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財智大碰撞
站在世紀之交的門檻上,站在財智時代的舞台上,兩人又一次進入了天馬行空的智慧交流狀態。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眼曆史的長河即將駛出20世紀的港灣。仿佛是冥冥中的相約,抑或是對太多過去的一次清點,2000年12月30日上午,王誌綱從鬱鬱蔥蔥的南國趕往了杭州;日理萬機的黃巧靈,也在等待著王誌綱的到來。
中午,王誌綱與黃巧靈在杭州樂園共進午餐。席間,黃巧靈興奮地向王誌綱介紹了宋城集團一年來的主要變化:企業改製已經完成,股份公司成立,目前正在籌辦上市,2002年可望上市;企業擴張加速,勢不可擋。王誌綱含笑聽著,頻頻點頭稱是,最使他感到欣慰的是:宋城的開發實踐,再一次證明了泛地產理論與生俱來的巨大生命力,並且將在21世紀的房地產開發和區域經濟發展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飯後,王誌綱又在黃巧靈的陪同下考察了杭州樂園新近開發的氡溫泉度假村。看著宋城集團的日進日新,王誌綱眼前又浮映出了自己一年半前首次來到杭州樂園的情景,不覺睹物生情,浮想聯翩。此時,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黃巧靈也仿佛別有一番衷腸要訴說。
於是,站在世紀之交的門檻上,站在財智時代的舞台上,兩人又一次進入了天馬行空的智慧交流狀態。
1.當今中國是三種文明的疊加
王誌綱:我們正進入財智時代。為什麽叫“財智時代”呢?我認為,“財智時代”是相對於西方國家“知識經濟時代”的中國式的解讀方式。在西方國家,人類已進入知識經濟時代,中國的知識分子對此也熱血沸騰。然而,隻有深深紮根於腳下這塊厚土、深諳中國國情的人,通過實踐才能夠完成財富和智慧的對接,走進財智時代。當西方已經充分完成工業化過程,昂首走向知識經濟時代的時候,古老的中國則像一條正穿越時空隧道的巨龍,龍頭已經開始和世界對接,邁向信息時代、知識經濟時代,龍身正在進行工業化,而龍尾還處在農業時代。巨龍翻身,三種文明同時升騰、激**。怎麽充分認識國情,怎麽從戰略上把握大勢、把握區域經濟的內在規律和文化底蘊,是企業能否紮根中國、開花結果的前提。亞當·斯密在工業文明剛剛開始的時候曾斷言:“土地是財富之母,勞動是財富之父。”今天,我們可以說:“財富是生產力之母,智慧是生產力之父。”西方正處國家知識經濟時代,而在農業文明、工業文明和後工業文明並存的中國,財智時代才是其更為準確貼切的表達方式。它既非純粹的知識經濟社會,也不同於往昔財為主、智為仆的所謂財富時代,而是一個財智平等、以財求智、以智生財、財智相融的特別時代。
馬克思在《資本論》裏講到,為什麽資本主義的發展進步在短短100年的時間所釋放出來的能量超過人類幾千年來所創造的一切文明的總和,其原因在於資本的本性就是要搞科技,搞創新,通過有機構成的提高,降低個別勞動時間獲取剩餘價值。在財智時代,科學技術固然是很重要的東西,但在這數千年未遇之變局——中國開始轉型的時候,有很多未開墾的處女地,很多全新的領域,如果照搬西方的辦法行得通的話,就不會有中國現象,也不會有宋城的光榮與財富的產生。西方人在中國社會正在摔跟頭。比如,1993年以前中國的整個電器市場全部是日本控製,像日本的三菱、鬆下等一些電器公司早就保存好了2001、2002年的產品了,它給中國的隻是替換產品,隻賣產品不賣技術。當中國有黑白電視的時候,它就開始賣彩電,當中國有彩電的時候,它就開始生產大屏幕,之後是超薄型、數碼電視。1992年我去美國,經過日本機場,那時就看到超薄型彩電放在那裏,但日本人不賣給我們。日本人當時很自信,他以為領先中國30年,就能一直保持領先30年,你永遠買我的東西。1990年錄像機在廣東省走私非常火爆時,我陪一個北京的朋友去廣東的一個小鎮上買錄像機,那些賣錄像機的水客們手裏的錢,最大麵額的是10元,一台錄像機當時是3千元,有些人一買就是20台,那就是6萬元,也就是6千張,用麻袋扛過來,後麵還有人在排隊,廣東的小老板們數錢數得手都腫了,最後數不過來了就用秤來稱,用尺子量。當時按照國外的慣例,錄像機完了之後,就是DVD、LD。1992年我就買了一台LD,五千塊錢一台,高興地過了個年我就再也沒用過。為什麽?買一張DLD光盤,要300元錢,盡管分辨率很高,但看一次就要300元。也就是說,雞也貴,飼料更貴,養不起的。再者說片子很少,如果租的話呢,30元錢一盤。按照西方邏輯,錄像機之後就是DVD。但西方人沒想到,就在這個過程中,一不小心被聰明的中國人發明了VCD,它是一個過渡產品,說透了就是一種簡單的解碼技術。它有三大缺陷:分辨率低,技術不成熟,功能比較有限。但也有兩個優點:機子非常便宜,片子也非常便宜。一塊光盤的成本才幾毛錢。中國是一個產權難以保護的國家,盜版成風。由於有一個龐大的消費市場,一下子催生了一個龐大的產業,什麽愛多、金正、步步高全冒出來了,整個中國成了一個VCD市場。這下子日本就傻眼了,這一口他們沒逮上,他們還沒搞懂中國怎麽會有VCD,最後在中國的家電市場已經掛不上檔了,慌忙應戰,國外的隻有韓國的LG和三星站穩了腳,日本商家徹底退出了市場。
在財智時代解讀中國,可以肯定,中國未來是創造曆史的國家,產生奇跡的國家,全世界都要到中國來,中國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昨天好比是幼兒園裏的阿姨帶孩子,中國人隻能是教什麽學什麽。好比漁翁帶著魚鷹捕魚,魚鷹的脖子是用帶子係住的,把魚鷹放在水裏,捕到魚以後,漁翁把它的脖子一捏,魚就出來了,然後再讓它下水。魚鷹在捕到兩三條魚以後,就給它一點小蝦吃。不能讓它吃飽,吃飽了就不捕魚了。西方人就像漁翁對魚鷹一樣來對待中國。沒想到這幾年中國的發展讓西方國家大跌眼鏡。從這點來講,財智時代應該屬於中國。春秋戰國時代所產生的《孫子兵法》、諸子百家,構成了中國文化汪洋恣肆的瑰寶,以至於影響了整個亞洲,波及歐美。甚至現在當美國和歐洲國家進行商戰的時候,在他們的很多招術和方法都很難把握這個變幻莫測的世界時,他們不得不跑到中國來尋找東方智慧。現在商戰中不僅廣泛使用《孫子兵法》,而且包括許多諸子百家的觀點。