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筆記 狼群

聽完老林娓娓道來的故事,我心裏一驚,問道:“這麽說,你們當時已經進入了秦嶺絕壁?”

老林說:“我們隻是土夫子,不是科學家。現在看來,秦穆公的墓確實在秦嶺絕壁的範圍之內,但當時我們對於這些事情根本不懂,也沒有做任何防護,就那麽進去了。”

我疑問道:“那這麽多年來,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後遺症?比如說,一些身體器官衰竭的現象?”

老林搖搖頭:“沒有。”

“沒道理啊。”我陷入了思索中。難道秦嶺絕壁內的毒汙染已經失效了?

正在這麽想著,忽然又一個念頭從腦子裏跳了出來,我急忙問道:“你說你在秦穆公墓裏,見到了一個具有留音功能的竹筒是吧?”

“對,我一直不明白那個是什麽玩意兒。難道你也見過?”

我點點頭:“我原來在滕州見過一個木匠老頭,他就做過這麽一件東西。我後來查到古書上說,這個玩意兒叫‘千裏傳音’。”

老林驚奇道:“那老頭是幹什麽的?”

“是個木匠,除了會做這個‘千裏傳音’,還會造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他兒子因為得了癌症,在臨死的時候被他改造成了木頭傀儡。”

“木頭傀儡?”

“對,他兒子的部分身體和內髒已經換成了木製的零件,但還像普通身體器官那樣運作著。除了動作有點僵硬以外,外表看著跟普通人幾乎一樣。並且好像還保留著一點活人的思維意識。”我仔細回憶著說道,一時間竟有些毛骨悚然。

老林露出的表情匪夷所思,半晌才歎道:“世間果然是有這種奇技**巧存在的啊。”

我覺得這些事情之間有著莫大的聯係,但又說不清楚。我忽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對了,最後那個龍紋玉玦怎麽樣了,你賣給誰了?”

“不知道。”老林搖搖頭,“當豹子在山裏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奄奄一息,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爛不堪了,那塊玉玨在途中早已經不知道掉在了什麽地方,估計被人撿去了吧。”

“可惜啊。”我歎道,“兩位兄弟用性命換來的東西。”

老林卻淡淡一笑:“人為財死啊,丟了玉玦,又瞎了隻眼,還沒了兩個兄弟,這都是我自己的報應。”

我有些好奇,問道:“那塊傳說中‘是天外掉下來的’的龍紋玉玦,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啊?”

老林想了一下說:“都隻是古人故弄玄虛罷了,哪有什麽天上掉下來的。不過那塊玉玦要比平常普通的大一些,並且造型挺奇特的,玉玦的缺口處還雕著兩個獸頭紋飾,張著嘴,好像要咬什麽似的。”

聽到這裏,我渾身猛然一顫!

老林繼續說:“我還記得玉玦壁上還有一種紋飾圖案,說是龍紋,其實更像雲紋,紋路交叉在一起像遊動的魚……”

我猛然打斷了他道:“是不是這個圖案?”接著從身上拿出青銅吊墜給他看。

借著淡淡的月光,老林仔細地辨認了一下青銅吊墜上的圖案,抬起頭訝異地看著我說:“沒錯,就是這個紋飾。這是……怎麽回事?”

我茫然地看著他,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過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老林所說的“龍紋玉玦”,就是在“金店大劫案”中被木頭人傀儡所劫走的那件玉器!

等等,傀儡?經曆過的往事如同幻燈片一樣在我腦中迅速播放,雜亂無章,絲毫沒有頭緒。但我又感覺其中有莫大的關聯,卻找不到能理順它們的突破點。我禁不住抱著腦袋痛苦地發出了“唔”的一聲。

“長青,你沒事吧?”老林關切地問道。

“沒事,我隻是感覺……好亂。”

就在這時,老林忽然拽著我站了起來向後閃去:“有情況!”

湊著月光,我看到一條擀麵杖粗細的蛇從我們腳邊遊躥了起來,高昂著脖子,蛇信子在嘴裏一吞一吐。老林大驚道:“是野雞脖子!”

隻是一條略帶毒性的蛇而已,我覺得老林未免有點反應過度了,可他話音剛落,我就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在不遠處,密密麻麻的野雞脖子正成群地遊動而來,它們的身體經過樹叢的時候發出一陣陣讓人汗毛直豎的“簌簌”的響聲。

“快叫醒其他人!快撤!”老林拽著我邊跑邊喊,“我們要躲到開闊地去!這裏要被野雞脖子給包圍了!”

