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3

她克製著自己的態度。

“您顯然僭越了法官的權威。”

這是必不可免的,但似乎為時太早。

“還僭越了您上級的權威。我還在等著您的報告,您現在散漫得就像個自由電子。您以為自己是誰,範霍文警長?”

“我隻是在做我的工作。”

“什麽工作?”

“保護和服務。保——護!”

卡米爾往後撤了三步,他簡直想跳上去掐住她的喉嚨。他繼續說:“您低估了局勢,這不僅僅是一個女人被齷齪地打成重傷。那些強盜是慣犯,他們已經在一月的四次行動中打死一個人了。他們的老大,文森特·阿福奈爾,是個不折不扣的惡棍,他身邊也都是些粗枝大葉的塞爾維亞人。我們還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阿福奈爾想殺死這個女人,盡管您不想聽,但我相信他確實拿著獵槍去了醫院。如果我們的證人被人弄死,我們立刻就該知道原因,您是第一個就該知道的人!”

“好吧,這個女人是個無可比擬的重要戰略,為了排除一個您無法證明它是否確實存在過的危險,您掃**了整個巴黎所有出生在貝爾格萊德和薩拉熱窩之間那些地方的人。”

“薩拉熱窩是在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不在塞爾維亞。”

“什麽?”

卡米爾閉上眼睛。

“好吧,”他讓步,“是我缺乏方式,我的報告,我會……”

“我們沒在說這個,警官。”

範霍文皺起眉,內心的警報燈在瘋狂地閃爍。他非常清楚分局長會怎麽說。她指指那間躺著哈維克屍體的房間。

“是您的大搜捕把他逼出洞的,警長。事實上,是您給這起謀殺提供了方便。”

“你沒有任何證據。”

“的確,但這麽說也是合理的。至少,這樣一次針對外來人口的大搜捕行動,還沒有得到上級的審批,僭越了法官的權力,這樣的行為,是有一個專門的名字的,警官。”

說真的,分局長這一招,卡米爾沒有料到,他臉色慘白。

“這叫作——種族主義暴力運動。”

他閉上眼睛。這一切太糟糕了。

“卡米爾在幹什麽?”安妮沒有吃飯,女護士,一個馬提尼克人,把它原樣拿走了。必須吃點什麽,不能自暴自棄。安妮感到自己對任何人都咄咄逼人。剛剛那個護士對她說:“一切都會好的,您看……”“我已經看透了!”安妮回答。

那個女護士很真誠,她是真的想幫忙,這樣打消她真心實意想幫人的積極性實在不太好。但是安妮經曆了這一切,已經喪失了全部的耐心,她回答說:“您被人暴打過嗎?有人試圖舉著獵槍追殺過您嗎?有人經常對著您開槍嗎?來啊,給我講講,我覺得這倒是能幫我不少……”

佛羅倫絲出去的時候,安妮哭著叫她,她說:“抱歉,請您原諒我。”護士做了個手勢,沒關係。

這些女人總能給人一種感覺,好像什麽都能跟她們說。

“您主動問我要的這個案子,聲稱有一個線人在裏麵,而您現在又沒法給出一個說法。另外,您是如何聽說這件搶劫案的,警官?”

“蓋蘭。”

他就這麽脫口而出。這是他腦海中第一個閃現出來的朋友的名字。他沒找到別的方法,就像個神諭一樣,但這個神諭就像是一個安慰劑,如果不順著它來……結果將會是個悲劇。蓋蘭,他不得不打他電話,但他不會冒風險幫助卡米爾的。分局長陷入了沉思。

“蓋蘭,他怎麽知道的?”

她又說道:“我想說,為什麽他要跟你說?”