我感到好笑的是,西方人講這些東西的時候有些也是附庸風雅,隻涉及到皮毛。但這也是個好事,他起碼覺得你是風雅嘛,但他根本沒把握住。隻有我們這些深深紮根在這塊土地上,享受祖宗恩德的後代們才能體會它的博大精深。所以,我覺得我們不要妄自尊大,但更不該妄自菲薄。我們要珍惜這個時代,然後創造出不僅讓中國人自己瞠目結舌,而且也讓西方人大跌眼鏡的東西。我認為對宋城的探索,包括旅遊休閑產業、泛地產的提出,西方人不一定聽得懂是怎麽回事。就像杭州樂園,西方人看到就會說,這不是曾日本引入的荷蘭鄉村主題公園嗎?他隻能看到世界著名景觀的某一個影子,隻看到現象。其實杭州樂園就是杭州樂園,它有其自身的神韻。把外國的東西整合在一起,再注入中國特色的文化,不僅完成了生態、綠化,而且創造了一個人間樂園,更創造了一個產業。它這種多元性、複合性、引爆效應,西方人是看不明白的。這就是我講的中國是三個時代疊加在一起,這個巨龍在翻身的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所釋放和連帶出來的東西之豐富、內涵之深刻,是盲人摸象摸不著的,西方人沒辦法理解。正是這一點,注定了中國人在財智時代企業家和智業的合作要演出很大的戲,做出很多文章。哈佛的一些案例,在我們看來更多的是工業文明的經驗積累。
黃巧靈:中國5000年的文化,既有儒家的那種很嚴謹的做法,又有道家那種浪漫的遊刃有餘的思想。所以儒道結合,可能是中華民族在遭受滅頂之災的時候,他能夠自己頂得過去,自己能發展起來的根本。但儒家太強大了,其中有一些四平八穩的東西,禁錮了人們思想。美國文化是拿來主義,有200多年曆史,有英國工業文明,有新大陸先民的執著。像哥倫布那種探索、執著的精神,我們早在幾千年前就有了,徐福帶著500童男童女去尋長生不死藥,比他不知道要早多少年,隻是我們的一些故步自封的文化使這些萌芽沒有得到發展。大家都看到了,21世紀是太平洋世紀,是中國的世紀,這話一點都不誇張。我們每年的增長率平均在8%,再往下走10年是個什麽概念,而美國隻有3%。事實上,美元和人民幣按1∶8.3的比例算是不合理的。用實際消費水平去算的話,中國的實際經濟實力更樂觀些。
2.學·術·道
黃巧靈:從事我這一行的,最重要的是創意、夢想、**。迪斯尼樂園之所以能發展到今天,是離不開夢想和**的。大量的閱曆加上這些年的實踐,現在我已經形成了一些靈感和直覺,每到一塊地,看完之後,10分鍾之內就能拿出構想,腦海中已想象出什麽地方是什麽……然後,再讓設計師用建築語言去表現。
王誌綱:談到思維方式,有“學”、“術”、“道”三種。“學”,就是學問。古來凡治學問者多追求自成體係,自圓其說,殊不知這一求索常常容易導致脫離實際或遠離實際。“術”,就是應用和實踐的戰術、技術。有感於“學”的脫離實際,為擺脫“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尷尬,不少同實用之術靠得最近的文化人、知識分子在投入市場實踐,獲得市場認同的同時,亦成了技術、功能的擁戴者。當今中國,術與學構成了理論與實踐的兩個極端。所謂“道”,就是以動態、辯證、發散的思維方式把握事物的內在神韻與規律,承學之上而啟術之下,倡導知行合一,是介於學與術中間的層次,在實踐中是整合學與術的,側重於策略與理念創新。在財智時代,創新常常隻能建立在掌握“道”的基礎上才有市場意義及價值。創新是我們這個時代最稀缺的資源,從這個標準來衡量,宋城集團成功的核心就是創新;而這一連串的創新之所以有市場價值,就在於企業運行把握住了“道”。
黃巧靈:深有同感。我在操作泛地產上可以說充分運用了這一法則。就一般意義上的房地產開發來說,應該說沒有像我這麽做的,但我們的景觀房產卻一下子就賣完了,讓房地產業內人士有點意想不到。在物業管理等專業性管理方麵,我們從來也沒學過,但這些問題我們可以通過引進專業人才來彌補。我們的優勢在決策和理念上,在於對事情的把握比較準確,能把全世界的休閑、泛地產等概念全都拿來為我所用,市場上需要這樣一個旅遊品牌的概念,這樣一個旅遊品牌就在我這誕生了。現在我們正在進行的龍泉山的開發,也是這樣的。
王誌綱:龍泉山的開發,要吸取一些有關的經驗和教訓。作為策劃人,1999年我曾經做過武夷山旅遊發展戰略策劃,為其做了一些補救性的工作,不是原創性的。在這一過程當中,通過對武夷山的梳理,我就發現了很多經驗教訓。武夷山相當於一個蒸了半熟的饅頭,投入了不少的資金,但發展還是不盡人意。當時我們介入的時候,武夷山正在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圍繞武夷山優勢甚多但均不突出的局限,我們給其形象定位為“千載儒釋道,萬古山水茶”,人文、自然一網收。這一超級“個性”濃縮了其文化、自然雙遺產的精髓。神韻的捕捉是一方麵,形象的推廣和市場的創造又是一方麵,要實現這一“驚險的一跳”,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首先要做的是企業化操作平台的搭建,而這一點常常是以政府為主導的傳統旅遊景點最難跨越的。雖然最後的結果是申報成功了,但武夷山這樣的景區不轉變機製要發展仍有一定困難。
黃巧靈:我看到一個資料,武夷山一年的遊客隻有60多萬,如果是這樣,作為一個名山,市場還是大有潛力可挖的。當然,正如你所說的,這裏麵肯定有體製上、機製上的問題,其根源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所有者缺席”。產權上的問題是許多國企搞不好的共同症結,因為它們不是企業,而是政府組織和機構。這一點在其他行業的國企紛紛轉製以後,旅遊行業表現得尤其突出。最近,很多國家級著名風景名勝區的管理當局紛紛邀請我們去投資,就有促進產權結構多元化、推動企業化運作的考慮。
但是,具體到武夷山這樣的某個景區,又要考慮旅遊業不同於其他行業的特點。你有很好的自然山水風光或者豐富的曆史內涵、獨特的風土人情等等,就萬事大吉嗎?遠遠不是。要不然,天下奇山異水何止千萬,人們為什麽非要到你這裏來呢?因此,策劃、宣傳、營銷以及內部管理等等,都是很重要的。
