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出發前往布諾拉的前夜,他們很早就吃完了晚飯,姬特回到樓上房間收拾行李。黑暗中波特在拱廊下的餐桌旁一直坐到餐廳裏的其他客人全部離開。他走進空****的餐廳,漫無目的地在裏麵遊**,瀏覽著文明留下的驕傲印記:漆過的餐桌上鋪的不是桌布,而是紙板,桌上擺著沉甸甸的玻璃鹽罐和打開的酒瓶,瓶頸上係著帶標記的餐巾。一條粉色的狗從廚房爬進餐廳,看到他,癩皮狗無動於衷繼續前進,最後在天井裏躺下,發出深深的歎息。他穿過門走進廚房。昏黃的燈光下,穆罕默德站在屋子中央,手握一把巨大的屠刀。刀子狠狠地紮進桌麵,刀尖上釘著一隻蟑螂,它的腿仍在徒勞地掙紮。穆罕默德認真地審視著那隻昆蟲,然後抬起頭咧嘴一笑。
“完事了?”他問道。
“什麽?”波特反問。
“吃完晚飯了?”
“噢,是的。”
“那我該把餐廳鎖上了。”他走進天井,把波特的餐桌搬回室內,關上電燈,鎖上兩頭的房門,最後關掉了廚房裏的燈。波特走到天井裏。“你要回家睡覺了嗎?”他問道。
穆罕默德大笑起來。“為什麽你覺得我成天都在工作,回家就倒頭睡覺?跟我來,我帶你去見識見識艾因科爾發最精彩的地方。”
波特跟著他離開旅館來到街上,邊走邊談了幾分鍾,然後一起走進了一扇大門。
門後是一片寬闊的磚砌庭院,幾幢房子圍繞在庭院周圍,房子內部又分為很多小房間,而且除了最底層的房間以外,樓上的所有屋子高度都參差不齊。他站在庭院裏,覺得電石燈和星光加起來仍顯得那麽昏暗,房子深處那些燈火通明的小盒子就像無數個火爐圍繞在他身旁。大部分房間的門或窗都敞開著,燈下的身影有男有女,無論男女,大部分人都穿著飄逸的白衣。眼前的圖景宛如節日的盛典,讓他情不自禁想要湊上前去。起初他一直努力提醒自己要提高警惕,但現在,他實在看不出這地方有什麽惡意。
他們走向一個正對大門的房間,穆罕默德探頭看了看,跟房間裏靠牆沙發上坐著的幾個人打了個招呼。然後他走進房間,示意波特跟上。有人為他們騰出空位,他們跟大家坐在一起。一個男孩記下了他們點的茶,小跑著離開房間穿過庭院。穆罕默德很快就跟不遠處的人聊了起來,波特靠在沙發背上打量著坐在對麵地板上的幾個姑娘,她們正在一邊喝茶,一邊跟男人們聊天。他在等待一個**的手勢,或者至少是一個媚眼的暗示,但一直沒能如願。
不知為何,房子周圍有很多小孩在跑來跑去。他們在光線昏暗的庭院裏玩耍,不吵不鬧,舉止得體,就像這裏是一所學校,而不是妓院。有幾個孩子闖進了房間,男人們快活地把他們抱在膝上,拍拍他們的臉頰,有時候甚至會讓他們吸一口自己的煙。這裏的人之所以那麽容易滿足,他想道,很可能是因為長輩隨性的仁愛。要是有哪個小孩開始哭,男人們就會哈哈大笑,把他丟到一邊,孩子很快就會停止流淚。
一條肥胖的黑警犬在房間裏進進出出,聞著地上的鞋子;它是眾人的寵兒。“這是艾因科爾發最漂亮的一條狗,”警犬再次吐著舌頭出現在門口,坐在門邊的穆罕默德讚道,“它的主人是勒菲耶爾上校。他今晚一定在這裏。”
男孩捧著茶回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人,他看起來不超過十歲,但柔軟的臉龐顯得十分蒼老。波特低聲告訴穆罕默德,他覺得這孩子可能有病。
“噢,沒那麽回事!他是個歌手。”他朝那孩子做了個手勢,後者開始有節奏地一邊拍手,一邊周而複始地吟唱由三個音調組成的冗長哀歌。聽到這位新近降生的人類唱出毫無童心的疲憊曲調,波特覺得很不協調,甚至有些可恥。歌聲仍在繼續,兩個女孩湊上前來,跟穆罕默德打著招呼。穆罕默德十分隨意地招呼她們坐下,給她們倒了杯茶。其中一個女孩身材瘦削,鼻梁挺拔;另一個女孩的年紀似乎要小一些,蘋果般的臉頰一看就像個鄉下姑娘。兩個女孩的額頭和下巴上都染著靛青色的花紋。和這裏的所有女人一樣,她們厚重的長袍上綴著沉甸甸的銀飾。不知為何,波特對她們倆都沒什麽興趣。女孩的態度顯得有些例行公事,但仍十分賣力。現在他突然開始懷念瑪妮婭,盡管她背叛了他。這裏沒有哪個女孩及得上她一半的美貌和風姿。男孩唱完了歌,穆罕默德賞給他幾枚硬幣;他將期待的目光轉向波特,但穆罕默德厲聲嗬斥了幾句,男孩一溜煙地跑了出去。隔壁房間的音樂仍未停歇:幹巴巴的鼓點襯托著高亢的萊塔笛聲。波特對眼前的兩個女孩毫無興趣,於是說了聲抱歉就走進庭院聽樂聲。
