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狄公獨闖突厥大營

狄公命人將李蘭押入大牢,安排緝捕張科和五名衙役將牢房團團圍住。狄公回來前,任何人不得離開,以防李蘭逃脫。隨後,狄公又安排了一番,來到刺史府正堂。

元芳站在廳堂中央,脊背發涼,仍然在後怕。“大人,要是您沒有及時趕來,如果沒有您的那句話,我可能就命喪黃泉,與山神廟中的孤魂野鬼去地獄做伴了!”

宋馬蘭道:“元芳大哥忠義心腸,為民除害,豈能下地獄,定是上天堂。”

元芳笑道:“原來馬蘭姑娘一直想讓我去天堂?我在人間還沒耍夠哩!”

狄公正色道:“現在整個涼州還有五萬天師處於危險之中,你我切不可再說笑,而應該備好行囊,準備出發!”

元芳愣道:“大人,五萬天師都有危險?”

狄公一臉愁容:“正是。”

“狄大人,”宋馬蘭問道,“這李蘭究竟是什麽身份,為什麽如此狠毒?為什麽又有如此大的能耐?!”

狄公道:“李蘭根本不是什麽小孩,她是侏儒。其實我早就應該發現她的真實身份的。不過,眼下還不是揭開謎底的時候。元芳,馬蘭姑娘,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涼州的存亡、五萬士兵的存亡皆握於你我手中!”

元芳出了一身冷汗,和宋馬蘭一起拱手說道:“唯大人的命令是從!”

狄公捋須道:“元芳,你我帶上兵器,即刻出發,以解涼州城之圍。”

元芳問道:“大人,就你我二人?”

“沒錯。”狄公道,“你我二人去突厥大營,我要親自麵見阿史那?溫博,向其陳明利害,說服他放棄圍困涼州城。然後——”

狄公轉過身來,意味深長地對宋馬蘭說道:“突厥大軍一旦撤離,馬蘭姑娘就立即帶領著刺史府衙役和楊龍的守城部卒一千人,前往噬魂穀與我們會和。不得耽擱!”

“噬魂穀?”宋馬蘭和元芳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同時問道。

“沒錯!”狄公道,“這噬魂穀裏掩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但時間來不及了,我不能向你們一一解釋,到時候你們自然會明白。你們隻需要聽我的號令而行。元芳,我們馬上出發!”

狄公、元芳和宋馬蘭來到城牆上,找到正在組織守城的楊龍。楊龍顧及狄公的安全,非要安排一隊使者代替狄公前往突厥人大營。狄公雖心中焦躁,但也隻能同意了楊龍的做法。之後,楊龍安排身邊的親隨親自作為使者,打著白旗,率領五十名天師士兵出了涼州城,前往突厥人的營地。

大約過了兩刻鍾的工夫,使者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大人,突厥首領阿史那?溫博隻願意見狄仁傑大人。不過,他又警告狄大人最好不要過去,因為他會砍下狄大人的頭,來祭奠他的侄子。”

狄公思量了一下:“既然他願意見我,那我就獨闖突厥大營!”

旁邊的楊龍猛道:“大人萬萬不可!突厥人這樣提防我們,恐怕已經生變,您單獨一人太危險了。”

狄公搖頭:“突厥人正在搖擺之間,我單槍匹馬,就是要向突厥人證明我大唐的無畏和無意冒犯,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楊龍歎道:“即便如此,也應該帶上元芳吧?”

元芳在一旁攔住狄公:“大人,元芳誓死跟隨!”

狄公道:“好的。餘者各就其位,不得擅動!”

