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再亮,終究冰涼——張泌《寄人》二首
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
多情隻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酷憐風月為多情,還到春時別恨生。
倚柱尋思倍惆悵,一場春夢不分明。
李白一生賦詩1059篇,其中341篇與月有關,誇張點兒說,李白生命的三分之一交付給了月亮。但隻一句,便讓我覺得張泌的一生都給了月亮。當繁華和幸福在陽光下囂張地上演,張泌和他的惆悵交由月亮悉心照料。
《寄人》的第一首曾經被蘅塘退士選入《唐詩三百首》,不知道童蒙習誦的時候有沒有在搖曳的音韻當中暗暗地動了春心?
“謝家”是“謝娘家”的簡稱,“謝娘”在詩歌裏總被用作女子的代稱,是一個習用的詩歌套語了。張泌這首詩,據說背後有著一則真實的故事。張泌年少的時候曾經與鄰家的一位浣衣女子相好,後來張泌搬了家,很多年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子。但是,癡情的張泌始終沒有忘記過她,他在每一個夜晚都會癡心冥想,讓眼前浮現那女子的模樣,於是每天夜裏也一定會和她在夢中相遇。張泌的這首《寄人》就是寄給這名女子的,她在見信之後深深感動,但畢竟沒法脫身出來去和張泌相聚,隻能不住地流淚,悲傷不已。
這首詩不必細講,隻要讓眼前出現詩中所描繪的那幅畫麵就足夠了,尤其最後兩句,語氣是那樣的平淡,情緒卻是那樣的哀怨纏綿,越讀越是令人無法自拔。
第二首應該也是寄給那位女子的吧,仍然是“多情”的主題。往事不耐尋思,尋思起來隻是倍添惆悵,而到底因何而惆悵呢,說不清,道不明,朦朦朧朧的。
這兩首詩,都寫出了一種極朦朧的美好感覺,帶著一些甜蜜,也帶著一些憂傷。這樣的純真之美隻屬於少年時代,轉眼就會消逝,當回憶起來,越發覺得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