當然,最根本的還是要強化自己的內功,景點的品質首先要做到無可挑剔。這一點我有很深的感受。我們的一些景點,外人看起來好像日子都過得很容易,其實杭州的旅遊業競爭是非常激烈的,我們的江湖地位是靠實打實的努力拚出來的。每年我們都把收入的10%用於景區整改。我對下麵的人說,要不斷與自己較勁,不能忽視每一個細節,哪怕每一棵樹的位置、每一塊路牌的設計都要仔細斟酌,不能得過且過。隻有這樣你才能站穩腳跟,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我們宋城景區,獲得過那麽多榮譽,取得過那麽多成績,按理說已經做得不錯了,但去年一年,我們投入整改的費用就高達1000萬元,這在其他景區看來都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一個景區,隻是做了一圈圍牆一道門就賣門票了,那麽不管自身的旅遊資源多麽豐富,不管是國有還是民營,不管你采用什麽正當不正當的營銷手段,都是難以長久的。
王誌綱:你們即將開發的龍泉山項目其規模可比擬武夷山,又是21世紀的產品,作為一個“藏在深閨人未識”的女孩,她不出來便罷,一出來亮相,就必須讓人眼前一亮。因此,必須要有新思維、新標準、新手段。要突破20世紀的水準,那麽21世紀是一個什麽審美觀呢?21世紀是一個什麽樣的整合手段呢?21世紀的領頭羊的標準是什麽樣?這些問題的答案可能要倒過來推,比如龍泉山是宋城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項目,可能很多資源與情況就得重新梳理、重新排列,排列的時候注意什麽問題呢?要退一步進兩步,可能要務點虛,龍泉山要多做一些規劃,這對宋城這個品牌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整合與提升。憑宋城現在所做的一切,要提升整合到一個什麽樣的目標呢?把它提升為中國旅遊業目前貨真價實的第一品牌,是有這種可能的,也是可行的。如果能實現這一步的跨越,將好似胸中自有雄兵百萬,其牽引效應、影響力、整合效應就非同一般了。所以,怎麽對項目進行重新定位,把它放在一個更大的平台上,整合各種稀缺資源,是關鍵之所在。
記得我們參與昆明世博會策劃時,雲南省主管旅遊的副省長曾給我講了一句十分發人深省的話。他說,我現在很矛盾,雲南好山好水不少,但是每開發一個,我就心疼一個,開發一個等於糟蹋一個,就像自己的姑娘一樣,過早出嫁,一個個給糟蹋掉了。這話的潛台詞是什麽呢?就是人類的文明程度還沒到那個層次,多為掠奪式開發,消費多為踐踏式消費,後患無窮啊!這就是我為什麽說,對旅遊業來說,落後和封閉也許是一種財富,就是這個道理,像你現在做龍泉山這個項目,宋城上台階跨越的話,可能要站在一個更高的層麵上思維,對資源和環境進行重新盤存和整合,確定一個長計劃短安排的韜略,虛實相濟,虛實結合,大有學問。以後這個社會將有可能是無形駕馭有形,包括現在運用的資本運營手段,還有品牌手段,都是無形的東西。
3.企業最重要的核心能力是什麽
王誌綱:我相信通過龍泉山這個項目,宋城集團的核心能力還會有一個明顯的提升。企業的核心能力究竟是什麽?即在未來競爭裏麵最關鍵的企業競爭力是什麽?
常理上人們多會認為是資金實力,但豐富的實踐告訴我這是一種偏見,起碼是不全麵的。我認為資金實力隻是核心競爭的一個要素,而非決定性因素。在財智時代,企業核心力的展現可以是多方麵的,有的企業長於管理,有的長於公關,有的長於整合……
實踐證明,能不能準確尋找並充分地發揮出本企業的核心能力,將是決定企業生命力的關鍵。
黃巧靈:王誌綱工作室沒有你是絕對不行的,就你們這個智業機構來說,你的核心能力,甚至包括個性特征都會成為這個企業的特征。
王誌綱:個人的作用在創業之初很重要。你可以看做是代表財富的企業家,深諳方法、策略之精妙所在,我們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從事智力的激**和方法論的提純。我們工作室經常搞沙龍(玫瑰沙龍)。前幾天,有一個在澳大利亞13年的留學生來參加我們的沙龍,他想來工作室工作,我們談了3個多小時(對我們的員工來說,這也是一種培訓)。我問他為什麽要投奔我們這裏來,他說13年前他去國外時是洋為中用,中國人出國去學東西;13年後的今天,世界將是中為洋用,全世界都將到中國來學東西。西方講究定量和專業化分工,這對不對?當然對。但是在社會經濟的重大轉型時期,其作用將是有限的。要尋找方法論和智慧的法寶,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所蘊藏的思想性的東西將有無窮的價值。這種東西是一種思維科學。
黃巧靈:有些東西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有些東西是不可言傳不可意會的,就像真理和謬論就差一步一樣,看你怎麽跨過這一步。我有一位朋友,他非常聰明,每一件事都能做得很好,但他從來都沒有成功過。我閉著眼睛一分析他,原來他聰明過頭了,他那步本來應該走到這裏正好的,但他卻走過頭了。
王誌綱:這就是過猶不及。
黃巧靈:他每一次都走過了,所以他全砸了,這很有意思。你工作室成熟的、做得非常好的人,出去後可以開一個小鋪,但他絕對成不了王誌綱。
王誌綱:在工作室的發展過程當中,我總結出很多哲學性的東西,這些話一些人能聽得懂,但有些人聽不懂。比如我說“無形駕馭有形”。企業經營不僅要經營產品等有形的東西,更要重視無形資源的經營,這些資源除了品牌、營銷網絡這類人們耳熟能詳的東西外,恐怕還有戰略、策略乃至經營哲學、號召力、公信力這類看起來似是而非的東西。未來時代是個整合時代,整合時代不缺資源,最值錢的常常是構成添加劑、催化劑、粘合劑的東西,這些“無形”的東西。
再比如我說“世界上凡是可以克隆的東西都是不值錢的”。最值錢的東西是創新,而一切創新的靈魂和源頭是理念創新,由此指導下的製度創新、管理創新、設計創新才是有源之水。理念創新首先要在哲學思維層麵有所突破。比如宋城的成功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別人翻跟頭都是順著翻,你是倒著翻,這就叫“黃巧靈大回旋”。你創立了一個全新的動作,你就是規則的製定者,你就獲得了一個進退自如的理想天地。可以說,任何一個產業奇跡的創造者,無一不是當時代處於由量變到質變的前夜,適時地借勢而獲得跨越的。
