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道上混的,三更窮,五更富,刀口舔血。

當老大的一三五差館,二四六殯儀館。

陳浩男迷迷糊糊醒來時,為自己的死感到不值。

一個待他不薄的小弟收了仇家兩百萬,當二五仔出賣了他,趁他不備給他腰子來了一刀,然後仇家出現,十幾人一擁而上。

然後?沒有然後了……

“還是烏鴉說的對,出來混沒有一個講義氣的……”

思緒逐漸清晰。

誒?不對?!我挨了幾十刀,不應該掛了嗎?

陳浩男摸索身上,發現沒有任何傷口,實在太奇怪了。

他循眼望去,夕陽暖目,這裏是一個小巷,白色的牆壁,古色古香的黛瓦屋頂,門窗簷楣,青磚黛瓦馬頭牆,感覺很像古代的建築。

“這是哪裏?好奇怪的地方……”

陳浩男撩了一下瀟灑的長發,走出巷子。

當看到外麵的場景,一下懵逼了。

一條繁華的街市,行人如織,小販們販賣著棉麻、綢緞、刀劍、牛馬、食鹽、藥品、時鮮蔬菜、水產幹貨等。

最奇怪的是,所有人都穿著古代服飾。

男人大都穿著緊身馬褂、長衫棉麻衣服,黑灰白為主,偶爾也有身穿綢緞,衣服描繡著各種吉祥圖案,顏色鮮豔形象富態的人走過,而女人則穿著顏色鮮豔繡的各種花色的絲綢長袍、棉麻長裙。

“拍戲?”

“好像是唐朝的戲……”

陳浩男扯住了一個小哥:“請問,你們是什麽劇組?TVB來的嗎?

“?”小哥一臉茫然。

“今天是幾月幾號?”陳浩男又問。

小哥疑惑幾秒後,大概聽懂了:“唐僖宗,廣明元年,三月二十號。”

“唐朝?”

“你在開玩笑?”

陳浩男腦袋嗡嗡的,拉著行人一連問了幾個,都得到相同的答案。

這不是扯的嗎?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陳浩男習慣性地掏出手機,想看一眼時間,意外發現還有微弱的網絡信號,嚐試撥打電話,無論撥給誰,都是忙音。

靈機一動,他打開瀏覽器嚐試著用搜索引擎穀歌,輸入【唐僖宗、廣明元年】關鍵詞,奇怪的是,網絡居然與現代世界是相通的,很快網頁跳出來很多這一年發生的重大事件和信息。

這一年,黃巢號稱“衝天大將軍”,率領農民軍攻入長安,唐僖宗倉皇避難四川,他在長安稱帝,國號大齊,年號金統,建立農民起義軍政權。

“看來是真的穿越了。”

“我一道上混的,穿越到古代,這日子該怎麽過?”

陳浩男又用搜索引擎穀歌搜索:【穿越到古代該怎麽辦?】

廣大無所不能的網友給出了各種答案,有的專業,有的調侃。

穿越初期,不要慌,要搞清楚是身穿還是魂穿,打探清楚身在何處,學習風土人情,慢慢接受穿越這個事實……

這麽刺激的嗎?記得男的混個皇帝當當,女的混個娘娘……

呯!

陳浩男後背被人重重撞了一下,一群人慌不擇路地湧了過來。

“田縣尉來了!”

“快跑!!”

陳浩男轉身看去,一個身穿官服,腰胯橫刀,邁著八字步的壯碩大漢,態度傲慢地走了過來。

他身後跟著一個小兵,拖著一個木質的四輪板車。

“鬼子進村?”陳浩男皺了皺眉,想必眼前之人就是田縣尉。

田縣尉逐漸走近,撇了陳浩男一眼,徑直走了過去,朗聲喊道:

“最近江洋大盜猖獗,我奉縣令之令征收防盜稅,用於資捕匪徒之用,每戶攤販一兩銀子,有錢交錢,沒錢實物抵押也可!”

百姓、攤販小聲議論著。

“哎……”

“又來搶錢了……”

“這田縣尉三五天就這麽來一回,神仙也遭不住啊!”

“哪裏還有錢那”

田縣尉翻著白眼,走到一賣梨小哥麵前,左手一攤:“拿錢!”

賣梨小哥窘迫的說:“沒有。”

“簡單!以物抵押!”田縣尉大手一揮,後麵的小兵動作熟練地將一筐梨抬上板車。

沒有小販敢反抗,有錢交錢,沒錢抵物,田縣尉連做小生意的孤兒寡母都不放過,見到有幾份姿色的女人還言語調戲,動手動腳……

陳浩男長見識了,原來田縣尉的板車是如此用途,他鄙夷地往地上呸了一口痰,太他媽黑了,他們道上混收保護費,也沒有這麽不要臉的?

