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戰爭緣起
小塞繆爾·R. 威廉姆森
薩拉熱窩
1914年5月中旬,在貝爾格萊德的科特烏加克公園,加夫裏洛·普林西普用他的左輪手槍對著一棵橡樹射擊,為密謀的任務做訓練。這輪射擊訓練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第一槍。普林西普是波斯尼亞的一名塞爾維亞族學生,打算在哈布斯堡皇室繼承人斐迪南大公訪問波斯尼亞首都薩拉熱窩期間刺殺他。當時普林西普已經和塞爾維亞的恐怖組織黑手社(The Black Hand)建立密切的聯係。在塞爾維亞軍事情報局局長德拉古京·迪米特裏耶維奇(綽號“公牛”)的領導下,黑手社主張通過暴力創造一個“大塞爾維亞王國”。對普林西普和德拉古京·迪米特裏耶維奇來說,這就意味著要不惜任何可行的手段結束奧匈帝國對波黑的統治。
事實證明,普林西普非常聰明。雖然他的同伴在1914年6月28日有所退縮或者行動失敗,但是他完成了任務。第一枚炸彈爆炸後,斐迪南大公的隨行人員陷入混亂,這個年輕的波斯尼亞塞族青年發現大公的座駕就停在離他六英尺(1英尺約為0.3米)的地方,於是迅速開了兩槍。幾分鍾後,斐迪南大公和他的夫人蘇菲喪命於薩拉熱窩。
整整一個月之後,7月28日,奧匈帝國向塞爾維亞宣戰。第三次巴爾幹戰爭隨即在短短一周內演化成第一次世界大戰。為什麽謀殺者首先發動了局部戰爭,然後才是更大規模的戰爭?究竟是哪些長期問題、中程問題和戰術問題讓歐洲陷入衝突?以下所述,是當前對“七月危機”曆史性思考的總結,並對一戰的起源提出了不同的觀點。
長期的緊張局勢
1905年以後,歐洲的外交官、戰略製定者和政治領導人都麵臨一係列環環相扣的問題。其中一些問題長期困擾著歐洲大陸,另外一些則是更早時期的問題附帶的結果,有些問題得到了解決,有些卻懸而未決。持續多年的歐洲東部問題,成為最主要的問題之一。自1878年以來,歐洲列強憑借自己的力量占領了奧斯曼帝國的大部分領土,也就是所謂的“歐洲病夫”,因為英國占領了埃及和塞浦路斯,法國占領了摩洛哥和突尼斯,意大利占領了的黎波裏(利比亞),奧匈帝國占領了波黑。1912—1913年的巴爾幹戰爭使得奧斯曼帝國失去對巴爾幹半島的控製。但是,由於俄國、塞爾維亞和哈布斯堡王朝仍然在爭奪控製權,所以巴爾幹半島的鬥爭並沒有結束。俄國打算以“斯拉夫兄弟”的名義獲得主導話語權;奧匈帝國希望憑借巴爾幹半島而成為通向東方的橋梁,繼續它的曆史使命;塞爾維亞意圖爭取出海口。
第二個主要問題是哈布斯堡王朝,它也被認為“病入膏肓”。對許多人來說,這一問題是:在民族主義和民主政治日益發展的時代背景下,擁有5000萬居民的歐洲第三大國能否以一個多民族帝製國家的身份而繼續存在下去。多數鄰國覬覦奧匈帝國的領土,但有一個國家迫切地希望它能存活下來,即德意誌帝國——奧匈帝國的北邊鄰國和同盟國(德奧同盟關係始於1879年)。
奧托·馮·俾斯麥在19世紀60年代為德國統一而做出的努力和1870年爆發的普法戰爭,使德國走向了統一。由此一來,德國占據了歐洲的核心地理位置和政治地位。德國早已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而且它的經濟實力也在不斷增強。1900年後,德國開始推行激進的世界政策和無節製的海軍政策,這震驚了大多數歐洲國家。對許多國家而言,德國的野心就是第三大歐洲問題。而且讓情形變得更加複雜的是,任何一屆德國政府都不會輕易讓俄國從奧匈帝國的解體中有所獲益——因為那樣的話,俄國將會對德國的東部邊境構成更大的威脅。德國實力強大,這會促使英國和法國以勢力均衡為出發點,向俄國尋求幫助,從而震懾和威脅德國。
還有另外一些與時代背景有關的問題。開戰前幾年,國際格局陰雲密布——列強結盟、軍備競賽、帝國主義遺毒、經濟競爭以及充滿仇視的民族主義。到1914年,歐洲已經劃分成了兩大外交陣營——盡管鬆散但彼此卻有著明顯的區別。一個陣營是同盟國,它以德國為中心,包括奧匈帝國和意大利,羅馬尼亞通過秘密協定也加入其中。但是到1914年夏天,政治家們普遍認為,意大利和羅馬尼亞並非可靠的盟友——或者說兩國不太可能幫助維也納。另一個陣營是協約國,它以法、俄聯盟為中心,同時英國也是協約國一員。當時英國做了周密的軍事部署。另外,假如德國向西進攻,法國首當其衝。然而,英國從來沒有與法國或俄國簽署正式條約,隻是留下了關於英法和英俄之間的戰爭仇恨——這比正式條約更為危險。
