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密涅瓦造城記

海浪輕輕拍打著阿提卡（Attica）的海岸。突然，海浪退去，海麵平靜如鏡。海神尼普頓出現了，就好像是從岩石洞中蹦出來的一樣。他高舉著三叉戟，**駿馬的金色鬃毛在風中飄揚。它們的青銅馬蹄從水麵上掠過，直奔岸邊，幾乎沒有激起任何水花。

與此同時，有一位好戰成性的女神出現在陸地邊緣。她像瑪爾斯一樣高大挺拔，但和瑪爾斯有些暗淡的鎧甲相比，她的鎧甲熠熠發光。她手持父親朱庇特的風暴盾牌，矛尖透出一道道閃電。這是密涅瓦，另一位戰爭之神。她雖然有時如狂風驟雨般恐怖和威武，但過後，她也會將溫暖灑向人間，給地球帶來一派祥和。

“尼普頓和密涅瓦怎麽遇上了？”漁民和水手擠在沙灘上，相互問道。

一位智者回答道：“他們正在進行一場競賽，獲勝者將得到建造一座城市的榮耀。”作為這場競賽的評判者，在場的希臘人退到一旁，密切關注著比賽的發展。

尼普頓將他的戰車開到陸地上。下車後，他奮力吹響了他的號角，召集水中的仙女和風中的精靈助他一臂之力。隨後，他爬上群山之巔一塊荒蕪的岩石上。這塊岩石毫無生氣，甚至連一棵草也沒有長。尼普頓站在岩石之上，希臘人屏息凝神注視著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他身披還在淌水的海藻鬥篷，墨綠色的飄逸長發中夾雜著一些白色的鹽粒。尼普頓舉起手中的三叉戟向岩石刺去，這塊古老的岩石瞬間裂開了很深的一道縫。隨後，岩石的裂縫中開始有清泉湧出。而在這之前的任何時候，這塊石頭從未流出過一滴水。

“尼普頓贏定了！沒有任何神能完成從一塊荒蕪的岩石中取水的壯舉。”人群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此時，密涅瓦也登上雅典衛城阿克羅波利斯（Acropolis）的這塊岩石，在尼普頓的身旁站定。她舉起手中那根由眾神鍛造和回火的長矛，輕輕地觸碰了這塊毫無生氣的岩石。奇跡出現了，密涅瓦也因此而得到了人們的擁戴。

堅硬的岩石上突然冒出一顆綠色的小樹苗，並以令人吃驚的速度不斷向上生長，枝條變高、變寬，形成了樹幹和樹枝，然後長出灰綠色的樹葉遮住自己。它擋住了陽光的照射，並投下令人愉悅的樹蔭。最後，這棵神奇之樹的每根樹枝上都結出了一種神奇的綠色圓形果實。它們有著鮮美的味道，並且富含油料。這種健康而且具有治愈效果的果實，雖然從未在地球上出現過，但正是全世界所需要的。

在場的希臘人一擁而上，聚集在樹下品嚐美味的果實。

“密涅瓦贏了！”他們呼喊道，“尼普頓給雅典衛城帶來的泉水就如同大海，味道有些生澀。但密涅瓦給希臘人帶來了橄欖樹。”

這就是當時所發生的事情。密涅瓦帶給了人類他們真正需要的東西。雅典作為公正之城被授予戰爭女神密涅瓦，以獎賞她對人類的仁厚之心。

尼普頓則用行動證明了自己是一個多麽糟糕的失敗者。他是一個暴躁、自負而且上了年紀的神，自從他父親的時代——陸地和海洋分離時開始，便習慣於依照自己的方式行事。他也希望擁有雅典城，這樣他就可以來去自如。尤其讓他感到丟臉的是，他必須要將它拱手讓給女神密涅瓦。尼普頓猛地衝到岸邊，用盡全力吹響了號角，以此召集所有的海神和風暴之神幫助他摧毀這座城市。

