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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站起來。”

大家茫然環顧四周,等著有人帶個頭。自海沃德中槍身亡後,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不安的氣息,有些人靜靜啜泣,其他人則好似災區的幸存者,麵無血色,茫然地凝望遠處。恐懼讓JJ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多麽陌生的處境。她習慣於發號施令,習慣於統籌謀劃,而不是被動應對。突然間,好像所有的控製權都被剝奪了。她討厭自己如此軟弱。

四下張望一番,很明顯,不單單是她在努力適應和調整。這裏不乏電影界重量級人物,這些人生活奢侈,養尊處優,她也不例外。她永遠不會富有到能買得起私人飛機,但她總是坐頭等艙。如今的生活方式跟童年比簡直是天壤之別。毋庸置疑,她混得很不錯。不幸的是,世界上所有的錢此刻都救不了她,救不了在場任何一位。無論你多麽春風得意名利雙收,死亡麵前人人平等。

死亡陰雲籠罩整個房間,火藥味兒和血腥味兒交織在一起。JJ當時離伊麗莎白?海沃德很近,因此,臉頰上不免濺了一些血跡,即便如此,她還是努力試圖弄清狀況。事情太突然太殘忍,完全無法理解。她想蒙蔽自己,讓自己相信眼前所見隻是幻象,然而她看著海沃德躺在那裏,半個頭顱都炸開了,鑲著鑽石的卡地亞在纖細的手腕上閃閃發光,她實在無法否認現實。

歹徒拍了拍手,這聲音比槍聲還響亮。每個人都縮在地上,努力讓自己變小一點兒。

“我說,站起來,快點兒,趕緊行動。”

艾德·理查茲率先起身,其他人也跟著站起來,一時間亂哄哄的。JJ兩條腿就像軟麵條,地心引力好像加強了,使勁兒拽著她向下。地板上似乎更安全,她覺得站起來更暴露,也更脆弱。

“脫掉鞋子。”

大家一動不動,滿臉疑惑。“來吧,夥計們,這又不是什麽難懂的尖端科技,脫掉你們的鞋子。”JJ俯身下去,脫掉腳上的名牌鞋,然後一手提著一隻鞋子直起腰。歹徒靠在房間另一頭的牆上,頭頂上方的牆麵上掛著一副色彩鮮豔的油畫。

“我要你們挨個把鞋子放過來,”他看著艾德·理查茲,“你似乎是領頭羊,那就你先來吧。”

理查茲走過去,把鞋子放在歹徒腳下,然後返回坐下。他腳步平穩,麵無表情,如果這是一部二戰逃生電影,他就好比其他囚犯敬重的領袖。問題是這不是電影,如果理查茲沒有這樣做,很快就會有更多人死去。

輪到JJ時,她加快步伐,放下鞋子,趕緊走了回來。歹徒盯著她的樣子讓她毛骨悚然。最後一雙鞋是托尼的。隻見他挺起胸膛走了過去,單單看他臉上的幹血印,還以為他出了車禍。JJ瞥了一眼海沃德,然後回頭看了看托尼。感謝上帝,他還活著。JJ不禁感歎,托尼真是太幸運了。轉身回去的時候,JJ微微一笑,想給他一些寬慰,她想讓他知道他並不孤單,他們會彼此支持。

她希望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托尼用餘光瞥了一眼,確保歹徒沒有在看,然後快速回了一個微笑。這個小小的動作意義非凡。像往常一樣,他能完美地解讀她的心情,同時提供需要的幫助。

歹徒往左挪了幾步,離開了那一堆鞋子。“脫掉所有衣服:褲子、襯衫、裙子,內衣可以留著,然後把衣服都放過來,”他又拍了拍手,大家都畏縮了,“來吧,大夥兒,行動吧。”

JJ猶豫片刻,在引起注意之前,她終於動了起來,衣服一件件滑落,最後是褲子。所有人都在脫,毫無疑問,他們和她一樣尷尬和脆弱,但沒有人爭辯,海沃德身亡後就沒人再爭辯了。

如此赤身**簡直是奇恥大辱,JJ覺得全世界都在看她。可是半裸的恥辱總比死亡要強。這種交易似乎有損人格,但如果是生存所需,那就隨它去吧。識時務者為俊傑,無論情況多麽糟糕,總有辦法能扭轉局麵為我所用,這是約翰尼·維斯納教給她的最重要的道理。

理查茲再次打頭,他走到歹徒麵前把衣服放下,然後轉身回去。歹徒蹲下來翻了翻,拍拍口袋,好像在找東西,JJ看到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瞧,看看我們找到了什麽?”他直起身,在空中晃了晃手機,“我沒有說清楚嗎?”

每個人都蜷縮在地板上,有些在大口喘氣,有些在啜泣,JJ四處看去,到處都是恐懼。

“我說的是外星語嗎?我反複強調,早就說過把手機交出來。能不能麻煩誰跟我說說,為什麽這麽難理解?”

歹徒大步穿過房間。JJ努力想閉上眼睛,但還是沒做到,她腦袋裏閃過萬般念頭,但始終沒個頭緒。她再次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伊麗莎白?海沃德,接著她看著理查茲,心想他怎麽會這麽愚蠢。

“跪下。”理查茲沒有動,他低頭盯著地板,房間裏開著空調他仍然滿頭大汗。歹徒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地,然後用槍抵著他的頭。理查茲看著周圍的眾人,眼神中流露出絕望。JJ閉上眼睛,等待著標誌他生命終結的那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