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胭脂

“血色胭脂”。

臉上塗著厚厚的胭脂,嘴唇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得紅。

沈清風至今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沈清風知道,他絕對是自己活了三十三年以來,見過最厲害的殺手。

沈清風的快劍,聞名江湖,可別說是劍,就連沈清風的眼睛,都很難跟得上此人。

方才,他甚至都沒看清,“血色胭脂”是怎樣在他的右肩處,留下一道這麽深的傷口的。是劍嗎?還是刀?

“真可惜,我是奔著你的喉嚨去的。”

沈清風強忍著痛,說道:“確實該可惜,畢竟剛才那一下,是你最好的機……”

話還未說完,“血色胭脂”身形如鬼魅,已至麵前。

這一次,沈清風看清了,“血色胭脂”用的是手指。食指和中指並攏,以指為劍。

但即便眼睛看清了,手中的劍還是跟不上。

當沈清風把劍舉起時,鎖骨處已經留下了一個血洞。

正當“血色胭脂”準備出手了結沈清風性命的時候,兩柄彎刀破空而來,朝著“血色胭脂”的後背飛去。

“血色胭脂”像是腦後長眼一般,一個點地,向上躍起數米,躲過了彎刀。

蕭弱情雙手趕忙一扯係於刀柄處的鋼繩,改變兩柄彎刀的方向,不至於誤傷沈清風。

也正是因為蕭弱情分神幫助沈清風,她的後背結結實實地挨了賣糖人的老人一棍。蕭弱情順勢往前一個翻滾,卸了一些力道,但這一下,仍是傷的不輕。

而“血色胭脂”躍起後,從天而降,指劍直戳沈清風的天靈蓋。

沈清風往後急退,頭頂成功躲過了指劍,但誰成想,“血色胭脂”竟一扭身,在空中轉了個方向,指劍在沈清風的胸口處也留下了一道傷痕。

“血色胭脂”正要繼續出手,街旁的路上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官府的人來了!”

遠處,果真塵土飛揚。一隊人馬正朝這兒趕來。

“血色胭脂”聞言一頓,思索了幾秒,對沈清風說道:“真可惜……公子,把命好好留著,等我來取。相信我,你是走不出這邯鄲城的。”說罷,便一躍踏上路邊房屋的屋頂,揚長而去。

其餘幾人見“血色胭脂”離去,也便跟著離去了。

沈清風的全身已被汗水濕透,才從鬼門關勉強逃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該去該留,蕭弱情指了指地上小乞丐的屍體,說道:“我們也得走……當街殺人,被官府的人抓到會很麻煩。”隨後,拉著沈清風便走。

經曆了剛才的殺局,兩人皆已是傷痕累累。相較而言,蕭弱情的傷還稍微好些,沈清風則可以說是遍體鱗傷,左肩、鎖骨、後背等處,都留下了不少傷口。

方才以命相搏時全神貫注,還不曾有所感覺,如今一放鬆下來,傷口便一齊發作起來,疼得沈清風站立不穩,近乎暈厥。

蕭弱情見狀,知道此時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便也顧不得過往的嫌隙,一把扶住了沈清風。

“接下來去哪裏?去小硯子家的客棧緩一緩?你的傷口需要趕緊包紮。”蕭弱情問道。

“不要……不要把他們一家……牽扯……”

話還未說完,沈清風便暈了過去。

“這裏是……”

沈清風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身上的傷口都已做了包紮,但盡管如此,傷口仍是讓他感到一陣疼痛。

“這裏是醫館。別起身,大夫讓你好好歇息。”蕭弱情坐在床邊,語氣倒是比平時緩和了不少。

“你的傷怎麽樣?”

“沒你的嚴重,都是些小傷。畢竟他們是衝你來的。”

沈清風突然看向蕭弱情,正色道,“弱情,他們的目標是我,你沒有必要牽涉進來,你獨自回京吧,就和太子殿下說沒有在林照寺接到我。”

蕭弱情臉上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的狀態,站了起來,袖中彎刀已捏在手上,冷聲說道:“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我先殺了你。”

然而這次沈清風竟一反常態地堅持道:“不行!這事沒得商量,你趕緊走!”

“你在害怕什麽?”蕭弱情直視著沈清風的眼睛,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看得沈清風回避了視線,“害怕我出事了,你死了以後沒辦法麵對我姐姐是嗎?”

沈清風沒有說話。

“她是她,我是我,行走江湖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是死在這江湖裏,也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而且,我並非是為了你,殿下於我有恩,他交給我的任務,我就是拚死也必須要完成。”

沈清風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太子殿下……是個什麽樣的人?”

蕭弱情思索了片刻,說道:“性情溫和,深明大義,我相信他未來會是個好皇帝,值得我為之付出性命。”她的語氣中滿是崇敬。

“沒有任何人……值得你為之付出性命。”沈清風歎口氣,接著問道,“那你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嗎?”

蕭弱情搖了搖頭。

“不,你應該知道。你來林照寺找我時,就知道我們路上會碰到殺手了。”

蕭弱情說道:“殿下應該知道殺手是誰派來的,我並不知情。”

“那太子殿下可曾在路上安排暗哨,護我周全?可是他請我進的京城。”

“據我所知……應該沒有。我曾聽與殿下親近的棋待詔大人說過,這一路進京,本就是殿下對你的考驗。”

沈清風聞言,歎了口氣,在**翻了個身,望向屋頂的房梁,盤算道:“孟嚐山莊在滎州,離這兒太遠……酒鬼色鬼,行蹤又不定……懶鬼倒是一直窩在家裏,不過怎麽算也來不及趕過來。那這般看來……隻能靠我們自己了。”

說罷,看向一旁的蕭弱情。蕭弱情倒是一副毫不畏懼的樣子。

蕭弱情開口道:“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沈清風苦笑一聲,說道:“隻能想法子逃了。我們兩個打他一個,都未必能占得便宜,更何況還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若是有辦法……能讓他們分開就好了。”

突然,沈清風像是想到了什麽……爬起身對蕭弱情說道:“我想到一個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行。弱情,你現在去把我們放在馬廄的馬牽出來,牽到城北的大門外。我們今晚便動身離開。”

“今晚就走?你的傷……大夫說你需要靜養幾天。”

“若是想逃,隻能是今晚。今晚有燈會,到時城裏一定熱鬧非凡,人山人海,我們隻有趁著這個機會,逃出城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