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野狗

記憶中的龍鼎城是座很繁華的城池,梵岩天等人一路進了城,入眼所在,喧囂聲不絕於耳,商販遍布街頭,他微微點頭,果然與原來一模一樣。

“龍鼎城距白羽城不遠,我們先在這裏住下吧,還有些事我要與你說明白。”轉頭看著司馬雁,他輕聲道。

聞言,司馬雁點點頭,她正在苦思冥想如何讓其留下,對方的話剛好迎合了她心中所想,正求之不得。

穿過鬧市,來到一家名為“半鄉途”的客棧,三人一同走了進去。

客棧老板是個大腹便便油光滿麵中年男子,見梵岩天三人氣質不俗,他連忙給一旁小二使了個眼色。

小二很是機靈,旋即慢跑來到三人麵前,笑道:“幾位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兒?”

“給我準備一間上好的房間。”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遞給小二,梵岩天開口道,。

“要兩間。”這時,司馬雁在旁邊麵色平靜接話。

“額,那就兩間吧。”微微一愣,他尷尬笑了笑。

“對了,順便做些好菜端上來。”跟著另一個小二上了樓,梵岩天吩咐道。

“客官要酒否?”小二問。

“好叻!”見其頷首,小二點頭,隨即大聲吆喝道:“七號房間好酒好菜叻。”

一路上到三樓,一間裝飾還算雅致房間內,從小二手中接過鑰匙,司馬雁母子當先進了房門。

梵岩天眉頭一挑,也不說話,跟著小二來到另一間房間。

帶著小男孩筆直坐在床頭,司馬雁沉思著。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陡然想到當初在白羽城那夜的一幕,她銀牙緊咬,恨意綿綿不盡,沒想這次連老天都幫她,她心中冷笑不已。

“客官,那小的就先下去了。”鑰匙給梵岩天後,小二告辭離開。

躺在**,望著房梁,他猶豫著如何跟司馬雁說其父親的事。

“罷了,一會把所有事全部告訴她就是。”

時間稍許,小二端來酒菜,見狀,梵岩天皺眉,隨即喚住他,開口道:“你再做一份端到隔壁房間去。”

“好叻。”小二滿臉笑容告退。

掃了眼桌上酒菜,梵岩天先飲了杯酒,瞬間隻覺肚內暖洋洋的,他咂巴咂巴嘴,於是又喝了一杯。

司馬雁的房間,心中略顯緊張的她帶著小男孩快速吃了些東西,咬牙沉思後,她哄小男孩入睡,便端起了酒壺,剛才梵岩天在隔壁聲音,她已經聽到了。

把封喙丹碾碎後倒進酒壺,定了定心神,她便邁步走出了房間。

砰砰!

敲門聲響起,幾杯酒下肚,梵岩天已然喝得昏昏欲睡,他酒量很不好,但他對酒卻是愛不釋手,聽到敲門聲,不由打了個酒嗝,大聲道:“進來!”