眾人得令後,再次打開城門,目送狄公騎上一匹金色駿馬,並把兩個麻袋搭在馬的後背上,和元芳一起紮進突厥大營中。

月光下,突厥人的大營像雨後的蘑菇一樣林立在涼州城外的荒地上。二人來到大營門口,告知了名姓,守營的突厥士兵不敢怠慢,連忙進去通報。經過近半個時辰的漫長等待後,終於有人前來接洽。

接待之人帶著狄公和元芳進入突厥大營。他們來到一頂駱駝皮製成的帳篷前,接待之人撥開熊皮掛簾,邀請狄公與元芳進入。這頂豪華帳篷裏正是阿史那?溫博的議事場所。

“你就是狄仁傑?”阿史那?溫博端坐在虎皮椅上,長長的灰胡子拖到了膝蓋上。他老當益壯,聲若洪鍾。“你的名聲甚至遠播我突厥。”

狄公麵帶微笑,彎腰行禮,拱手道:“大唐使臣狄仁傑見過大汗。”

阿史那?溫博道:“你為何而來?”

狄公看著兩旁殺氣騰騰的八名守衛,正色道:“為了和平。”

阿史那?溫博語氣緩慢,卻暗含巨大的壓力,壓向狄公:“狄仁傑,和平已經被打破了。”

狄公道:“大汗是說阿史那?宏?”

阿史那?溫博站起,像一座小山一樣逼近狄公:“阿史那?宏是我精心培養的繼承人。有他在,突厥人就會團結在一起。”阿史那?溫博的語氣像帳篷外的寒風一樣冰冷,“而你們漢人無恥地殺死了他。”

狄公道:“大汗,不是這樣——”

“哼!不用解釋!這就是你們的慣用手法。我東西突厥之所以覆滅,正是因為你們扶植一方,打壓另外一方,使得我們手足相殘,最終衰敗,退出了屬於我們的草原、我們生長的家園。”阿史那?溫博拔出腰刀,尖端泛著寒光,“狄仁傑,你這是來送死!”

狄公道:“大汗,在你殺死我之前,你想想,大唐為什麽要這樣做?”

“讓我沒有繼承人,打散突厥。”阿史那?溫博眯著眼看著狄公。

“此言差矣!”狄公不為所動,“大唐的敵人早就變成了契丹,而非突厥。大唐正要加強和突厥的兄弟關係,為何還要無情打壓?這豈不是自毀長城?”

“哼!你們少來這套!”阿史那?溫博旁邊的軍師瘦得像根牙簽,嗓音無比尖利,“你們就是想一勞永逸,除掉一個對手就少一個對手。”

狄公正色道:“此話更是不著邊際。大唐和突厥打了幾百年,早就打成了兄弟。就連阿史那?宏,他的母親也是漢人。大汗,大唐早就和突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怎麽會想著將你們連根端起?大唐真正的敵人是契丹人。他們殘暴不仁,做事不留餘地,不光搶奪財物,還殺人放火、**婦女,連孩童都不放過。這些畜生行為,正值的突厥男兒都看不上。”

阿史那?溫博不語。

狄公趁勢說道:“大汗,作為涼州刺史,我單騎闖入大汗大營,就是為了向大汗表明我大唐的誠意。我勸大汗懸崖勒馬,與大唐重修舊好,按照先前的盟約,攻擊契丹。這些狠毒的契丹人在涼州周圍燒殺搶掠,掠奪的財物數不勝數。大汗如果與我涼州守衛一起打退契丹,那麽既能和大唐重歸於好,又能獲得數不清的財物,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阿史那?溫博頓了頓,眼中的殺氣減弱不少。他甕聲問道:“難道我侄子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狄公道:“大汗,我已查明阿史那?宏殿下的死因,凶手也找到了!這次來,我就將這個凶手獻給大汗,權當大唐給突厥的見麵禮!”

阿史那?溫博眼中冒出光來。“好!”他大喊一聲,“將那凶手交給本汗,本汗自會考慮重簽和大唐的盟約。”

狄公示意元芳。元芳出了中軍大帳,將狄公馬背上的麻袋背進來,猛地往地上一扔,一陣呻吟聲傳來。元芳解開麻袋,李蘭——涼州間諜被反綁住雙手雙腳,在地上掙紮。

“一個小女孩!”阿史那?溫博驚問,“她怎麽可能是涼州間諜?!”