盡管兩大聯盟之間的敵意根深蒂固,但是各列強還是在三大國際衝突(兩次摩洛哥危機和波斯尼亞持續不斷的緊張局勢)中維持了和平進程。1914年,三個主要國家——奧匈帝國、沙皇俄國和德國開始戰爭動員,之前的那些製約因素都隨之消失。雖然說同盟/協約結構這種形式本身並沒有引發戰爭,但是它的存在卻意味著:一旦周密的軍事動員計劃成為執政邏輯,衝突就會演變成更大規模的戰爭。
他們在戰略和海軍方麵的活動,和同盟/協約的外交部署有著密切的聯係。在1914年的前十幾年時間裏,各成員國展開了規模空前的軍備競賽,1898年以後的英、德海軍競賽尤為顯著。雖然同盟/協約體係的每個成員國都參加了海軍競賽,但是軍備競賽對英、德兩國的關係產生了最為明顯的影響。其他任何問題都沒有對英德關係產生這麽明顯的負麵影響,與其他任何問題相比,這也是雙方為保持克製而做出的努力中遇到的最大絆腳石。德國逐漸增強其軍事力量,英國也步步緊逼。上將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希望借助強大的軍事力量影響英國的外交政策,讓英國更加尊重德國。更為激進的是,英國引進了擁有全重型火炮的無畏級戰列艦,這從根本上改變了整個軍備競賽。
德國帶來的威脅,迫使英國將其主要的海軍部隊向北邊移動。由此一來,法國就有理由宣稱:其海軍部隊部署在地中海,是為了保護英國在該地區的利益。英國對其主要協約夥伴法國的責任感,主要就是基於上述因素。
其他各國也紛紛燒錢造艦,各國都試圖與鄰國進行較量。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本書接下來的章節中會提到,大型戰艦和實際進行的海戰幾乎沒有任何關係,而潛艇和護衛艦會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
其實我們往往忽略了更重要的軍備競賽,即1911年以後歐洲大陸軍隊兵力的急劇增長。除了英國,各國已經開始了征兵活動。盡管並非所有的男性都被征召入伍,但征兵活動還是提供了巨大的兵力資源。各國都有成千上萬的常備軍,比如,1912年德軍人數是64.6萬人,法國是61.1萬人,俄國是133.2萬人。不過1911年第二次摩洛哥危機結束後,普魯士總參謀部斷定沒有多少人會選擇入伍。1912年底,德國的常備軍人數增加了13萬,法國增加了將近9萬。奧匈帝國也增加了其部隊的人數,俄國打算建立更多的部隊。到1914年7月,雖然動員工作尚未開始,但同盟/協約國中服役的士兵已經達到了將近360萬。
幾十年來,帝國之間的競爭傳統就是對軍事和海軍籌備工作提供大力支持。19世紀晚期,國際政治格局就是對殖民地和帝國勢力進行爭奪。20世紀初期,緊張局勢並沒有得到緩解。兩次摩洛哥危機和1908年的波斯尼亞吞並事件讓歐洲大陸離危險局勢更進一步;近東問題和之前一樣棘手。1911年9月,意大利入侵的黎波裏,進一步證實了這一點。而且在帝國主義之間的競爭中,英德、英法、英俄以及奧匈帝國、塞爾維亞、意大利和俄國之間的關係日益惡化。
對英國而言,為抵抗南非的荷蘭後裔布爾人,布爾戰爭(1899—1902年)爆發,它暴露出“光榮孤立”政策所隱含的風險。因此,英國政府開始尋找夥伴。1902年,英、日結盟,保障了英國在遠東的殖民地不被俄國蠶食,英國首次嚐到了結盟的甜頭。緊接著,英國在1904年和1907年分別跟法國和俄國締結協約,每一份協議都旨在遏製或終結帝國主義之間的敵對傾向。確切地說,盡管英國在當時還保有放手大幹的權利,但是簽署這些協議後,英國的帝國政治和大陸政治開始變得錯綜複雜。
列強之間的經濟競爭加劇了帝國主義競爭,並且有所超越。一般來說,除了關稅問題,列強之間的貿易活動較為容易。奧地利人會跟俄國人訂購武器,英國人會根據市場需求建造船隻,德國人會向俄國人出售貨物,法國人到處兜售武器。但是,為了安撫俄國,法國慢慢把哈布斯堡排擠出巴黎的金融市場。這樣一來,各國的貸款製度日益僵化,就連平時最慷慨的英國也不再對奧地利有求必應。盡管如此,維也納沒有花費多少工夫,就在柏林和紐約籌集到了資金。國際貿易和銀行業仍然擁有國際化前景,十分警惕戰爭。對金融界來說,維持和平是唯一合理的政策。
