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刻意布局的城市建築群
與查科峽穀的衛星照片不同的是,我敢肯定,在“海盜號”拍的賽多尼亞地區的照片上,是發現不了道路的……
因為,火星表麵自古以來一直都是狂風肆虐,“海盜號”著陸器計算出火星每小時的風速超過300英裏。我知道,這樣的風,不僅能掀起漫天塵沙,還會把很久以前火星上的交通網清除得**然無存——如果“火星人”曾經修建過道路的話。
所以,為什麽找不到我們所熟悉的智慧生物跡象的原因,可能也在於此。在火星現在的環境條件下,幾百萬年的時間就可以把大部分小型“建築物”的痕跡抹去,隻剩下真正稱得上大規模的人造物……
例如“火星臉”、大型“金字塔”,當然還有那片被我稱作“城市”的奇怪的直線型“建築群”。
它看上去並不真的像一座城市——至少不像現代的城市。它沒有曼哈頓那些尖頂的高樓、沒有代表繁華商業區的那種網格般的街道。可為什麽我要把它想象成一座城呢?
因為,它感覺上像“火星人”集會的地方。
從布局看,矩形的群落,中間是或大或小的“建築”,順向排列,朝向初升的太陽——它很像地球上的建築群,比如分布在尼羅河兩岸和尤卡坦叢林的那些“宗教儀式中心”。
我的直覺突然告訴我,這不是一座城,更有可能是一個“神聖中心”,也許是用來膜拜“火星臉”所代表的神的。
一些圖像紛紛出現在我的眼前:頭戴兜帽、身穿長袍的“火星人”聚集在神聖的“夏至石”周圍……注視著眉頭緊蹙、神一樣的“火星臉”……等待火星的黎明給它墨黑的陰影塗上淡紅色的光輝。
忘記這幅生動的畫麵是很難的,特別是當我再次注視桌上的黑白照片時,那些灰色的暗影究竟是“建築群”還是普通的岩石,或是其他什麽東西呢?
我一直相信,科學與其他學問之所以不同,是因為它具有可測性和預判性。那麽,該測量什麽呢?薩根的話“地球上的智慧生物跡象,首先表現在具有幾何規律性的建築上”浮現在我腦中。
火星照片上大約有7座主要的“金字塔”,它們的完好程度各不相同。除此之外還有至少6座較小的“建築物”,有的形似金字塔和“圓頂”,有的好似“圓錐”,還有的像“牆壁”,而且在“主建築群”西南麵隱約可以看到埋在沙漠下麵的直線形痕跡。經過粗略測量,我發現這些物體的間距是不一樣的,從大約半英裏到四分之三英裏都有。互相間隔大得多的是散落在西南側的一些小山,而且它們比“城市”裏的建築也大很多,包括一些大塊的不規則狀聚落,跨度約有2英裏,沒有明確的方向定位。
因此,“城市”從聚落數量與形狀上是和周圍的荒野有明顯區別的。它的輪廓呈矩形,內部麵積大約6.4×11公裏,東北方“邊界”就是“要塞”的直線形“牆壁”,與“火星臉”的中線相距11.2英裏。西南方邊界是“建築群”中最後一座大型“金字塔”,坐落在一塊底座上,因為底座後來的升高而略有破敗。
“城市廣場”幾乎位於整個“建築群”的中心。
憑借直覺,我在廣場中心的小圓形建築上放了一隻圓規,發現這一點到城市廢墟東北與西南邊緣的距離是相等的。城市廣場恰好位於矩形廢墟的中線上,它與“火星臉”的距離正好是廢墟西南邊界與“火星臉”距離的四分之一。
為了比較建築群中與“火星臉”的中線明顯平行的邊緣與牆壁,我仔細地測量了西南邊界處的金字塔狀物體的位置關係,選擇它的底座為測量對象,因為它的邊緣比較平齊。
它與“火星臉”的中線是平行的,誤差角度不超過1度。
然後,我測量了城市中的兩座主要“牆壁”,其中之一是一座墨西哥金字塔狀建築的邊緣,這座金字塔甚至還有屋頂!“墨西哥金字塔”東側還有一座“埃及金字塔”,它們的邊緣都是與“火星臉”的中線平行的。至少對於我手中的小尺寸照片來說,其誤差在容忍範圍內。而且,東北邊界“要塞”的直線“牆壁”也與“火星臉”中線平行。
使用我自己製作的網格坐標,我開始測量並尋找城市中與“火星臉”中線垂直的物體,結果發現了很多。
還是從“城市西南端”開始,我發現一條直線,它很像一道斜坡,明顯向上通往前文提到的那座金字塔的底座。它與那條1英裏長的邊緣是垂直的。另外,斜坡正好處於金字塔側麵的中線位置。
我感覺還會發現更重要的對稱建築。就在城市中央,廣場的北側,有一座保存最好的經典形狀的金字塔,有著明顯的尖頂,在火星下午太陽的照耀下留下又尖又長的影子。金字塔(它顯然是四個麵的)兩個麵沐浴在陽光中:西南麵與東北麵。在每個麵的正中央各有一個小得多的物體。東北麵那個物體很像一個破碎的圓錐,西南麵那個看起來像一個小得多的金字塔,與大金字塔的西南側形成特定的夾角。
這座大金字塔是個龐然巨物,每條邊長至少1英裏。兩個小物體的跨度大約1000英尺,幾乎相當於埃及吉薩大金字塔的規模,不過,它們竟然在大金字塔兩側顯得如此渺小,看起來好像隻是襯托而已。