樂師前方的地板中央有個女孩正在跳舞,如果她的那些動作能被稱為舞蹈的話。她的雙手握著一根藤杖搭在腦後,所有動作都來自靈活的脖子和肩膀。女孩肩頸的顫動優雅中帶著幾分近乎滑稽的莽撞,完美地詮釋了樂曲的尖銳和狡猾。但真正打動他的並不是舞蹈的動作,而是女孩臉上那超然神遊物外的奇怪表情。她的笑容是凝滯的,旁觀者或許會說,她的思緒也是凝滯的,仿佛她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某個隻有她自己知道的遙遠客體上。他看到的是一種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蔑視,於是那張臉龐變得愈加迷人;她的臉是一張比例完美的麵具,它的美並非來自五官的搭配,而是出自那張臉上的表情蘊含的意義——意義,或者說對意義的抑製。因為那張臉背後潛藏的情緒無法通過語言傳達。她仿佛在說:“一支舞正在上演。我不跳舞,因為我不在這裏。但這支舞屬於我。”舞蹈告終,音樂停歇,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緩緩放下腦後的藤杖,茫然地在地板上試探了幾次,然後轉身對某位樂師說了句話。整個過程中,她一直保持著那非凡的表情。然後樂師站起來,在自己身旁為她挪出一個空位。他扶著她坐下的動作令波特深感訝異,他突然意識到她是個盲人。這個認知像閃電般擊中了他;他感覺自己的心撲騰直跳,腦袋“嗡”一下變得滾燙。
他快步回到剛才的房間,要求單獨跟穆罕默德談談。他想把旅館老板拖進院子,以免當著那幾個姑娘解釋整件事,雖然她們完全不會說法語。但穆罕默德不願意動彈。“坐吧,我親愛的朋友。”他拉著波特的袖子。但波特生怕獵物溜走,根本顧不上禮節。“不,不,不!”他喊道,“快來吧!”穆罕默德無奈地朝兩個女孩聳聳肩,起身陪著波特走進院子,站在燈下的牆邊。波特先是問他那個跳舞的女孩是否單身,聽到穆罕默德介紹的情況,他的心往下一沉。旅館老板告訴他,很多舞女都有愛人,這樣的女孩通常不是注冊妓女,她們隻是把這裏當成一個住所,實際上根本不幹這行。當然,其他人也會跟這些有主的姑娘保持適當的距離。“Bsif!一定!不然小心被割喉。”他放聲大笑,鮮紅的牙齦在燈下閃閃發亮,就像牙醫辦公室裏的蠟模。波特從沒往這個方向想過。但眼下的情況仍值得努力一下。他把穆罕默德拖到隔壁的房門外,指給他看坐在屋裏的那個姑娘。
“替我看看那邊那個,”他說,“你認識她嗎?”
穆罕默德審視了一番。“不認識,”最後他回答,“我去打聽打聽。要是能安排的話,我會親自幫你安排妥當,你得付我一千法郎。一部分給她,剩下的也夠我喝咖啡吃早飯了。”
在艾因科爾發,這個價錢貴得離譜,波特十分清楚。但對他來說,現在的時機不適合討價還價,於是他接受了穆罕默德的提議,聽話地返回剛才的房間,在那兩個無趣的女孩身邊重新坐下。她們正在一臉嚴肅地互相交談,幾乎完全沒留意到他。屋子裏洋溢著嗡嗡的談話聲和笑聲,他靠在沙發背上聆聽,雖然一個字都聽不懂,但他卻樂此不疲地琢磨著這種語言的曲折變化。
穆罕默德去了好一會兒。天色漸晚,有人去了裏麵的房間,有人起身回家,屋子裏的人越來越少。兩個女孩仍坐在原地聊天,不時爆發出笑聲來鼓勵對方。他猶豫著要不要出去找穆罕默德。他試圖通過靜坐融入這仿佛時間凝滯的氛圍之中,但總有突如其來的小事打斷他想象力十足的遊戲。當他終於下定決心走進庭院,立即發現穆罕默德坐在對麵的房間裏,靠在沙發上跟幾個朋友一起抽哈希什。他穿過庭院喊了他一聲,但沒有進入房間,因為他不清楚那間“哈希什室”裏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規矩。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進來吧,”隔著辛辣的煙霧,穆罕默德喊道,“來抽一卷。”
他走進房間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然後低聲問穆罕默德:“那個女孩呢?”