在構成國際政治背景的主要國家中,猖獗、充滿敵意和**的民族主義沒有合理性可言,而且比任何人的出現都更為危險。1914年,由於受法國大革命、文化傳播以及曆史神話發展的刺激,民族主義已經變成了政治家和知識分子把玩的對象。雖然在1900年後,每個國家都有其獨具特色的民族主義,但是民族主義在1911年第二次摩洛哥危機後達到了一個新的發展高度。雷蒙·普恩加萊先後出任法國外交部部長和總統職位;在他的領導下,法國實現了一次真正的民族主義複興。在英國,由於北愛爾蘭的基督教徒拒絕接受愛爾蘭地方自治,愛爾蘭問題發展到新高度。德國內部的分歧不再那麽強勢,常常和缺乏深謀遠慮的普魯士軍國主義混合在一起。在意大利,狂暴的民族主義者都在關注奧匈帝國占領蒂羅爾州和達爾馬提亞海岸的事。對俄國來說,每個巴爾幹問題都是對斯拉夫人兄弟情誼和俄國激進民族主義的考驗。在民族主義的作用下,歐洲大部分地區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火藥桶。
但是哈布斯堡帝國獨樹一幟,因為11個民族在這裏經過一番鬥爭後,最終還是在一起生活。憑借1867年的二元君主憲政安排,德國—奧地利和匈牙利控製了這兩個國家的政治機構。但是他們必須適應民族多樣性,相應地調整他們的對內和對外政策。事實上,哈布斯堡的領導人曾做出努力,向捷克人、波蘭人和國內其他民族做出讓步,包括斐迪南大公在內的一些領導人甚至準備好付出更多努力。但是不願妥協的匈牙利精英拒絕為其他組織削弱自己的政治力量。而哈布斯堡的鄰國就不怎麽友善了,因為羅馬尼亞企圖占領特蘭西瓦尼亞,意大利打算至少把蒂羅爾州收入囊中,俄國想看到帝國的解體,而貝爾格萊德地區的塞爾維亞人打算在哈布斯堡帝國的領土上創造一個大塞爾維亞王國。受克羅地亞和斯洛文尼亞的刺激,其他國家打算建立一個全新的、屬於南斯拉夫人的王國。
1903年王朝政變後,卡拉格羅維奇王朝在貝爾格萊德獲得執政權。然後塞爾維亞逐漸成了奧地利的死對頭,因為它急於看到哈布斯堡帝國滅亡。1908年以來,波斯尼亞危機、巴爾幹戰爭、塞爾維亞領土範圍和人口的增長等因素,都讓這一關係更為惡化。塞爾維亞政府對那些想在巴爾幹地區結束哈布斯堡帝國統治的集團持容忍或鼓動的態度,其中“公牛”的黑手社是最危險的團體。1908年後,哈布斯堡帝國的決策者將塞爾維亞視為民主時代君主政體生存的主要威脅。正如西方在20世紀90年代的所做所為一樣,塞爾維亞領導人在奧地利眼中,其政治和外交方麵的主要行為就是欺騙和逃避。1914年6月,哈布斯堡帝國的領導者認為,很快就要和塞爾維亞進行最後一筆賬的清算了。
雖然問題重重,但是1914年春天,歐洲的情況比過去四年中任何時候都穩定。可以明確的是,德國和俄國因為德國對奧斯曼展開軍事行動而爭論不休,兩國的軍事媒體互相嘲諷。昔日盟友羅馬和奧地利都想控製阿爾巴尼亞,對阿爾巴尼亞的歸屬問題進行了激烈的交涉。維也納不得不接受羅馬尼亞顯然已經脫離了同盟國的這個事實。然而相反的是,塞爾維亞和奧匈帝國舉行了一係列看似大有希望的經濟協商。更令人驚訝的是,英國海軍在6月底訪問基爾的德國艦隊,英、德關係幾乎一片寧靜和諧。
其實各國麵臨的主要是國內問題。在法國,亨利埃特·克勞夫人因為《費加羅報》主編對她丈夫造謠誹謗而將其謀殺,這一案件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在英國,多年來懸而未決的愛爾蘭問題,曾差點讓英國高級軍官發動了兵變,他們急於在國內加強統治;在俄國,一些主要城市因為戰前大罷工而無法進行正常的生產活動;在德國,社會主義者的勢力逐漸崛起,引起人們的陣陣恐慌;在奧地利,由於捷克和德國之間的矛盾衝突,議會於3月份休會;在匈牙利,生活在特蘭西瓦尼亞地區的馬紮爾人(匈牙利主要民族)和羅馬尼亞人的緊張關係不斷加劇。