情況步步緊逼,範霍文不得不繼續他從頭到尾都在幹的事。

“他……就是跟我說了……”

他完全沒了主意。分局長很顯然對這件事情越來越感興趣了,他可能會被剝奪證件,也可能更糟。他完全有可能被告上法庭,被檢察院審訊。

有那麽一瞬間,五根手指被切斷的畫麵介入了分局長和他之間,這是安妮的手指,他再熟悉不過了。殺手就在路上。

分局長米夏爾把她的大屁股靠在牆上,任由卡米爾沉溺在自己的沉思裏。

他和她想的一樣:他不能排除是自己幫助殺手找到了哈維克,但如果他想早點破案,他別無選擇。阿福奈爾想除掉所有證人和參與莫尼爾長廊搶劫案的相關人員:哈維克、安妮,可能很快還有最後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司機……

總之,他是問題的關鍵,所有案件的幕後黑手。

“總檢察院,分局長,法官,我們走著瞧吧。”卡米爾心想。對他來說,最要緊的,是保護安妮。

他想起在駕校教她學車,如果你錯過一個轉彎口,有兩個解決方法:糟糕的方法是立刻急刹車,但你很有可能直接飛出去;相反,加速行駛卻是更有效的一個方式,但要達到這個效果,你必須和你那想及時止損的保護本能抗爭。

卡米爾決定加速。

這是唯一一個脫離彎道困境的方法。他不願去想,往往也正是加速,才讓人墜入深淵。

但這是他唯一的方式……

18:00

他每次看到他,卡米爾都對自己說,這個穆祿·法拉烏衣可不是個普普通通的穆祿·法拉烏衣。從他的姓氏還能看出他是摩洛哥裔的,而就外形看來,經過三代人的時間,經過效果顯著的隨機結合,他的摩洛哥血統已經被弱化太多了。這個男人的臉上刻著他的過去:淡栗色的頭發幾乎是金黃色了,長鼻子,方下巴,劃過一道傷疤,看起來應該傷得不輕,這道疤再加上他冰冷的藍綠色眼睛,讓他看起來更有了一種邪惡的氣質。他大概是三十幾歲,很難說。為了了解他的情況,不得不讀一下他的文件,裏麵還有他服兵役的記錄,這就更加解釋了他那種罕見的早熟。事實上,他三十七歲。

他很平靜,幾乎是冷淡,手勢和語言都非常克製。他坐在卡米爾麵前盯著他的眼睛,神經緊繃著,像是在等待警官拔出他的手槍。他非常沒有安全感,至少沒有足夠的安全感。他本該好好待在家裏的,但他卻在中央監獄的會客室裏:他本來差點被判二十年,後來他被判了十年,他還有七年,他已經在這裏兩年多了。雖說他愛擺架子,但親眼見到他,卡米爾還是不禁覺得十年太長了。

麵對警察毫無預兆的來訪,法拉烏衣的不信任達到了極點。他直直地坐著,抱著雙臂。兩個男人進來了,他始終沒有說話,但這兩個人之間已經交換了相當多的信息。

範霍文警官的到來,這本身已經是一個極其複雜的信息了。

監獄裏沒有不透風的牆,犯人進入會客室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座監獄。一個刑事重案組的警員為什麽會找這個拉皮條的法拉烏衣,這已經很讓人好奇了。說到底,不管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麽,流言馬上就會傳遍監獄,大家根據各自的利益紛紛做出假設和推測,從最理性的到最瘋狂的,像彈子一般,在一個巨大的電動彈子台裏互相撞擊,似乎這樣謎團就會自動解開。

這就是為什麽卡米爾會去那裏,坐在接待室,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就這麽看著法拉烏衣。沒別的。事情已經辦完,他連小指頭都不需要動一下。

但當下的沉默還是讓人喘不過氣來。

法拉烏衣,他就這麽一直坐在那裏,等待著,窺伺著,一言不發。卡米爾也一動不動,他想著這個渾蛋的名字怎麽會在今天分局長問他的時候一下子跑進他的腦袋。他的潛意識已經知道他該怎麽辦了,而卡米爾直到後來才醒悟過來:這是找到文森特·阿福奈爾最快的方式。