吱呀一聲,門開,司馬雁麵色平靜走了進來。

“是你呀?”暈紅著臉,他嗬嗬笑道。

“難道真是天意?”心中一動,見他模樣,司馬雁不禁暗忖。

“呦嗬,還有酒。”眼中一亮,自己酒壺已然喝幹,見其手中酒壺,梵岩天一把搶了過來。

“你……”司馬雁愣住了。

一杯酒下肚,梵岩天更覺眼花繚亂,迷迷糊糊看到一旁的司馬雁,他眼前一亮,直接衝上來抱住了她。

畢竟是對付妖獸的丹藥,司馬雁也不敢保證其會不會瞬間發作,頓時不敢有所動作。

衣衫滿地飛,雷聲震耳,曠世大戰爆發。

時間慢慢流逝,滿臉通紅的司馬雁突然直接坐了起來,她愣了愣,因為此時的梵岩天已經暈死過去。

“嗬嗬!”緊咬著嘴唇輕笑了出來,她徑直下了床榻,隻見其玲瓏有致身材盡顯。

“不管怎麽樣,你也算是佑兒父親,看在佑兒份上,我便給你個痛快。”撿起地上衣衫輕披在身上,她邁步來到桌角斜倒在地上的寶劍,深吸了口氣,旋即直接拿了起來。

劍尖指著梵岩天心窩,她毫不猶豫一劍向其心髒刺了下去,越想越氣,好似發泄心中怒火一般,一共刺了三劍,她才罷手。

嘴角溢血,梵岩天睜大雙眼呆呆望著她。

眼光一撇,撇到其睜大的雙眼,司馬雁頓時一驚,不禁後退了幾步。

“為什麽?”他口中鮮血不停流出,嘶啞著聲音道。

見其是回光返照,司馬雁鬆了口氣,緩步上前,眼眸死死盯著他,開口道:“你可知我為何加入斬塵仙門?”

“你當日辱我,我便發誓,此生若不殺你,我便死不瞑目。”不待其開口,她冷冷道。

嘴角一抽,梵岩天隻覺渾身使不上勁,甚至一點法力也提不起來,他心中不禁開始絕望。

見其雙眼漸漸渾濁,司馬雁拳頭緊緊捏住,如今仇報了,可是不知為何,她卻完全開心不起來。

目光掃了他的臉一眼,她轉身便走。

“等……”這時,梵岩天虛弱聲音響起。

腳步微頓,身子停下,不過她卻沒有轉身。

“你……你父已……死,臨……臨終……終際,拜……我代……代為照顧……照顧。”鮮血不停從口角湧出,話未必,他眼睛已慢慢閉上了。

身子一震,司馬雁倏地回頭,隻覺心髒瞬間被什麽東西捆住了一般,須臾,隻見整個人頓時癱坐在地上。

“父……”淚水不禁流下,她嘴角哆嗦,經過這幾天相處,對梵岩天也有了些許了解,知道對方不是那種無故亂語的人。

七天後,龍鼎城郊外荒山墳場,一座不大不小土堆下麵,梵岩天靜靜埋在下麵。

七天前,半鄉途客棧,梵岩天死去第三日,老板尋思幾日不見裏麵有人出來,便以為裏麵之人已經離開了,於是便直接命人開門進去,但當看到房間裏**滿是鮮血的梵岩天時,他不禁嚇得麵無血色。

就這般,半鄉途死人的事不脛而走,與此同時也驚動了府衙,最後客棧老板連同小二一幹人等皆被收押在大牢內。

查尋了幾日,毫無眉目後,府衙便不了了之了,如今世道,死個把人不甚稀奇,他們也隻不過例行公事罷了。

隨意把人埋在了郊外荒山墳場上,慢慢的,梵岩天的死也就淡出了人們視線。

至於客棧老板,哪怕府衙最終調查出與他無關,但其也不打算輕易饒過他,經過一番嚴刑拷打,在其答應付出三百兩銀子後,他們最後才答應放他出去。

因此,半鄉途客棧正式宣布倒閉。

最讓人意外的是,這一切發生僅僅隻有七天而已,不得不說諷刺至極。

殷殷的紅土,堅硬的岩石,是這座墳場模樣,一眼望去,隻見四處是倒塌斷裂的石碑和被野狗拋出曬得發白的屍骨。

食腐的鳥,瘦骨嶙峋的野狗,是這片墳地象征。這處墳場除了祭奠亡人的時節才會有人來踏足,往日間是很難尋到一個生人的。

這一天的夜晚,天空無星月,伸手不見五指,荒山墳場上,一群野狗來到埋葬梵岩天的位置,正在奮力的刨土。

人活著便是希望,死去便一無所有,就像梵岩天這般,埋骨他鄉,如今又有誰知道他是誰呢?