不過可能塞爾維亞的情況最為危險,因為塞爾維亞的文官政府(得到俄國的支持)不斷受到塞爾維亞軍隊的攻擊,軍隊試圖成為國中之國。更糟糕的是,尼古拉·帕耶伊總理於6月初下台,但在俄國的堅持下實現複辟。盡管歐洲的這些內部問題令人擔憂,但並不會給國際和平帶來危險。亞瑟·尼克爾森長期以來一直擔任英國的外事副國務卿,1914年5月初他表示,近幾年從未見過如此穩定的國際局勢。
6月28日星期天,薩拉熱窩的兩聲槍響打破了這種假象。這次槍擊事件必然會將歐洲各國內外政策的所有危險點集中在一起,隨之而來的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
奧匈帝國的反應
雖然塞爾維亞的暗殺行動成功了,但也對帕耶伊的文官政府構成了威脅。“公牛”和他的黑手社手下早已同室操戈。在這之前,帕耶伊沒有調查到這個秘密組織的主張,現在他發現自己需要做出妥協。1914年6月初,帕耶伊總理隱約聽到過密謀暗殺的謠言,他甚至想打聽具體情況,但“公牛”對此保持沉默,拒絕告訴他任何細節。現在還不確定,塞爾維亞是否告知過奧匈帝國警惕暗殺行動。無論如何,謀殺發生後,總理不能承認他事先知道暗殺的陰謀,也不允許奧匈帝國方麵有任何將暗殺活動的細節公之於眾的行動。任何妥協行為不僅會對他的政治地位產生威脅,也會讓“公牛”和他的手下試圖發動政變,或者出現更糟糕的情況。
6月28日後,帕耶伊試圖減少塞爾維亞新聞界對斐迪南大公死訊的冷嘲熱諷,但是成效不大。雖然他也試著對奧地利表現出安撫和親切之感,但他知道哈布斯堡帝國一定認為普林西普和塞爾維亞有著某種聯係。他隻能寄希望於哈布斯堡的調查員,不要在“公牛”和其他人之間製造某種直接的必然聯係。
不過帕耶伊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他不能容忍任何哈布斯堡王朝對塞爾維亞主權或對他和軍事當局權威的侵犯。如果他做出任何讓步,就會暴露自己,並受到政治對手的攻擊,同時也會令其他文官遭遇危險。因此,麵對“七月危機”,塞爾維亞會采取中和政策,看似巧妙地躲避了各種問題,實則別有用心。戰史學家認為,俄國沒必要使塞爾維亞問題陷入僵局。麵對薩拉熱窩槍擊事件,塞爾維亞領導層製定了自己的應對路線,意味著要和奧匈帝國進行最終對抗。
雖然斐迪南大公和蘇菲的死訊震驚了哈布斯堡的領導層,但是他們的葬禮並沒有得到皇室的重視,隻有少數人對他們表示同情。所有的高層領導都想對塞爾維亞采取行動——因為大家都知道塞爾維亞對這次襲擊事件負有責任。84歲高齡的皇帝弗朗茨·約瑟夫聽到消息後,從巴特伊施爾的狩獵別墅匆匆趕回維也納。接下來的六天時間(到1914年7月4日),哈布斯堡帝國的領導層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議論皇室對二人死訊的反應,並對暗殺事件後波黑地區大範圍政治動**局勢進行預估。由於皇室曾三次差點與波黑交戰,所以我們不能忽略之前1912年和1913年的緊張局勢。每一次好戰的對外手段都能大獲全勝,俄國對此也隻能照單全收。
奧匈帝國總參謀長弗蘭茲·康拉德·馮·霍茨坦多夫將軍,是最為好戰的哈布斯堡領導人,他確實對1914年戰爭負有主要責任。在前幾次危機中,他曾向塞爾維亞發動了50多次戰爭,而且經常感歎,如果皇室1908年襲擊塞爾維亞的話,取勝的概率很大。在“七月危機”中,康拉德再三強調,最後清算的時機已經到來。康拉德在1912年和1913年要求發動戰爭,但是受到了弗朗茨·斐迪南大公和外交部部長利奧波德·伯克托爾德的阻攔。現在斐迪南大公死於槍下,伯克托爾德決定采取行動。除了匈牙利總理伊斯特凡·蒂薩,所有的領導人都想解決塞爾維亞問題。為了使其保持國際信譽,皇室必須證明,南斯拉夫民族運動不能毫無底線,恣意妄為。
薩拉熱窩的報道聲稱,這次陰謀確實和貝爾格萊德的某個低級官員有關係,而且不止一個官員——這些報道讓哈布斯堡帝國更想解決塞爾維亞問題。盡管在1914年還沒有確切證據,但是官員都推斷出塞爾維亞政府已經采取了措施,而且有可能策劃了這次行動。考慮到這一證據,哈布斯堡領導層很快提出了三個方案:對塞爾維亞實行外交高壓;對塞爾維亞果斷采取軍事行動;下發最後通牒,如果遭到拒絕就采取軍事行動。7月3日,迫於康拉德和軍事領導層的壓力,弗朗茨·約瑟夫隻能同意采取行動,不排除發動戰爭的可能性。隻有伊斯特凡·蒂薩反對通過軍事行動解決問題,而任何軍事行動都必須獲得他的許可。蒂薩希望通過外交手段解決問題,而且他想在政府做出最終決定之前確保德國對其提供支持。但是他堅決反對任何軍事行動,這樣一來就剩下兩個選擇,要麽實行外交策略,要麽通過外交或軍事聯合解決問題。不出所料,那些一心想采取軍事行動的人選擇了第二種方案。
