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欲予先求 無中生有02

下一刻,又要對付家家樂飲食連鎖的少掌門了,果真智商上沒有進步,被帥朗忽悠動了,掏腰包了,一看就是個敗家子,直接從營業款裏調的現金給了帥朗一大摞,十萬。而且還賣好似的,送了方卉婷一張貴賓卡,到家家樂吃飯,長年免費。

再下一刻,又到了高行醫療器材銷售公司,終於走華容道了,任何帥朗磨破嘴皮,那經理鐵公雞一隻,就是不撥毛,帥朗告辭出門方卉婷立馬拿此取笑了一番,卻不料帥朗根本不在意,反過來教育著方卉婷道,想要錢就不能要臉,隻要有可能拿到錢,咱不怕丟人,不給還有下一家呢。

於是,又奔向下站要錢之旅了……

收盤價:20.23元。

交易量,省廳原研究員飛快地摁著計算鍵,抬頭匯報著:“鄭處,我大致計算了下,比上午放大了53萬手,下午的成交量異常活躍,收盤時,還有幾個大單沒有成交,不過差兩毛多錢就逼近跌停了,明天的開盤價,肯定是個跌停。”

“那麽這樣的話,對於幕後操縱的直接影響是什麽呢?”鄭冠群問。

“漲停排隊買、跌停排隊賣,莊家出逃的難度就在這裏,拉升的時候是自賣自買,所以相對比較容易;而掛單出手的時候,肯定要引發不同程度的震**,也就是說,他吸引了一部分跟莊的戶頭之後,要和這些人一起排隊,如果真是要大家都同時拋售的話,就沒那麽容易出手了,買漲不買跌是個共通心態,越跌停,持幣觀望的人會越多,持股急於出手的也更多,莊家的利潤有可能被攤薄或者套牢,風險就在這裏……”原研究員侃侃道著。

“那您覺得這效果……明顯嗎?”老鄭又問,有點心急了,原研究員笑了笑道:“現在已經收盤了,看不出來明天的委托單有多少,不過我想隻要有這麽三兩個大戶掛單和他一起排隊,價格恐怕就會死死壓到跌停價上起不來,越跌持股者會緊張,而緊張導致的拋售,隻會把價格持續地往下拉,他拉了一幫大戶和他一起抬價,但這個同盟真像我們預計的出現內訌,各自為政,那他可就作繭自縛了……奇怪的是,今天的交易量很異常,這麽大的交易量,我都懷疑是不是莊家已經出逃了。”

鄭冠群看看身邊的幾位,從吃飯開始盯了多半天了,已經到下午四時了,倉促間究竟有多大的效果還一時看不出來,不過感覺似乎效果不錯,而疑似的莊家出逃,帥世才判斷肯定是端木提前一步溜了,把邰博文這個頂缸的扔後頭了,這是他一慣的手法,失去作用的替身馬上斬斷一切聯係,毫不留情。

正說話著,老範的手機響了,老範接著電話,一聽差點站起來,未掛機便急促地匯報著:“鄭處,金伯利那兒有動作了……”

“把監控調過來……”鄭冠群一說,行雙成前領著,一行人往監控中心急步趕來了。

……

五分鍾前,離金伯利首飾行直線不到一公裏的寫字樓一個隱敝窗戶裏,監視鏡裏出現了一個陌生人,不像顧客,進了金店稍等片刻,又是那位二老板親自招呼的,直接進了金伯利二層的儲藏室,這個地方是金飾行儲貨的保密地方……

東西,那包宣紙包著的一臂長的東西交到了來人手裏,是位短發、無須、麵白的西裝男子,表情很警惕,秦格菲遞上了東西詫異地問了句:“你們邰老板呢?怎麽這一天都聯係不上?”

“哦,他有點私事,暫時脫不開身,派我來把東西取走……謝謝您,秦經理。”那人很客氣地鞠了個躬,沒解釋邰博文的行蹤,搞得秦格菲蠻不好意思了,並肩下了樓,看著這人攔了輛出租車麵無表情地走了,讓她感覺有點怪怪的,價值二百多萬的拓片,居然連看也沒看一眼就這樣拿走了。

更怪的是邰博文的行蹤,上官胖子是個漏嘴,早把從林鵬飛“外甥”這兒得來的消息說了,而秦格菲幾次聯係邰博文未果,也有點心虛了,來取拓片還是立訊公司的經理辦助理打了個電話通知的,這究竟出了怎麽一回事,連這位心思玲瓏的二老板也說不清楚了。

正踟躕著,二樓的上官經理奔下來了,一臉苦色,吧唧吧唧拍著肥手掌得啵著:“完了完了,掛遲了,沒成交多少,菲菲,這可怎麽辦?小一千萬可都在裏頭呢啊,我可把周轉金都押在上麵了……哎,聯係上邰博文了沒有,究竟怎麽個回事嘛……”

“你問我,我問誰呀?”

秦格菲一副氣不自勝的樣子看著這位守財奴,無語了,扭頭回店裏,上官胖子不放心地追著:“哎哎哎,你別走啊,剛才來的誰呀?你和邰博文聯係上了沒有,怎麽說的總得有個準信吧?”

