不然以後誰跟我們混。”

陳浩男點頭,又學到了一招,“不過我們私分財物?”

“各將領都是這樣操作的,隻要搶到便是自己的,法不責眾,沒事。”

“明白了。”

……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被殲滅,唐軍得勝回朝,個個論功行賞。

高季興、陳浩男應平叛有功,宣武軍節度使朱溫保奏,天子敕封高季興為上忠武將軍,陳浩男下壯武將軍,都官至四品。

陳浩男因為救朱溫有功,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欣賞他的忠誠,讓陳浩男當了自己巡衛營營長,專門貼身保護他的安全。

……

長安。

菜市口前,百姓人頭湧動。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一身白衣,五花大綁,跪在行刑台上。

一邊劊子手,手拿大刀,閃閃發亮。

“死的好!”

“這個畜生終於惡有惡報!”

“殺了他!殺了他!!”

京兆尹孫揆負責臨刑,念完天子聖旨,根據流程隨口問了他一句,“秦宗權!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向孫揆辨解:“尚書大人,您看我秦宗權是造反的人嗎?我隻是對朝廷一片忠心,無處投效罷了。”

“你跟皇帝再說說,我願降願受驅使!”

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近似搞笑的愚蠢辯護,惹得圍觀百姓們捧腹大笑。

京兆尹孫揆怒而拂袖,“畜生!你可真不要臉,霍亂四方殺了那麽多百姓,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我告訴你,你連全屍都沒有,等會兒我便會任百姓分離的皮肉,滾!”

“殺!”

一聲令下,蔡州節度使偽齊皇帝秦宗權這個畜生,人頭落地。

百姓們紛紛衝上台,搶他的皮肉。

高季興、陳浩男在觀刑人當中,巍然不動。

高季興道:“三弟,事情已塵埃落定,咱哥倆到悅來客棧去喝一杯。”

陳浩男笑道:“走!”

……

悅來客棧,二樓雅間。

好酒好菜,堆了滿滿一桌子。

老板娘張麗對兩人甚是熱情,主動在旁作陪。

高季興玩笑道:“你這一桌子酒菜價格不菲,我可沒錢付。”

老板娘張麗咯咯笑道:”“高大哥,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以後你兩兄弟來我這裏吃飯,酒菜全免。”

“敬二位哥哥一杯!”老板娘張麗甚為爽朗,仰頭就喝下一杯。

高季興、陳浩男爽朗地回敬一杯。

吃吃喝喝,推杯換盞,聊得很愉快。

三人都有了幾分醉意。

陳浩男玩笑道:“張麗,你可曾有中意之人?”

老板娘張麗小臉微醺,看了高季興一眼,語氣爽朗:“沒有,一般的男人我根看不上!”

陳浩男道:“你看我二哥如何?”

老板娘張麗咯咯訕笑,“我彩禮很貴的,你二哥給不起!”

高季興一聽,麵色一沉,借著酒勁,從腰間掏出錦盒往桌子上一拍,“這個夠了嗎?”

“誒?”老板娘張麗打開錦盒,裏麵夜明珠發出璀璨光芒,她目瞪口呆,“好漂亮!!”

高季興大聲道:“我原來是個盜匪,我也沒有婆娘,都是江湖兒女,張麗,給一句話行就行,不行拉倒!!”

老板娘張麗眼波流動,還想矜持一下。

“不願意算了……”高季興伸手就要拿回夜明珠,老板娘張麗一把蓋上盒子,往懷裏一揣,“我同意了!”

陳浩男拱手道:“恭喜二哥,恭喜嫂子!”

高季興與張麗一段好姻緣就此結下,高季興後來為南平國主,張麗也成為皇後,那是曆史後話,墜入長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