7月4日,奧匈帝國的外交部部長伯克托爾德將他的下屬亞曆山大·霍約斯派到柏林以尋求德國的支持。霍約斯十分好戰,他帶了弗朗茨·約瑟夫寫給德國皇帝威廉二世的親筆信,還有一份用於對塞爾維亞采取行動的長備忘錄。他在柏林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德國完全明白奧地利的用意所在,即哈布斯堡領導層意圖和對塞爾維亞進行軍事清算。德國領導層(各種原因,後文詳解)同意哈布斯堡帝國提出的要求,意識到這可能是它與塞爾維亞的保護傘俄國之間的全麵戰爭。
獲得德國的支持後,奧地利的領導層於7月7日召開會議,製訂計劃。康拉德將軍信心滿滿,他覺得一定能大獲成功;其他部長試圖說服蒂薩接受軍事行動的方案。同時,領導層擬定了初步的外交策略。7月13—14日,匈牙利總理蒂薩最終不得不同意強硬的軍事行動,接受了可能與塞爾維亞開戰這一事實——他這樣做的主要原因是,他擔心塞爾維亞和羅馬尼亞一旦結盟,就會威脅到匈牙利統治下生活在特蘭西瓦尼亞的300萬羅馬尼亞人;同時,他們準備好了最後通牒草案,安排好欺騙歐洲其他國家的策略,還將一些休假的軍人召回了部隊。
但是發出最後通牒的時間仍然是個主要問題。7月20—23日,法國總統雷蒙·普恩加萊和總理勒內·維維亞尼對俄國進行國事訪問,這樣一來情況更加複雜,下發最後通牒的時間遙遙無期。伯克托爾德不想在法國領導人訪問俄國期間提出這些要求,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就意味著下發最後通牒的時間要延遲到7月23日下午。最終,他們會在貝爾格萊德下發48小時最後通牒——但其實根本沒辦法實現通牒的各項要求。
7月5—6日,德國決定全力支持奧地利,這成了歐洲近現代史上最為熱議的話題之一。這樣一來,德國為何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就不足為奇了,畢竟早在1900年,威廉二世和弗朗茨·斐迪南大公的關係就很親近;更何況他們才剛會麵,在思想方麵就達成一致。此外,西奧博德·馮·博斯曼德·霍爾維格總理認為,德國應該向奧地利表明自己支持最為忠誠可靠的盟友。更具爭議的是,在德國軍隊的壓力下,柏林的文官是不是應該將薩拉熱窩刺殺事件看成一次天賜良機,對俄國發動預防性戰爭。這一說法的緣起是,俄國的軍事力量逐漸崛起,德國對此備感擔憂,因為據說俄國的軍事防備在1917年達到頂峰。幾十年來,俄國和德國的軍事關係在1914年初跌到了最低點,而且威廉二世的軍事顧問不會對奧地利有一點限製,這和之前的巴爾幹事件截然不同。歐洲的軍事競爭不斷加劇,事態愈演愈烈,一直蔓延到“七月危機”。
盡管如此,德國領導人竟然達成一致,支持奧匈帝國和塞爾維亞一決勝負。因此,德國國王和總理對奧匈做出了正式的承諾(也就是所謂的空白支票)。就此,奧匈帝國開始向塞爾維亞進軍。“七月危機”下一階段逐漸展開後,德國將發現無論是好是壞,自己都會受到可靠盟友的擺布。
奧匈帝國對塞爾維亞的最後通牒
德國一直等了兩周多,等哈布斯堡領導層做出最終決定後再展開行動。在此期間,德國皇帝在北海航行,德國軍隊和海軍司令部對自己的安排信心滿滿,在德國的旅遊勝地享受假期。同時,奧地利一直在拖延,博斯曼德·霍爾維格對此非常恐慌,他也開始擔心德國對外政策的“潛在風險”和“躍入黑暗”會帶來不好的結果。但是他支持奧地利的決心並沒有因為這些顧慮而有絲毫動搖,他隻希望哈布斯堡帝國能迅速而果斷地采取行動。
7月20日,歐洲到處都是哈布斯堡帝國即將對塞爾維亞宣戰的謠言。英國政壇的焦點依舊是愛爾蘭問題,法國公眾還在關注克勞謀殺案,而奧地利開始對塞爾維亞展開行動。結果7月23日之前,協約國都沒有對伯克托爾德提出異議,而且外交部部長並沒有發揮多大作用。接著,在7月23日下午6點,哈布斯堡帝國部長瓦迪米爾·吉爾斯按照指示,在貝爾格萊德將最後通牒發給了塞爾維亞外交部。英國外交部部長愛德華·格雷爵士將其稱為“一國對另一獨立國家下發的最過分的文件”。
