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結義
高季興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楊行密：“你放過我？”
“是！”楊行密默然點頭。
陳浩男將槍收回腰間，高季興向兩人拱手道：“感謝兩位兄弟，山水有相逢，再會！”
“盜匪！！”
“你們誰都別想走！！”
提上不知何時來了一群官軍，黑壓壓的一片，士兵手拿弓箭對準了他們，領頭是一個瘦長高個的將軍，朝著三人喊話。
“馬上放下武器，不然將你們亂箭射死！”
陳浩男指著楊行密，對著堤岸朗聲喊道：“我倆是見義勇為，與這江洋大盜無關。”
楊行密拱手道：“官爺，確實如此。”
“不要賊喊捉賊了！”領頭將軍冷笑：“一個江洋大盜，兩個刺殺朝廷命官的義軍盜匪！”
“別人不認識，我可認識你倆，剛才我已經接到舉報，江堤之上有兩義軍反賊與江洋大盜打了起來！”
“楊行密！陳浩男！還不速速投降，不要逼我動手！”
“媽的，又被二五仔告密！”陳浩男大驚失色：“楊兄，怎麽辦？殺出去嗎？”
“不可，此刻若反抗，必被亂箭射死。”楊行密小聲勸誡，麵色如常，將刀往地上一扔：“靜觀其變，走一步看一步……”
陳浩男有樣學樣，舉起雙手投降，高季興將刀往地上一丟，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是兩位義軍英雄，與二位作伴，不丟人。”
士兵們圍了過來，一擁而上將三人捆住。
一士兵諂媚道：“恭喜韋副將，捉到三位通緝犯，刺史鄭大人一高興，必定論功行賞，升任將軍，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哈哈！簡直得來全不費功夫！”韋副將一陣獰笑，眼部肌肉誇張**著，突然笑聲戛然而止：“楊行密你殺了田縣尉，膽子倒不小，簡直是糞坑裏找石頭找死。”
楊行密呸了一口，不卑不亢道：“不過殺了一條豬狗，死？！該死的是你們這些貪官汙吏才是！”
韋副將大怒：“你可知道我是田縣尉的外甥！告訴你，你死定了，我一定把你千刀萬剮！”
“哦，原來是又一條豬狗。”楊行密冷哼一聲。
鏘的一聲！韋副將抽出腰刀，抵在楊行密的脖子上：“楊行密！！你簡直是找死！！！”
楊行密一字一句：“根據大唐律，未審先殺，亦為犯罪，眾目睽睽，你要動手？”
“喲謔，你還是個文化人。”韋副將一愣，壓住怒火：“我就讓你再多活你幾天！把三個反賊全部押進大牢！”
……
三日後。
廬州監牢。
空氣裏充滿著腐敗的味道，暗無天日的黑牢，燭火搖曳，亮著微光……
楊行密、陳浩男、高季興三人被關在了一起，因是重犯，四肢帶著鐵質的手銬腳鏈。
兩隻老鼠正啃著比石頭還硬的半個饅頭。
陳浩男覺得頭大，身體半靠在牆壁，感覺全身發冷，雖然以前也有蹲苦窯子的經曆，但這裏條件未免太差了。
高季興嘴裏大罵：“直娘賊！都是一些貪官汙吏，像狗一樣的人，要殺要剮也不爽快一點！”
“隻可惜我高季興一生英雄，死在無名小卒的手裏實在不值。”
楊行密盤膝坐地，閉著眼睛一臉祥和，看不出一點任何失態舉動。
陳浩男暗暗欽佩，楊行密喜怒不形於色，這是高人那……
這時，光線豁然變得明亮起來。
四位差人手拿火把，腰胯橫刀，低頭走了進來。
旋即，一位身著唐朝官服，儀表不凡的老頭，與一位留著兩撇八字胡、手拿白紙扇麵容消瘦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老頭道：“把門打開！把他們都帶出來，我要問話！”
“是，刺史大人！”一差人恭敬回話，趕緊將牢門鎖鏈打開。
咣啷！
另外三位官差，一人一個將楊行密、陳浩男、高季興押解出來。
三人站成一排，與老頭相對。
身後扇麵容消瘦的中年男人看到楊行密時，對他微微點了一下頭，動作不大，陳浩男卻看到了。
“我是廬州刺史鄭棨。”老頭環顧三人：“你們誰是楊行密？”
楊行密往前走了一步，朗聲道：“我就是楊行密！”