在廣州奧林匹克花園成功的基礎上,1999年我們還做了一件事——奧龍計劃,這件事情就是力圖在創新的基礎上實現相關產業的聚合和提升。三家企業,一個是中體產業,一個是新加坡的華新國際,一個是我們一直合作的廣東金業集團。金業集團在1996年與我們合作的時候,它還是一個不大的裝修公司,現在成了特別能戰鬥的房地產開發商。而中體產業的優勢是可提供體育資源與房地產嫁接。這種整合具有泛地產時代的實踐意義。伴隨他們的不斷實踐,我相信,對我們有關財智時代的泛地產、複合概念地產理論的完善將會有不少幫助。
黃巧靈: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也是有曆史意義的。我所得到的是你的思想,但通過我們的實踐,你的理論的威力才能得到釋放,為此我們可能少浪費上億的資金,為中國的旅遊發展,為中國的居住理念做一種全新的探索,可能人家不知道,可是你心裏清楚。你看我的景觀房產也沒有做多少,就這麽一點也賣光了,第二次建一點也是有限的,我這裏就已經接待過上千家房地產公司,他們回去就按著我的那麽做,他們有的做得比我們好多了。泛地產概念作為一種休閑經濟的全新表現形式,在中國今後的實踐中會更加完善和趨於成熟,全國許多地方學我們的模式,他們避免了多少失敗啊。
4.我們的實踐是被逼出來的
黃巧靈:我有一個很深刻的感受,我們做的這些實踐,是被逼出來的。中國旅遊業套進去3000個億的投資,你沒有大的投資,人們就不愛看,投了5個億人們才會來看。可是投進5個億有什麽回報呢?國外門票最少都是50美金一張,五八四十,480元人民幣啊!我們的景點別說480,48元都不容易。但是我們又不能不做,中國主題公園麵臨著反思,麵臨著突破,麵臨著尋找生路,在中國旅遊業以往10多年的苦苦探索中損失了上千億的投資,可謂是屍骨如山,血流成河。在這樣的前提下,我們不說是獨辟蹊徑吧,也可以說是曲徑通幽。在這個道路探索的過程中,看到了一個希望,其中來了一個智者,那就是王誌綱。我們共同提煉出一個路線,你說,你的路子走得很好的,我們的實踐也證明,這是一條充滿希望和美好的道路。我們兩個得到一種融合,零零星星的,在不斷的實踐當中逐漸地把這個概念完善。有時候我們兩個提出的實踐和理論被別人不知不覺地效仿,春雨潤物細無聲,在中國大陸上悄然地發展、萌芽、壯大,它預示著中國未來的休閑經濟時代的來臨,並為其奠定了非常重要的基礎。所以我們要在這個高度去提煉你的思想和我們的實踐。休閑經濟有一個狹義的和廣義的概念,我們講的休閑經濟既不是狹義的也不是廣義的,是中性的一個概念,它包括旅遊和人們在閑暇時間的度過中產生愉悅的一些形式,我們把它稱為休閑經濟。這個休閑經濟將來是要超過地域上的限製,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的階段,這個領域中王誌綱的推廣、鼓吹、探索都是很重要的,我下一步的實踐也是很重要的。你是提出中國進入泛地產時代的理論鼻祖,我是在這個方麵的第一個實踐者。曾經有很多人要寫一本關於我的書,我說,這本書沒有王誌綱是不行的,但是我希望就是在剛才這個模式上去寫,從這個高度去把握。我們可以講很多很多,前幾天來了好幾個取經的,都是我們把這個理念講給他們聽,他們聽完了回去就開會,說是思想上的一次解放,革命的解放。這個東西對他們來說是很及時的,而且也得提到這個高度來思考,下一步我自己也還得思考著如何把這種理念延續。
5.小企業做事,中企業做市,大企業做勢
王誌綱:這些年來我們同上百家企業進行過各種形式的合作,通過總結分析,對於不同發展期的企業運營重點,我采用一種中國式的概括法。“小企業做事”,事情的“事”,就是埋頭做好每一件事,集腋成裘,天道酬勤,亦算盡了本分,不要好高騖遠。但是當一個企業像蛇那樣,不斷地蛻皮而長大,長到一定階段,就將麵臨局部質變,企業要上台階,觀念和思路也要轉型。所謂“中企業做市”,市場的“市”。有很多老板他為什麽長不大,就是不知審時度勢,企業已經要上台階了,但觀念手法仍不革新,此謂“老革命遇上新問題”,越努力越出問題。宋城可以說是“做市”的典範,就是“無中生有”地做出了很大的一塊市場出來,這是一個很大的貢獻。但是再往下走,要想由蛇變成龍,就必須“大企業做勢”,趨勢的“勢”,勢頭的“勢”,規律的“勢”,領銜主演的“勢”,呼風喚雨的“勢”。這就是宋城二次創業必須要考慮的一個問題。我第一次見你時就開玩笑,我說黃總啊,你是十個指頭按跳蚤。你說,我能按一百個跳蚤。哈哈,你已經是一個奇人了,你能量這麽大,能夠親力親為同時操作這麽多項目,是個了不起的事情。但是要再上台階,就得做“勢”了,這是我的一種經驗總結。我見過好多老板,為什麽他們長不大?長大了還得掉下來?究其原委,事情的“事”還沒做好,就想做趨勢的“勢”,最後像牟其中一樣玩不下去了。而有的老板就是永遠長不大,本來已經長到蛻皮了,卻不知升級換代,還滿足在自己的小圈子裏,在原有那個層麵,也不行。怎麽把握發展節奏是一個大的學問。
我還有一句話,“小老板靠勤力賺錢,中老板靠經營賺錢,大老板靠決策或思路賺錢”,大的思路或格局找準了,一下子就是翻天覆地,這個問題把握不好,有的會錯失良機,有的則力所不能及拔苗助長,都是不行的。
6.最高境界:看不見摸不著
王誌綱:未來的競爭將是企業團隊綜合素質的競爭。衡量一個企業的實力、經營操作水平有不少標準。以房地產或旅遊企業為例,我認為衡量一個企業實力水平有三個檢測標準。
第一,能生產“看得見摸得著”的實物產品的企業是初始型企業。如果滿足在這個階段,這個老板就做不大了。
第二,能夠整合出“看得見摸不著”的產品的企業是中級水平的企業。杭州樂園的景觀房產其實就是賣山賣水,當人們已經願意用錢來買青山綠水的時候,你順勢而為,能夠將之整合進你的產品中,景觀文化馬上呼之欲出。這是一種跨越。
第三,打造“看不見摸不著”的產品。嚴格來說,用傳統的產品概念已經很難概括這一階段,它的附加值其實在於生產和推廣的是一種生活方式。這一階段你超越常人的是你在實物基礎上打造文化品味、格調、氛圍的能力,如同做鮑魚,200元一個的幹鮑魚,不同的手工打造,有的250元還沒人買賬,有的1000元卻門庭若市。消費者超額支付買什麽?顯然不是原料,而是附加在其中的看不見的東西。如何使產品附加更多看不見摸不著的內涵才是衡量企業實力的最高境界,但能達到這個境界的企業又有多少呢?