前一晚的大雨把梵岩天部分衣衫露了出來,就這般,他的屍體被野狗拖了出來。

如是凡人這般七日過去,早已有腐臭之氣,可是如今的他卻依然麵若冠玉,皮膚晶瑩,完全看不出一絲腐敗的意味在裏麵。

幾條野狗嗚嗚叫著撕咬著其肉體,就在這時,他眼眸緩緩睜開,開始掙紮起來。

身體的劍傷早已恢複如初,吃痛下,他猛的站起身,渾渾噩噩中,一把將咬著自己手的野狗甩了出去。

這般做,卻仿佛耗盡了他所有力氣一般,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不過人也清醒了幾分。

“該死的畜生,你真當我梵岩天是你們口食不成?”身上各處還吊著幾條呲牙咧嘴的野狗,他先是大驚,隨即喘著粗氣破口大罵道。

“媽的,這樣下去,非被這些牲口咬死不可!”心下一番計較,他雙眼不停打量著周圍。

“這下倒好,眼睛沒壞,可是這法力卻一丁點都提不起來。”他心中苦笑,突兀的,他神色一動,不遠處一座墳頭上掛著白紙的小木條落入到他眼中,不禁臉露喜色。。

又是扯又是拉的,他發現這些野狗卻還是死死咬著他不放,心頭不由大怒,便一拳轟向其狗鼻子。

他小時候曾經在斬塵仙門被一個弟子養的狗咬過,後來項因雄告訴他一旦被狗咬,便擊打其鼻子,對方便會鬆開。

思及此,果然隻見野狗吃痛,輕易便被他甩開。

“真有用?”心中暗喜,他拚最後僅存的氣力,猛的向其他野狗鼻子打去。

雖咬住臀部野狗沒有被打開,他已是大喜,連忙拖著身後野狗向那處墳頭跑去。

其他野狗呲牙咧嘴,追他而去。

所幸距墳頭不過一丈左右距離,輕易取得木條,他毫不猶豫反身抽打身後野狗。

民間有個笑話,肉架子下的狗,吃不著肉還頂著血。

由此可見其性情,這肉一旦入了狗嘴中,它又豈會輕易鬆口?

揮舞著手中木條,其他野狗瞬間不敢上前,隻顧在那呲牙咧嘴。

屁股上實在吃痛,梵岩天心中發狠,直接一屁股撞向後麵墓碑頂上。

野狗本就瘦的皮包骨,又哪能挨住他這百來斤身子?一坐之下,瞬間就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

擺脫了這條野狗,其他野狗見他身子傾斜,紛紛呲牙咧嘴衝了上來。

雙眼一瞪,這等性命攸關關頭,梵岩天連忙站起身揮動木條。

見此,幾條野狗又刹住了腳,圍著他轉圈,卻是不敢再攻了。

顧不得想自己如何又活了過來,借著僵持的關頭,他連忙積蓄體力。

“該死的狗,你們這些該死的狗。”梵岩天不停咆哮著,他不知道的是,此時他被狗咬的地方正在慢慢複原。

須臾,體力恢複些許,他眼目四掃,身子慢慢退到一處較高的墳包上,頓時整個人居高臨下。

時間流逝,漸漸的,他發現自己體力越來越旺盛。

“那女人到底是做了什麽,為什麽我現在一絲法力都沒法凝聚?”體力是恢複了,可是他的心卻沉了下去,提不起法力,他又算得什麽修士?又如何能進入須天乾坤戒中獲得其內丹藥治療?

幾個時辰過去,天慢慢破曉,幾條野狗試探著向其爬了去。

“還想搏最後的機會嗎?”如今精力旺盛,雖提不起法力,但他自問對付這幾條皮包骨頭的野狗還是有把握的,頓時大聲吼叫著。

見其模樣,幾條野狗嗚嗚叫著,旋即不敢再上前,猶豫些許皆轉身跑開。

“籲……”心裏鬆了口氣,他不禁一屁股坐在墳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