沒理會,身邊隻要出現一個男性,這位守財奴就會追問不休,這不,直追上二層了問上了。

這一對沒有引起外勤的更多重視,監視裏協調著追蹤車輛在跟著出租車走,三輛車不時地替換位置,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麵一直走,出了市區,上了機場高速路。

半個小時後,匯報回網警支隊的信息是:目標到了機場,已經購買了離港的機票,正在過安檢。

……

“查到了,叫郝誌國,買的是飛往廣州的航班,十八點十分起飛,還有一個多小時。”

行雙成聯係著民航派出所,把乘客名單調了出來,對比購票的時間,找到了取走拓片的目標嫌疑人,第一時間鎖定了體貌特征調了出來,還做了和電信詐騙嫌疑人的對比,是個新人。說了句回頭看了眼等在背後的幾位,抓與不抓,等著下命令呢。

“老帥,你看呢?”鄭冠群回頭問。

“是個替身,和拿走《英耀篇》的那位一樣,端木慣用的試探手法,如果沒事,東西就順利出中州了,他可以異地取到;如果有事,他損失的不過是一個馬仔。”帥世才肯定地道。

“收隊,放他走,讓他拿上假貨樂嗬去吧……通知到達地警方協查此人的真實身份。”

老鄭笑著說了句,很得意。轉身回會議室,一行人跟著,就聽老鄭邊走邊說著:“想拿錢就拿錢,想拿東西就拿東西,咱們一概不管他,不管他怎麽試探,我們也來個不見兔子不撒鷹……這次沒有端木的確切消息,我們就按兵不動。”

眾人嗬嗬善意一笑,待再坐回到了會議室,剛剛討論到了端木界平究竟會不會還在中州或者折回中州,新的消息浮出來了:

立訊賬戶裏的錢開始動了。

動了,是邰博文在動,從小營小區回到住的森島別墅,幾個小時出現的局麵仿佛失控一樣,斷電斷網,剛剛全通,卻又得到了股票接近跌停的消息,又一個電話打進來的時候,邰博文看看號碼是華銀的殷芳荃,未接來電十幾個了,不過這個不敢不接,拿到耳邊喂了聲,就聽得電話裏殷芳荃質問上了:“邰總,你真不夠意思啊,中午剛提了下,下午就掛單拋了?價格掉得這麽快,誰來得及拋呀?”

“掛吖也,我們操盤的下午斷網,根本沒有交易。”邰博文苦口解釋著。

“那是怎麽回事?不能上午漲停,下午就出這個洋相吧,尚總聽信你的話,可還有五千萬在這支股上呢,要套牢了,讓我怎麽解釋。”殷芳荃口氣不善了,質問著。

“放心嘍,正常的震**漲跌肯定會有的,再說我現在手裏還有兩三個億,大不了拉升一下嘍……你告訴尚總,要套牢了,損失算我的,您還不相信我呀?”邰博文口氣頗大的解釋著,心裏盤算著得失,還試圖邀了邀這個殷助理,卻不料人家給了個冷臉,沒應邀。

當然不應邀了,正氣不順著呢,誰還顧得談情說愛怎麽著?

放了電話,邰博文打著網銀的賬戶,看著一串數字,有點心有不甘的感覺,原本是準備再支撐一段時間,坐地拋售完手裏存貨,最好再從華銀這裏斥借一部分資金後溜之大吉,不過突來事情讓他隱隱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這麽大的拋售量打壓下了價格,不用說,在他看來更像是幕後徐姐手裏的存量全部拋出來了,本來以來中州這麽多接盤人應該對整體行市影響不大的,可現在看,似乎自己想像的過於樂觀了,沒準中州這幫名流裏不少也是見好就收,準備撈一把就走,萬一真是這樣,那自己賬戶裏的存量可就難以出手了。

怎麽辦?

邰博文思忖了良久,最終拿定主意的是,先把股市已經套現的資金劃了出來,又把賬戶上的剛到手的資金,分幾次轉給了掛名電子公司、XX賓館的賬戶,嫻熟地操縱著一堆賬戶和名稱,轉到第十七筆上的時候,手頓了頓,停了……

邰博文停了停仔細想了想,股市套現不到存量的一半,原本準備在拉升的中途逐步拋貨的,可如果現在撤的話,隻能帶走華銀這一個多億和套現的股資,那樣的話,邰博文算了算,要少收入一個多億,更何況,還有銀行以及華銀說好了準備支付的斥借款和貸款。

要不,再試試?

賭徒的僥幸心態在作祟了,邰博文看看賬戶上的餘額,全部是自己可以操縱的資金,這一個多億如果砸回股市,肯定再拉幾個漲停板沒問題,有中州這群土八路接盤,隻要掩蓋過這次危機,接下來還是一片大好的格局,隻能能吸引更多的入市接盤。那樣的話,自己就有機會把手裏的餘量全部套現,在這個期間,隻要還能拿到銀行或者華銀的任何一筆拆借款,那自己還是最大的贏家。

在可見的利潤和可能的危險之間,讓邰博文很傷腦筋,一時難以決斷了……

“轉走22筆,公司對公司,最低的一百萬,最高不超過二百九十萬,分別流向廣州、湛江、海口幾個城市的公司賬戶,鄭處,有一個估計您有興趣,叫創益電子,和銀行付款的是同一個單位……異地轉賬的結算有時間差,他們如果在這個時間差裏提現,走人,用不了三五天就能洗幹淨,不過要出境的話麻煩點,有一周時間也足夠了。”

