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寶雄

受父王委托,太子高寶雄前往冬比忽城宣旨。因為想順路微服體察民情,所以他簡單穿戴,隻帶了十名護衛和師傅前行。

十二人的小隊伍出發了。他們騎馬出了平壤城南門後,沿著官道一路向西南前行。和尚僧旻和太子護衛統領鬆桓騎著高頭大馬在前,太子和師傅仲室韋在後,護衛緊緊跟隨。

早上的霧氣尚未褪盡,官道兩側的水田裏貯滿一汪汪的融雪積水,閃爍著晨曦的光亮。高高的蘆葦抽出碧綠的枝芽,棲息在蘆葦叢中的雪白水鳥聽見馬蹄聲後鼓起雙翼,高低盤旋,鳴聲四起。

太子在馬上對仲室韋說道:“師傅,父王交好大唐,換來了休養生息的時間,而平靜的水下卻是激流暗湧。”

太傅仲室韋剛過花甲,幹瘦細條,長臉上的胡須像白色瀑布般垂到腹部。“太子所言極是。我們要提前準備,以備不測。榮留王英明聖武,泉蓋蘇文才被迫離開了朝廷。”

“蓋蘇文離開前竟然在朝堂上和父王爭吵,還發出大逆不道的言論。我看事情沒這麽簡單。”太子搖搖頭,“蓋蘇文雖然走了,但他的臭味比原來更盛。”

“太子所言極是,蓋蘇文不得不防,這也是老臣主張大興儀仗、帶更多護衛的原因。”仲室韋回答。

太子不苟言笑,僵硬的臉上沒有表情變化。“師傅,如果大張旗鼓,反倒不安全。另外,我有和尚僧旻足矣。再加上鬆桓的護衛隊,可以說滴水不漏。”

仲室韋吃驚地說:“我不信這和尚有這麽大的能耐。”

太子勒了勒韁繩,讓馬兒放慢了速度。“師傅,他大白天平白無故地沒了人影,這是我親眼所見。”

仲室韋狐疑地回答:“那希望他拳腳上的功夫比遁走的功夫強吧。”

車隊徐徐往前。到了掌燈時分,眾人饑腸轆轆。太子等人想找個客棧投宿,卻始終不曾碰到一個。黑夜徹底籠罩大地時,他們終於找到一個鎮子。奇怪的是,偌大的鎮子一片死寂,家家關門閉戶,燈火也非常稀少,隻有遠處的犬吠能給鎮子帶來一絲煙火氣息。

他們在鎮外的高堤上看到了燈光,又行走了一刻鍾,方看到一麵寫著“悅活客棧”的旗子在風中飄**。

一位夥計正在客棧西側的馬廄裏收拾草料。聽到馬蹄聲,他提著燈笑嘻嘻地出來迎接。“怪不得今日喜鵲嘰嘰喳喳亂叫,原來是幾位財神大駕光臨,裏麵請!”

這夥計雞胸駝背,身材瘦小,一雙鬥雞眼滑溜溜地轉動,讓太子覺得不舒坦。夥計招呼眾人往店裏走,又扯著細長的嗓子對著裏屋喊道:“老二、老三,別他娘的在裏麵挺屍了,趕緊出來接貴客。”

他剛說完,隻見一瘦一胖兩個夥計從店裏跑了出來。二人倒是利索,一會兒工夫就幫著護衛把車上的行李卸光,搬到了客棧內,然後牽馬去喂草料。夥計領著眾人進入這個二層的客棧。進門便是一個中空的大飯堂,直通屋頂,靠近門的地方擺著一張方方正正的大飯桌。飯堂的一層和二層四麵都是客房,房門俱緊閉,聽不到一絲聲響。

太子行走了一天,身體匱乏,徑直坐在方桌的正位上。夥計倒上熱水,說:“已經給客官收拾好二層的上房。小的馬上端來酒菜給各位洗塵。”

很快,熱騰騰的飯菜就被端了上來,還有七八壺熱酒。僧旻和尚對著一塊油膩膩的鹿腿肉發起攻擊。

太子喝了一杯熱水,正準備下筷,他右側的仲室韋湊過來悄悄說道:“殿下,客棧有問題。”

太子的心一緊,筷子幾乎落地。“什麽問題?”