我號開大嗓門把其他人都叫了起來,讓他們趕緊起來跑路。大鵬從睡袋裏鑽出來,好像還搞不清楚狀況似的眯著眼睛瞅了一會兒,才猛地跳了起來叫道:“媽呀!”我理解他的反應,任誰看到這麽多蛇蜿蜒而來都會頭皮發麻的。我們來不及拿什麽裝備,穿好衣服倉促之間就朝著林子外麵開闊的山穀地跑去。對付野雞脖子,槍械是沒什麽作用的,不過豹子在倉促間還背了一把自動步槍在身上。

我們跑出林子,慢慢甩掉了後麵大片的野雞脖子。外麵是一片低凹的山穀地,月亮顯得更亮了。我正想停下來喘口氣,忽然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我眼角的餘光處躥了出去,以利箭一般的速度衝向了處在最後麵的豹子,“砰”的一聲將他撞翻在了地上。豹子身上的自動步槍飛了出去,正好落在我腳邊。

當我看到撞翻豹子的是什麽東西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隻狼,一隻正兒八經的山狼,比我平時所見過的警犬的個頭足足大了一圈!此時它正趴在豹子的身上,居高臨下地展開攻擊,我甚至能看到從它嘴裏冒出來的白氣。豹子則用兩隻手狠命地卡著山狼的脖子,防止它從頸部直接下嘴,但兩隻胳膊頃刻間就被狼爪抓得鮮血淋漓。

我被嚇壞了,狂叫了一聲,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撿起了腳下的自動步槍。豹子一邊抵抗山狼的攻擊一邊扭頭朝我喊道:“開槍!開槍!”

犯過一次錯誤,我就不會再犯第二次。我先關閉了保險,把機匣左側快慢機的變換柄打到了“2”上,瞄準了正在豹子身上撲騰不已的狼,但卻止不住自己雙手的顫抖。

豹子大吼著:“開槍!開槍!你這渾蛋!”

我“啊”地大喊了一聲,猛然扣動了扳機。隨著第一顆子彈的射出,後坐力震得我肩膀幾乎脫臼,然後完全止不住慣性地槍口上抬,隨著“噠噠噠噠”一陣連響,幾乎一梭子子彈全都打在了天上。等我鬆開扳機放下槍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見了。

那隻山狼明顯受到了驚嚇,已經從豹子身上挪開了,此刻它距我有十幾米的距離,正用一種蹲伏蓄力的姿勢對著我,我身上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豹子衝著我擺動雙手大喊著什麽,還做出開槍的手勢,可我完全聽不清楚他的聲音。

猛然間,那畜生朝我衝了過來!我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它撲倒在地。這是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麵對野生野獸,它太強悍了,渾身燥熱,嘴裏噴出來的血腥氣息幾乎讓人窒息。我已經完全慌亂了,本能地將步槍擋在了麵前,它第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槍托上,接著第二口就朝著我的頸部而來。

我想,我完了。我甚至看到了它尖銳獠牙上的月亮的反光。

突然它“嗷”地悲鳴了一聲,狼頭無力地砸在了我的臉上,同時從頸部流出了一股溫熱的**。老林跑過來從狼脖子裏拔出袖箭,把我扶起來,連扇了我兩個耳光:“長青,清醒一點!”

我被嚇癱瘓的神經猛然間蘇醒了過來,這才意識到剛才千鈞一發之際是老林救了我。雖然是劫後餘生,但後怕的感覺還是讓我忍不住牙齒打戰。豹子從腿上抽出匕首站到我旁邊,喊道:“集中防禦隊形!”

我們五個人迅速站到了一起,背靠背,如臨大敵一般地準備著。這時夜色裏突然出現了許多綠幽幽的光點,我愣了一下才猛然醒悟過來,那些都是狼的眼睛!

我們被狼群給包圍了!

崔夢拿過去自動步槍,檢查了一下。豹子道:“怎麽樣?”

崔夢說:“還剩5發子彈!”

“謝天謝地,你還知道給我們留下幾顆!”豹子衝著我說道,語氣聽不出來是慶幸還是嘲諷。

我強忍住自己一陣又一陣湧上來的恐懼,問:“剛才我沒打著那條狼?”