鹽攤前,鹽販怒目而視。

田縣尉撇了鹽販一眼:“喲謔,生麵孔,新來的呀?”

鹽販是一個中年男人,他冷冷一笑,不卑不亢:“是。”

陳浩男當看到這個中年男人時,為之一震,濃眉大眼,骨骼驚奇,容貌甚偉。

“規矩懂吧?交錢!”

“沒有!”

“沒有不要緊,拿貨抵!”田縣尉伸手便要拿鹽。

中年男人一把捏住田縣尉的胳膊,用力捏緊,發出咯吱咯吱地聲音,田縣尉痛得慘叫起來。

“痛痛痛!!”

中年男人鬆了手,橫眉怒目看著他:“錢沒有,貨也沒有,想收錢,拿州一級的公文來!”

深諳唐朝的法律,田縣尉一愣:“你是誰?”

“楊行密!”

“眼前叫楊行密的男人,絕不是一般人。”陳浩男將【楊行密】的名字輸入搜索引擎,點擊,裏麵的資料讓他大吃一驚。

【楊行密,南吳國主,史稱再世劉玄德,史學家們公認十國第一人,英雄勇猛,智量寬宏……】

“南吳國主?”

“再世劉玄德?”

“名頭托得這麽大,可不靠可靠啊?”

“咱道上混的,就講究一個義字,待我先看看此人如何?”

田縣尉稍滯,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片刻,笑聲戛然而止:“沒聽過,現在世道變了,什麽小狗小貓一些賤民,都開始豬鼻子插大蔥裝大象了,你隻不過是一個鹽販子,敢跟我們官服做對,找死麽?”

“黃巢黃王以前也是鹽販子。”楊行密冷聲道。

隻有義軍的人,才會稱呼黃巢為黃王,田縣尉大驚失色:“你是義軍反賊?!”

鏘!

但見寒芒一閃,田縣尉的人頭,與身體瞬間分離,咕嚕咕嚕滾出十多米遠。

楊行密手中樸刀滴著血,冷聲道:“以前不是,但現在是了。”

眾人皆驚!

當街殺人!當街造反!!

殺伐果斷,這膽子也太大了!!

陳浩男暗暗楊行密點讚,這種仗勢欺人猶如豬狗的人,死有餘辜。

楊行密傲然而立:“各位,此事與大家無關,不必驚慌,剛才這貪官貪墨的東西都拿回去吧!”

小兵驚慌逃跑,邊跑邊喊:“楊行密造反了!”

“揚州小販們都起義了!”

“快來人呐,救命!”

小兵這麽一喊,本來一起單純官逼民反的個人殺人行為,變成了集體造反起義,這事情就大了。

一旦引來官軍,這一條街的人恐怕都性命難保。

“不能讓他跑了!!”

“快!攔住他!!”

楊行密提刀便追!

沿街都是一些老實沒讀書的平頭百姓,哪裏知道放跑這官兵的嚴重後果,全部待在原地,既不敢動,也不敢管。

小兵徑直跑過陳浩男身邊,陳浩男倏然轉身,從腰間掏出點三八左輪手槍,抬手便是一槍!

啪!

一聲槍響!小兵後腦勺開花,撲通跪倒栽地,抽搐了幾下,死了。

楊行密收起樸刀,嘴角勾起,拱手道:“兄弟,感謝相助,沒請教?”

有樣學樣,陳浩男拱手:“我叫陳浩男。”

“我叫楊行密,廬州人氏。”

陳浩男想了想,實話實說:“兄弟,我香港人。”

“香港?”楊行密一滯,哈哈大笑:“不要緊,四海之內皆兄弟,如今天下大亂,貪官橫行,民不聊生,滿地豬狗,你既然已犯命案,不如隨我投義軍如何?”

如此爽快強大的人物,傻子才不跟隨,陳浩男謙笑:“倒願意跟兄弟去投義軍,隻是怕拖累你。”

楊行密疑惑道:“我看兄弟武藝高強,一招斃命小兵,你剛才用的是什麽武功?”

“我那有什麽武功,全靠手中武器,這黑家夥叫手槍,它能射出子彈,致人於死地。”陳浩男晃了晃手中點三八,沒有隱瞞。

楊行密似懂非懂:“是暗器,對嗎?”

“唔,差不多!”

“此地不宜久留,離開這個地方,我倆再暢談如何?”

“好!”