行雙成匯報著,從筆記本上接收到了賬戶的信息,市經偵支隊調查擱淺之後,老鄭又協調人員,直接從省建行的總行獲取實時監控信息,跨了一層,這事看來好辦多了。

“轉走多少了?”鄭冠群表情複雜地問。

“四千六百多萬,餘額不到一個億了……他在其他行肯定還有賬戶,我們暫時監控不到。”行雙成道,貌似有點心疼這些錢。

挪移開始了,詐騙份子慣用的手法,總是把得手的錢挪來挪去,等你查的時候,肯定會憑空消失了,像邰博文這種消化大額資金的手法原研究員分析過了,很可能轉到異地沿海城市通過地下錢莊以生意往來的名義的洗淨,要不兌匯,再以合法的收入進到銀行或者直接出境,電子商務的便捷性有一個特點便是凸顯出了警務排查的落後性,每每等有所察覺,即便是能找到人,可錢早已無影無蹤了。

“轉走就轉走,我們想開點,反正不是我們的錢……而且呀,這個事連立案都沒有,我們就想查也師出無名不是?既然轉到這麽多了,咱們是不是也該有點反應了?”鄭冠群像是自言自語說話,說著眼光投向了帥世才,帥世才點點頭道:“差不多了,銀行的窟窿一點七億、華銀這個窟窿一點四億,他手裏的錢應該那個窟窿也補不全,況且他也未必願意補……如果這個時候兩家債主上門,他可就難以應付了。是不是……”

沒說該幹什麽,留給老鄭說的,鄭冠群的眼睛瞟上了行雙成,笑著道:“小才子,下麵是你的強項了,天黑以前把這把火燒起來,他現在肯定是急於轉走錢和在股市套現,我們放開口了,不過可不能讓他走得太快太舒服了,省得後續趕不上,怎麽著也得債主清醒過來呀,趁下班前發,讓他們明早警覺。”

“是。”行雙成高興了,起身應了聲,顛兒顛兒跑出會議室了。回到網警指揮中心,看著時間快到下班時間了,把準備好的示警通知直接發向農發行省總行:

根據我處調查,你行下屬中原路農發行支行一單交易存在嫌疑,交易號為XXXXX,支付時間為XXX,支付金額為XXX,接收方為東莞市創益電子有限公司,據查實,該公司涉嫌洗錢行為,正在接受當地經偵部門調查,為保證資金安全,維護金融秩序,請對涉及本次交易的賬戶法人進行詳細調查,以防資金流失……

自下而上既然有人攔,那自上而下往下壓,讓他們先內部起訌,鄭冠群的思路,有了這消息,省總行即便不報案肯定也要查實,更何況,會議室裏,鄭冠群已經通過省經偵處的關係聯係到了省農發行的領導,隱隱晦晦地暗示,可能某某下屬支行的貸款第三方支付涉嫌洗錢,趕緊自查,千萬別走到司法程序裏,那不是給領導抹黑不是?

領導間向來官官相衛謀個人情,出事前總是給對方個擦幹淨屁股的機會,送了個大人情的鄭冠群放下電話時,看著幾位屬下都在偷偷掩著嘴笑,說是送人情,明顯是等著人家現眼嘛,錢都走了,恐怕想擦都擦不幹淨了……

錢呐,錢呐,都是錢呐……帥朗張著大嘴,伸著舌頭,手裏數著一摞或轉賬、或現金的支票,數來數去,足一百多萬了,這一百萬掙得讓帥朗一路奸笑不已,不時地把支票拿出來數數,從景苑小區還了林總的車出來,上了方卉婷駕著的SUV,沒走兩公裏,帥朗倒數了兩三次了,那得性,像餓急的人抓到了肥碩的燒雞腿,更像色急地人抱到了白嫩的女人腿,爽壞了,樂歪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人品能如此集中爆發,一天掙一百多萬。

笑了幾回,又一次掏出支票來時,不經意看到方卉婷瞥了眼,複雜而不屑,有點像羨慕嫉妒恨,帥朗一怔,猛地想起今兒就是自己吃獨食了,人家跟了一路,總不能一點好處不給點吧,想了想,抽了張金額最小的十萬塊,慢慢地放到方向盤前位上,很大方而且客氣地說了句:“方姐,給你一張……甭嫌少啊。”

“不要。”方卉婷迸了兩個字。

“你說什麽?”帥朗沒聽懂。

“不要,你非要給我,我隻能往窗戶外扔。”方卉婷道。

“這……不是,你和我有仇我理解,不能和錢有仇啊,這可取出來就是錢。”帥朗解釋著,千懂萬懂,不要錢的還真看不懂。

嘎聲車刹住了,方卉婷手離了方向盤,拿起那張支票,看了看,很揶揄的表情,兩指一撚又扔給帥朗,果真是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表情,帥朗怕方卉婷有所顧慮似地趕緊解釋著:“沒事方姐,咱誰也不告訴,就你們隊裏知道,你就說我幹的,你們公安局進企業還打秋風呢,咱要點讚助合理合法,誰管得著嘛……不會是嫌少吧?那這樣,等我兌出來,給你二十萬,cash……不過說好了,別告訴我爸和老鄭,老鄭還答應給開支金石展覽的花費呢,回頭那兒再要出來,那可叫真賺大了……哎,你怎麽啦?”

