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衛星”考古

考古學家的典型形象,就是一直在地上挖來挖去的人(或者,更好一些,監督著一群大學生在地上挖來挖去——還是在炎熱的夏天!)。

不過,隨著技術的進步,考古學的方法也在改變。我記得有一次去新墨西哥州的查科峽穀,那裏有一個保存完好的史前遺址,它出現在約一千年前,是北美洲第一個城市文明。我走上塵土飛揚的山路,看到前麵的采石場裏堆放著砂岩,峽穀中掩映著印第安人的大型村落,導遊正在向我們介紹位於500英裏高空的地球資源衛星拍攝的查科峽穀照片是什麽樣子的。

“考古學家們一直在進行查科峽穀的考察項目,”他主動介紹說,“他們發現可以根據衛星圖像找出地麵上看不到的東西,比如道路什麽的。”

“阿納薩齊印第安人,”他接著說,“在峽穀中修建了一些30英尺寬的路,這是個不解之謎,因為他們可能連帶輪子的交通工具甚至馬匹都沒有,這些東西都是後來西班牙人在1540年左右帶進來的,而這些路在西班牙人到來的五百多年前就已經建好了。”

“你們能看見,有的路是順著懸崖攀上去的,還有人工開鑿的石階,從地麵開始,”他指點著說,“一直上到那裏,懸崖邊上。”

“然後這些路穿過沙漠——至少許多當地人是這麽說的,但是因為刮風下雨,通往峽穀的路都被衝刷掉了。”

“最後,有人想了個主意,找一些地球資源衛星拍的西南麵地區的照片,然後用合適的濾鏡處理一下,就找到了那些路。它們看起來跟昨天剛建好的一樣!你可以看到,它們從峽穀通向四麵八方:有的朝西,那兒有木材,可以運來給印第安村舍做房梁什麽的;有的朝北,直通到佛得台地;往南就是墨西哥。一個道路網就這麽出現在照片上了,把許多小村莊連接了起來,包括峽穀裏那些偏遠的村子。”

“不過,”他自豪地總結道,“查科峽穀就像一個中心,它主宰全局,所有的路都得回到這裏……它們都是從峽穀中延伸出去的。沒有那些衛星照片,我們根本找不到它們。”

看著袖珍版的35A72號照片上矩形輪廓的火星之城,我回憶起上麵這個用衛星協助查科峽穀考古的例子。

我打算利用這張處理過的“海盜號”拍攝的賽多尼亞地區的照片研究火星之謎,這樣做與查科峽穀的考古項目並無本質的不同,他們的研究對象是古代的阿納薩齊人,他們在一千年前建造了一個令人矚目的文明,遺跡遍布美國西南部各地區。這兩項研究的不同之處僅僅在於規模而已。

我隱約明白,首先需要根據衛星照片,運用兩種係統化的方法確認火星上智慧生物存在的痕跡。卡爾·薩根就使用過這兩種辦法,他曾經對20世紀60年代拍攝的一些地球文明照片的可見度進行評估。薩根對那些可以說是相當原始的TIROS和NIMBUS[5]衛星的電視相機拍攝的地球照片(主要用於氣象預報)的最終分析結論是:

……TIROS係列的照片有成千上萬張,都經過了我們的檢查,其中一些照片上,跨度2000英尺的物體是能夠肉眼識別的,但是在所有這些照片中,隻有一張上麵能夠找到證明地球生物存在的清晰影像,它是TIROS 2號衛星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伐木小鎮科克令附近的森林拍攝的,日期是1961年4月4日。在照片的左上部分,可以看到一些平行的條帶,和它們垂直的是另一組條帶,這些是伐木工人在森林中留下的砍伐木材的痕跡,約有1英裏長。兩組痕跡相隔大約兩英裏。痕跡形成之後,下了雪,使得有樹的地方與痕跡之間的區別更加鮮明。但是即使在這張萬裏挑一的照片上,我們找到生命存在跡象的可能性又比火星的照片多多少呢?