“沒,你的子彈都飛上天打鳥了!”豹子沒好氣地說。

“別怪他,他又沒接受過專業訓練,這樣已經是不錯了。要不是剛才長青開了幾槍,你恐怕已經被那頭狼咬斷脖子了。”崔夢說著,將快慢機的變換柄從“2”撥到了“1”上。

我們統計了一下身上所持有的武器,一把有5顆子彈的自動步槍、兩把野戰匕首、一副袖箭。而我們的敵人,是潛伏在周圍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野狼。

老林用鼻子嗅了嗅,聲音低沉地說:“確定了,一路上在後麵跟蹤我們的,就是這些畜生。”

“看來是早有預謀的了!”豹子啐了一口唾沫道,“那些野雞脖子,恐怕就是這些畜生搞的鬼。趕了那群蛇出來,就是逼著我們從那片林子裏離開,沒有了任何可以躲避的屏障!”

大鵬罵道:“早就聽說狼很聰明,可沒想到這些玩意兒都他媽快成精了。也好,老子今天跟它們拚了,弄死一個夠本,弄死倆賺了!”

“大家冷靜點,它們隨時會發動攻擊。”崔夢踢了踢腳邊的死狼,說,“這頭狼應該是它們派出來的‘敢死隊’,出來偵測我們實力的。剛才被槍聲震懾,它們應該不會輕舉妄動,但我不知道這兒能堅持多久。”

我咽了口唾沫,能聽到夜色裏粗重的喘息聲。我不知道那是人發出來的,還是狼發出來的。五個人麵對著一群狼,這對峙的時間格外難熬,都快把我的神經扯裂了。我甚至已經控製不住地幻想狼牙將我的喉嚨挑開的場景。

一隻狼從藏身的夜色裏走了出來,慢慢出現在我們的麵前。明亮的月光照在它的身上,發出一種銀灰色的光芒。它在距離我們十米左右的地方站定,向天空伸長脖子,發出了一聲悠長淒厲的狼嚎。

大鵬罵道:“這玩意兒又要搞什麽鬼?”

崔夢說:“估計又是狼群派出來的‘敢死隊’。”

話音剛落,這頭狼猛地向我們衝了過來,幾乎是淩空彈跳著撲了過來。崔夢冷靜舉槍,隻聽“砰”的一聲脆響,在空中的大狼頭上猛地濺起了一團血霧,接著發出了“嗷”的一聲短促的悲鳴,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不動彈了。

我還來不及為崔夢精湛的槍法感到吃驚,刹那間又有好幾隻狼從各個方向撲了過來。崔夢舉槍連連點射,隨著每一聲清脆的槍響,都有一隻狼當場斃命。老林用袖箭也幹死了兩隻,豹子和大鵬兩人手裏拿著匕首,合力幹翻了一隻大狼,溫熱血腥的狼血濺了兩人一身。隻有我站在原地,不知道應該如何下手。短暫的攻擊波過去後,我們周圍橫七豎八地躺了好幾具大狼的屍體。

也許是來自人類的反抗震懾了這群狼,它們沒有再繼續進行攻擊,而是躲在夜色裏謹慎地觀察著,綠幽幽的眼睛像鬼火一樣隱約閃爍著。豹子撕開衣服紮住受傷流血不止的胳膊,氣喘籲籲地說:“這幫玩意兒真他媽成精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聽到槍響還不逃跑的畜生!”

老林也是大汗淋漓:“狼群的進退,都是聽頭狼一個的。看來這群畜生的頭狼是個狠角色,這回真是遇到大麻煩了。崔夢,還剩多少子彈?”

“還剩一顆。”崔夢說,但她還保持著隨時射擊的姿勢,這樣能讓狼群感覺到震懾。

“我的袖箭也隻剩下兩發了!”

“媽的,難道我們今天都要在這兒變成狼糞了嗎?”大鵬罵道。

“別露怯!”老林低聲說,“這幫家夥眼力可毒了,千萬別讓它們看出咱們現在的處境,否則它們一窩蜂地攻上來,咱們真的就完了。”

雙方就這樣無聲地僵持著,狼群既不進攻,也不退去,就這麽原地圍著我們。豹子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看向右後方,“看到那邊的樹了嗎?”