仲室韋抖了抖白胡子,說:“客棧倒沒什麽問題,飯菜有問題。這裏的夥計好像知道咱們要來,否則不可能這麽快就備好這麽多飯菜。還有,除了我們,我沒發現其他投宿之人。”

太子剛放鬆下來的心情立即緊張起來。他警戒地看了看四周,店家夥計正殷勤地給他們倒酒:“來來來,喝些熱酒暖暖身子。”

正在撕咬鹿腿的和尚停了下來。他用沙啞的聲音阻止店家夥計:“且慢,這酒裏有東西。”

駝背夥計一臉諂笑:“酒就是酒,能有什麽東西?”

“我怎麽聞到酒裏有蒙汗藥呢?”矮胖的僧旻和尚有一張渾圓的臉龐,眉毛像枯草一般粗,如墨汁般黑。他的鼻子奇大,身上的衲裰上滿是油汙,腰間係著一個木魚,項下掛著一串烏黑佛珠。

“朗朗乾坤下,我這百年老店如何幹得出這種事?”夥計手中的酒壺懸在半空中,“你這出家人怎能胡言亂語?”

“我的鼻子從不撒謊,能聞出毒藥,”和尚扔下鹿腿,“你嘛——我聞到了恐懼。來,你先喝一杯。”和尚遞出酒碗。

夥計的眼睛眨了一下,手迅速摸向腰間。和尚使出一招“通臂猿摘果”,猛地抓住夥計的脖子,速度快得驚人,“哢嚓”一聲便扭斷了夥計的脖子。

和尚轉頭麵向驚呆的人群:“奶奶的,住進黑店了!快圍住主人!”

太子嚇出一身冷汗,護衛們急忙上前圍住他。

太子正驚魂未定,二層的房間門突然打開,不斷有人湧出,手中拿著弓箭。對方沒有二話,對著他們便齊射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太子還沒看到和尚做出動作,桌子瞬間就被掀翻了。太子剛剛彎腰,桌子另一側的箭雨便像釘子一樣“嗡嗡嗡”地釘入桌麵。其中一支箭鏃穿過桌麵劃破了太子的臉頰,帶出一道血痕。

眾人圍住太子,扛起桌子,向門靠攏。等他們終於挪到門口處,沒想到門已被死死堵住。他們被外麵的人包圍了。

兩個護衛中箭後軟綿綿地倒下。和尚對護衛首領鬆桓道:“必須幹掉樓上的弓箭手。我去引開他們。你帶幾人上樓,其他人護住太子。”

不等鬆桓回應,和尚彎腰跑出。他雖然矮胖,跑起來卻如風一般迅疾,一支支箭矢追他而去。太子護衛們霍然起身,向著不同的方向跑去。鬆桓站起,手弩裏的箭矢飛出,正中二樓上一名箭手的麵門。箭手捂住臉,慘叫著從二樓跌下。

跑動中的護衛們展示出流動箭的絕活。他們取箭、搭箭、放箭,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箭至人亡。太子今日親眼所見,暗中讚歎其箭術果然名不虛傳。

鬆桓扔掉弓箭,拔出佩劍,帶著護衛殺向二樓。來自樓上的箭矢漸少。一樓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一群凶悍的拿刀之人像潮水般湧出。為首的正是一胖一瘦的兩個店家夥計。

太子身邊此時隻剩下四名護衛。刀劍揮下,太子聞到了死亡的味道。萬分緊急時,和尚竟瞬間出現在他身前,如同從地底冒出的鬼魅。

為首的胖夥計早看出端倪,二話不說揮刀砍向和尚。僧旻和尚左突右閃。黑大漢瞅準空當,大喝一聲,用盡全力劈頭砍向和尚。眼見即將中刀,和尚並未躲閃,而是徒手接住壓頂的砍刀。