總而言之,縱觀中外企業發展史,剖析諸多成功企業經驗,就其策略選擇上,我認為不外乎兩種成功模式。一類為先發製人型,如深圳華僑城,把握時勢之變,開啟旅遊市場從而大小通吃,占據龍頭地位;另一類為後發製人型,即一步一個腳印,量變到質變,靠內力和功夫到達生活方式的提供者的地位,後來居上。
7.從偶然到必然
黃巧靈:華僑城無愧是中國旅遊業的一朵鮮豔奪目的報春花。這朵花既是特定時間特定地點的特殊現象,又在中國旅遊業發展曆程中具有必然性意義。對華僑城經驗的梳理是非常重要的參照模式。我覺得後來許多追隨者的失敗並不是這種模式的失敗,而是因為學習者沒有吃透教材,沒有認識到那一座座微縮景觀背後的本質性、規律性的東西,而片麵地認為華僑城的輝煌僅僅是由於微縮景觀本身。結果,畫虎不成反類犬,能不失敗嗎?
當然,我並不是說華僑城模式就是最好的、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惟一標本。社會經濟活動有規律可循,但它不是數學公式,可以簡單地通過加減乘除得出結論。我們要學習華僑城等地的好模式,但也要努力超越它們,形成自己的特色,這樣才能有所進步和收獲。
華僑城的成功,還和馬誌民這位傑出的企業家有直接關係。如果不是他,那麽這一項目的結局就會增添許多未知數。我相信,未來旅遊學家修史的時候,肯定不會忽略掉這個分量很重的名字。
王誌綱:華僑城的成功有一個天賜良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這就是鄧小平的視察南方。鄧小平視察南方成了錦繡中華和華僑城的超級推銷員。這點可能別人都沒看到。因為鄧小平視察南方時我在廣東,我知道。鄧小平視察的結果是什麽呢?中國這個國家向來是講政治大於經濟的,一下子掀起一個全中國的改革開放第二次浪潮,浪潮的結果是掀起了師出有名的全中國的公費旅遊,都要到廣東省,到廣東省一定要到深圳市,到了深圳市一定去錦繡中華、世界之窗。當時在這種公費旅遊巨大的拉動下,中國民俗文化村的投資一年就收回來了,其他項目也獲得了比較大的成功。從1991年底到1992、1993連續兩年的**,這是鄧小平視察帶來的效益,作為一個旅遊景觀被帶活了。華僑城的火爆給不少跟風者造成錯覺,以為春天到了,百花齊放,結果1993年6月之後宏觀緊縮,百花凋謝,很多旅遊項目就撐不住了。所以,作為企業家,如何在經濟發展過程中從偶然和必然中找出規律,這是致勝的法寶,是做百年老店必不可少的東西。我這些年一直在研究規律,這也是我們為什麽能幫助企業家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當然,我們也要不斷超越自己。須知,對規律的把握是重要的,但如何把握住規律也是天底下最難的。
8.整合憑什麽
王誌綱:除了對大勢的把握,整合也是必不可少的。未來是一個整合時代,而整合憑借什麽呢?這一直是我們這種智業機構孜孜以求的問題。這些年我們一直在研究企業和老板,目睹無數企業的興衰成敗,發現一個這樣的問題:當一個企業家極盛的時候,一般都是衰亡的前夜了,信息傳播有一種滯後性。盛極而衰,它反映給大眾的常常是一種回光返照的燦爛。比如1999年有個地產王牌企業是很風光的,但是我認為其氣數到2001年該差不多了,誰都說不可能的,但現在人們開始相信了。由於其故步自封,衰敗不是在於他的實力減弱,而是在於他的機能退化,更危險之處在於物種過時,如同恐龍,實力夠強了吧,可一旦不能適應環境的變化,傾刻夭折。當有些企業的競爭力與比較優勢正在相對弱化時,很多後起的企業已經趕上來了。所以在競爭日益激烈的情況下,強強聯合,優勢資源的整合將顯示出更大的活力。比如我們1999年參與策劃的中奧產業,就是南北企業聯合,房地產企業與體育產業集團聯合,發揮各自不同的優勢。現在有3個奧林匹克花園在操作,2001年可能就是10來個,可能兩三年之間要做到上百億,這是完全有可能的。當然,中奧產業最大的問題是如何兼容,三家在一起,三種不同的文化怎麽兼容,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但不走這條路,他又很難做到資源共享,向高度跨越。這反映一個規律:未來的時代是整合的時代。就企業競爭來說,相對其他功能和戰術層麵的競爭,最關鍵的競爭是經營模式,即策略設計的競爭,這類競爭常常是生死攸關的,企業越大,越關鍵。
9.為全局負責
王誌綱:企業家在做品牌、麵對市場的時候,會借助很多輔助的專業隊伍,像營銷公司、廣告公司、代理公司、管理顧問公司等,而且大多是各說各的好。這是一個很尷尬的事情。我們的一個客戶曾對我說過一句話:“所有的服務性公司都是有私心的,隻有你們是沒有私心的。”我說:“咦,你為什麽這麽高抬我?”他說:“當然了,因為作為總策劃你要為全局負責。廣告公司拚命讓你做廣告,代理公司拚命鼓勵你低開高走,好收錢啊,但你們不一樣,你們考慮的是全局。”
相對於別人,我們解決的是關乎企業根本利益上的問題,我們考慮的是全局,不能隻考慮局部。我們所說的平台搭建公司就是這個意思,我們是提供一種操作平台。包括我們在廣州市策劃的星河灣,1300多畝,將成為廣東省乃至中國一流的樓盤。水的利用和江邊高檔的休閑步道,都是國內樓盤絕無僅有的。社區裏有一條人工河,河水清澈見底,有上萬條錦鯉,給人造成的衝擊非同一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2001年4月份開盤,將可能引爆中國房地產的一個**。還有我們參與策劃的南國奧林匹克花園,1000多畝,很多人都說,在華南板塊同時開這麽多盤,將來房子賣給誰啊?一定會屍骨成堆,血流成河。我告訴他們,永遠有新生,永遠有死亡,有的房子還沒出生就已經死了,有的房子還沒施工卻預示著很強的生命力。房地產是需要不斷更新換代的,關鍵是要有個性,做到惟一性、排他性、權威性,品牌的效應也不可忽略,這正是我們要做的事,是企業家為什麽那麽看重我們的原因。奧林匹克花園,不僅延續了原有的體育健康概念,更整合了高爾夫概念和生活方式。目前中國有兩種高爾夫:一種是鄉村高爾夫,這是沒說的了;第二是都市高爾夫,像深圳市的香蜜湖。現在我們把高爾夫同房地產進行了嫁接,目的在於社區品味的提高和引導一種健康的生活。另外,還有上海市的錦繡江南、廈門市的未來海岸、南海市2500畝的裏水生態家園,以及在京滬穗同時啟動的“奧龍計劃”,每個項目都是上千畝,預示著一個大盤時代的到來。