最後通牒的時間是48小時,它要求塞爾維亞做出讓步,並成立一個委員會調查這起刺殺事件。帕耶伊本來在其他地方參加競選活動,收到通牒後匆匆回到貝爾格萊德起草答複。在答複中,他承認了最後通牒的幾點內容,但是對奧地利的關鍵需求決不讓步——因為如果讓步,可能會讓奧地利認為帕耶伊本人和他的政府是這起謀殺事件的共犯。
和薩拉熱窩刺殺事件一樣,哈布斯堡的最後通牒也給歐洲帶來了巨大的震驚。雖然人們還沒發現和平下隱藏的危險,但是歐洲外交官(以及他們的陸軍和海軍軍官)都意識到危機四伏。在這樣的情況下,反應最直接最強烈的是俄國,而不是德國。得知最後通牒的消息後,俄國外交部部長謝爾蓋·薩佐諾夫立即宣戰,這在很大程度上使全歐洲都卷入戰爭,而這些都是無法避免的。
還沒等塞爾維亞做出回應,在7月24日的參議院會議上,薩佐諾夫和其他人就一致要求俄國大力支持塞爾維亞。因為擔心俄國無法控製泛南斯拉夫運動,他堅決敦促采取行動。盡管當時俄國的軍事改革尚未完成,但是他的上級領導還是支持這一做法。前不久法國對俄國進行了國事訪問,這讓俄國人信心倍增,因為如果一旦開戰,法國一定會支持俄國。
在薩佐諾夫的催促下,第二天議會取得了沙皇的許可,開始啟動各項軍事措施,為局部或全體動員工作做準備。議會決定進一步開展局部動員工作——這樣可能對奧匈帝國形成威脅,使其不敢貿然攻打塞爾維亞。在整個“七月危機”中,俄國最早展開軍事行動,產生了極大的影響。這些措施的範圍廣大,所涉及的範圍包括德國和奧地利。而德國的軍事情報局自然會把俄國這些舉動看成是某種形式的動員工作。在這次危機中,俄國逐步加強邊境安全,召回部分軍隊,這些行動都充滿挑釁,令人不安,遠超奧地利一心應戰的決心。
另外,愛德華·格雷爵士拚命想充當和事佬,就像1912年他在巴爾幹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一樣。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徒勞無功,因為他沒能讓奧地利延長最後通牒的時限。7月25日下午6點,吉爾斯認定塞爾維亞的答複不夠充分,然後打破外交慣例,馬上動身去了附近的哈布斯堡王朝領土。由此一來,“七月危機”不斷擴大,形勢岌岌可危。
格雷仍然在為爭取和平四處奔走。他打算發起一次四國討論會,緩解這次危機的緊張局勢。不過他沒法讓俄國或德國接受同樣的建議,進行某種形式的調解或外交商討。格雷失敗的一部分原因主要是德國的兩種假設情況,即英國可能會袖手旁觀,而德國對奧地利的大力支持可能最終會嚇退俄國。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格雷的每一次努力都會讓伯克托爾德感到恐慌。現在他決意開戰,阻礙當地衝突的任何幹預。事實上,哈布斯堡的外交部部長很難讓康拉德將軍同意在7月28日星期二開戰。這一聲明發出後,便是塞爾維亞和奧匈帝國間的混戰——這樣一來,緊張局勢進一步加劇,塞爾維亞自然而然地把這場混戰誇張成奧地利的大規模襲擊。這就意味著,俄國會用這次混戰來表明自己對塞爾維亞的支持,同時準備下一步的軍事行動。
到7月28日,歐洲各國都采取了一些陸軍及海軍方麵的備戰措施。法國和德國重新征集了一些前線部隊,奧匈帝國為襲擊塞爾維亞開始動員工作。在英國,第一任海軍大臣溫斯頓·丘吉爾獲得了內閣的批準,保證英國艦隊在軍事演習後完整無損。7月29日晚上,他下令英國艦艇通過英吉利海峽進入北海陣地。可以說多虧丘吉爾,英國才成了歐洲戰爭中第一個維護切身利益的大國。
此時格雷還在尋找解決辦法。但是愛爾蘭問題久久懸而不決,英法兩國由於政策問題過於親密,內閣成員之間的分歧日益增大,這些問題對格雷而言都是重重阻礙。在7月最後一周時間裏,格雷多次嚐試獲得內閣的同意,通過英國的幹預威脅德國——但是這一想法遭到了內閣成員中激進分子的拒絕,因為他們不想讓英國卷入大陸戰爭。