任憑黑大漢如何使勁,砍刀紋風不動。刀刃冒出熱氣,慢慢變得發紅,黑大漢被燙得鬆開了手。瞬時,刀在和尚手中熔化成金紅色的鐵水。趁黑大漢驚呆之際,和尚手捧鐵水甩向黑大漢。那人悶叫一聲便往後倒去。鐵水燒掉了胖夥計的眼睛和鼻子,貫穿了其頭部,露出一個大黑窟窿。一股焦糊味撲麵而來,讓太子幾乎嘔吐。

刺客們看到如此駭人情景,心中膽寒,力氣漸怯,拚死的護衛們卻越戰越勇。太子也拔出環首刀,劃破一名刺客的脖頸。

正當眾人激戰時,“砰”的一聲巨響,客棧的門被撞開。一群人進來,為首的青年一襲染紅的白裝,手持一把沾滿鮮血的寶劍,對著大堂喊道:“太子殿下何在?”

高寶雄手執玉璧,高喊道:“我就是。”

那青年看到後,帶領眾人山呼海嘯般殺向這群刺客。刺客們見勢頭不對,轉身破窗逃走。青年率領軍士急忙追趕。

除了呻吟聲,客棧轉眼間恢複了平靜。太子看著滿屋的屍體,聞著血腥味,恍若隔世。

等眾人拉走屍體,太子高寶雄重新坐回座位上,心頭澎湃。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在清平世界調動大隊人馬行刺當今儲君?

不可能是乙宏安,太子思索著,他沒有謀害自己的理由。泉蓋蘇文的嫌疑最大,畢竟他們二人對權力的爭奪已到了白熱化的階段。但他敢公然行刺?太子搖搖頭。

鬆桓的左胳膊和大腿中了刀,太傅仲室韋從行李中取出金瘡藥,抹在其傷口上。

太子發話道:“刺客中可有活口?”

鬆桓喘著粗氣回答:“殿下,有三個刺客還沒咽氣。”

“隻留一個,其他兩個斬立決。”太子平靜地說道。

護衛們馬上去辦,慘叫之聲立馬傳來。

太子道:“鬆桓!“

“臣在。“

“你安排護衛四人,帶此人到本宮的私家園林,嚴加看護。記住,不要送至太子府。”

鬆桓雙手抱拳道:“遵命!”

解救他們的白衣青年帶領軍士回來了。此人見到太子後納頭便拜,口中說道:“乙宏安大人麾下戴圭護駕來遲,請太子殿下恕罪!”

在戴圭的悉心安排和照料下,太子終於在第三天午時到達冬比忽城。

穿過北門入城後,太子跟隨戴圭來到位於城中的乙支府。府邸飛簷重額,煞是壯觀。宅邸正麵是一幢水青雕磚的高大門樓,由整塊巨石鑿成,粗獷堅實,上麵刻著幾個飛舞的大字“禦賜乙支府”。門口蹲著兩個威猛的石獅。

戴圭進去後不久,大門中開,為首一長者率人列隊來迎。長者下了台階,對太子跪下行禮,口中喊道:“臣乙宏安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不緊不慢地下馬,上前雙手扶起乙宏安。“姑父行如此大禮,侄兒如何受得!”

乙宏安稱謝起身,隻見他個子高高,腳蹬棕色鹿皮靴,身穿灰色長袍,腰係寬邊皮帶和鍍銀扣環。他有一張瘦削的容長臉龐和一雙深不見底的褐色眼睛,修剪整齊的胡子裏冒出幾縷白絲,頭上有大半部分被華發覆蓋。太子見狀暗自感歎:乙宏安和父王一般年紀,四十歲左右,年輕時叱吒風雲,如今竟變得如此滄桑。

太子跟隨姑父穿過大門,順著遊廊來到政事堂。在前院,一大家子人正在等候他。一個中等身材、穿著樸素的中年女人一把將他摟過去,抱著哭道:“等了十幾年,終於見到了娘家人。我的雄兒,上次見你時你還是個嬰孩,沒想到都長這麽大了!”