……雖然分辨率隻有幾十公裏,我們不僅在田納西州發現了最近竣工的一條高速路,在戴維斯海峽發現了也許是噴氣式飛機尾流的東西,還有在紅海發現過一艘輪船的航跡,而且在摩洛哥北部海岸發現一個形狀筆直的地物,看上去顯然屬於智慧生物的傑作,不過,它實際上是一座自然形成的半島。在隻有幾十公裏分辨率的照片上,可以發現疑似地球智慧生物留下的痕跡,但結論不一定正確。真正具有說服力的、能證明地球上確實存在智慧生物的照片至少要達到10米的分辨率。

這個憑借衛星照片無法正確判斷地球上是否存在智慧生物的例子,引出了一些深層次的問題:

在衛星軌道上向下看,智慧生物到底應該是什麽樣子的?雖然查科峽穀考古項目使用的衛星照片比早期薩根手中的照片清晰得多,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知道你要尋找什麽。

這裏需要我們回顧一下最近的兩項衛星資料分析,它們是關於火星上存在智慧生物的可能性的。

人們在“水手9號”拍攝的火星照片上發現洪水肆虐的痕跡之後不久,1971年底,薩根和一位研究生保羅·福克斯就開始研究第一顆火星人造衛星拍攝的照片,希望找到智慧生物存在的證據。火星上“生命存在的明顯證據”的入選標準顯然與之前TIROS與NIMBUS研究的標準是一致的:在相似的分辨率下,比較火星與地球的地麵特征,如果沒有發現任何假想中的來自“火星文明”的“人造物”,可以用地球上已知的人造物作為基本測量的尺寸參照。

1976年,NASA撥款5萬美元支持薩根與另一位研究生重新進行研究——使用“海盜號”所拍照片搜索“火星人”的蹤跡。根據對外公布的信息,這兩次研究的結果都是一無所獲。

讀者可能會問,就連學術背景如此優異的科學家都沒有成功找到“火星人”,為什麽我們就應該相信你的發現?

我相信,應該從薩根,以及本書作者從事的這些獨立研究的背後來找答案。

根本而言,這是一個規模大小的問題。

從薩根對地球衛星照片進行的先前幾次考察就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來,他對地外人造物的評判標準受地球研究的經驗影響很大,薩根自己的話“真正具有說服力的、能證明地球上確實存在智慧生物的照片至少要達到10米的分辨率”就是一個重要的暗示。雖然承認這些標準是隻針對地球而言的,薩根也說過“……在這樣的分辨率下,也許就能(在‘水手號’和‘海盜號’拍攝的火星照片上)發現類似的(地外)文明……智慧生物的存在證據並沒有出現……”,這番話,至少會讓人好奇,火星研究是不是也成了“卑鄙的地球沙文主義”的犧牲品。

因此,根本沒人提起“火星臉”,更不用說討論它了。

多年後,我們最終把“火星臉”當作一個嚴肅的問題來研究,而薩根沒有——為什麽薩根與我們的兩次考察,對火星上是否有生命這個問題,給出的回答完全不同?也許就是因為我們注意到了“火星臉”這個顯然屬於人造的龐然大物,它應該是引導我們發現更多人造物的線索。

關鍵在於,你是否能夠接受“火星臉”是人造的“藝術品”這一個觀點!

薩根在尋找火星上的智慧生命時,是以搜尋明顯的類似地球人的生活痕跡為標準的。諷刺的是,見到肖似人類的“火星臉”,他卻沒有當作一回事,因為他自以為知道從太空來看智慧生物的生活痕跡該是什麽樣子,因為我們通過地球軌道衛星看到過地球的樣子,所以應該對地球建築常用的規模比例了如指掌。

因此,雖然“火星臉”像極了人臉,但因為體積尺寸太大,而且由於並沒有發現地球人熟知的所謂農場、公路網等常見目標,導致薩根認為火星上並沒有智慧生命的跡象。

否則,今天寫下這些話的人就不一定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