社區一上千畝與原來的小盤開發思路就完全不同了。因為駕馭大船和小船完全是兩個概念。經過多年探索,我們已經摸出一套方法來了。第一是大勢把握。這個勢是經濟大勢、行業大勢、區域大勢、企業大勢,了解這些,我們才能對企業與所要開發的房地產項目進行分析,搞清楚企業你從哪裏來,目前處於什麽狀態,如何發展,要到哪裏去,你的弱勢是什麽,你的核心能力是什麽,優勢是什麽,如何通過整合的方法來強化優勢,其次要搞清楚與項目相關的因素與態勢,解決能不能做的問題,接下來才是做什麽和怎麽做。第二是理念創新,即原創性理念。世界上惟一不變的是變化本身,雖然我們現在為理念創新搞得很苦,策劃就是下地獄的活,但苦中有樂。第三是策略設計。我們要建立一個平台,怎樣讓它具有可操作性,長計劃短安排,分階段接近和實現既定目標。第四是要素整合。因為企業處於市場經濟當中,麵臨複雜紛呈的矛盾和問題,涉及到方方麵麵,諸多因素,怎樣有效整合各種資源是大學問。第五是操作監理。企業不分大小,操作能力是最重要的。而我們就像一個老中醫,經驗豐富了以後,望聞問切,幫企業把脈,同時像預警飛機一樣隨時為企業報警。
10.什麽叫品牌
王誌綱:最近我對企業品牌有些新的想法。任何一個企業家發展企業,都必須有一個攘外和安內的問題。攘外就是用什麽樣的形象、用什麽樣的理念,引起社會的關注和引起社會的價值認同;安內就是在此基礎上,使企業內部怎樣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關於品牌,現在所有的廣告公司都把西方那一套東西拿過來,什麽是品牌,有些人總結了品牌的四大天條:其一,品牌是筆資產;其二,品牌是種關係;其三,品牌是屬於消費者的;其四,品牌是一部憲法。有一天,我一個十分優秀的學生,現在是一家頗具規模和實力的廣告公司的總經理,專門做企業的品牌策劃,過來跟我談這個問題,把我刺激了。我告訴他:“你跟我講的那個頂多是產品品牌,真正重要的品牌是企業品牌。”什麽叫企業品牌,根據我的實踐,我認為有三條。
第一,品牌是一條蘇伊士運河。什麽叫蘇伊士運河呢?如果我是一個大企業,就好比是一艘船,我想從太平洋到大西洋,如果我不想繞過好望角,我就會千方百計尋找近路,而在埃及有個蜂腰部,打通百來公裏,就可拉通兩大洋,從而縮短幾千裏的海路。但是如果我開辟這個運河隻是為了放一條船,那我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我開拓這個運河一定是為了放若幹條船,一開始就是百年大計。
所以長計劃,短安排,從小處著手,但一定要從大處著眼。你能懷疑開發者不能成就宏基偉業嗎?若按這種思路打造企業品牌,我相信,這一品牌的孵化能力將是非常高的。
第二,品牌是一種公信力。現在人們都說講信用,信用的最高形態是公信力,是一種公眾的信用。比如說宋城,省長來了說不錯,市長來了說好,銀行也看好,你就不得了了,如此你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然後就是“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虛實結合,長短相濟,發展空間就會很大。所以我說公信力的積累非常重要,做事要大氣大度。比如說我在生意場上並不精明,甚至有點傻,但為什麽很多精明的人都失敗了,而我卻能做點事呢?因為當世界上人人都過於精明的時候,反而需要一個傻瓜,才能促成這單生意。當彼此不信任,誰先給貨誰先付錢大家都不情願的時候,有個傻瓜叫王誌綱。他絕對不會蒙大家的,他是最公平的,各方都信任他,成交離不開他,他就成了銀行,成了中介,成了大家都離不開的最有價值的人。
第三,品牌是一種生生不息的創新能力。比如說迪斯尼。迪斯尼如果沒有創新能力,早就該被淘汰了。所以說隻要人類有夢想就需要迪斯尼,它是“造夢工廠”啊。我去美國,我就去看迪斯尼,去看美國的夢幻電影城,永遠有夢啊。泰坦尼克,侏羅紀公園,有夢想就有故事,不斷地編故事,迪斯尼才有生命力,迪斯尼這種生生不息的創新能力,才是其品牌的根本。
黃巧靈:我現在怎麽樣實現宋城的夢想,怎麽樣實現新的跨越,怎麽樣在新世紀之初使宋城成為中國休閑業的第一品牌呢?我們現在麵臨的問題不是錢,我們首先缺的是人才。一是景觀房產專業人才,包括工程管理等,二是策劃人才,三是資本運營人才,四是公關人才,整合型人才,總不能什麽事都要我去辦,還有一點就是要完善決策機製。這也是到了今天才提出來的,再早兩年都是摸索著做的,關鍵是成功地保持,旅遊休閑經濟確實符合我國發展的趨勢,最危險最難過的也就是這一階段,探路者總是要付出更多的代價,曆史上就是這麽一回事。
11.企業家最重要的是前瞻性
王誌綱:我想我們再把思路理清一點。我想提個問題,從1994年來杭州創業至今已有6個年頭了,回過頭來盤存,你認為在你創業過程中最重要的是什麽?
黃巧靈:第一,最重要的就是順應了社會發展的趨勢,有前瞻性,要從事沒有多大競爭對手的行業。當時沒有這個行業,當時發展都是一些工業、商業等,但工業等傳統產業有多少個老大啊!要介入新興行業,稍智者一點,就可能大大領先,所以我選擇了旅遊休閑業。這個行業剛剛興起,我可以跳躍性地從事這一新興行業,介入起步比較快,增長空間大,像你說的一樣,房地產,高尚社區。在西方發達國家,從一般的居民住宅到高尚社區,它的曆程經過了200多年,中國大概經過了25年就導入了世界先進理念,跨越了時空,拿來主義還是比較重要的。生活中我們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許多大學中文係的教授都老得走不動了,60多歲還算年輕的教授,難道中文係的年輕人就沒用嗎?當不上教授?不是,因為中文是老學科,年輕人被壓得上不來。而新興的學科,比如經濟係、法律係,30、40多歲就可以當教授了,連我這樣的差不多都可以當教授。所以我認為沒有競爭就是最大的競爭。
第二,企業家的個人素質很重要,直覺至關重要,是靈魂。以前靠炒股、雙軌製、關係都可以讓企業家發大財,但現在不行了,現在要靠企業家的個人素質和內涵。也就是說,企業裏一般員工要聰明,中層幹部要精明,高層幹部要開明,第一把手要英明。
王誌綱:在競爭激烈的旅遊行業,你當初下海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萬一失敗的問題?在這個過程中,你還有很多未知的東西要去了解,搞這麽大規模的旅遊項目,不僅規劃設計、施工,包括後期的經營、管理,都沒有現成的經驗可循。這些都是得靠在實踐中不斷摸索和學習,當時學校也沒有這些功課,要在實踐中不斷駕馭掌握它們,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為什麽有些博士、博士後,學了那麽多東西還是沒用,你為什麽能橫跨這麽多領域?作為一個老板,從商戰實踐的角度你怎麽看教育?對於企業家的培養、大腦的開發,怎樣才能做到最好?在知識結構裏,你認為哪一種知識是最關鍵的,知識與知識之間的相互關係是怎麽回事?你對中國目前的教育產業以及常規性的專業教育,有什麽忠告或建議?