狄公從李蘭的袖中搜出一份用牛皮紙包裹的情報,上麵繪有涼州城牆布防圖,交給阿史那?溫博。“大汗,如果我所料沒錯,兩日前您定是收到了類似的情報。那就請您比對一下,筆跡是否為同一個人。”

阿史那?溫博狐疑地看了一下情報,遲疑片刻,還是叫軍師拿來了另外一份情報,兩相比對,字跡果真分毫不差。阿史那?溫博道:“本汗真的沒想到,這個小孩竟是大名鼎鼎的涼州間諜。”

“也是殺害阿史那?宏的凶手!”狄公猛地插話道。

“什麽?”阿史那?溫博錯愕道,“殺害宏兒的凶手?”

“沒錯。”狄公示意,元芳又將另外一個麻袋解開,露出阿史那?宏的屍身。

阿史那?溫博皺緊雙眉:“這小女孩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敵得過我侄兒?”

狄公點頭,指著被捂住嘴巴的女孩。“大汗說得沒錯,正常情況下,這女孩絕不可能敵得過世子,但我們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狄公道,“李盡忠大將軍為了阿史那?宏的安全,特意將世子拜托給我。本官百密一疏,未曾留意到身邊最不可能之人卻是那個凶手。結果世子被人所害,身上連一處傷口都沒有。”

阿史那?溫博急問道:“一處傷口都沒有?”

“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將星星點點的證據連接在一起,並將此人抓獲後,我才推定,”狄公彎腰,將李蘭脖子上掛的金龍鎖猛地拽下,“正是此物,將世子害死了!”狄公將金龍鎖左右分開,龍頭那端露出細細的冰晶針,“這侏儒深夜潛入世子的房間,在另外一人的配合下,將世子迷暈。半夜時分,她將此針插到了世子的喉嚨內。這針極細,拔出後世子很快便因為漏氣而窒息殞命。她趁亂逃脫,沒留下任何傷口和證據,讓本官斷起案來無從下手,頻陷窘境。幸有上天幫助,我才斷得此案。這契丹間諜殺害世子,正是為了嫁禍給大唐,攛掇突厥和大唐決裂,最後兵戎相見。而契丹大軍正好可以黃雀在後,從中漁利。”

阿史那?溫博沉重地喘了一口氣。他離開虎皮大椅,步履沉重、緩慢地走到李蘭麵前,眼中冒火。他拔下了侏儒口中的布塞:“你這個畜生,鬼一樣的東西,竟然敢動我阿史那家族的人!來人,先將這個怪物的雙手雙腿卸下——”

“狗一般的突厥人,和綿羊一樣,都是我大契丹的口中物,你們快要喪命於我契丹的狼口了。哈哈哈——”侏儒發聲,嗓音不是童音,而是略粗的成人女聲,五官擠到一起,駭人無比。

阿史那?溫博大怒:“來人——”

“且慢。”狄公勸阻道,“此人留下來還有用。大汗,現在您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我知道,窟哥旗讓您按照涼州間諜的計策行事,可是涼州間諜已經悉數被抓,再無情報可泄露,您在城內也再無內援。沒錯,城中糧倉被燒了,但我們的存量仍可以支撐整個冬季。開春後,我們便可以在土地上耕種糧食和蔬菜。或許不用等那麽久,李盡忠大將軍的天師就會反攻。到時候,我們內外夾擊,貴部的主力不保,您的位置也會岌岌可危。大汗,您再想想,如果大唐和突厥的聯盟徹底瓦解,您被契丹所用,失麵事小,更糟糕的是,涼州城城牆堅固,兩日來貴部已損失了上千突厥勇士。照這樣下去,你我在這場消耗戰中盡損精銳,到時候,貴部勢衰,而契丹大軍便可坐享其成,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貴部肥美的草原,何其快哉!”

阿史那?溫博扔下侏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狄仁傑,你言之成理。依你說,我們該如何計議?”