這裏雖是開闊的穀底,但也零星地分布著大樹。我頓時就明白了豹子的意思,如果說要衝出狼群的包圍,跑進休息地去拿彈藥武器,估計跑不到一半就被消滅了。與其這樣,不如在樹上暫避一下,反正狼是晝伏夜出的動物,到了天明它們自然就會散去。

我們心領神會,慢慢地向那棵距離最近的大樹靠攏,盡量不引起狼群的注意。果然,它們隻是有些小小的**,而沒有任何行動。快要靠近那棵樹的時候,豹子低聲道:“你們先上,我跟老林掩護!”

崔夢把步槍交給了豹子,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很靈敏地攀上了樹。幸好這棵樹枝杈很多,也適合攀爬。崔夢在樹上衝我喊道:“長青,快,手給我!”

我被崔夢拉著也上了樹,大鵬也跟著上來了。這時下麵的狼群覺察到異動,已經發起了攻擊。豹子一槍撂倒一個,又掄起沒子彈的空槍將一隻大狼的狼腰打斷,那家夥被砸飛了五六米遠,滾在地上嗷嗷直叫。老林射光了袖箭,和豹子一起脫下上衣點燃了,“呼呼”地掄起了一層火圈。那些大狼對火都有些畏懼,一時間裹足不前。趁著這個空當,豹子和老林手忙腳亂地爬到了樹上。

這樹雖然夠粗,但五個人加在一起還是有些過重了,樹幹在微微地晃動。幾隻狼在樹下往上跳躍,卻無論如何也夠不著,急得團團轉圈。就這麽一會兒,二三十隻狼已經全都聚在了樹下,抬著一雙雙綠幽幽的狼眼看著我們。

大鵬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噓,好險,差點就變成狼糞了。”

忽然,寂靜的夜裏傳來了一陣詭異的笑聲。這聲音十分刺耳,像是年老的婦女尖著嗓子眼笑出來的聲音,聽得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大鵬下意識地喊道:“是誰!”

一隻狼慢慢地從夜色中走了過來,樣子有些奇怪,好像比其他的狼高了許多。等那隻狼走到七八米開外的地方站定,我才看清楚,那隻狼之所以顯得奇怪,是因為在它背上還趴著一隻狼!

老林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驚恐:“是狽!”

竟然是這種動物?傳說中狽是狼和狐狸雜交生出的動物,生性十分殘忍聰明,但天生前足短小,不能奔跑,所以要依靠其他狼為生,多充當狼群中軍師的角色。都說狼狽為奸,狼狽為奸,本以為隻是虛構出來的東西,沒想到今天竟然親眼見到活的了!

此刻趴在狼身上的那隻狽正瞅著我們,臉上露出了一種嘲諷式的笑容,仿佛在嘲笑這群人類走投無路的窘迫。我瞬間就明白了,剛才聽到的詭異笑聲,就是這隻狽發出來的!

“奶奶的,老子要是還有子彈,先一槍結果了這邪性玩意兒!”豹子咬牙切齒地說。

老林道:“怪不得這群狼這麽厲害,能把我們逼入絕境,原來是有這個東西在暗中指揮。”

那隻狽觀察了我們一會兒,忽然發出了幾聲短促的“嗷嗷”的叫聲。這仿佛是在發號施令,本來蹲在樹底下仰頭看著我們的狼群都站了起來,圍著樹團團轉圈。一隻狼選定了位置,張開大嘴“哢”一聲咬了下去,把樹幹帶去了一塊皮。其他狼依法仿效,紛紛朝著樹幹開始下嘴。

我們大驚失色,這樹幹雖粗,可擋不住這麽個咬法啊。加之這棵樹承受我們五個的體重本來就有些勉強,估計被狼群咬不了多長時間就得歇菜了!

也許是觀察到了我們的窘迫,那隻狽又得意地發出了一陣笑聲,聽得人頭皮發麻。豹子把刀子抽出來說:“媽的,反正是個死,我下去跟這幫畜生拚了,能臨死前把那個短腿畜生帶上,我也算駝子臥鐵軌——值了!”

大鵬也發狠道:“我跟你一起下去!媽的,拚了,賺個夠本!”

崔夢急忙喝止住兩人:“別亂動,現在下去就是找死!就憑你們兩把刀,能對付幾隻狼?”然後又問老林,“老林,你還有什麽辦法沒?”