黃巧靈:通過這幾年的實踐,我增強了一個觀念,通才比專才更重要。學校裏的博士、碩士,隻是專業比別人多一點,更重要的是實踐。世界上所有成功的企業家及策劃家,也不是所有學科的全才,你王誌綱主要核心能力在於你能融會貫通,把各個學科融會在一起,拿來自己分析利用。我們對每一個學科的知識都要有所了解,除了自己的專業要把握得專和透之外,其餘的不全是外行,隻有這樣才能站在各種角度,站在一種高度,用一種比較超脫的眼光去看待一個事物。有一個有名的古建專家,到宋城看了城門後說“宋代的鬥拱應該比這翹一點”,建議拆了重做。對的,他完全沒有錯,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請中國最著名的建築專家做方案,結果卻不理想。我感覺到設計者、投資者與經營者之間完全是一個矛盾。在杭州樂園做規劃的時候,我請了個世界上最著名的設計公司。結果方案很超前,無法實施,而且設計費比做項目的全部土地費還貴,能行嗎?後來我就自己做規劃了,從比例尺都看不懂到明白了什麽是容積率、擴初、交通組織……一切從頭學起。回頭再來看,中國所有失敗的主題公園項目,都和設計、投資、經營三者沒處理好有著直接的關係。所有成功的項目,都來自對這個項目充滿了愛,充滿了一種對人性的強烈關注。
王誌綱:你成熟的主題公園理念和實踐是不是這些年你在全世界采風的基礎上形成的?
黃巧靈:對,這些年我在全世界親自拍了8萬多張照片,在中國,還沒有一個人能超過我。我對國外的環境、主題公園、園林景觀、建築外觀等進行考察,我第一手的圖片比所有目前中國出版的這類資料加起來還多。為什麽呢?中國近來的風氣是抄來抄去,我前段時間一次買了3本建築畫冊,拿回家一看,除了封麵和出版社不一樣,書的內容大約有70%是一樣的。我這些資料如分集出版的話,將來對中國城市景觀建設、別墅外觀建設、別墅修飾建設、主題公園建設、休閑項目建設等,都將有很大的幫助。現在書的版式都已經做好,就是沒有一個整合的時間,但我相信這些東西對中國今後的旅遊休閑項目肯定有幫助。
中國旅遊休閑設計方麵,國內基本還是空白。那麽是不是外國人就行呢?我們看到,福祿貝爾在上海市投資8個億,經營第二年就倒掉了;還有上海美國夢幻樂園,投資數億也不行;還有無錫樂園等,也是外國著名設計機構設計的。所以可以肯定,外國人也不一定就行。旅遊休閑項目,在中國不缺資金,不缺市場,缺的是有好理念的策劃人和準確的設計者。
13.橫向創新——整合是時代的需要
14.策劃的根本是捕捉個性化、人性化的東西
王誌綱:我們接觸過很多企業家,有些是金牌企業家,不僅操作能力強,接受新思想能力也很強,當你把思路理順,響鼓不用重錘敲,通過他的操作就會釋放出巨大的市場價值,這種企業我們最看重。但也有一些企業家,對新東西不敏感、頻道調不到一起,或者是聽懂了也操作不了。這麽多年你接觸很多外腦行業,包括廣告、策劃、市場營銷、管理谘詢、CI等,回過頭來你以企業家的角色,怎麽看智業行業?
黃巧靈:我覺得完全依賴外腦和完全不借用外腦都不可取。策劃最根本的是對富於個性、人性味的東西的捕捉。你為什麽具備這麽高的職業水平?一是豐富的臨床實踐,你看過很多的病,一看就找到了感覺。二是,你變了好幾個角色,先是記者,後來你又融入市場經濟大海裏。你如果僅僅是其中之一,就不是今天的王誌綱,因為你變了好幾個角色,對各行各業,上上下下都有接觸和研究,所以你雖不是具體哪個行業的專家,反而可以從另外的角度提供新的思路,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正是因為你什麽都不是最專家,你才是專家的專家。就像我一個朋友說,李澤厚這個人,哲學家們說他不是哲學家,是美學家;美學家們說他不是美學家,是哲學家。哈哈,所以,他就要比所有的專職哲學家和所有的專職美學家都要厲害。
王誌綱:1999年我到杭州樂園,眼前一亮,很受震撼。當我們還在理論上探索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你在實踐上成功的結果。杭州樂園的實踐強化了我們的思想,證明我們的判斷是對的。回過頭來看宋城,可能從理論上對自身實踐暫時沒有表述清楚,但是從直覺上你已經找到感覺了,你靠的是直覺。你就是從直覺上的判斷將它演繹成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產品和品牌,但它的弱點就是成熟度還不太夠,比較散,沒經過梳理和提純。但如果調一下,就調出味道來了。當時我們在碰撞的時候,汪莊拍板,望湖夜話,有兩件事是我們共同推出的東西。第一個是目標市場,本來你們做了,隻是沒有刻意強化它,就是從旅遊到休閑;第二,就是從眾多的題材中找出一個新的重點突破的題材,強化氡溫泉度假村,強化休閑這個潛在的龐大市場,最後的結果是重點出來了,重心逐漸由旅遊向度假和休閑方麵轉移,以致休閑產業成了強勢。我從你們宋城和杭州樂園的探索上得到了很多的啟發。宋城和杭州樂園對中國的泛地產做了一個驗證和探索。
王誌綱:為什麽我說對浙江杭州不能小看呢?這個板塊將對中國旅遊業和泛地產做出不可小看的貢獻。廣東和杭州、和浙江的差別在哪呢?我原來講北京人與廣東人的區別時說,廣東人是“拙於思而敏於行”,重操作,重實實在在的東西,然後現得利,結果成全了廣東。改革開放的時候,通過這種方式,抓短平快的商機,什麽賺錢幹什麽,所以很快就富起來了,但是走到後麵,光是重操作不重思想不行了。北京人則剛好相反,是“勤於思而拙於行”,人人都願意當總理而當不好經理,北京人在操作方麵是不到位的,而江浙一帶人既有廣東人的重視操作、重視實戰的特點,同時又具備北京人勤於思考和對理論的重視、對學習的強化的長處,因而江浙地區自古不僅出商人,而且出狀元、出進士、出院士。從這方麵來講,宋城的探索和成功就不是偶然的了,它的前景非常廣闊,它將在這個行業中扮演的角色是領頭羊。
黃總,你一年要去很多地方,要拍很多照片,作為一種旅遊也罷,休閑也罷,聽說你對世界的各種建築和景觀頗有心得,有什麽感受呢?