響應召喚的眾神構成了一個多麽強大的部隊！

特裏同（Triton）是海神尼普頓的兒子。當支援者接近陸地的時候，他負責引導並吹響戰鬥的號角。鷹身女妖哈比（Harpies）飛過來圍在他身邊。哈比是一種身體和人類一樣龐大的大鳥，長著奇形怪狀的爪子，以人肉為食。支援者中還有隻需在人類身體繞上一圈，就能讓他們粉身碎骨的海蛇。此外，北風之神玻瑞阿斯（Boreas）也翻卷著滔天巨浪，一步步向岸邊逼近。這些來自海洋的邪惡力量攪得海麵不得安生，不管是雅典還是雅典人民，似乎都沒法在這場海上湧起的驚濤駭浪中幸免。

然而，代表正義的女神密涅瓦選擇與希臘人同甘苦共命運。很少有人敢正視密涅瓦的眼睛，她眼神中的勇敢、征服和震懾，以及她那飾以紋章的榮耀之盾，都讓人膽戰心驚。隨後，在她的長矛之下，尼普頓的部隊節節敗退。她主宰了戰爭的進程，並協助雅典人取得了勝利，雅典也由此走向了和平與繁榮。

正如你所了解的，神和人一樣，也喜歡一些專屬於自己的特殊禮物，並且他們會非常珍視這些禮物。朱庇特對雷電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他的王座背後堆積了很多雷電球；阿波羅對他的七弦琴情有獨鍾；墨丘利視他的靴子和帽子為珍寶；如果不佩戴鑲有寶石的腰帶，維納斯從來不會出門，她認為腰帶會更加彰顯自己的美麗。但，密涅瓦一直希望擁有一座城市。如今，她終於美夢成真，雅典是一座非常宏大而且美麗公正的城市。

密涅瓦在雅典傾注了大量的精力照料橄欖果園，推廣橄欖種植，並保護城市免受入侵，人們慕名從希臘各地和鄰國來到雅典。無奈敗走的尼普頓在雅典衛城的山上留下一匹戰馬，密涅瓦專門為它發明了一套由嚼子和韁繩組成的挽具，並將它帶到雅典市中心的廣場，打破了它的神話地位。由此，希臘人有了耕種和運載大量木材、石頭和穀物的馬匹，進一步促進了雅典的繁榮，給人民帶來了財富。當所有人都開始享受和平的時候，密涅瓦脫下盔甲，來到各家各戶之中，教女人們紡紗和織布，以及從她所栽種的橄欖中煉油。

每個人的生活都變得繁榮而且富足。這些財富似乎都要歸功於橄欖樹，因為它會在任何可以開花結果的地方迅速繁殖，現在已經遍布阿提卡。

離雅典不遠的地方是波斯人的王國。多年來，波斯人在戰鬥中一直立於不敗之地，並且對戰爭與征服充滿熱情。雅典人過於專注自己的生活，逐漸淡忘了他們好戰的鄰居。直到那個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天，一名報信者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城，告訴大家波斯軍隊已經在城郊集結。

這引起了希臘人的混亂和驚恐——他們還未曾做好戰爭的準備。於是，他們去詢問神諭，希望得到如何應對波斯軍隊的指引。神諭回答道：“要相信你們的木城堡！”

希臘的智者徹底曲解了這個建議，因此在雅典衛城的山上忙著修建木製防禦工事。山上密涅瓦栽種的第一棵橄欖樹依舊挺拔，像是在默默守護著雅典人的美好生活。神諭的本意是讓希臘人依賴他們的艦隊，阻止波斯人靠近海岸線。木牆剛一建成，波斯人就開始向雅典發起了進攻。

密涅瓦手持她的火焰長矛，來到父親朱庇特麵前，眼中含淚地乞求父親庇護雅典城的安全。當密涅瓦跪倒在父親王座之前做出懇求的時候，她得到的是父親的拒絕。對於朱庇特而言，這無疑也是一個痛苦的抉擇。密涅瓦身穿閃亮的盔甲跪在父親的麵前，朱庇特低頭注視著自己最心愛的女兒。最後，他告訴了密涅瓦一些關於她的城市的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即便是作為眾神之王的朱庇特也無法改變。