老林也搖了搖頭。我能看到他麵如死灰。難道我們幾個今天就要交待在這裏了嗎?沒想到懷著對抗主創程序的雄心,最後卻葬身在一群餓狼的嘴裏,我真是好不甘心。

一圈樹皮已經被啃光了,狼牙開始朝著樹幹裏麵咬去,我能感覺到樹身開始朝著某一個方向微微傾斜。豹子已經按捺不住,大喝一聲:“幹你媽的,跟你們拚了!”說完拎著匕首跳了下去。

樹下的群狼被豹子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但隻是愣了一下,便都齜著利牙朝豹子撲了過去。豹子也橫刀立馬,準備跟它們來個魚死網破。就在這時,那隻狽忽然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哀鳴。

所有的狼都停止了動作,敏銳地豎起耳朵,不安地看向四方,嘴裏還發出威脅性的“嗚嗚”的聲音。那隻狽已經沒有當初得意的神色,而是不安地朝著空中嗅來嗅去,然後又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鳴叫。這是一個信號,背著狽的大狼轉過身去,領著狼群開始撤退。它們像一波來去無聲的潮水,轉瞬間便完全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我們木然地看著這一切,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狀況。他們從樹上跳了下去,麵麵相覷地看著對方。豹子攤開雙手,自嘲地笑道,“這個……不會是因為我的神勇吧?”

不管如何,看來危險已經暫時解除了。我正要從樹上滑下去,忽然聽到了老林的一聲暴喝:“大家注意!有情況!”

我嚇了一大跳,狠狠抓緊了樹幹。在我們正前方,出現了兩隻形狀奇怪的動物,看上去像是兩個駝背又強壯的人,正在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

沒人知道這突然出現的兩個家夥是什麽幺蛾子,所有人都在原地戒備了起來,不敢輕舉妄動。忽然“砰”的一聲巨響,一個龐然大物從天而降,直接落在了樹上,一張長滿了毛發的恐怖大臉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長青!”崔夢驚恐地叫了起來,隨後好像被老林給拉住了,“別過去!”

我嚇得一動也不敢動,整個身子像塊麵餅一樣貼在樹幹上,幾乎要靈魂出竅。那東西就站在我的麵前,把頭湊到我的臉上好像在嗅著什麽。從它嘴裏噴出一股讓人窒息的腥臭味,熏得我隻能半閉著眼睛,隱約看到這個東西有人那麽高,身上長滿了雜亂的毛,雙臂異常粗壯,兩隻爪子上的指甲又粗又長,尖利無比。它站在一根粗壯的樹丫上,為了防止自己掉下來,一隻爪子正抓著樹幹,指甲深深地陷了進去。在那條毛茸茸的手臂上還拴著一個東西,感覺非常眼熟,我下意識地又瞅了一眼,頓時渾身一個激靈!沒錯,那竟然是一個青銅吊墜!

難道?!一個想法瞬間掠過了我的大腦,這個怪物是水猴子?!

我接觸到的第一個青銅吊墜,便是黃河邊上的草鴞從水猴子身上拽下來的。可如果是水猴子,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約莫過了五六秒鍾,那如水猴子一般的怪物“嗖”的一聲跳走了,以極快的速度隱沒在了黑暗之中。另外兩隻也不知在何時離去了。我哆哆嗦嗦地從樹上下來,雙腿打戰,幾乎要站立不住。崔夢上來給我檢查了下:“長青,你沒事吧?”

“我……”我哆嗦著,竟然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隻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我伸出手摸了摸快速跳動的心髒,無意間觸到了放在懷裏的青銅吊墜,忽然心中一動,那東西不攻擊我們,是不是因為我身上帶著這個?

“那是什麽幺蛾子,他媽的是山魈還是秦嶺野人?深山老林裏真是什麽鬼都有,老林,剛才那玩意兒你以前見過沒?”豹子轉過頭去問老林,卻一下愣住了。老林愣愣地站在原地,雙手死死地攥著拳,一隻右眼仿佛在一邊流淚一邊噴射怒火。豹子急忙問道:“老林,你咋了?”

“沒錯,沒錯,沒錯!”老林渾身顫抖,聲音卻歇斯底裏,“就是剛才的畜生,我記得它們的氣味!二十年了,我還是忘不了它們身上的味!就是它們殺了鐵蟋蟀和二和尚!就是它們!我要剜了它們的心肝來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