帥朗詫異了,一時間方卉婷眼眨著,貌似身體不太舒服似的,眉頭皺著,嘴咧著,問了句帥朗才發現病根在自己身上,這麽個不表態讓帥朗急火,一拍大腿砍價到底了:“你別這樣,那你開個價,你說多少,成了吧?”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把錢看得比爹還重要?”方卉婷斥了句,不料帥朗一聽卻是很鄭重地解釋著:“你這話說得就不對,錢在很多時候,是比爹重要。”

“你……你,哎喲,懶得跟你說了,你這臉皮不是厚,是根本沒臉沒皮……在哪兒下車,我把你送去。”方卉婷貌似有點生氣,不知道何來的生氣,帥朗愣了下,揣不準這是真不要,還是嫌少,要不是心存顧慮?再要不惺惺作態?

一時沒看真切,不過這哥不愛俏、妞不愛鈔的事,還真不那麽好理解,最起碼讓帥朗就理解不了,片刻帥朗又湊著小聲道:“方姐,您別跟我客氣,咱不是小氣的人……要不這樣,我給你買輛車得了,省得你一天騎個電動車寒磣。”

“你…你說什麽?我很寒磣麽?”方卉婷驀地被刺激了下,反詰著,那不善的眼神看得帥朗心一跳,趕緊搖手否認:“不是不是,您別誤會……我是說開個車出來不挺有派的麽!?不扯了,你吭個聲,想要那個車型,明兒我給你開回來,誰讓喜歡你呢……咱喜歡你的程度雖然達不到法拉利、寶時捷的程度,可寶馬3、4係的,一點問題沒有。”

帥朗下血本了,準備千萬金搏一笑了,果真笑了,方卉婷被這話聽得重重噎了下,旋即眼凸脖梗,跟著哈哈哈爆出一陣大笑來,這示愛都成了生意了,有了個區間價位了,直逗得她笑得花枝亂顫,半晌停不下來,而帥朗呢,又被笑懵了,不知道這是否極泰來呢,還是怒極反笑,越笑越讓帥朗六神無主,出言問著:“方姐,你這光笑什麽意思?”

“我……我沒什麽意思,是你覺得我有意思,嗬嗬……算了算了,不跟你扯了,錢你自個拿好,看在從十一灣硬把你叫來幫忙,又是出力又是出資的份上,我可以不告訴你爸和老鄭,不過下不為例啊。”方卉婷忍著笑,終於說清楚了,是真不要,一真不要,帥朗更理解不了,抿抿嘴,好難為問著:“方姐,能問你的問題嗎?”

“問什麽?問原因,我就說你也理解不了。”方卉婷道。

“不是問這個,我是奇怪,你這視金錢如糞土的高尚情操是怎麽個培養出來的麽?”帥朗果真愕然地來了個很難的問題。

“你別挖苦,你的眼裏警察都是黑警察對吧?可真要像你想像的那樣,社會早就亂套了……即便拋開這個職業不談,也不是誰生來就是愛財如命的,你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理解啊,是被你爸扔出來,逼成這樣了,什麽錢也敢拿。我呢,一直就在父母的溺愛下,雖然不富裕,可也沒怎麽缺過錢,不該我拿的,我絕對不會碰……特別是這種來路不怎麽十分光明正大的錢?”

當然不那麽光明正大,一半是外勤那些消息的功勞,另一半是領導打招呼產生的效益,隻不過在帥朗這裏效益最大化了而已,方卉婷幾句,說得帥朗那份興奮感一點都沒有了,以前哥幾個不管誰撈上一筆,接下來的事肯定就是搭夥結伴找個地方happy一下了,而此時,帥朗倒覺得揣了一百萬,仿佛還有犯了錯誤的感覺。

不過這會兒相信,方卉婷是真不要了,正襟危坐著,車窗露了一絲縫隙,輕輕的風吹進車廂,撩起了額邊的幾縷長發,讓不時麵對著帥朗暗暗地浮起了一個巨大的錯覺,對呀,方姐這形象,咋就這麽高大涅。

對了,也不是高大,是個傻大姐……帥朗又換了個思維方式,想起了方卉婷那次主動到景區找他,那是剛從專案組出來時,她生怕自己誤會,生怕自己受到影響,其實以自己這號早被社會錘打得沒臉沒皮的水平,根本就不怎麽在乎。

於是乎,有那麽點暖洋洋地感覺浮在心頭,帥朗眼睛一亮,剛要表白一句什麽,方卉婷製止了,直說著:“這是原則問題,各人都有各人的原則,你有嗎?”

“有啊,怎麽沒有。”帥朗凜然一聲,很豪氣地說著:“我的原則就是,值得喜歡的、值得追求的,要不惜一切代價……方姐,我發現你就值得。”

“是嗎?”方卉婷一愣,覺得這話很別扭。

“當然是了,不喜歡男人的女人多得是,不喜歡錢的,還真不多見。”帥朗解釋道,一解釋,更生硬了,方卉婷謔笑了笑,又嗤笑了笑,笑著瞥眼問:“是不是呀?看你這樣,對姐有那麽點意思了?”

“是啊,你不能才看出來吧?就方姐你這天生麗質、英姿颯爽再加上冰雪聰明,你說你要找個窮警察男朋友,一天拉個苦瓜臉跟老鄭他們樣,多沒勁,你不覺得咱們倆在一塊很高興麽?反正我覺得咱倆挺合適……要不咱們處一段,你看我這思想落後、行為不軌、認識低下,還真需要您這號高尚的感染感染……”帥朗得啵著,如同忽悠那些掏腰包名流一般,長來了一溜,語速飛快,說著時候臉不紅不黑,托著額頭,斜眼覷著正襟坐在駕駛位置的方卉婷,那眼神叫一個喜出望外,那眉毛挑得叫一個撩人,那話說得叫一個誠懇,方卉婷聽得,沒料到一轉悠到轉悠到海誓山盟表白了,雙手捂著嘴,嗬嗬笑了會,笑著帥朗又是心下無著催著:“是不是啊,方姐,你對我究竟怎麽個看法我還不知道呢?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呢?”