現在格雷想促成英國和比利時簽署條約,承諾保證比利時的中立國身份;與此同時,德國保證比利時和法國會在戰後恢複雙邊關係,試圖以此讓英國保持中立——但這無疑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因為格雷不僅果斷拒絕了這一賄賂,還把矛頭對準了德國。7月31日獲得內閣的許可後,格雷要求法國和德國保證比利時的中立國地位。法國照做,而德國並沒有。格雷在道義和戰術方麵取得了勝利。
在聖彼得堡,決策者反複商討,以確保能應對危險。7月28日,薩佐諾夫意識到,奧地利不會因為對奧匈帝國的局部動員而受牽連。事實上薩佐諾夫的長官都認為,局部動員會讓全體動員的情況更為複雜,因此他們都支持薩佐諾夫開展全體動員工作。他獲得了沙皇的批準。隻有尼古拉二世稍顯猶豫,因為他收到了來自表兄威廉二世皇帝的消息,不過威廉二世發來的電報也沒有什麽重要內容。7月30日,沙皇意識到,德國可能會做出回應,會將襲擊的矛頭指向俄國的盟友法國,所以他下令開始總動員。
俄軍的總動員給德國最高司令部清除了一些障礙。首先,這意味著任何談判都不會有結果,包括奧地利停止進軍貝爾格萊德這一提案也不會有任何結論;其次,德國可以宣布進行“防禦戰爭”來防衛俄國的侵略,這一策略幫助霍爾維格在國內達成共識;最後,表明總理隻能接受赫爾穆特·馮·毛奇將軍的要求,在德國開展動員工作,並實施戰爭計劃。霍爾維格意識到德國是個隻身獨立的大國,開展動員工作就相當於進入戰時狀態。然而隻要德國開始動員工作,首相就沒有太多控製權了。
1914年8月1日星期六晚上7點,德國正式向俄國宣戰。第二天,德國軍隊入侵盧森堡;當天晚上,德國向比利時提出要求,允許德國軍隊借道比利時進軍法國。比利時內閣在會上決定抵抗德國的進攻。
雖然法國已經開始了動員工作,但是法國政府一直急於讓英國從中調解,所以讓法軍駐紮在距離法國邊境6英裏(1英裏約為1609米)的地方。在倫敦,法國大使保羅·康邦三番五次地要求英國政府承認英法聯盟之間有關道義和軍事義務的不成文約定。盡管如此,8月1日星期六,英國內閣還是決定拒絕對法國做出任何承諾。8月2日星期日,內閣同意格雷做好接下來兩步措施,即英國將保護法國北部海岸地區,讓其免受任何德國海軍的襲擊,而且英國將要求德國放棄攻擊比利時。英德大戰一觸即發。
8月3日星期一,英國內閣回顧了當天下午格雷在議會的講話要點。他的演講內容非常公開化,提到了英法的軍隊和海軍機密安排,通過他的演講我們可以得知英國肯定會從中幹預,保持均衡,而且它將誓死保衛比利時和法國。如果德國仍然在西部展開進攻,法國將堅決開戰。8月4日星期二,最後一項要求從倫敦轉送到柏林,遭到拒絕。1914年8月4日晚上11點(格林尼治時間),英德開戰。
戰事時間表
開戰後,各國的注意力轉向事先安排好的動員計劃。海軍麵臨的問題相對簡單,準備好展開大型海戰,加強或阻撓海上封鎖政策,保護好海岸線,保持航線暢通,就可以應對問題。而陸軍麵臨更大的風險,因為如果一支軍隊戰敗,很有可能整場戰爭也就結束了。大家都認為應采用進攻性戰略,每場戰役速戰速決,再加上精心準備的計劃,他們已經準備好應對幾乎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事件。
各國的戰爭計劃中都包含詳盡的動員工作日程表,而且各將領都想最先開展動員工作。雖然動員工作意味著更容易開戰,但是隻有在下列兩種情況下它可以保證各國大範圍地參與:第一,如果俄國展開動員工作,德國會效仿俄國,並且立即進攻比利時和法國;第二,如果德國的動員工作不受俄國挑釁的影響,那麽最終結果還是一樣。俄國任何形式的全麵動員工作,都會引起德國的警惕——因為對德國而言,動員就意味著戰爭。可能隻有極少數的文官完全理解各國之間的相互聯係,有些軍事策劃者都吃不準這些聯係。
1914年德國的戰爭規劃簡單又危險,機械化程度相當高。為避免受困於法俄之間的兩線作戰,德國會最先在西邊發動襲擊,侵犯比利時的中立地位,在大規模的掃**行動中包圍並壓垮法國軍隊。一旦法國戰敗,德國會重新部署其主力軍對抗俄國,在奧匈帝國的幫助下結束戰爭。俄國試圖立即向法國提供援助,擾亂德國在西邊的進攻。俄國部隊會在東普魯士襲擊德軍,其他俄軍向南行進到加利西亞,對抗哈布斯堡軍隊。但是要想達到目標,俄國不得不馬上展開動員工作,因此他們在“七月危機”伊始就製訂了計劃,而這些計劃將會給歐洲的和平態勢帶來重大影響。