……

桃花盛開,著枝浪漫。

廬州門頭上貼著兩張通緝告示,圍觀百姓指指點點。

“楊行密義軍匪首,與一同夥潛入揚州殺害縣尉,膽大包天,罪大惡極,現懸賞紋銀一千兩……”

“這義軍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潛入揚州殺人……”

“聽說黃巢進逼長安,天下大亂,河東河北義軍鬧得凶那!”

“哎,隻怕我們廬州也沒什麽安生日子了……”

人群中,楊行密、陳浩男對視一眼,趕緊離開了,兩人聽說這裏義軍出沒,來到廬州地界,決定碰碰運氣,一進廬州便看到通輯兩人的告示。

兩人沿著河道疾走,遠離了嘈雜的街區。

“沒想到,咱倆人頭倒挺值錢的。”陳浩男放慢了腳步,覺得好笑:“那二張畫相鬼畫符—般,簡直是醜化我們,按相尋人真可笑。”

“陳兄,不可大意,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人心不古,不義之人太多,要小心為上。”

“殺了不就好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不怕他們不義!”陳浩男怒火中燒,想起那個背叛他的二五仔。

楊行密搖頭:“殺人不是目的,正因為天下人不義,才更要行義舉,走正道,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陳浩男心中暗暗思索:“難怪楊行密後來被人稱為再世劉玄德,如此品行端正的人,可交!”

“不過知人知麵不知心,再暗暗觀察些日子,萬一是個兩麵三刀的小人,早走早好。”

他收回思緒,開口問:“楊兄,下一步我們怎麽辦?”

“我們先盤桓幾日,再作打算。”楊行密目光如炬。

“也好!“

河道堤岸突然人聲嘈雜!

“江洋大盜來了!”

“救命那!”

“快跑!!”

漁民們慌張地湧上堤口……

楊行密遠遠望去,碼頭上還是有一群漁民沒來得及跑,被—群手拿橫刀,清一色黑色布衣盜匪控製住了。

為首是一個絡腮胡子,濃眉虎眼的彪形大漢,揮舞著手中陌刀,聲如洪鍾:“都給我蹲下,我高季興規矩是隻打劫不殺人,但是如果不配合的話,偶爾也要破一破例!”

“陳兄,等下配合我!”

楊行密拋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腰間抽出樸刀,順著坡梯徑直衝入匪群,一刀砍翻一個盜匪,大聲吼道:“官軍兄弟們!隨我殺死這些匪盜,建立功業!”

好一個虛張聲勢!

陳浩男瞬間秒懂,站在河堤上招手:“兄弟們,快過來啊!隨我殺死這些匪盜!!”

匪盜本就心裏處於弱勢,一聽官軍來了,紛紛作鳥獸散,跳上匪船開溜!

高季興見勢不妙,正欲逃跑!

楊行密橫加一攔,一記勢大力沉地劈砍,直劈高季興麵門!

高季興慌忙舉刀一擋,發出“咣”的一聲巨響,電光火石,被震出了數米之外,地麵劃出兩道深深腳痕!

楊行密也被巨大地反彈力,咚咚咚,連退三步才止住腳步。

“好大的力氣!”高季興感覺手虎口發麻,刀刃豁出了一個大口,心中大駭!

“你也不弱!”楊行密冷冷一笑。

鏘!

兩刀再次相碰!

高季興、楊行密刀來刀往,打了起來。

隨著十幾招過後……

高季興很快發現楊行密刀上功夫稀疏平常,他隻是力大,刀法隻會簡單地劈擋挑,並且招式開始逐漸淩亂。

楊行密一刀劈空,高季興猛地向後一個地滾翻,須臾之間,從腰間抽出甩出一記流星錘,直攻他胸口。

咣!

楊行密舉刀慌忙一擋,刀震落在地!

高季興急走兩步,將陌刀橫在他脖子上!

“你何苦咄咄逼人?!”高季興怒問。

楊行密呸道:“堂堂七尺男兒,恃強淩弱,欺負弱勢群體,可還知道羞恥?”

“我也是混口飯吃……”高季興語氣帶著解釋,事實上他不喜歡殺人,特別是這種有英雄氣概的江湖朋友。

“少說廢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楊行密傲然挺胸,並不畏死。

這時,高季興感到後腦勺被頂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陳浩男將手槍抵在了他的後腦:“高季興,這個是暗器手槍,你若敢動手,我便立時讓你腦袋開花!”

“沒聽說過這東西?!你分明是唬我!”高季興叫嚷道。

“那你可以賭一賭……”

高季興猶豫片刻,放下了刀:“我不賭,你倆把我交給官軍領賞吧!”

“楊兄,我看此人也是一個英雄……”陳浩男向楊行密投去問詢的眼神。

片刻的沉默,一個聲音幽幽傳來……

“高季興,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