確實隻是襯托。
有一條線與大金字塔的西南側邊垂直,穿過小金字塔的頂端,與城市的中軸平行。另外,它還從離大金字塔頂端非常近的地方經過,實際上我覺得它是直接從頂端穿過去的……“海盜號”照片拍攝時有12度的傾斜角,因此不敢完全確定這一點。這條線繼續向東北方延伸,跟隨它的指向,我有一個很有趣的發現。表麵上看,這條線把“大金字塔”與“要塞”之間的一個物體一分為二,但是,真正的發現在下麵:
除了前一條被分成兩半的線,還有一條向西北延伸的線與第一條線垂直,把大金字塔西北側的“破碎的圓錐”一分為二。在相反的方向上(東南),這條線穿過大金字塔的尖端,平分了一個1英裏之外的圓頂,又穿過一個腐蝕嚴重的圓形物體,它的直徑也大約有1英裏。如果它曾經是一座金字塔,那現在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形狀,隻剩一個小山包,在東南側的地麵上投下鯨魚形狀的影子。但實際上它是一組互相垂直的線條與旁邊的幾個腐蝕程度較輕的目標組成的圖案的一部分,也是我在這張“海盜號”照片中的主要發現……
它們組成了一個刻意設計的布局。
測量過各種線條與角度之後,我對這一點越來越肯定。
看著迪彼得羅處理過的35A72號小照片,我意識到自己正在迅速榨幹影像中的全部信息。為了精確化之前的測量,突破用手繪坐標網格與放大鏡等簡陋工具進行研究的局限性,我需要照片的放大圖像。另外,我還需要再看一下迪彼得羅與莫倫納小冊子中的照片小樣,因為我記得除了35A72號照片,還有一張太陽高度角不同的火星之城照片,隻不過迪彼得羅沒有處理過這張照片,因此他送來的資料中也沒有,它就是軌道器在繞火星飛行第70圈時拍攝的70A11,與70A13同組。
我給老朋友邁克·卡爾打電話,他在位於加利福尼亞州門洛帕克的美國地質勘探局工作。
邁克是地質學家,而且是地質學的新分支“天文地質學”的專家。他與本科目的其他專業人士處於火星地質研究的前沿,他分析過無數“水手號”與“海盜號”的照片,把火星的地質史以驚人的細節再現了出來,因此他搜集了大量關於撞擊坑、火山、古老的河渠等火星地表特征的資料。邁克不但有可能指引我找到能夠向我提供70A11號照片,還會告訴我許多火星賽多尼亞地區的最新地質研究信息。
邁克也是“海盜號”軌道器圖像小組的前負責人,他知道所有關於火星和“海盜號”的有價值信息。
電話接通的瞬間,我害怕起來:怎樣才能告訴一位朋友——而且這位朋友還是掌握最翔實資料的“官方”權威——我,一位記者,在他研究的行星上,發現了一座城市和外星文明呢?
答案是:不要告訴他。
我囁嚅了幾句“想看看火星局部地區侵蝕的情況”之類的話,然後又問了邁克幾個關於該地區過去的地質曆史情況的“限製級”問題,還向他打聽從哪裏能得到70A11和70A13的原照片複件。令我吃驚的是,邁克竟然隻給我寄了美國地質勘探局圖書館的資料複件,因為我需要的隻是幾張打印件而已。他說,印製新照片的預算太少,所以他能動用的資源非常有限。
曾經投資10億美元的“海盜號”計劃竟拮據至此,這讓我想到了殘酷的現實:國會在太空探索的繁榮時代就表現出一種討厭的習慣,像“海盜號”或“航海家號”這樣的計劃,他們不惜批準數億美元的探索經費,卻不願意再撥給NASA幾百萬美元用於必要的數據分析。例如,美國地質勘探局(NASA下屬的實驗小組)就缺少研究資金,甚至連向新聞界提供資料的預算都沒有。
掛電話之前,我還是沒有吐露自己需要這些信息的原因。我若無其事地問邁克,應該向誰谘詢火星傾角改變的問題。
“噢,”邁克回答,“你可以和噴氣推進實驗室的比爾·沃德談談。他是太陽係行星傾角方麵的傑出專家。”光聽聲音,我就知道他在電話那頭咧著嘴笑。
“順便說一句,”我剛要掛電話,邁克說道,“你不會是在研究那張該死的臉吧?”
清脆的掛機聲。
我有時覺得,研究中最難耐的部分就是等待郵件的過程。幾天後,期待中的照片終於來了,我立刻開始對著放大後的35A72上的細節部分埋頭測量,再測量,同時與迪彼得羅和莫倫納的論著上的照片小樣進行比照。
為了作對照,我拿出了他們的小冊子,打開第37頁,用很細的彩色鉛筆畫出目標的位置安排和角度,向各個方向畫延伸線,因為這樣也許會發現其他的重要排列……恐怕沒有人會在同一個地方住上幾個世紀或者幾千年之後卻不留下任何線索的。“火星人”也許不會雕造更多的“火星臉”,但一定會留下其他東西。
我就是這樣發現“懸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