“雅典過於沉浸於自己的繁榮，而遺忘了眾神，”朱庇特說道，“這座城市隻是為了自身的發展而生活和勞作，因此必須被摧毀。這樣一來，一個更美好、更高貴的城市才可能從廢墟中崛起。”

密涅瓦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雅典城在戰火和刀光劍影中一點一點被消耗。整個城市陷入一片火光之中，濃煙升騰而起，甚至飄到了眾神的家園中。很快，除了那些作為地基的石頭，整個雅典城被付之一炬，那些沒有戰死的英雄們被迫轉移到海上。密涅瓦降落在雅典衛城的小山上，她寄希望於至少那些橄欖樹的樹根能被保留下來，所幸，她發現了一個奇跡。

朱庇特下令保留這些樹根，當作密涅瓦始終對雅典不離不棄的標誌，哪怕雅典城已經是一片廢墟。在波斯人留下的荒涼廢墟上，樹根以令人驚奇的速度長到了九英尺高。這標誌著雅典沒有死去，而將重生為一個更為美好和公正的城市。

密涅瓦頭戴金色頭盔，高舉著明晃晃的盾牌，迅速趕往海邊。在那裏，她召集起英雄，重新配置船隻，向敵軍的艦隊發起進攻。雖然波斯艦隊的戰船在數量上有著壓倒性的優勢，但最終遭遇了可怕的潰敗，被摧毀在岸上。在密涅瓦的幫助下，希臘人最終贏得了勝利，朱庇特的預言也變成了現實。原來的雅典已經不複存在，新的雅典百廢待興。

這正是密涅瓦所樂於從事的事業——贏得一場防禦戰，然後再建立一個全新的城市，並消除任何廢墟的痕跡。她和希臘人民一起，在其他諸神的幫助下，努力將雅典打造成一個前所未有的夢幻之城。

司掌農業的女神刻瑞斯複原了廢棄的田地和果園，讓橄欖樹再次在這片土地上旺盛生長。密涅瓦忙於鼓勵女性製作比戰爭之前更漂亮的手工品，並教她們喂養和照顧嬰童，讓他們茁壯成長為希臘的驕傲。大量的馬匹被訓練並在戰車上使用。阿波羅給這座城市帶來了陽光和音樂，建築師建造了美麗的大理石神廟、雕像、柱子和噴泉。

希臘人開始變得有集體精神，這是讓一座城市偉大和強盛的必要條件。在假日，士兵和運動員們舉行了盛大的遊行，並且舉辦公共遊戲、宴會和演習等活動。其中最盛大的是密涅瓦自己的節日。首先，是展示女神新長袍的遊行。這件長袍由雅典技藝最精湛的婦女和少女編織、刺繡而成，被懸掛在一輛設計為船形的花車上。長袍在花車前部展示，就如同飄揚的風帆一般，是遊行的焦點。所有的雅典人都跟在花車後麵參加遊行，年輕的貴族騎著馬或乘坐戰車，戰士們全副武裝，商人和農夫以及他們的妻子和兒女則穿著最盛大的服裝。這件新長袍將會被穿在雅典城內帕台農（Parthenon）神廟的密涅瓦雕像上。最終，人們將密涅瓦稱為帕拉斯·雅典娜（Pallas Athene），他們所熱愛的城市的守護神。

隨後，將會舉辦由運動健將參加的比賽。其中，最受歡迎的獎品是一隻巨大的陶瓷花瓶。花瓶的一側是密涅瓦昂首向前，準備擲出手中長矛的身影，她的兩側各有一根柱子，代表著跑道。花瓶的另外一側是贏得比賽的照片，裏麵裝滿了來自密涅瓦栽種的橄欖樹上的純淨橄欖油。希臘人已經了解到，有時候戰爭也是不可避免的，但密涅瓦會使用從她的神樹上采集的橄欖油治愈他們的傷痛；並且，新的雅典城會是他們所處的時代最理想的城邦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