為了走完他剛剛為自己選的路,卡米爾不得不經曆一段艱難的時刻。焦慮像洪水一樣向他襲來,他不想被法拉烏衣感覺出來,他起身,打開窗戶。本來走進這座監獄,就已經很艱難了。

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他不得不回來……

他甚至想起來他當時宣稱說“涉及三方麵”。他腦子轉得快,往往都是自己做了決定之後才明白為什麽會做這個決定。現在,他明白了。

時鍾嘀嘀嗒嗒地走著,在這密閉的會客室的空間裏,沉默迅速蔓延開來。

法拉烏衣起先搞錯了狀況,他覺得這是一場沉默的考驗,每個人都等著別人先講話,像是掰手勁時的消極抵抗,一種相當低劣的技巧,他也相當驚訝,他久仰範霍文警官的大名,他不是那種會降低身價親自做這種具體小事的警察,所以,一定還有別的事情。卡米爾看到他低下了頭,拚命想著什麽。法拉烏衣很聰明,於是很快得到了唯一可能的結論,他準備起身。

卡米爾料到了,他不去看他。法拉烏衣對自己的利益有著一種卓越不凡的敏銳,所以決定玩這個遊戲。時間繼續流逝。

等待,十分鍾,然後是十五分鍾,二十分鍾。

卡米爾做了個手勢,他鬆開交叉的雙手。

“好吧,不是我覺得無聊……”

他起身。法拉烏衣還是坐在那裏,帶著一絲幾乎很難被察覺的審慎的微笑,他甚至還往後靠在椅背上,像是要躺下一樣。

“你覺得是因為我?”

卡米爾在門邊。他用手掌敲門,想要有人來開門讓他出去,他轉身。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

“關我什麽事?”

卡米爾一臉震驚。

“但是……你已經使你的國家的司法保持了公正!不管怎麽說,這不是件小事!媽的!”

門開了,門衛向兩邊散開好讓卡米爾出來。卡米爾在門口待了一會兒。

“對了,告訴我,穆祿……那個暴打你的家夥,他叫什麽來著?媽的,我一下說不上來他的名字……”

法拉烏衣不知道誰暴揍了自己,他已經竭盡所能,但還是沒能知道,什麽都沒找到,所有人都知道他為此要坐四年牢。沒有人能真正想象法拉烏衣真的找到這個人時會對他做些什麽。

他笑笑,搖搖頭。好吧。

這是卡米爾的第一條信息。

去見法拉烏衣,回來他就能告訴別人:我又向殺手邁進了一步。

如果我告訴他那個暴揍他的人的名字,他絕對不會拒絕我任何要求的。

隻要我知道這個名字,我可以把這個名字的主人直接扔在你的腳後跟,還沒等你喘過氣來,他就會出現在你背後了。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開始倒數計時了。

19:30

卡米爾坐在他的辦公室裏,同事們路過,跟他打招呼。大家都聽說了他的事情,他總是自然而然地成為議論的中心。不算那些參加了“種族主義暴力運動”的同事,他們並不擔心,但是流言到處傳播——分局長開始了她的暗中破壞,真髒。但卡米爾能做什麽呢?沒有人知道。即便是路易,卡米爾也沒有對他說什麽,所以流言就一直傳著。對於這個級別的警察,可以說他有點咎由自取,有些人覺得很驚喜,另一些覺得驚訝,分局長則很憤怒,但對法官來說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他可以直接召見所有人。從這個下午起,總檢察官勒岡也特別謹慎,人們經過他辦公室的時候,總會看見範霍文在那裏陳述報告,平靜得像個剛剛受洗的聖徒一般,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或者可以說,這起搶劫案是他的私事一樣。“我一點都弄不明白,你呢?”“我也是。太奇怪了。但我們不會停下的,我們已經有了別的計劃,我們聽到那裏已經有各種流言蜚語了,走廊上到處都是竊竊私語。我們在這裏日夜工作,根本沒休息過。”