“喜…歡…你?”方卉婷咧嘴笑著,一字一頓說道,表情那叫一個突兀,說著笑容一斂,突來一句:“先別問我,我問你,你究竟是喜歡警花姐多一點,還是喜歡小學妹多一點。別裝啊,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你說王雪娜吧,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帥朗馬上就來。

“胡話,不喜歡心甘情願花錢給辦這個金石展,還是想俘學妹芳心是不是?”方卉婷酸酸地道。

“這不是老鄭和我爸商量的事嗎?我幫忙呢,不要認為我別有用心行不行?”帥朗解釋道,不知道為什麽這些瞎話張口就來了,方卉婷似乎沒有被說服又來一句:“你是假公濟私,真以為我看不出來?”

“我是公私兼顧,你還不知道我的性子,就喜歡和人一塊瞎玩,真沒那層意思。”帥朗道。

“真沒有?”

“真沒有,我決定了,從現在開始,我隻追你一個。”

“你不用扮就是壞種,你再怎麽扮,也成不了情種。”

“嗬嗬……那倒是,你這麽了解還和我在一起,說明你一定也有喜歡我的成份,不承認是不承認罷了。”

“誰說我不承認,有什麽不敢承認的,確實有點喜歡呀。”

方卉婷幾句說著,真迸出這麽句喜歡,一說喜歡,帥朗腰一直,神色一喜,正要趁勢來個激動的擁抱,卻不料一指戳著帥朗的額頭,警告道:“別玩這小兒科啊,喜歡歸喜歡,我得澄清一件事情。”

“什麽事?”

“你和王雪娜……”

“沒關係,真沒什麽關係。”

“胡說,我那天下班等王雪娜,問了問你們的情況,好像她說你是她男朋友……”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那都是逗她瞎玩呢……她不會當真的,一直把我當學長對待。”

“是嗎?好像你這位學長對她施行非禮了……就像你對女人常用的伎倆,嗯,是不是抱著強吻了……或者,還幹其他壞事了?”

噝,一聲涼氣,方卉婷一瞅,帥朗稍顯緊張地,不自然地咬著手指,被戳中的心事一般,然後……然後麵對方卉婷質疑的眼神,帥朗半晌沒有解釋,於是方卉婷眉一挑瞪了眼,一指車外:“下去!”

剛要說話,方卉婷臉一扭,一扭鑰匙發動車著,又催了句:“下去!”

帥朗嗒聲開門,一隻腳剛落地,車嗚地一聲暴起,差點把他摔個跟頭,等站穩回過神來,車早轟鳴著開出去一大截,停了下,是方卉婷關好的車門,嗚聲駛著消失在街頭。

撓撓腦袋,抓抓耳朵,又摸摸口袋,讓帥朗好不悻然,討來一百多萬讚助的好心情此時已經喪失殆盡了,一會兒想著生氣的方卉婷,總覺得有點患得患失,一會兒又想著那位傻學妹,不會真告訴方姐咱摟著人家真是強啵了一回吧,原本辦金石展也確實有那麽點假公濟私的意思,可沒想到事與願違,學妹以為他和方卉婷有一腿,方卉婷又認為自己和學妹不清不白,這丫的夾在倆人中間,到頭來可是錢花了,妞飛了,啥都沒落著……躊躇地走了幾步,一會兒是方卉婷羞惱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學妹清純的印像,帥朗這心思在兩個人之間飛來飛去,捫心自問著,對呀,我究竟喜歡哪一個呢?

又走了若幹步,停下來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出結果了,帥朗心裏對自己說著:倆我都喜歡,弄回那個來算那個……

一頁,又一頁……緩緩地翻過去了,翻得很仔細,仔細到薛行長冷汗涔涔,如芒在背,幾次不自然地挪挪僵硬的身子。

沒想到省總行和市行信貸部同時下來,也沒有想到進門不像往常噓寒問暖,而是直接要了與立訊電子相關的貸款質押資料,厚厚的一摞資信調查,貸款協議還有銀行方和企業簽訂的若幹法律文書,省市兩級來人四五位,已經過了兩三遍了。

內審雖然經常有,可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麽早、這麽急,而且查得這麽細,薛行長心裏揣揣不安地思忖著這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過得去。

雖然所有的貸款都不可能百分之百規範,雖然銀行方麵也不是要求一切做得盡善盡美,但有一點是至關重要的,那叫寧給敗家子,不給窮光蛋,前者好歹有家可敗,而後者是無錢可拿,薛行長想到此處心裏稍安了幾分,再怎麽說立訊家大業大,就有點不規範的地方,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不過一個多億,市行信貸部也核準了,就有紕漏頂多也就是在用途上,應該不會再出問題。

安慰,很強烈的自我安慰,想到此處,薛行長稍安了幾分,恰在這時,對麵的一位發話了,是省行稽核處的一位女人,很尖銳地問道:“薛行長,對立訊的資產審核明顯高估了,開發區在市北郊,那兒的地皮隻能用於工業用地,你們以現行的地價估算,這個方法不適用。”