廬州刺史鄭棨眼睛一亮，心中為之一震，但見楊行密目光如炬，骨骼驚奇，容貌甚偉，氣宇軒昂，身上有一股琢磨不透的強大氣場，絕非凡人所有。
“田縣尉！可是你所殺！”廬州刺史鄭棨又問。
“是！”
“能跟我細說一下事情經過嗎？”
楊行密一五一十、不卑不亢將事情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廬州刺史嘖了一聲，撫了撫花白胡須，語氣帶著猶豫：“師爺，你這事怎麽看……”
“回大人話……”身後的師爺徐溫緩緩扇著扇子，暗示道：“楊行密在江淮地界素有俠名，被稱為再世劉玄德，這事可以舉重，也可以若輕，就看大人，怎麽處理……”
廬州刺史鄭棨素來愛才惜才，有意放楊行密一馬，麵露難色道：“雖然事出有因，可他畢竟殺了田縣尉……”
師爺徐溫哈哈一笑：“這事好辦，那畫像本就模糊難辨，抓錯人也是常有的事。”
廬州刺史鄭棨笑道：“你是說眼前這個楊行密是假冒的？”
“當然。”師爺徐溫迅速回答。
“可是韋副將那裏？”廬州刺史鄭棨依然有疑慮。
師爺徐溫趁熱打鐵，口吐蓮花：“在廬州地界上，刺史大人最大，說一不二，誰又敢跳出來？誰又能跳出來？”
“你看，這都不是大人一句話的事。”
高季興、陳浩男此刻全看出來了，這師爺徐溫隻怕與楊行密有舊，已經**裸的說情了。
“有道理……”廬州刺史鄭棨下了決心，指著楊行密道：“師爺，既然抓錯了人，還不給這位鬆綁，當場開釋。”
師爺徐溫麵露喜色，趕緊從差人那裏拿出鑰匙，幫楊行密鬆開了手鏈腳鏈。
“徐兄弟，謝了！”楊行密小聲道。
“都是同鄉，不客氣，我還欠著你的情呢。”師爺徐溫嗬嗬一笑，聲如蚊呐。
“既然是誤抓，你可以走了。”廬州刺史鄭棨看破不說破，沒見到楊行密之前，他還有些猶豫，但看到楊行密樣貌以後，覺得他有龍鳳之姿，絕非池中之物，於是冒險決定放他一馬。
楊行密沒有走，反而走到廬州刺史鄭棨麵前，恭敬地拱了拱手：“鄭大人，能不能把我身後兩位兄弟也放了？”
師爺徐溫臉色一變，阻攔道：“楊兄，你怎麽能提這個要求？能放你已經很不錯了。”
高季興、陳浩男心裏感動無比，楊行密果然義字當頭，明明能走卻不走，還留下給兩人說情。
“……”廬州刺史鄭棨麵露難色，嘴角為難地**了一下。
楊行密猛地單膝跪地，情真意切拱手稟道：“我楊行密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哪有留下兄弟自己獨活的道理，天下人大多不義，我則更不能不義，大人若感為難，我願留下與兩位兄弟共同赴死！”
高季興、陳浩男徹底被楊行密義氣折服，紛紛叫嚷起來。
陳浩男脫口而出道：“楊兄，心意我領了，快走吧！”
高季興嚷道：“楊兄！生死有命，你別管我，來世有機會的話，我一定給你做兄弟！”
廬州刺史鄭棨麵色一凝，冷聲道：“楊行密，放你們三人是肯定不能的，隻問你最後一句，你走還是不走？”
“不走！雖死無憾！”楊行密見求情不成，倏然站起昂首挺胸：”大人，我等你明日來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廬州刺史鄭棨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師爺徐溫心中一陣發毛。
而楊行密、高季興、陳浩男三人早有心理準備，麵無懼色。
數分鍾後，廬州刺史鄭棨笑聲停止：“不愧是再世劉玄德，天下正需要你這樣的義士，師爺還愣著幹嘛？三個人都抓錯了，還不放了？”
師爺徐溫大喜，趕緊給高季興、陳浩男一一鬆綁。
楊行密給廬州刺史鄭棨一個深深鞠躬：“謝大人！”
“去吧！”廬州刺史鄭棨擺了擺手。
楊行密、高季興、楊行密互相看了一眼，手挽手走出了廬州大牢。
……
桃花盛開，浪漫滿園，滿眼盡是春色。
楊行密、高季興、陳浩男三人一拍即合，決定結為異性兄弟。
三人剛剛沐浴更衣，共同跪拜在關二爺畫相麵前，焚香禱告。
香案上放著魚、肉、蛋，還有一隻活雞。