狄公道:“不讓您麾下的突厥男兒當替死鬼,迅速撤離涼州城。我自當向聖人言明,貴部此前是為契丹歹人所用,以冰釋前嫌。之後,我天師五萬大軍從噬魂穀往北進擊時,如果貴部繞行到契丹大軍背後,配合天師,向南攻擊,形成夾擊之勢,剿滅契丹大軍則不費吹灰之力。到時候,大唐和貴部重歸舊好,共享天下太平,貿易往來永世不斷,這才是大汗的陽光坦途啊!”

阿史那?溫博微微點頭,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尊使言之成理,本汗接受你誠摯的道歉。”

狄公對阿史那?溫博深深地鞠了一躬:“大汗,您的胸懷真如傳說中的一樣,像天空一般廣闊。那突厥和大唐的盟約……”

阿史那?溫博笑道:“我們要重新——”

旁邊的瘦軍師突然插話道:“時候不早了,尊使還是先去歇息吧。大汗要思量一下,明早定會給您最後的決定。”

阿史那?溫博鐵鍋大小的頭顱連忙上下點動:“正是,正是。”

狄公沒辦法,在兩名突厥士兵的護送下,和元芳一起離開了營帳。狄公經過一座營帳時,聽到了竊竊私語之聲,似乎不是突厥語。狄公故意在帳篷邊慢行幾步,才進入了二十步開外的另外一座營帳中。

進入營帳後,狄公看到兩名護衛出去了,便對元芳道:“元芳,契丹人就在我們身邊。”

元芳瞬時警覺起來:“契丹人?在哪兒?”

狄公道:“就在咱們路過的那座營帳裏。”

元芳問道:“大人為何如此篤定?”

狄公解釋道:“在議事大帳中,無論我怎麽勸說,阿史那?溫博都不為所動。他明明已經知道大唐不是殺死阿史那?宏的凶手,卻偏偏不肯下決心重新與天朝結好……”

“大人認為,契丹已經先行一步,與突厥人達成了協議?”元芳問道。

狄公點頭:“十有八九是這樣。我估計阿史那?溫博已從契丹人那裏得到了不少好處。在帳中,我看到了一尊一尺見方的黃金神像。那是涼州太極廟的供奉,被契丹人搶了去,現在被獻給了阿史那?溫博。契丹人還有可能向突厥人做出了許諾,如果攻下涼州,他們會分享劫掠的財物、人口和土地。”狄公雙眉緊蹙,“現在情形極為不妙!”

元芳問道:“大人,那我們該怎麽辦?”

狄公思索片刻。“阿史那?溫博並沒有當場將你我誅殺,說明他猶豫不決,還要聽取一下臣子的意見。”狄公冷靜下來,眼中射出一陣堅毅的光來,“元芳,時不我待!你我要釜底抽薪,拚死一搏!”

快要四更時,營帳內一片死寂,所有人似乎都想抓住黑夜的尾巴,趕緊補覺,恢複體力。狄公和元芳潛出營帳,頭頂的月亮分外圓。二人輕手輕腳,掀開簾子,潛入那座可疑的營帳。

賬內雖然溫暖,但空氣混濁,一片鼾聲此起彼伏。狄公在簾子附近放風,元芳則檢查睡在床鋪和地上的每個人。元芳看到了一個穿契丹服飾的人,他靜悄悄地走近,猶如叢林中的豹子一般輕巧,沒發出半點聲音。他拔出匕首,左手虛按住敵人的臉龐,右手利索地將匕首捅進脖子,敵人隻發出一聲輕哼便見了閻王。如法炮製,元芳不動聲色地將帳內其餘二十幾個契丹人全部解決。