值得注意的是,意大利在1914年8月采取了一些初步措施,但是將全麵動員工作推遲到後期。即羅馬不再進行幹預,而不是很快卷入了一場博弈,各方為是否參戰角力。直到1915年8月,意大利這一僅剩的戰前主要盟國才加入了戰爭,但是它改旗易幟,加入了與同盟國對立的協約國。
戰事升級
1914年8月10日,歐洲處於戰爭狀態。這場戰爭從第三次巴爾幹戰爭開始,迅速發展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對這些事件,怎樣進行責任認定?是誰引發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哪些做法本可以避免戰爭爆發?自1914年以來,這些問題讓各個時代的曆史學家都深感困擾,因為一直沒有確切的答案。不過以下的評論可能會說明這些問題的背景。同盟國或協約國建立了聯係機製,讓國家對政策發展的控製進入新的高度——一國隻擁有部分控製權。最重要的是,由於德國一心想發動進攻性戰爭,所以俄國和德國每一次發生衝突時,法國都會卷入其中。直到1914年,同盟國或協約國之間的分歧日益增多,足以超過聯盟帶來的影響。
德國大肆瘋狂的行為和1898年後德國和歐洲的政治特點幾乎如出一轍,這一行為的後遺症就是德國完全失去了公信力。因為隻有對德國來說開展動員工作才等於開戰,所以德國的所作所為事實上是一種狂妄的舉動,讓整個國際社會不寒而栗。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部分曆史學家認為,德國在1914年實行的政策可能沒以前那麽強硬。但是那年夏天,德國為其先前咄咄逼人的氣勢付出了代價。
塞爾維亞對恐怖主義的行動不聞不問,試圖逃避所產生的後果。 1918年南斯拉夫國家建立後,塞爾維亞成為這場戰爭最大的贏家。不過荒謬的是,導致奧匈帝國垮台的民族衝突,也會對這個新國家和1945年後的繼任者產生困擾。
盡管奧匈帝國擔心南斯拉夫作為一股政治力量逐漸崛起,會對其產生威脅,但是這個二元製君主國無法進行完善的自我改革以應對挑戰。弗朗茨·斐迪南大公生前愛好和平,他的離去讓國家無法控製康拉德將軍的野心,並安撫民眾的恐懼。奧拓卡爾·切爾寧的墓誌銘雖然聽起來很刺耳,但是不無道理:“我們被迫走向死亡,我們所能選擇的隻有如何死亡,而我們選擇了一種最可怕的死亡方式。”
不過俄國也對最後的結果負有主要責任,因為在這場戰爭中,俄國一直決心支持塞爾維亞,不願意同德國和奧地利進行協商,而是迅速采取軍事措施——這些舉動都不斷加劇了這次危機的緊張局勢,最終失去了控製。7月30日,俄國開展全體動員工作,這場災難一觸即發。
另一方麵,俄國做出這些決定要麵臨的是與法國結盟的各種後果。盡管法國抱有很大期望,但實際上和俄國結盟並未使法國免於重創,更確切地說,是法國自食其果,成了俄德戰爭的犧牲品。在整個危機期間,法國領導人未能說服俄國謹言慎行,卻努力獲得了英國的幫助。
對英國政府而言,在1914年8月做出決定並非易事。格雷不能對嚴重分裂的內閣進行攻擊。英國和法國十年前的友好協定內容模糊,尚不成文;這些友好協定根據前人的舊俗而來,具有非確定性質。愛爾蘭問題造成的政治環境十分惡劣,同樣造成掣肘。格雷急切地希望英國的幹預能對德國形成威脅、阻礙其行動,但事實上並非如此。格雷是否還有更多選擇?考慮到英國的政治體製和自由黨執政的不穩定因素,也許格雷能做的也隻有這些。最近有一些人斷言,可能當時隻有一支龐大的英國軍隊才能阻止德國行動,但這種情況是不存在的。
1914年7月,一兩個關鍵決定可能就會避免戰爭爆發。事實上,“七月危機”就是戰事不斷升級的後果。人們期望速戰速決,打一場進攻性戰爭,把戰爭當成一種政策性工具並對此深信不疑——但很快就可以證明這一切都是假象和妄想。現代戰爭充滿了冷酷、堅韌和不屈不撓,很快代替了大眾媒體筆下浪漫神勇的傳奇。少數精明的決策者(君主、文職大臣、海軍將領和將軍)發動了這場戰爭;無數百姓因此而喪命,才為這場戰爭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