“張處長,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對立訊的出入賬實行監管,他們的支出賬都在咱們行,實行代收代付,以防他們把資金挪作他用……現在支付不過一點七億,和立訊的現有資產最少都能達到等值。”薛行長定了定心神,找了個很具說服力的借口。

“資產的抵押手續也不明析,光有出售合同而沒有產權證明,這將來萬一出事,憑這份合同,我們是無法清償債務的。”那位很挑剔的女處長道。

“這個……對方已經答應我們盡快提供有效產權證明,款已經付了,但是辦理相關產權手續還需要點時間。”薛行長稍顯緊張,弱弱回了句,最大的問題就在這兒,如果有那玩意,這次說不定就輕鬆過關了,可話反過來說了,要是人家手續完備,那還有私下的好處。

明顯沒有說服省總行的人,那位吹毛求疵的女處長手揚著合同書沒動,眼睛盯著會議桌對麵的薛行長,薛行長又囁喃著解釋著:“……張處長,立訊是招商局指定的項目,又是市、區掛牌的高新技術企業,市委的陳主任,還有開發區的一幹領導都對此做過批示,就此事我還專門請示過市行,都是同意過的,相關的手續我們會盡快補充完畢。”

女處長放下了,頗有深意地看著薛行長一眼,這其中的蹊蹺大家都懂,有時候是內部的人違規操作謀點私利,有時候是外部的領導打招呼,你不得不辦,但前提的原則是資金安全,隻要不涉及資金安全,有一定的償還能力,有點小問題是可以忽視的,畢竟現在銀行業的競爭如此激烈,什麽都想合乎規範來,那就什麽事也甭想辦成了。

又過了一關,薛行長暗自慶幸著,心跳稍稍放緩。

那幾位審核的在繼續著,不多的資料被重複審核了若幹次,雖然有所違規,可勉強還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立訊的地產、房產,以及一份供貨協議都在此做抵押,估價總額四個億雖有跑冒,可和貸出去的一點七億等值應該沒問題。省行、市行幾位交換著眼色,似乎覺得總行的通知有點小提大作了,一大早把信貸審核的全拉到這個支行,說是涉嫌非法洗錢,可明明資債相抵,難道還用貸出錢去洗一洗?那樣的話,豈不是坐等自己的資產縮水?

正翻到最後一頁,準備下結論的時候,那位女處長手機響了,拿起來,看了看然後麵無表情地接下來了,雖然接電話僅僅是嗯、啊、知道了……幾個簡單的詞匯,不過照樣聽得薛行長坐立不安,生怕這節骨眼上出了什麽紕漏,果真有紕漏來了,那女處長“啪”聲扣了電話,很嚴肅地說著:

“薛行長,總行到省公安廳經偵處以及市公安經偵處接洽的已經確認,你們支付的第三方創益電子涉嫌洗錢……立訊電子公司很可能存在騙貸,結論未下之前,你暫時停止工作……”

意外來了,冷冰冰的幾句,薛行長聽得如遭雷擊,話沒聽完,眼一黑,呼咚聲從椅子上倒栽過去了……

不多久,120的救護車來了,在噤若寒蟬的銀行員工眼中抬走了這位被嚇暈的薛行長,總行和市行保衛處來人了,一群西裝革履,麵無表情的男子,但凡發生攜款出逃,貪汙挪用的事,這些負責內部程序的人就會出現,一出現先行控製住了三名信貸部的人員,全部被集中的會議室。

幾分鍾後,從市行直接下發的通知:凍結立訊電子在農發行的賬戶。

……

……

跌停……殷芳荃剛停下車,拔著手機上網,在看到競價出來時,一陣眩暈,被氣得。而且根本就沒有拉升的跡象,排隊的全是大單拋售,這個後果不用想她也猜測得到:辛辛苦苦的攢的錢,要在你眼可見的時候一點點蒸發、縮水……

我拔……我再拔……我還拔……使勁地摁著手機,殷芳荃發泄似的拔了幾遍電話,都是電腦合成的冷冰冰的提示:您拔打的電話已經關機。

連續幾次,殷芳荃有點怒火中燒,回想著昨天飯間邰博文的信誓旦旦,隱隱地有一種上當的感覺。他說趕快拋,說不定,他已經拋售空了才假惺惺賣了個人情……而更讓殷芳荃難堪的是,抬頭看看公司大門,那份心虛的感覺更重了,在尚總麵前說過邰博文不少好話,而尚總也是看到利好,投到600×23個股的五千萬根本沒往出撤,而現在,要這樣跌下去,再過兩三個交易日,就連本錢也撤不回來了。

懊喪地下了車,拍上車門,拎了拎女包,剛踏上門廳的台階,就見得身後又停下來幾輛車,嘩啦啦下來一幫保安製服的人,快步往華銀公司裏奔著,殷芳荃讓過了一邊,讓這些人先進去了,心裏隱隱地有種不詳預感,在華銀呆的日子不短了,知道這幫人是幹什麽的,尚總的特遣隊,遇上棘手人物或者欠債不還的公司,這些人就以華銀保安的身份出麵了,對付那些有家有業的老板有的是辦法,包括圍攻、靜坐、尾隨、能從家到公司二十四小時跟著你,吃飯上廁所都不放過,直到你心神恍惚,砸鍋賣鐵還上錢。這叫非暴力清欠,不屬於法律管得著的範疇。

踱了幾步,殷芳荃停下腳步了,喚了聲:“小伍過來。”

是位油頭粉麵的小夥,是尚總的司機,一聽殷姐叫,肅穆的臉上擠出來點笑容,奔上來道著:“殷姐,怎麽了?”