旅館老板愣了一下,然後大笑起來:“啊,那個?你運氣不好,我的朋友。你知道她有什麽毛病嗎?她是個瞎子,可憐的小家夥。”
“我知道,不要緊。”他不耐煩地說,不安愈演愈烈。
“呃,你不是真的想要她吧?她是個瞎子!”
波特失去了控製。“但我一定要得到她!”他吼道,“我當然想要!她在哪兒?”
穆罕默德借著手肘微微撐起身體。“啊!”他咕噥著,“都這會兒了,我也想知道!坐下來抽一卷嘛,這裏都是朋友。”
波特憤怒地轉身衝進院子,從大門一側開始把所有房間挨個檢查了一遍。但那個女孩不見了。失望的狂怒之下,他邁出大門走到漆黑一片的街上。一個阿拉伯士兵和一個女孩正在大門外低聲說話。從他們身邊經過時,他一直盯著女孩的臉。士兵瞪了他一眼,但也僅此而已。不是她。放眼望去,光線微弱的街道上他隻能看到兩三個穿著白袍的身影。他開始向前走,惡狠狠地踢開擋道的石頭。她不見了,他覺得自己失去的不僅僅是一點樂子,而是愛情本身。他爬上山頂,在要塞旁靠著古老的圍牆坐下。腳下的鎮上隻有零星的幾點燈光,更遠處是一望無垠的沙漠。若是她在,她會舉起雙手擦過他的外套翻領,試探性地觸摸他的臉,她敏感的手指會緩緩撫過他的雙唇。她會聞聞他頭上的發油,小心翼翼地檢查他的衣裳。在**,由於看不到床外的景象,她會全情投入,就像一名囚徒。他想著原本可以跟她一起玩的那些小遊戲,假裝自己已經消失,雖然他仍坐在原地;他想著能讓她感激涕零的無數種方法。在所有的幻想中,她那張淡漠而微帶疑慮的麵具般對稱的臉龐始終浮現在他眼前。近乎愉悅的自憐讓他突然顫抖起來,這陣顫抖將他的情緒表達得淋漓盡致。它完全是生理性的;他孤孤單單,被人拋棄,失落迷茫,寒冷無望。尤其是寒冷——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寒冷,陰魂不散,如影隨形。盡管這縷冰冷的死意是他所有苦惱的根源,但他仍緊抓著它不放,因為它亦是他存在的核心;他圍繞這個核心構建了自己。
不過在那一刻,他也感覺到了身體的寒冷,這很奇怪,因為他剛才爬山的速度很快,直到現在還有點兒氣喘。突如其來的恐懼攫住了他,就像孩子害怕黑暗中的不明物體,他跳起來順著山頂奔跑,直到通往山下市場的小路出現在眼前。奔跑平息了恐懼,但當他停下腳步俯瞰市場周圍一圈圈的燈光,他仍覺得渾身發冷,就像有一片金屬嵌在他的身體裏。他沿著山坡向下跑,一心想著旅館房間裏的那瓶威士忌,既然廚房已經關門了,他可以帶著酒返回妓院,摻點兒茶給自己調杯熱酒。跑進天井時,他踩到了睡在門檻上的守夜人。那人微微撐起身子問道:“Echkoun?誰?”