二人正要出去,迎麵一人向他們走來。來人看情形不對,便用契丹語問了一句話。狄公和元芳都隻會突厥語,而對契丹話一竅不通。契丹人發問,他們都不能答,於是轉身就走。

那契丹人大聲嘶喊,整個突厥營帳內都是此人的叫喊聲。聲音吸引了大營的很多人,先是旁邊的營帳內有人點起燈火,後來是整片營地裏都充斥著嘈雜之聲。

狄公和元芳正欲離開,兩個契丹人駕著一輛馬車衝過來,嘴中嘶喊,手中的腰刀明晃晃的亮人眼。元芳推開狄公,一轉身,避開敵人的箭矢襲擊,再一跳躍,鋼刀揮舞,將一人砍翻。元芳快步追上馬車,腳蹬車軸,登上藤條做成的站立底盤。元芳推下屍身,躲過另外一人的襲擊,用手肘將敵人打落馬下。元芳扯過韁繩,將兩匹牽引的駿馬調轉。黑壓壓的一群人向他們圍過來,喊殺的聲音震耳欲聾。在契丹人身後的突厥人則全無動靜,似乎在欣賞著這場血腥對決。狄公猛地甩頭,看到中軍大帳裏的阿史那?溫博也聞風出來了,和幾個謀士一起,正冷冷地看著他們兩方搏命。

元芳調轉馬頭,劈殺了兩名契丹人後,將狄公拉上馬車。冷箭嗖嗖,長槍來襲,喊殺聲盡起。他們隻有這輛馬車和手中的鋼刀。

馬車比一個成年男子還要高,巨大的車輪由二十多根輻條組成。巨大輪軸的尖端由青銅澆築而成,底盤上掛著箭壺。元芳從身後拿出鐵弓,用驚人的臂力拉開弓弦,狄公馬上放入狼牙羽箭,沒浪費一個彈指的時間。元芳鬆開手指,“嗖”的一聲,那狼牙羽箭穿透一個契丹人的身體後,又射中另外一人的胸膛,將兩人釘在地上。

元芳在上麵搭箭射擊,狄公在下麵揮砍契丹人。二人相互配合,馬車在契丹人群中來回穿梭,竟讓成群的契丹人毫無辦法。轉眼間,二十餘名契丹人幾乎全部被滅。待馬車追上最後一名契丹人,元芳手起刀落,砍下了那人的頭顱,並舉起了它,沿著軍營的中央空地奔跑。周遭的突厥人發出一陣驚歎聲。

狄公滿身是血,被兩名突厥大將重新引進議事大帳。阿史那?溫博見到他們,怒道:“狄仁傑,你竟然殺死了五十餘名契丹使者?!你不怕本汗把你碎屍萬段丟去喂狼嗎?”

狄公早就成竹在胸,他冷笑一聲:“大汗,我大唐男兒向來光明正大,做便做了,要殺要剮,請隨便!”

誰知阿史那?溫博瞬間變了神色,他拍拍手掌,臉上浮現出笑容:“漢使果真是漢使!以二敵五十餘人,本汗佩服之至!”

狄公早就算到了阿史那?溫博會旁觀這場血戰,想要激化契丹和大唐的矛盾,便於從中漁利。眼下沒有好的辦法,狄公隻能孤注一擲了。“大汗,可否為本官拿一些酒來?”

阿史那?溫博臉上神采奕奕,大聲吩咐身邊的侍衛:“給狄公和元芳取酒來!”

待元芳大口喝下半缸酒後,狄公接過酒缸,倒了一杯酒一口氣喝掉:“喝下這第一杯酒,我狄仁傑在此立誓,隻要涼州在我治下,我願永葆和平,絕對不進攻貴部!”

狄公又倒了一杯。“這第二杯酒,”狄公一飲而盡,“是向所有人表明,誰敢進攻我大唐,我狄仁傑定會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麵對阿史那?溫博陰晴不定的臉色,狄公倒了第三杯酒:“這第三杯酒,就是要表明我大周天子萬歲!突厥可汗萬歲!兩軍將領萬歲!從現在起,誰要再敢違反盟約,就叫他死在戰場上,整個家族全部死絕!”

狄公將酒杯和酒缸一起摔碎,尖利的碎片散了一地。狄公不再言語,正色等待阿史那?溫博的反應。

阿史那?溫博的眼睛先是充滿了冰冷的敵意,隨後軟了下來,還有一絲疑惑,最後變得堅定。他也舉起酒杯,臉上掛滿笑容。

“為漢使幹杯,為狄公和元芳幹杯!為我們的盟約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