“這是……準備找誰?”殷芳荃問。

“立訊……”小伍手撮著小聲道。

殷芳荃一個激靈,不幸言中了,尚總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不把手裏暴跌的股票兌給邰博文,那就不是尚總了,剛一定心神,小伍小聲道著:“殷姐,您注意點,這兩天別惹尚總生氣……”

“怎麽了?”殷芳荃傲然挺了下胸,再怎麽說也是尚銀河自己的決定,自己不至於為這事遭了池魚之殃。

不料是另一件事,就聽小伍小聲道:“給立訊的那一億半有問題了,那王八蛋給咱們玩了一手一女二嫁,從農發行也貸走了一億多,剛得到的消息,尚總安排我們先把人攔住,無論如何也得追回來,要這錢全賠了,咱們公司可得塌一半……我走了。”

說著一揮手,裏麵已經在座的十幾位和外麵剛來的兩拔人合成一股,分乘著七八輛各式的小車商務車,呼嘯著走了。

殷芳荃懵了,手僵硬著,包帶子緩緩從肩上滑落,吧嗒聲掉到地上她都沒有省過神來,心裏泛著的一個念頭是:

上當了,居然上當了……

跌停……

邰博文眼前一黑,對著股市行情的屏幕閉上了眼了,開市毫無懸念地跌停了,自己掛上去的單子因為價格優先的規則,被遠遠的擠到了後麵,優先成交直接都在跌停價位上,而粗粗一數,五萬股以上的大單十幾單,其間還有掛上去的十萬股、二十萬股的大單,股市的通病是越漲越能吸引入市的,越跌越沒人買,緩慢進展的交易量讓深諳規則的邰博文已經看到了即將崩盤的預兆。這崩盤的,還包括他在中州多方遊說拉攏來的信譽。

即便再有不甘,邰博文也知道自己回天無力了,就有力也沒有時間了。

MSN在嘰嘰響著,高價雇來的操盤手發來的分析顯示在屏幕上,按照昨天放量,接近650萬手的成交量,比照現在的價格,還需要一個億左右的資金吸貨才能有效拉動價格回升,不過回升之後還要有個觀望期,畢竟震**之後,謹慎入市的人會增多……操盤手停手了,在等著老板下決定,究竟是拋還是繼續拉升。

決定了,斟酌了一晚上的事終於決定了,飛快地敲了著鍵盤輸入了一行字:全部掛單拋售。

輸完了,隱隱地心裏又有了一份快意,反正這是原始價吸籌,再怎麽說是白來的,誰還能便宜得過我?此時,心裏想起了中州這一幹名流,此時肯定是急得上躥下跳、火急火燎,想到了名流身邊女人,此時肯定是一肚幽怨無處可訴,很多想把自己征服在裙下的女人,其結果是被自己征服在**,那份成就感,讓邰博文稍稍舒緩了幾分功虧半路的沮喪。

扣下了筆記本,隨意地塞進旅行包,拉到拉杆,慢步走著,下了樓,到了門前,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住了近兩個月的單體別墅,關上了門,東西扔進車後備,駕著車,緩緩地開上了森島別墅區的林蔭路,出了這裏,就是外環路,再出了外環路,就是高速了。

要離開?或者是永遠離開!?

隱藏在對麵樓層窗簾後的監視鏡裏,清晰地看著邰博文的一舉一動,這個任務三班倒已經半個月了,又是一個通宵,外勤打著哈欠匯報著:

“續隊,出去了,帶著行李,看樣是要走了……”

影像,同時出現在網警中心,從出別墅門的那一刻起,根據外勤的追蹤,實時調閱的交通監控能看到這輛車行駛的方向是京珠高速。

事情到了關鍵節點了,可關鍵的節點,還有很多步驟沒有跟上。

銀行方麵還在和省廳的經偵打嘴官司,既想知道詳細的內幕,又不想通過經偵徹查此事,不用說肯定是私下裏已經有了動作,但這個動作太慢了,馬上就要人走樓空了。而且另一家華銀的反應也沒有跟上,鄭冠群這一組隻等邰博文的賬戶裏在八點多轉完最後一筆,才通過市經偵支隊暗示過市建行領導,相同的洗錢嫌疑警示,從賬目能看到華銀和建行的資金來往密切,不用說這個消息應該能被華銀獲知。

可現在都沒有跟上,鄭冠群又一次抬腕看表,已經指向九時四十分,再遲十幾分鍾,人就要上高速了,而現在,別說批捕,立案都沒有,總不能像個普通嫌疑人一樣讓刑警撲上去摁倒吧?再說就抓回來,程序好像也沒法走。

所有的案子都是按部就班,偏偏這個案子是本末倒置,不是從案情查出來的嫌疑人,而是先有嫌疑人,眼看著嫌疑人一點一點積累案情,卻不料所有的已知依然棘手,從理論上講,這個人現在仍然是清清白白的普通商人。

“不能抓。”帥世才搖搖頭提醒著:“銀行暫時不會報案,華銀從來就不通過公檢法解決債務糾紛,你前腳抓,後腳就有人來攻訐咱們亂抓人,再說你抓回來,怎麽處理?三個億蒸發了,誰負責,到時候就得質問咱們了,知道他有違法行為,為什麽不及時阻止。”

“那怎麽辦?鄭處,出了外環路可就上高速了啊,看這樣是準備駕車走。”行雙成提醒著,一副憤憤不已的表情。

“老帥,你說,怎麽處理為好?”鄭冠群求教上基層這位了,老帥一笑道:“找人去抓呀?”