“二十號房!”他大聲回答,匆匆穿過酸臭的空氣。
姬特的房門腳下沒有透出燈光。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取出威士忌,看了看表,剛才出去的時候他不小心把手表忘在了床頭櫃上。三點半。他覺得自己要是走快點還能趕在四點半回來,除非那邊的灶也熄了火。
他重新走到街上,守夜人正在打鼾。他強迫自己邁開大步,腿上的肌肉有些**,但即便是這樣的運動也無法驅散他體內無所不在的寒意。整座城鎮似乎都陷入了沉睡。他走進那幢房子的大門,沒有聽到任何樂聲。院子裏漆黑一片,大部分房間裏的燈已經滅了。不過仍有幾間屋子房門大敞,燈火通明。穆罕默德還在,他四仰八叉地躺著,正在跟朋友聊天。
“啊,你找到她了嗎?”波特走進房間時,他問道,“你這是帶來了什麽?”波特舉起瓶子微微一笑。
穆罕默德皺起眉頭。“你不是想喝這個吧,我的朋友。這樣很不好。它會讓你頭暈。”他一隻手比畫著螺旋的手勢,試圖用另一隻手奪走波特的酒瓶。“跟我一起抽一卷吧,”他催促道,“這樣更好。坐吧。”
“我還想喝點兒茶。”波特說。
“現在太晚了。”穆罕默德的語氣十分堅定。
“為什麽?”波特愣愣地反問,“我一定得喝。”
“太晚了,沒有火。”穆罕默德十分滿意地宣布,“抽上一卷,你就會忘了自己想喝茶。再說你已經喝過茶了。”
波特跑進院子裏大聲擊掌。什麽都沒發生。他看到有個房間裏坐著一個女人,於是他探頭進去,用法語問她要茶。她茫然地瞪著他。他用磕磕絆絆的阿拉伯語重複了一遍,女人回答說太晚了。他說:“一百法郎。”男人們低聲交頭接耳,一百法郎聽起來相當合理,而且應該頗有吸引力,但那個女人,那個豐滿的中年女舍管依然回答:“不。”波特加了一倍價錢。女人起身示意他跟上。她掀起屋後的門簾,他跟著她穿過一串漆黑的小房間,終於走到了星空下。她停下腳步,讓他坐在地上等。她走進幾步外一座單獨的窩棚,他聽到裏麵傳出窸窣的響動。黑暗中他感覺身旁似乎有什麽動物正在睡覺,粗重的呼吸時時攪動著他周圍的空氣。地上很冷,他開始發抖。透過牆上的縫隙,他看到了閃動的火光。女人點了支蠟燭,現在她正在拆開成束的枝條。沒過多久,他就聽到了女人扇火時枝條燃燒的劈啪聲響。
等到她終於捧著煤爐走出窩棚,公雞發出了第一聲啼鳴。她在前麵引路,星星點點的火花在她身後飄拂,他們走進剛才經過的一間黑屋子,女人放下煤爐開始燒水。房間裏沒有燈,隻有燃燒的木炭發出幽幽的紅光。他蹲在火爐前,張開十指烤火。茶泡好了,她輕輕地推著他後退幾步,直到他感覺自己碰到了一張墊子。他坐了下來,墊子比地板暖和。她遞給他一個杯子。“Meziane,skhounb'zef.”她用嘶啞的嗓音說道,幽暗的光線下她一直盯著他。他喝掉半杯茶,然後往杯子裏加滿威士忌。重複了整套過程以後,他感覺好些了。他略略放鬆下來,又喝了一杯。他擔心自己快要出汗了,於是他說:“巴拉卡[9]。”然後他們一起回到吸煙室裏。
看到他們倆,穆罕默德大笑起來。“你這是幹嗎去了?”他一邊責問,一邊朝女人翻了個白眼。現在波特有些昏昏欲睡,隻想返回旅館撲到**。他搖了搖頭。“說呀,”穆罕默德繼續追問,決心要拿他取笑,“我就知道!前幾天去了邁薩德的那個英國年輕人,他跟你一樣。他總愛裝無辜。他假裝那個女人是他的母親,他絕不會跟她親近,卻被我抓了個正著。”
波特一時沒回過神來,然後他一躍而起,高聲喊道:“什麽!”
“當然!我打開十一號房間的門,看到他們倆躺在**。純天然。他說那是他母親,你就信了?”注意到波特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又添油加醋地說,“你真該瞧瞧我開門時看到的景致。然後你就會明白他是個多麽無恥的騙子!盡管那位女士年紀大了,但這沒有成為她的阻礙。完全沒有!也沒阻礙那個男人。所以我說,你剛才跟她幹嗎去了,嗯?”他又大笑起來。
波特微笑著把錢付給女人,然後告訴穆罕默德:“你瞧,我隻付了說好喝茶的兩百法郎。你看清楚了嗎?”
穆罕默德笑得更響了。“花兩百法郎喝茶!對這麽老的茶來說真是太貴了!希望你喝了兩杯,我的朋友。”
“晚安。”波特對所有人道別,然後離開房間走到街上。
[1]愛德華多·馬列亞(Eduardo Mallea, 1903—1982),阿根廷作家和評論家。
[2]原文為法語,後文楷體字皆指原文為法語,不再逐一說明。
[3]由印度大麻提取的樹脂。
[4]原文為西班牙語,後文黑體字皆指原文為西班牙語,不再逐一說明。
[5]摩洛哥一種沒有文字的口頭方言,翻譯成通用阿拉伯語的意思大致是:“先生,你還好嗎?請坐。”後文瑪妮婭使用的一直是這種語言。——譯注
[6]約瑟夫·瓦謝(Joseph Vacher, 1869—1898),法國連環殺手,綽號“法國開膛手”。
[7]Judería,西班牙語,指猶太人居住區。
[8]穆罕默德·阿卜杜勒·瓦哈卜(Mohammed Abdel Wahab, 1902—1991),埃及著名歌手和作曲家。
[9]Baraka,源自阿拉伯語,指從天而降的閃米特人祖先。在多種字母語言中均為祈禱之意。——譯注