卡米爾要好好準備這個報告,努力控製著這個已經蓄勢待發的災難。他隻需要一點時間,一點點就好,如果他的策略有成效,他很快就會找到阿福奈爾。

一天,最多兩天。

這就是他寫報告的目的,多賺上兩天時間。

一旦阿福奈爾被發現,被逮捕,一切就會迎刃而解,迷霧就會散開,卡米爾就能為自己的行為辯護了。他收到檢察院傳來的掛號警告信,他大概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升職了,或許還要接受調崗。無所謂了,隻要阿福奈爾身陷囹圄,安妮得到庇護,別的……

就在他逼迫自己開始寫那些精妙的語句時(那些報告,已經夠他……),他想起下午早些時候被他扔進垃圾桶的那頁簿子。他站起來,把它掏出來。文森特·阿福奈爾的臉,還有安妮在醫院**的臉。他一邊把那頁被他弄得皺巴巴的紙鋪平在桌上,一邊打電話給蓋蘭,給他留個信息。這已經是一天中的第三個了。如果蓋蘭沒有很快回複他,隻能是因為他不想。相反,總檢察長勒岡已經找了卡米爾好幾個小時了。總有誰在找著誰。四條消息接二連三地發來:“你在搞什麽鬼,卡米爾!快回我電話!”他已經打了幾百通電話,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卡米爾幾乎還沒寫完報告的頭兩行,電話又開始振動了。是勒岡。這一次他接起電話,閉上眼睛,等著電話那頭的爆發。

相反,勒岡聲音低沉,很冷靜。

“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見一麵嗎,卡米爾?”

卡米爾不置可否。勒岡是一個朋友,唯一一個經曆了那麽多磨難後還剩下的朋友,也是唯一一個能夠改變他軌跡的人。但卡米爾什麽都沒說。

他感覺自己正處在一個關鍵時刻,或許可以救人一命,又或許他做不到。於是他選擇閉嘴。

不要以為他會突然變成受虐狂或者想自殺。相反,他感覺自己很清醒。他在本子的空白角落裏,三兩筆勾勒出了安妮的肖像。

在伊琳娜遇害時,他也做過同樣的事,他隻要有一秒鍾閑下來,就開始畫她,這類似於別人咬指甲。

勒岡試圖保持理智。他用他最具說服力、最幹脆的聲音說:

“你整個下午攪得大家不得安寧,所有人都在問你是不是在找國際恐怖分子,你打破了所有的平衡。線人說我們背信棄義,你讓所有同事對這些人所做的一年的工作都白費了。三小時之內,你毀了他們一年的工作。關於這個塞爾維亞人被殺的案子,那個哈維克,這件事已經變得極其複雜。現在,你必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卡米爾沒有參與對話,他隻是看著他的素描。這也可能是另一個女人,他自言自語,但是,這就是她。安妮,是他平日生活中見到的安妮,也是那天在莫尼爾長廊前的安妮。為什麽是她,而不是另一個人?很難說。

在畫著安妮的嘴唇的時候,卡米爾幾乎可以感覺到它們是如此柔軟。他又在下頜處加了幾筆,讓他感覺就像真的見到了安妮。

“卡米爾,你在聽嗎?”勒岡問。

“是的,讓。我在聽。”

“我不確定我這次還救不救得了你,你知道嗎?我現在沒法安撫法官。他是個聰明人,正因為如此,你不該把他當個傻瓜。雖說我接到任務還不到一小時,但我想我們還是可以將損失減到最小。”

卡米爾放下鉛筆,歪著腦袋,想更正一些什麽,卻把整個肖像都毀了。總是這樣,繪圖一定要一氣嗬成,如果開始修修補補,那通常都會毀了。

卡米爾突然被一個新的想法抓住,一個全新的想法,準確來說,應該是個問題,實質比聽起來可能更令人震驚。他還沒有問過自己:之後我會變成什麽樣?我想要什麽?有時候就像兩個聾子在對話一般,盡管他們不去聽,更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麽,但往往兩個人會得到同樣的結論。

“這是件私事嗎,卡米爾?”讓問,“你認識這個女人?私下就認識?”