“找誰?銀行的還在內審,華銀的沒跟上,我估計他們是先到公司急於拿到抵押資產,減少損失,找誰抓?”鄭冠群問,停下腳步了。

“找幾個臨時工嘛,很容易呀,離高速路收費站三公裏就是唐莊派出所。”帥世才道,老鄭一愣,這好像還是一碼事,不過馬上笑了,肯定不是一碼事,手一揮指揮著:“通知續兵,讓唐莊派出所協查出警,攔住這輛疑似盜搶車輛,把他交通工具給我扣回來。”

監控室裏,因為老帥的這個提議,引發了幾聲竊笑,這要抓對了自然有功勞,要抓錯了也不怕,老辦法,回頭開除倆臨時工協警就遮掩了。方卉婷笑著瞥了眼帥世才皺紋舒展的臉,突然發現這父子倆很多地方有共通之處,每每想出來的,都是餿招。

唐莊高速路收費站幾個大字遙遙在望,邰博文平穩的行駛著,一路暢通無阻,天高地迥的景象終於讓沮喪的心情稍稍緩解了幾分,再怎麽說,也有一個多億的收入,再怎麽說,這一趟也是成功之旅,邊行駛著邊摁開了音響,提速著向著收費站駛來了。

警笛……警笛……突兀聽到警笛聲讓邰博文稍稍有點慌亂,不過旋即馬上鎮定心神,警察從來不是應該擔心的對象,一轉念,眼睛看到了前方不遠處,一輛麵包式的警車從岔路駛上來,斜斜地攔在去向段,遠遠地戴著警帽的一位在做停的姿勢。

車慢慢減速,在距離警察不到五米的距離停了下來,那做停姿勢的警察邰博文一看,是位二十郎當的小夥,臂上的貼著“協警”的標識,幾步走上來,牛逼烘烘一招手喊著:“下來,下來。”

“阿sir,有事麽?”邰博文很禮貌地打著招呼,伸出頭。

“讓你下來你聽不懂呀?放你娘逑什麽外國屁。”那哥們痞相一臉,直把邰博文噎了一家夥。

這個偉大的國度,警察是惹不起的,邰博文很客氣地問了句:“同誌,我沒有交通違規吧?”

“誰說你違規了?我們懷疑你無證駕駛,近期我們這一帶機動車盜搶嚴重,駕駛證,行車證……拿下來。”小警察不客氣地道,所長安排的工作,自然不敢怠慢。這麽霸道把邰博文鎮了鎮,悻悻拿著兩證遞出來,人沒下車,那小警裝模作樣看了看,一招手,車上又下來兩三位虎背熊腰的壯小夥,這位一揚手裏的證件道,有點詞窮,硬是雞蛋裏挑骨頭說了句:“看,假的。”

“絕對是假的。”有一位強調著。

“下來,下來……好說歹說不行,非讓我們把你銬回去呀?”

那位帶頭的叫囂著,邰博文自忖秀才遇到爛仔警,再有理恐怕也說不清了,慢慢地挪著下來了,拿著手包,手伸進去,揣度著是不是塞摞錢能過關,那幾位動作卻是更快,一位喊著,看看車上有沒有偷車工具……說話著,兩小夥就鑽車裏了,一鑽進去了,好了,嘭嘭嘭一鎖門,嗚聲一發動,一溜煙跑了,邰博文這才省得自己被誆下來上當了,不迭地攔著,卻不料被站著的協警一把揪住了。

車走了,沒治了,那小警掏著一摞不知道什麽單子,刷刷一寫一撕遞給邰博文道:“到唐莊派出所去取車啊,經我們調查如果不是盜搶車輛,可以發還給你。”

“嗨,我說警察同誌,那我怎麽辦?”邰博文苦著臉,前後看看不著村不著店的地方,他連地名都叫不上來。

“我們警察多忙呢,誰顧得上管你怎麽辦?自己想辦法。”那小警一翻白眼,抬腿上車,嗚著駕著麵包車,冒著一股黑煙走了。

得,這個億萬富翁,愣生生被扔在路邊,傻模愣眼,學著外國人攔車的姿勢豎個大拇指搭便車了,不過這地方那像國外,各色車輛蹭蹭蹭從身邊駛過,壓根就沒人操理他。

一公裏多之外,續兵帶著的一隊外勤看的過程直笑,此時從望遠鏡裏再看到邰博文一副如喪考妣的難受樣子,剛停下來又笑得直打顛。幾個人埋頭商量著,幹脆,把兩輛車的人並到一輛車上,另一輛繞了個圈,扮作過路的行駛車輛,然後在邰博文身邊“嘎”聲堪堪刹住了,外勤隊員一伸脖子不客氣地道:“沒長眼睛呀?想撞了給保險公司作貢獻呀?”

“對不起,對不起……師傅,我給你錢,把我送回市裏。”邰博文學乖了,直塞著幾張鈔票,那外勤不客氣地往手裏一掂,樂了,一擺頭,上來吧,一箱油錢怎麽也把你市裏了。

於是,這個準備腳底抹油的邰老板,又回市區了,坐的就是刑警隊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