太子恍然大悟,這正是他從未謀麵的姑母:大麗公主高建麗。他隻得假意說道:“姑母,我日思夜想,今天終於見到您了。父王特地托我給您帶來了書信。他也非常想念您。”

乙宏安對他說:“殿下,來見一下您的表兄妹。”

“這是乙天卓,比你大一歲。”

太子仰頭,心內暗暗一驚。表兄的身材相貌與乙宏安相似,也是瘦高個子,長發披在肩膀後,五官清晰,笑容中掩飾不住憂鬱。表兄似乎是大病剛剛痊愈,臉色有些蒼白,咳嗽著向他行禮。對方雖沒有泰山壓頂之勢,但給他以凜然不可侵犯之感。

“這個是你表弟乙天倫。”乙天倫身材壯碩,活力四射,眼中射出耀眼的光芒。

“這兩位是你的雙生表妹,個子高的是姊姊乙奴,矮的是妹妹乙嬌。”乙宏安臉上浮起笑容。

要不是姑父提及,他想象不到她們倆竟然是雙生女。這模樣也相差太大了!姐姐乙奴一身端莊打扮,瘦長身材,心形臉蛋,一點朱唇,兩點笑渦,甚是甜美,杏眼挺鼻,觀之可親,出落得花玉精神,天仙模樣,叫人心醉神迷。高寶雄雖在宮中見過無數佳麗,也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妹妹乙嬌中等身材,圓臉龐。與乙奴的大雙眼皮不同,她細長的靈動眼睛上方是眨動頻繁的單眼皮。她的嘴巴微微咧開,像隨時準備大笑。

“這是你最小的表弟乙天旭,也是最愛讀書的。”

乙天旭還是個男孩,身量尚小,也就十二三歲,眼睛裏卻透出靈性來,遠觀豁然清爽,近看卓爾不群。

太子高寶雄向師傅仲室韋示意。太傅打開聖旨,乙宏安一家人隨即跪下。太傅朗聲讀道:“榮留王宣旨:順奴部泉蓋蘇文請辭大對盧,聖意準,另命灌奴部乙宏安即刻進宮,擢任大對盧。旨意傳達七日後,乙宏安攜長子乙天卓、長女乙奴遷往平壤乙支府。欽此!”

乙宏安和高建麗交換了下眼神,隨後磕頭謝恩。太子心中暗喜,連忙扶起乙宏安:“恭喜姑父!大對盧是我大麗最高的官職,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可以代表父王發號施令、運用權威、統禦大軍、執掌法司。遇到父王缺席、生病等突發事件,您還可以直接統治國家。這是樁無上榮耀的任命。”

“謝太子所言。” 乙宏安淡淡一笑,將他引到廳內。“太子一路風塵仆仆,臣在政事堂已擺下宴席,招待太子和隨行人員。請!”

太子跟隨乙宏安進入政事堂,大廳擺滿了宴席酒菜。乙宏安介紹眾人,太子見到了“不倒的”甘左、“虎女”大室曼、陰江德、位古,還有來自大唐的劉至,唯獨缺了三韓部的金伯。太子坐入主桌,餘者分主次賓客也都坐定。

政事堂裏熱氣嫋嫋,彌漫著烤肉和各種果酒散發的香味。一聲檀板響後,兩邊響起絲竹和玉笛聲,一時弦管交響,十分悅耳。蠟碟碰撞,喧囂聲充斥大廳。

眾人觥籌往來,尤其是和尚僧旻,來者不拒,喝得滿臉通紅。乙宏安允許孩子們喝一杯自釀的果酒,但不準再多。

酒過三巡後,乙宏安小聲問道:“我聽戴圭說起太子遇刺之事,真是驚險至極。此事發生在我灌奴部地界,我作為大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還請太子多多擔待。”

這的確是場驚險的旅行,但還不足以讓太子懷疑乙宏安對王室的忠誠。“姑父何必自責?我猜凶手是蓄意在你的地界製造糾紛,陷你於不義。再說戴圭救駕有功,姑父不必糾結於此。另外,我也不會向父王告狀的。”

乙宏安點頭。“聽戴圭說有活口?”

