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胡人奸細被撫琴女殺害

鼓樓大街西側的樂苑內紅燈處處,一座座繡閣朱樓鱗次櫛比。西向大門洞開,迎接涼州城的各色男人。冬日的冷風逼得緊,但空氣中仍然散發著脂粉的香味,奢靡的檀板絲竹聲不斷從紅樓裏傳出。那耍狗熊的神秘契丹人——西祠木帶著他的助手,也是他的弟弟西祠拉來到此處。就是在這裏,他要將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份情報傳給下家。這份情報是關於涼州唐軍進擊路線以及糧草轉運路線的絕密情報,這次交接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西祠木和弟弟一身漢裝,並像漢人一樣束發修麵。憑借語言天賦,兄弟倆一年內就掌握了涼州漢話。即使是再細心的涼州土著也無法分辨清他們的來曆。他們已在涼州堅守了五年,負責將涼州間諜給予他們的無數情報傳送出去。今夜將這最後一份情報送出後,兄弟倆便可以離開那隻該死的黑熊,回歸遼闊的草原——他們契丹人的家了。

一片燈紅酒綠下,一個彩布招兒繡著“紅香院”字樣,門口有八盞大紅燈籠,將夜色驅逐得一幹二淨。各色人等如流水般進進出出,嬉笑怒罵。

兄弟倆彈了彈衣冠,跨過門檻,進入院內。眼前是一條鵝卵石小徑,兩側是排列整齊的冬青樹,猶如廟裏的惡煞雕塑,審視著他們。兄弟倆撥開厚重的棉被簾子,暖氣撲麵襲來,夾雜著脂粉的氣息,奢靡的樂音立刻灌滿耳朵。一個身材妖嬈的老鴇子搖著象牙扇迎上來,她傲人的**露出半個圓球,紅色抹胸再往下掉半寸,**就會彈出來。老鴇子臉上帶著誇張的笑容,嘴巴似乎都咧到了耳旁:“哎喲,您二位可是新客!歡迎您的大駕咯!您可算是來對了地兒!我們院根本不接待粗魯的胡人,是個精致的所在。我們這裏的姑娘琴棋書畫是樣樣精通,還像白蔥一般水靈,有的還能服侍您歇息,保證您像天上的神仙一般哩!來——來,您這邊請!一看您就是儒雅的詩人,需要一個安靜的雅間,還得給你們找一位會彈琵琶和吹尺八的姑娘——來來來,您小心台階哦。”

老鴇子將兄弟倆引上了二樓。西祠木臉上堆起笑容:“鴇母,我要天字第二號雅間——秦淮河。”

老鴇子揮起雙手,拍著雙腿,像丟掉萬貫家財一樣可惜。“哎喲,我的貴客,真是對不住您哪!秦淮河早就被一對爺給包了。您得體諒體諒我們做鴇母的,別看我們穿著光鮮,地位跟那掏屎的沒兩樣。您家大業大,隨便動動手指頭,弄死我們就像碾死臭蟲一樣簡單——”

西祠木早就從懷中掏出十兩蒜頭金,亮在鴇母麵前。金子射出金光。

“哎喲,我說呢!您定是人中龍鳳,出手不凡!”老鴇子伸出雙手,一把把金子摟了過去,放到腰間,動作比蒼蠅飛得還快。她轉頭對樓下的龜公尖著嗓子喊道:“解老二,你他娘的去哪兒挺屍了?我**你八輩祖宗!趕緊帶兩人過來把秦淮河給清出來。房間裏那兩個有眼無珠的篾片不走的話,把他們架走轟出去。這裏有貴客——趕緊的!你看你走路那熊樣!你娘生你時沒把你的兩腿給抻直了呀!我看你不光是這裏的王八,走路也像個王八!快點,別耽誤了我這兩位金枝玉葉的爺!”