黃巧靈:任何一種事物的出現,一個建築形式的出現都和它的自然環境、社會發展、風土人情、文化背景有著密切的關係。比如北歐下雪的時間比較多,所以他們的屋頂就非常斜,雪就壓不住。還有的地方氣候比較濕,房屋就需要架高了。地中海地區離海比較近,那裏的建築都是以海的顏色和紅色、白色為主,這樣就和湛藍的海與無垠的天形成了和諧的融合,這是人類給大自然的一個最好的回報。這些都是人類智慧的結晶。我們沒有理由不去利用它、學習它、借鑒它,但我們不會原封不動地照搬。這就得考慮怎麽為我所用,就是毛主席所說的洋為中用,古為今用吧。另外,還得把握住度。準確度很重要,一個東西離開了這一點,你模仿得再好也不會成功。如果你已經做得很好,再融進我們自己的文化和理念,那麽你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了。站在人類文明的這樣一個高度上,你不可能在四五千年前的河姆渡文化基礎上建我們今天的居住環境。在財智時代要總結過去,在繁雜的事物中找出你要找的東西,同時也要有前瞻性。這裏有一份《泰晤士報》和一份《華盛頓郵報》,這是100年前的。100年前英國、美國房地產的廣告詞跟我們一兩年前的廣告詞是一樣的:房地產的第一要素是地段,第二要素是地段,第三要素還是地段。可是到了50年前他們的房地產廣告變了:房地產的第一要素是環境,第二要素是環境,第三要素還是環境。今天,我們倆說的泛地產概念不就是加入環境等要素嗎?
王誌綱:中國的快速發展,使我們在某些方麵跳過原來西方發展所經曆的步驟,實現和世界接軌是完全可能的。所以,根據實踐探索,我們對整個中國財智時代的理解是這樣的。西方所經曆的三個文明時代是繼起的:一個是農業文明時代,一個是工業革命時代,還有一個是信息時代。每一個時代都是在前一個時代完成的前提下形成的。工業時代產生了城市文明,房地產大發展,全世界都城市化。而當工業文明發展得很成熟的時候,隨著科技的發展自然就過渡到現在的信息時代。這是西方的分界方式。而今天的中國是三種文明同時並存的。比如說現在的這個“山裏人家”,我們好像是體會一種懷舊的生活,好像是我們在追隨一種已經逝去的農業文明,可在中國目前還有80%的人生活在農業時代,這個“山裏人家”隻不過是給都市人提供了一種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的追求。中國像一條巨龍,它的龍頭已經探索到了西方的現代文明,並開始進入知識經濟時代,與西方同頻合拍。包括你每年要去世界上的很多國家,廣采百家,把世界上一些很好的東西借鑒過來,再結合中國自己的文化注入到項目當中去,使它產生革命性的效果,從而開辟一個全新的市場。這說明中國這個社會的發展有一部分已經很前衛了,能同世界的先進文明保持在同一個水平上。但是中國這條巨龍在穿越時空隧道的時候,它的整個身子還在工業文明時代。就像我們看到的一些工廠,一些鄉鎮企業,包括蕭山市的一些企業,像萬向,他們現在還在補課。再往後走,龍的尾巴還深深地紮在黃土裏,80%的人還在土地上找飯吃,這是農業時代。這是中國的現實。現在這條巨龍要翻身,這就意味著中國三個時代並存,在一起同時翻身。麵對這種複雜紛呈的環境西方人往往眼花繚亂,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西方文明的遞進層次是非常清晰的,就像我們說的邊界線,是很清晰的。中國是很混沌的,導致很多西方人對中國的認識就像盲人摸象,摸到腿的說象是柱子,摸到耳朵的說象是扇子,摸到牙的說象象是刀子……能夠摸到象的整體的,能夠庖丁解牛者更是少之又少。不光西方人搞不懂,就連中國的很多專家權威也搞不懂。誰能把中國這頭象看得清清楚楚,立體的、全麵的,就有智慧的眼光;誰能像庖丁解牛一樣把整個筋骨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刀從哪裏下,誰就能遊刃有餘。在財智時代,財富和智慧是可以相互轉換的,智慧可以生財,而財富能在更大層麵上演繹智慧,就像天城之夢、宋城集團、杭州樂園,如果黃巧靈沒進入商海,沒有厚積薄發,沒有成為企業家,那麽黃巧靈的智慧頂多做個地區的文聯主席;但是成了企業家之後,這種智慧就演化成一個舞台,引起一場革命,幹出一個震撼人心的事業,由此創造一個產業的雛形,由此對當地經濟對一個行業產生推動和引導。智慧創造財富在宋城的探索上也充分地體現了這一點。整個宋城的曆史可以說就是智慧經濟的曆史,是智慧驅動財富的曆史,從而能做到以一當十,以十當百,最後的結果不僅是雙贏,而且是多贏。就像我們剛才看到的坑坑窪窪的磚瓦廠,本來是工業經濟對資源的一種掠奪和破壞,現在你把它變成了旅遊景區,將美好的生活展現在眼前,這本身是一個貢獻,就是黃土變黃金吧。另外,房地產業對相關產業的拉動是非同一般的。我們為什麽要花很大精力從事房地產和泛地產的研究呢?因為,我認為,操作房地產業的難度和複雜程度遠遠超過其他行業,如果一個企業家能夠輕鬆掌握和操作一個大型房地產企業,則進入其他行業其他領域都會不成問題。作為一種支柱產業,它帶動的相關產業幾乎是無所不包,特別是泛地產。杭州樂園的形成,什麽休閑、觀光、餐飲、交通、運輸、教育、培訓、藝術……帶動了多少相關產業呀!所以工作室從這個廣泛的視野切入,使我們這個小小的思想庫對社會的貢獻和推動力大大增強了。新的思路是從核心引爆,不是一個簡單的外部的東西。從這個意義上講,財智時代是屬於中國的。在財智時代這個背景下,中國的知識分子、企業家,的確是大展宏圖的時候。但是另一方麵,有些自以為自己是智者的人也應該有所反思。就你操作企業七八年,對知識財富的關係和相互轉化有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