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出城

此時已是酉時。黃昏已過,夜色將至。

華燈初上,本就熱鬧了一天的大街,變得更加繁華喧囂。城裏的居民紛紛穿上華服,聚集在城南,有說有笑,準備迎接中秋燈會的到來。

白天的時候,蕭弱情按照沈清風的囑托,將馬牽到了城北的大門外。但此時,他們走的卻是東門。

此時的蕭弱情,心中也已明白了沈清風的打算。城北的馬隻是故作玄虛,讓殺手誤以為是他們為今晚從北門逃離而事先做的準備。

這個時候了,從東門進城觀賞燈會的人絡繹不絕,出城的人卻是不多。

沈蕭二人,逆著人流,往城外走去。白天兩人皆是受到了不少傷,所以走得並不算快。

正如沈清風預料中的那樣,他們很順利地從東門出了城。

走出幾裏地後,兩人遠遠地便看見,那個賣糖人的老人,正牽著一匹馬,像是在等著他們。

看到隻他一人時,沈清風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他的計劃奏效了,然而老人氣定神閑的神態,又讓他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沈清風拔出“淩霄”,蕭弱情袖中彎刀握在手中,兩人緩緩向著賣糖人的老人走去。

還沒等他們說話,老人先開口了。

“二位,請回城裏去。”

“老先生,如我所料不錯,東門這邊應該隻有你一人吧。”沈清風說道。

“不錯……確實隻有老叟一人。”

“這馬……難不成是為我們所備?”

“的確是特意為二位所備。是走是留,請自便。”

蕭弱情聞言,正欲上前時,卻被沈清風攔住了。

“‘血色胭脂’,此時可是在城北大門?”

“‘窮鬼公子確實才思敏捷,大人他……不在城北大門。他正在城裏等一個人,一起喝茶。”老人摸了摸胡須,悠悠地說道。

“等的人是我。”

“正是。”

“我為何要去?”

“大人在客棧等你。”老人隻留下一匹馬,接著轉身離去,“我的任務完成了,二位請自便吧。”

沈清風和蕭弱情一下便明白了“血色胭脂”的意思,兩人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做任何的商議,便騎上馬向城中匆匆折返回去。

小硯子、齊墨、老板娘,一定不要出事啊。

這是兩人心中,唯一的念頭。

此時由於中秋燈會的緣故,城中已是人頭攢動,騎馬會有諸多不便,因此兩人並沒有從東門進城,而是選擇從城外,一路繞到北門入城。

在城北的大門外,他們見到了那個編草鞋的老漢,老漢一人席地坐在地上。見到他二人時,他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仿佛早在意料之中,隻是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轉身離去。

在路上,兩人碰上了齊墨和齊硯。

“咦,師父,你們不是走了嗎?怎麽……?”齊墨見到兩人,露出驚喜的神色,問道。

事態緊迫,沈清風來不及和兄妹倆下馬寒暄,匆忙問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呀,我們正準備去看燈會呢。”騎的馬太高,小硯子隻能踮起腳,高高地仰著頭,費力地說道。

“你們娘親呢?”

“我讓娘親今晚別做生意了,和我們一起去燈會,娘親不肯……”小硯子撇撇嘴,說道。

“剛剛我們準備出門時,客棧裏來了一位客人,說要喝茶,娘親隻好留下來招待他了。”齊墨解釋道。

沈清風聞言,手中韁繩一甩,策馬向客棧而去。

蕭弱情在馬背上,轉身向齊墨齊硯兄妹喊道:“你們去燈會的時候,注意安全!”

“哥哥姐姐,你們是回來看燈會的嘛,你們走錯方向啦,燈會在那邊。”小硯子指了指城南的方向,大聲喊道。但是兩人早已走遠了。

客棧中,“血色胭脂”正坐在大堂,悠閑地品著茶。

老板娘站在不遠處,望著這奇怪的客人,臉上隱約有一些著急的神情,顯然是希望可以在做完這筆生意後,趕去和兒女一起共度佳節的。

“血色胭脂”仿佛看穿了老板娘心中所想,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放在桌上,說道:“抱歉老板娘,中秋佳節,打擾你和家裏人團聚了。”

老板娘神色一窘,擺擺手說道:“沒事的。這都是做生意的本分。客人,一兩銀子太多了,喝個茶用不著這麽多的。”

“血色胭脂”說道:“沒關係的,老板娘,收著吧。你一個人養家糊口,可真不容易啊。”

老板娘見這漂亮的客人主動與自己搭話,便也和他聊了起來,說道:“是呀,我們家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老板娘,辛苦幫我加些茶水。”

老板娘應了一聲,一邊跑去加水,一邊問道:“客人,你不去城南賞燈嗎?今晚的中秋燈會,聽說可熱鬧了,錯過就可惜了。”

“我在等一位朋友,一起喝杯茶。喝完再去也不遲。”

“你說的這位朋友,是我嗎?”

見沈清風和蕭弱情踏入客棧,“血色胭脂”露出了笑容,說道:“二位真是讓在下等了好久。”

這笑容,真就如同老友重逢一般。

老板娘見竟然是沈清風和蕭弱情去而複返,驚訝地“咦”了一聲。

“老板娘,我們碰到了些事情,需要回來處理一下。”蕭弱情將老板娘拉到身邊,輕聲說道。

沈清風則坐到了“血色胭脂”的對麵。

“血色胭脂”將一杯茶水推到沈清風麵前,說道:“辛苦了,特意從城東趕過來。”

沈清風看了一眼茶水,無動於衷。

“放心吧,我不善用毒,也不屑用毒。”

“你想怎樣?”沈清風還是沒有動眼前的茶水。

“血色胭脂”挑了挑眉,“我想怎樣,公子你不清楚嗎?”

沈清風說道:“做你們這一行的,一條人命債,說不定就是幾十年的恩怨。這話是你說的。”

“不錯,是我說的。但是隻要做事幹淨一點,連根一塊兒拔起,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你說呢?更何況,是公子你先不聽話的喲,我們可說好了,讓你在城裏乖乖等我的。”

老板娘聽到他們的對話,雖然不盡然理解,聽得雲裏霧裏的,但畢竟做了這麽多年生意,語氣中的火藥味和血腥味還是聞得到的,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沈清風伸手,將眼前的茶水一飲而盡,將空茶杯展示給“血色胭脂”看,說道:“茶我喝了,換個地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