兄弟倆耐著性子看著雅間被清理出來,隨後走進去。老鴇子請來三個姑娘,一個比一個輕浮。這時候,西祠木隻需要一個清純的姑娘彈奏小曲兒,而不是讓她發出聒噪的聲音。西祠木搖搖頭,直到老鴇子請來第四個。老鴇子搖著手帕說:“我的大官人,您要文靜的,那就沒有能比得上這位姑娘的了!她今天是第一天,可就給了您了!要是您再不滿意,我就得叫來我的親生閨女,她可從來沒出過二門!來來來,您瞅瞅,這身段,還有這臉上的酒窩,小曲兒也唱得像鳥叫。您看看,哪樣少了您的啊!不過兩位爺,咱們這姑娘還是個處,賣藝不賣身!您千萬別動了非分之想,要不然出了事,驚了您的大駕,整個院子的姑娘到時候把您圍住了,嘰嘰喳喳的,還不得把您的耳朵給震聾了!要是動了手,這些姑娘的雞爪子可不是好惹的,弄不好能把您的衣服給刮得毛都不留!看看,您瞧我這張臭嘴,淨是胡唚出屎尿屁來。得得得,那我不耽誤二位爺的春宵了,您就擎好吧!”

西祠木端坐在藤椅上,看到女孩身材瘦長,典雅端莊,頗有天朝淑女的端莊風範,便點了點頭:“就她吧。”

老鴇子出去後,女孩並未出聲,而是拿出琵琶,調好了音,便彎動蔥蔥玉指,演奏起來。一時間,雅間內像憑空出現了一座瀑布,清清泉水從小溪流過,這讓西祠木兄弟倆頗為滿意。

西祠木不敢飲酒,隻是吃了些點心,對弟弟西祠拉耳語,並時刻保證曲聲可以蓋過他的話音。“五年了,阿弟,過了今晚,我們便可以回到草原了,那裏才是我們的家。”即使是輕聲說話,西祠木的嗓音也難掩興奮。

相比阿兄的沉穩,阿弟西祠拉卻有一個爆裂的性子,也隻有他能馴服殘暴的黑熊。“阿兄,你我蟄伏五年,像戲子一樣扮演耍熊人,受盡了來自漢人的羞辱!”

西祠木勸慰他:“隻要是為了我們偉大的契丹,阿弟,什麽苦都值得。過了今晚,我們便會立下不世之功,大唐的五萬入侵者都會喪命於我們遼闊的草原!”

西祠拉冷笑道:“臨走前,我要親手剝下那個巫女的皮,做成一件鬥篷。以這樣的方式送她下地獄,才能讓我心安!”

西祠木悄聲說道:“收聲!你我跟隨主將降唐,在噬魂穀殺掉眾人時,就已經沒了退路。巫女殺死了我們許多弟兄,自然會有人收拾她。阿弟,我們不能擅自露麵。我們隻等接頭人來到此處,把軍事情報送給他。等他離開後,我們再離開。之後我們從密道穿過城牆,直接回到契丹大營,給主帥窟哥旗的先鋒隊做攻破涼州的向導。”

“可是,阿兄,咱們的錢財和衣物都還在住處。”

“哼!隻要你我回到契丹大營,配合先鋒隊攻破涼州,到時候別說些許錢財,整個涼州都是我們的——”

西祠木的話音還沒落,一陣忽高忽低、虛無縹緲的幽幽鬼音傳來,二人驚訝抬頭,望向那一直在演奏的青春女孩。隻見寒光一閃,一根銀針飛過,直接穿透了西祠木前胸的心髒。鮮血從西祠木嘴裏噴出,又細又急。那彈奏女孩的手往回一拽,將銀針扯回。西祠木睜圓雙眼,撲騰倒地身亡。

西祠拉目睹阿兄受襲,口中發了一聲狠,抽出腰中的利刃,砍向女孩。那女孩紋絲不動,靜坐原處。刀身揮下,瞬間就要落到女孩身上。隻見女孩猛地一閃,卻如脫兔一般靈巧,閃到身材高大的西祠拉身後。女孩揮舞雙臂,閃電般用琴弦繞過西祠拉的脖子。“這是為了噬魂穀死去的鄉親!”一陣極細膩的“嗖嗖”聲以後,西祠拉的頭顱輕巧地離開身體,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