“我楊行密今年三十有一！”
“我高季興今年二十九！”
“我陳浩男今年二十六！”
楊行密目光如炬：“今日，關二爺在上，我三人義氣相投，結拜為異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日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高季興道：“如有違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陳浩男道：“願為兩位哥哥驅使，永不背叛。”
三人一起磕頭，然後歃血為盟。
“大哥！”
“二哥！！”
“三弟！！！”
三人激動地相擁在一起。
……
轉眼間來到了十一月，東都洛陽城下旌旗樹立。
義軍遮天蔽日，與東都留守允章已經相持多日。
秋日清晨的陽光艱難地透過雲層，帶著淡淡的陰寒。
義軍首領黃巢登上木質高台，遙望洛陽城池。
但見他全身黃金盔甲，閃閃發亮，銀色披風隨風飄揚，威風八麵。
大將軍尚讓拱手道：“黃王，隊伍已集結完畢，現在是否下令攻城？”
義軍首領黃巢皺眉道：“守軍頗為頑強，一連幾日我軍折損不少，我意休整幾日，或者眾將可有其它好的建議？”
前將軍朱溫指著城門：“黃王，唐軍已是強弓之末，今日攻城斷不可停！我願為先鋒，再進攻一次！！”
右將軍孟楷點頭稱是：“朱溫說得對，聽說齊克讓援軍已出長安，一旦讓唐軍緩過神來，恐怕更難打下洛陽！”
左將軍蓋洪反對道：“不可，一連幾日攻城，士兵已經疲憊不堪，素聞東都留守允章素有人望，愛民如子，官民必然死守，恐怕我們殺人一千，也得自損八百！”
義軍首領黃巢恨恨道：“我若攻進城內，定殺他個雞犬不留！”
“黃王，我有一言，可願聽否？”一個聲如洪鍾的渾厚聲音傳來。
眾人看去，是軍中校尉楊行密，高季興、陳浩男兩兄弟側立在旁，三人站在一起，隱隱帶著一股強大氣場。
黃巢心頭一喜，問詢道：“楊行密，你可有妙計？”
楊行密淡淡道：“黃王，我願進城勸降！”
“勸降？”義軍首領黃巢一滯，唇角微微勾起：“這樣也好，你若能成功，我便封你為揚威將軍，讓你統領一路人馬。”
楊行密繼續道：“不過，黃王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進城後，不可濫殺無辜，更不可屠城。”
“早就聽聞楊行密仁義，好！我答應你！！”黃巢欣然同意。
前將軍朱溫反對道：“我反對！黃王！如此便給了唐軍休整之機，還是下令強攻，我今天定拿下洛陽，願立軍令。”
楊行密怒目看向前將軍朱溫：“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前將軍朱溫反駁道：“如今天下大亂，以寬仁待天下人，隻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朱將軍，以殺人換得軍功，視人命於草芥，又與禽獸何異，讓我試一試又何妨？！”
“楊行密！我看你就是混入我們義軍中的細作，我聽聞你常誦讀唐律，分明就憂思舊主。”
“清者自清。”楊行密冷哼一聲：“朱溫將軍，我看你鷹眸狼視，鼠首兩端，他日必背後刺主。”
“楊行密！你血口噴人！你可想試試我寶刀鋒利否？！”前將軍朱溫刀鋒出鞘。
“我的刀也未嚐不利！”楊行密拔刀對峙，高季興、陳浩男接著也拔出刀，對前將軍朱溫怒目而視。
“別吵了，越吵越不像話了……”義軍首領黃巢感到頭大，思索片刻：“楊行密，我給你一天時間，日落之前，你若沒有勸降成功，我便會號令發起總攻，到時可就對不住了。”
楊行密拱手道：“黃王，我替洛陽百姓謝謝你！”
黃巢擺了擺手：“去吧！”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陳浩男毫不猶豫跟上楊行密的步伐。
“我也去！”高季興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