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迎他,他們很希望L將軍,他們很信任將軍,他們以為L將軍一定會給他們的利益。L將軍自己也說道:

“革命軍是民眾的武力,願意受工人的指揮……。”

於是,群眾歡呼了,群眾擁護著L將軍。

然而,人類的曆史上,劃分了兩個不同的階級,一個是壓迫階級,一個是普羅列塔利亞,這兩個階級是對立的,利益相反的,不能妥協的,假革命份子,領袖欲很高的家夥,他們始終是站在一個壓迫階級——雖然有時他們說著擁護農工利益。

H省流**了革命的紅潮,恐慌了地主豪紳資產階級,他們反動起來必是當然的事。A省也是革命軍的了。但是擁護布爾喬亞個人獨裁滅泯了黨,施行法西斯蒂的政策,反工農的利益!這是什麽革命呢!北伐的勝利是誰得來的?地位是誰造成的?什麽是民眾所希望的?北伐的勝利是已死的將士們以頭顱熱血換來的,他們的血是為民眾而流的,他們不是為個人而流的,難道他們所希望的革命是如此嗎?已死的將士們將在九泉之下痛哭了,將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了!東征,回師省城,北伐,犧牲了多少的將士?流了多少熱血?然而他們是枉死了!他們的血是枉流了!他們的功績是被一個人所湮滅了!民眾擁護著,將士擁護著,是擁護著,做叛徒的嗎?是擁護著,做新軍閥的嗎?是擁護著,反工農利益的嗎?……民眾希望給他們的利益,難道是希望著如此的嗎?……

葉子呆了,對於軍事勝利以後,不覺這樣痛歎著。

空氣一天天的惡劣,工人以熱血,頭顱從軍閥手裏奪來的S埠,全世界的普羅列塔利亞正在為著這紅色的火光紀念著,誰知道他們的武裝也繳去了!各省的工會,農會黨部,也都解散了,是白色恐怖的世界了!工農被屠殺,頭掛在城牆上,血液流在草地上!哦哦!革命到那兒去了?革命到那兒去了?

H省反L軍事的突進,他們要求民眾利益,一天天的熱烈,群眾己認識誰是他們的敵人了!誰是欺騙了他們的了。

葉子參加了大會回來,很疲憊的倒在椅上,忽然,他得了一封來信,是從長沙寄來,他拆開一看,是潘風吟女士寄來。他好久不記著潘女士了,現在得了潘女士的來信,往事又重搬到腦筋中來。潘女士對他很熱戀,很使他感動,他覺得過去因為李女士的阻礙太對不起潘女士了,眼淚流了下來。近來,關於李女士的風傳很不好,聽說她是一個虛偽的女郎,O君也不再去愛她,他家中的小腳老婆到H鎮來了——在工廠做著女工。葉子想要潘女士到H鎮來,他想了一會兒,又覺得這是矛盾了。他想:“戀愛與革命是衝突的,不是已經試驗過了嗎?而且在這革命鬥爭最劇烈的時候,那裏有功夫去過小資產階級的生活?”他決計隻與潘女士發生友情的關係,寫了一封回信去,便拿起筆寫他的“反L宣傳大綱”了。

現在F報館請葉子去充任編輯,他多了一個兼職,他的工作也更緊張了。

葉子到報館的第十天,他在行軍時所寫的一本《紅光》正出版,F報上也登著這樣的廣告,很多人寫信來給他的批評,都說他還是做文學的好,別要做無聊的官吏。葉子給這班熱望於他的朋友們的勸告,他真要仍然去研究普羅列塔利亞的文學,而放棄目前的工作了。同時他又很奇異的得了李女士從H鎮一個旅館裏的來信,說她近來的窘況,葉子淡然的一笑,把李女士的來信燒了。

晚間,O君打電話給他,要他到××菜館說話。葉子到了××菜館,報館裏的女校對員,P主任,O君,都在那裏,葉子仔細一看,李女士也在那裏。葉子的態度沉靜起來,他一句話也不說。

“葉子同誌為什麽不講話?”李女士說。

“近來他就是這樣。”O君回答。

李女士也沉靜起來,麵孔上現著一縷愁悶的雲。

席散了,葉子蹌蹌踉踉的走了回去,說了一聲:

“這一種無聊的女子。”

在寫字台旁坐下,開了電燈,他做了一篇《無產者的戀愛觀》排在副刊裏。

春日的晩間,H鎮沿江一帶的風景很幽美。有和柔的風,有波**的水……。葉子挽著一個女子,在這江邊徘徊起來。這女子是潘女士,她是一周以前到這兒來。她是因為H.N.省已在恐怖的狀態之中,地主階級的軍事當局,將要起來反對農民的土地要求了。葉子和她恢複了他倆的感情,他倆相愛,他已是她的丈夫了。潘女士也是家庭的犧牲者,也是受了家庭的壓迫,現代社會摧殘的殘骸,他倆是同一的不幸者,所以他倆愛了。

現在政治的情形很複雜了,革命的前途將不免有一個大的變化,兩H省的經濟完全在反動派與帝國主義經濟封鎖的政策之下,H省的金融很紊亂,在恐慌狀態之中。H省的食糧,日常生活的需用品,都感著缺乏與不足了。H省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便不能不找一條出路。有人主張到D省去,因為D省是全國財政最富足的地方。有人主張回到C省去,有人主張到下遊去……但是討論的結果,便是出兵O省,擬與西北革命軍聯成一條戰線,使中國革命的力量由一個縱的而變為一個橫斷的,而且這種戰線的聯合是一個很大的力量呢。

出兵的計劃便是這樣決定著。葉子忙著參加北伐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