“這輪不到你操心。”太子心想,並用有些冰冷的態度告訴乙宏安:“有幾人沒咽氣,我命令護衛將其全部殺掉了。”

“沒留一個活口追蹤溯源?”

“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這樣告訴乙宏安。

乙宏安眼中閃爍了一下,轉瞬即逝。

仲室韋在酒席上對太子使了下眼色,他會意後便推脫說自己不勝酒力要回房休息。乙宏安連忙安排管家帶他回客房。

少時,姑母高建麗前來探視。太子把他父王的信交給姑母,姑侄聊了一會兒後,高建麗方才離去。太子戴上一頂小黑弁帽,換上一件素淨青衿,看上去像一名悠閑自得的斯文士人。之後,他跟著仲室韋和僧旻出了乙支府的正門。

大街上行人蜂攢蟻聚,街市兩旁的大號小店生意興隆,店家顧客討價還價,人聲鼎沸。三人穿過雙層拱門往南,不久便看到了雪塔。高大的塔樓被荷花池環繞,池中菡萏吐豔,水邊垂楊嫋嫋,景色甚美。

天已經擦黑,塔周圍的行人逐漸稀少。太子確定無人跟隨後,跟著仲室韋和僧旻進入塔中,沿右側樓梯盤旋而上。一柱香的工夫後,三人終於到達塔頂。太子氣喘籲籲,大汗淋漓,正喘息時,黑暗中閃出一人,對著太子跪拜道:“三韓部族長金伯拜見太子殿下。”

仲室韋用打火石點燃一支蠟燭,放在鏤空的窗洞上。太子站在窗洞邊,順著燈光看過去,隻見金伯身材臃腫,大腹便便,小眼長須,像一頭熊杵在跟前。

“金伯請起。”他說。

仲室韋小聲問道:“金伯,可有人尾隨你?”

金伯笑道:“太傅放心。為了見太子,我一個仆人也沒帶。”

太子有些不安地問道:“我們約定之事,你為何沒辦到?”

金伯肥胖的臉龐映在皸裂的牆壁上,在燭光下飄忽不定。“這事說起來奇怪。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重金從大唐買來毒藥,本來已經得手,沒想到竟被一個破落的巫師壞了事。”

“所以,你並沒有完成我們的約定。”太子冰冷地說。

“太子殿下,乙天卓馬上就要去平壤了,我這邊更無機會下手了。太子慈悲,體恤下我三韓部族,請命令乙宏安把自留地還給我們。”

你壞了我的大事,竟然還敢向我張口,太子心中升起一陣厭惡。他不動神色地回答:“你給我乙天卓的性命,我給你土地。這是我們的約定。”

金伯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他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難道太子就不怕我把這件事情捅出去?”

太子的嘴角**了一下,心想:你這個有勇無謀的白癡,竟然敢威脅我?他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冷笑道:“金伯莫急。為了歡迎我,乙支家兩日後會有一次狩獵,乙天卓肯定參加。你到時下手,我讓我的人配合你,可保萬無一失。”

金伯皺了皺眉頭說道:“甘左肯定會封鎖狩獵園林的,我如何進去?”

太子回答:“我帶你進去。”說完又對他耳語了幾句。

金伯笑道:“那全賴太子運籌帷幄了。”

“事成之後,我自會歸還你的土地。你能保守我們之間的秘密嗎?”他故意問道。

“殿下請放心,我對天發誓,絕不會說出我們之間的秘密!”胖子手指上方,像個滑稽的醜角在表演。

誰他娘的信你的誓言,它對我來說一文不值,太子想。

“語言輕如風。”太子輕蔑地看了金伯一眼,“我還有一個辦法,保證你不會說出我們的秘密。”

太子說著給僧旻使了下眼色,和尚湊了過來。

“什麽辦法——”金伯問道。

話沒說完,僧旻便從身後猛地抬起金伯的身體,把他推下塔台。

慘叫之後是一聲重重的悶響。

“死——死人沒有秘密。”透過窗洞,太子看了下摔扁的屍體,滿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