“當然不是,讓,你在想什麽……”

勒岡不打破這種痛苦的沉默。然後他聳聳肩膀。

“如果有損失,我會想辦法……”

卡米爾突然明白了,這一切可能不僅僅是因為愛情,這可能是另一回事。他開始走進一條幽暗崎嶇的道路,他不知道這條路會帶他走向哪裏,但他知道這並不是因為他對安妮的盲目的愛情。

是別的什麽東西推動著他繼續,不論要付出什麽代價。

說到底,對於他的人生,他也做著他在調查時一直做的事:他總是為了刨根問底而一條道走到黑。

“如果你不立刻解釋清楚,”勒岡繼續說道,“如果你現在不說,米夏爾分局長會傳喚檢察官的,卡米爾。到時候你就不可避免地會被內部審訊……”

“但是……內部審訊,要問什麽呢?”

勒岡又一次聳聳肩。

“好吧,隨你。”

20:15

卡米爾輕輕地敲門,沒有回應。他打開門,安妮躺在那裏,兩眼盯著天花板。他坐到她身邊。

他們不說話。他隻是輕輕握著她的手。她就讓他握著,她看起來已經完全自暴自棄。然而,幾分鍾後,就像個普通的陳述:“我要出去……”

她慢慢從**坐起來,雙肘支撐著身子。

“他們沒有對你進行治療,”卡米爾說,“你應該很快可以回家的,也就是一兩天的事。”

“不,卡米爾。(她說得很慢。)我立馬就想出院,現在。”

他皺起眉頭。安妮左右搖頭,又重複了一遍:“現在。”

“我們不能大晚上就這樣出去啊。何況,還得有醫囑,藥方,而且……”

“不!我要出去,卡米爾,你聽到了嗎?”

卡米爾起身,必須讓她冷靜下來,她太激動了。但她搶在了他前麵,她把雙腿從**挪到地下,站了起來。

“我不想待在這裏,沒有人能強迫我!”

“沒有人想強迫你……”

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氣,一陣眩暈,她扶住卡米爾,坐到**,低下頭。

“我確定他來過了,卡米爾,他想殺了我,他不會就此罷手的,我知道,我感覺到了。”

“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什麽都沒感覺到!”卡米爾說。

跟她硬爭不是個好策略,因為,控製著安妮的是一種強烈的恐懼,任何理智和強勢都不能改變它。她又開始顫抖。

“門口有一個守衛,你不會有事的……”

“夠了,卡米爾!他不是在上廁所,就是在玩手機遊戲!當我跑出房間,他根本都沒發現……”

“我去要求換人。晚上……”

“晚上什麽?”

她試圖擤鼻涕,但是她的鼻子太痛了。

“你明白……晚上人總是會什麽都怕,但我跟你保證……”

“不,你什麽都不能跟我保證。正是因為這樣……”

話說到這裏,兩個人雙雙陷入了痛苦。她想離開,正是因為他不能保證她的安全。都是他的錯。她發瘋似的把餐巾紙扔在地上,“讓我走!”她說她要靠自己一個人擺脫困境……

“什麽叫‘一個人’?”

“讓我走,就現在,卡米爾,我不需要你了。”

但她說完這些就又躺了回去,一直站著對她來說太累了,他給她蓋上被子。“放開我。”

他放開她,坐回去,試圖握住她的手,但她的手冰冷,疲軟無力。

她在**躺著,像是一具屍體。

“你可以走了……”她說。

她的臉朝向窗戶,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